“陛下!”


    “北胡匈奴趁大秦東出攻滅諸國之時,趁大秦無暇理會河套、陰山以北,便是伺機壯大。”


    “論起來,大秦也幫了匈奴一些。”


    “大秦攻滅趙國,攻滅燕國,長城以南區域,都有順勢攻滅一些異族,又加上中原諸事,沒有繼續兵戈以北。”


    “匈奴壯大的更為快了一些。”


    “尤其是大秦攻滅燕國,將東胡之力攻滅不少,讓匈奴撿了一個便宜,頭曼單於也抓住了那個機會。”


    “而今坐擁控弦之士二三十萬。”


    “匈奴以北,也滅掉一些如渾窳、屈射、丁零……這些小國,以西也有想要在河西之地有動,在西域之地有動。”


    “幸而李信將軍、蓋聶先生有所行動,匈奴沒有太大的收獲,僅僅將西域以北的一些小國掌控而已。”


    “那些小國都不大,民眾不過數千、一兩萬。”


    “倒是如今……匈奴之內有些不太一樣,先前就有所報,有一些山東諸地舊人入匈奴之中。”


    “他們之意明了,不外乎欲要借助匈奴之力,擾亂大秦,好從中取利,倒是不得不防。”


    “……”


    諸夏核心。


    巍峨鹹陽。


    王城之內,興樂宮。


    秋日已深,酉時尚未過去,天色便是暗淡了下來,諾大雄偉的鹹陽宮內,悠然間燈火通明一片。


    興樂宮四周關卡要地,均矗立著一位位身材極其魁梧的巨汗,手持巨大兵刃,身披黑色重甲,站在那裏,就有一股別樣的壓力。


    拱衛於此,更為敏銳之眸以觀四方。


    不為夏日,一扇扇木窗關閉,高大的殿門洞開,從其中溢出明亮之光,時而,還有一些洪亮言談之音流出。


    大殿之內。


    正中之地。


    一位身披漆黑蒼雲重甲的魁碩男子正身而站,看向上首,不住說著一些邊界戰事、匈奴之事。


    其人體態威武,麵闊方正,濃眉大眼,自有一番威嚴,多年不盡的風霜雲雨之下,肌膚多黝黑粗糙。


    較之旁側案後的一位年輕男子,多了許多兵家霸道的厚重、強猛之感,少了那人身上的一絲文秀帷幄之靈。


    四周遠處,則各有一些低頭不語的侍者。


    “哈哈哈。”


    “北胡之事,你多有所報,然……聽你麵奏,同一覽細密文書多不同。”


    “匈奴!”


    “不過蠻夷,當年大秦先祖穆公拓土以西,蠻夷滅國甚多,數十年前,不可一世的義渠也是如此。”


    “匈奴也將如此。”


    “非為攘外必先安內,非為山東諸地,朕已然命你率兵北上,攻滅匈奴。”


    “蓋聶先生那裏……也有好消息傳來,數年來,他已經縱橫勾連西域數十國。”


    “匈奴之人在那裏,不為大用。”


    “烏孫之地,雖有亂象之言,有李信看護河西兩郡,也是無憂。”


    “待將來你出兵北上之時,也是河西兩郡變成河西三郡、四郡之日。”


    “遼東之地的葉騰也該有好消息傳來,那群叛逆之人諸夏難以有身存下,以謀箕子朝鮮,真以為區區塞外之地就可安穩?”


    “……”


    一身玄色素服的始皇帝嬴政不住笑語的自上首起身,進而緩緩行下,看向麵前的蒙恬!


    剛回到鹹陽!


    剛到鹹陽宮!


    一身的風塵仆仆,不過,精氣神還是不錯的。


    自大秦東出關外的那一年,蒙恬奉自己之命在九原之地練兵,一則,守護長城邊界,防止異族侵擾。


    二則,訓練騎兵,以為將來一天下之後為用。


    一晃十年!


    黃金火騎兵有成,近年來,更是有一場場的捷報傳來,雖然沒有很大的戰事,也可彰顯軍威。


    如今匈奴控弦之士也才二三十萬,黃金火騎兵三十萬足可應對,就是匈奴在草原之上東西縱橫,難以正麵一舉擊潰。


    如此,又做了一些河西、遼東的布置。


    或許用不上,但不能沒有。


    待此行東巡結束,便是著手用兵北胡,將北胡徹底擊垮,諸夏間……將徹底安穩。


    大秦也將更為繁盛。


    “你與朕一般大,現在也蓄須了,朕也蓄須了。”


    “蒙恬,長城有你,朕很放心。”


    “看到你,朕便是想到當年的蒙驁老將軍,昭襄先王去後,秦國政亂,幸而有蒙驁將軍等人,大秦才緩緩渡過去。”


    “蒙武老將軍也是如此,他如今為護國學宮大祭酒,職責重要。”


    “你為上將軍,不遜你父,不遜你大父。”


    “蒙毅也很好,近年來長進很大,朕很滿意。”


    “蒙氏一門,皆忠正勇武!”


    蒙恬!


    自自己為秦王之時,就是與自己一塊成長的好友、下屬、將軍。


    現在更是成為了大秦的軍中柱石。


    行至蒙恬跟前三尺,細細端量蒙恬,更為不住開懷大笑,單手伸出,在蒙恬的肩頭用力拍了拍。


    他滄桑了許多!


    卻也更令人安穩許多!


    話語諸般,沉沉一眼,看著麵前的蒙恬,又指了指一旁的蒙毅,蒙氏一門無愧於大秦。


    大秦也不會辜負他們!


    “陛下!”


    “陛下,蒙恬不會令陛下失望!”


    蒙恬心神大動,本為鐵血將軍,聞陛下此語,神容平添激昂,拱手一禮,以彰此心。


    “陛下!”


    旁側的蒙毅亦是神色動容。


    數十年來,大秦未有薄待他們蒙氏一族,蒙氏一族也當如此,大父身死戰場。


    父親百戰鐵血。


    兄長戍邊抗擊北胡。


    自己……也當為陛下分憂。


    “哈哈哈,快起!”


    “你我非外人,無需多禮。”


    “有你們在,就算山東舊地之人在匈奴處有更多人,朕也不放在心上,昔年,諸國未滅,他們都不足以成事。”


    “欲要依靠匈奴?”


    “更為荒謬!”


    嬴政忙近前一步,將蒙恬扶起,又對著蒙毅招招手。


    匈奴!


    的確為大患,接下來卻不為大患,隻要諸夏安穩無事,區區匈奴不足為懼,足可率兵攻滅。


    就是草原胡族,天地四方皆行走,欲要畢其功於一役有些難,希望將來對戰之時有更詳略之法。


    “陛下!”


    “將來臣必將掃滅北胡,將那些人一一抓回鹹陽問罪。”


    蒙恬單手緊握,那些人當誅。


    “哈哈,朕期待有那一日。”


    “於匈奴的對戰,兵戈之事是其一。”


    “計然邊界商事也是緩緩行之,近年來,郡侯麾下的天水商會,還有少府的商會逐步掌控同匈奴商市互通的節點。”


    “北胡草原,幾乎沒有鹽的存在,數百年來,他們多次掠邊,搶奪的財貨中,鹽占據多數。”


    “還有不少毫葉。”


    “亦是有錦緞絲綢!”


    “……,那些事也是有大用。”


    “攻滅匈奴,大秦就要多一個關內侯了。”


    始皇帝嬴政又是笑道。


    匈奴的事情,國府早就有謀劃,三軍未動,糧草先行,糧草之前,計謀先行。


    “陛下!”


    蒙恬頷首。


    相關之事,自己也有了解。


    以強兵直接摧滅匈奴,是自己所願,而陛下之謀,自己也會自始自終的貫徹。


    至於是否封關內侯,自己並不過於上心。


    “此次你歸於鹹陽,當多停留幾日,與朕好好說說話。”


    “多日前,扶蘇請求於朕,希望成婚之日有一些長輩觀禮,朕便是將你召回了,扶蘇……也是你看著長大的。”


    蒙恬歸於鹹陽,是自己的旨意。


    也是扶蘇的請求。


    也是合理的請求。


    “扶蘇公子終於要成親了。”


    蒙恬微微一笑。


    如陛下之言,自己的確是看著扶蘇長大的,扶蘇的婚事……自己也是關注過的。


    如今陛下將自己從長城召回。


    自是願意。


    扶蘇,他近年來的所作所為,自己也是歡喜的,他也是越來越長進了,那個安平君……很好。


    “非一些事,扶蘇當早成親了。”


    “他托朕所請的人中,除了郡侯之外,差不多都在鹹陽了!”


    扶蘇是自己的兒子。


    從一個父親的角度,喜歡看到這樣的事情,何況……為王族開枝散葉也是扶蘇他們的責任。


    嬴政略有盤點,似乎少了一人。


    “郡侯?”


    “郡侯還沒有歸於鹹陽?”


    “江南有事情耽擱了?”


    蒙恬好奇,與武真郡侯之間,多年來,也是交情不淺,較之自己戍邊北胡,郡侯坐鎮江南之地。


    更為重要。


    有聞,因武真郡侯坐鎮江南,諸郡一體,山東諸國殘餘的那些人欲要隱藏都不可能。


    隻能被迫四處逃亡。


    現在還沒到鹹陽?


    應該有事情耽擱了,否則,不會如此的。


    更別說還是扶蘇公子的婚事,郡侯是扶蘇公子的叔父,當年還曾在鹹陽宮教導過他。


    “郡侯?”


    “江南之地安穩,並無大事,就算有大事,有郡侯身邊的那位白芊紅白姑娘,也足以處理。”


    “今歲大朝會,他便沒有前來。”


    “似乎不在南昌,而是同他身邊的一些絕色出遊了。”


    “朕……為之欽羨。”


    “如今,似乎還沒有歸來,扶蘇的婚事……不好說,準時前來更好,真若難以歸來,也……無法。”


    “他日,讓扶蘇親自尋郡侯……補上禮儀。”


    郡侯!


    皇弟!


    嬴政表示無可奈何,自己將江南廣袤之地交給他總管督轄,數年來,一點問題都沒有,還有不少功勞進益。


    江南諸郡一體,各有所展,二十年後,當有大變樣。


    自己期待。


    卻是對於郡侯,實在無法。


    也是他身邊那位白芊紅才學彰顯,其人之才足可位列九卿,位列中樞,再有郡侯提攜,當更顯大才!


    郡侯不在南昌,白芊紅代為管事,亦是有條不紊,雖然不合規矩,卻……也是無法。


    當初若非自己一力攔阻,郡侯此刻當諸夏逍遙四方。


    眼下江南之事,也超出預期了。


    “……”


    “這……,郡侯不愧為道家天宗的高人,行事隨心大自在。”


    “那位白芊紅白姑娘,蒙恬當年也有相知相聊,其人雖是女子,亦是罕見才學。”


    “兵略上,謀韓攻楚滅齊。”


    “文韜上,郡侯在四郡、江南,都可以一觀,怕也是如此,郡侯才十分放心出遊四方。”


    蒙恬也是無言。


    感陛下語氣神態,更是無言。


    廟朝上下,能夠無故缺席大朝會的也隻有郡侯了。


    郡侯的才學,二十年來無需懷疑,一步步擢升至郡侯之位,非功勞卓著者不可得。


    “誰說不是?”


    “待朕下次見到郡侯,定要好好斥責一二。”


    於蒙恬頷首,嬴政含笑不已。


    “陛下,扶蘇公子的大事可有……,嗯,劍鳴之音?”


    郡侯有可能不來鹹陽,此事陛下既然知道,那麽,一些事情應該也有準備,自己初歸鹹陽,也當有問。


    貌似自己連扶蘇公子的成親之日都不太清楚,隻知道半個月內的某一日。


    然……話音未落,忽而混身一緊,本能的踏步近前,伸手攔在陛下跟前,警惕萬分的看向四周。


    看向殿內一處。


    “劍鳴之音?”


    “朕……也有所聽。”


    嬴政也是驟然眉目一挑,殿內本就沒有多餘雜亂之音,那道微弱的劍鳴之音,自己聽的很清楚。


    刺客?


    如何會有刺客?


    伸手推開蒙恬的防護,亦是看向一處,下一刻,神色再動,耳邊又有一陣劍器翁鳴之音。


    “在那裏!”


    蒙恬直接鎖定位置,抬手一指!


    “那裏……,劍器!”


    “莫不是天問劍?”


    “殿內的劍器隻有它!”


    蒙毅不知何時也走了上來,敏銳的耳力下,也是鎖定一處方位,是陛下上首案後右後側,那裏隱藏刺客不可能的。


    其周並無多餘的空地,隻有一個木架,其上放置一柄劍器!


    源至於楚國的天問劍!


    陛下素來喜歡此劍,每每批閱政令勞累,便是持劍禦花園演武休閑,自己也握過。


    “天問劍!”


    蒙恬濃眉也是微動。


    於這柄劍器……也有所聞。


    輕喃之語,殿內陷入淺淺的寂靜。


    嗡!


    忽地,又是一道聲音自無人的上首處傳來,蒙恬兄弟二人連忙看去,這一次……非劍器之音,而是陛下批閱政事的書案上傳來之音。


    就是聲音太快,沒有鎖定是什麽東西。


    嗡!嗡!


    下一刻,劍鳴之音再起,連帶著書案上的一物都微微顫動,目光所致……那是陛下書案右上角的一物!


    存放於一隻黑色沉香木盒的一物!


    “那裏……陛下天子印璽——和氏璧!”


    “怎麽會!”


    沒來由。


    蒙毅滿臉失色,耳邊的動靜還在,似乎就一直維持那麽大的動靜,劍器翁鳴、和氏璧顫動?


    這是怎麽回事?


    怎麽會如此?


    數年來,從未有過這般的異象出現。


    “……”


    蒙恬更是呆呆的看向前方,這是怎麽一回事。


    “……”


    始皇帝嬴政也是靜立殿中,默默的看向上首異樣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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