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吳越爭霸,十年生聚,十年教訓,可為韓國先,即如此,韓國強大以後,列國又將陷入長時間的征戰,民眾又將受到長時間的痛苦。”


    “倘若韓國能夠一天下,倘若天時、地利、人和,沒有一甲子的時間,根本不可能,倘若秦國能夠一天下,一紀之數足矣。”


    “列國民眾少了五十年的痛苦,諸夏得到長久的安寧,不知道這筆賬如何而算?”


    禮樂崩壞的時代,大周朝的宗族體係卻堅韌如鐵,不然,大周衰弱以後,不會有春秋、戰國的出現,然而,也正是因為宗法之製,諸夏注定一統。


    張良身為五代相門的後裔,一生的利益注定與韓國交織。韓非身為九公子,如果願意一展所學,完全可以選擇最為合適的國家,根本不會回到新鄭。


    也不會剛回來就破入新鄭固有的利益階層,是他心甘情願而入?周清覺得更多的是一種不想要宗族破滅的**,以及家族利益壯大的**。


    “紫女姑娘曾經與我言,我為趙國人!”


    “但周清當時也說了,三代以上,列國諸人同宗同祖,華章之美謂之華,禮儀之大謂之夏,其實我們都是華夏之人。”


    “縱橫家張子數十年前有語,權衡利弊,取其大,棄其小,多餘之言,想來諸位比我知曉更清楚,畢竟,無論承認不承認,該來的總歸還是要來!”


    韓非雖然一直沒有言語,但周清已經將自己該說的都說了,家國天下與國家天下,兩個概念造就兩個不同的選擇。


    於張良,韓國淪亡之後,一直在對抗大秦,從未停下腳步,似乎大秦就是韓國滅亡的緣由,但世間萬物的潰敗與消亡,都是自身所導致的。


    而且張良不過是列國遺民抗秦中的一員,這一點是注定的,也是不可能擺脫的,保全自己一家而令諸夏萬家繼續處於苦難之中。


    這何其自私!


    “秦國暴虐,秦昭襄王十四年,白起攻打韓國與魏國,伊闕之戰,斬殺韓魏聯軍二十四萬。”


    “秦昭襄王三十四年,白起率軍攻打救援韓國的趙、魏聯軍,大破聯軍於華陽,斬首十三萬。其後,白起又與趙將賈偃交戰,溺斃趙卒二萬人。”


    “秦昭襄王四十三年,白起攻打韓國的陘城,攻陷五城,斬首五萬。”


    “其外,武安君白起攻楚三次,攻破楚國郢都,燒其祖廟,斬殺楚軍三十五萬,長平之戰與邯鄲之戰,近五十萬兵士被坑殺。零碎之戰不可數,百多萬兵士歿於秦軍刀下。”


    “秦國莊襄王與今王以來,也有十多萬列國兵士被坑殺,倘若秦國一天下,百姓何其哀也!”


    語落,張良繼續回應,沒有與周清在家國與國家誰是前提的情況下爭論,遍數秦國戰鬥,如數家珍,自從秦昭襄王以來,凡秦國之戰,必有坑殺。


    虎狼之師名聞列國,暴虐之名更是令列國民眾憤恨,秦國雖強,但列國一直不滿,數次合縱伐秦,便是如此,隻可惜秦國強悍,未能夠將其擊敗。


    “原來如此,難道九公子也是這樣認為的?”


    秦軍為何喜歡坑殺,想不到張良連這個原因都沒有看透,或許他還不是十多年後的那個智謀超凡的儒家張子房,但如今的靜室之中,卻有一位曠世大才。


    於張良之語沒有多做評價,眼眸流轉,看向仍舊不語一言的韓非,不知道在對方的心中,於自己所言會是一個什麽回應。


    整個房間悄然間陷入一陣詭異的寂靜,韓非握著手中的碧玉酒樽沉『吟』許久,其內的美酒已經空空如也,紫女靜立一側,將剛才房間中的談論回味一番,眼眸深處掠過一絲紫『色』光芒。


    跪坐於條案一側的衛莊更是自顧自飲,感知房間的異樣,渾身一絲淡淡的寒意流轉,張良語窮,輕歎一聲,不知該如何應對。


    “閣下認為秦國必將一天下?那麽,秦國一天下之後,又能夠堅持多久?”


    終於,韓非離開風景如畫的窗口,負手握著酒樽,麵上掠過一絲微笑,而後再次直視周清,沒有正麵回應周清的問題,但一語出,卻是令周清心中一動。


    “秦國是否能夠一天下,九公子心中應該知道。”


    “至於秦國一天下後,能夠堅持多久,這一點,周清不敢妄談,那是涉及治國要事,說起來,九公子師出儒家荀況,對於治理國家應該很有心得。”


    周清搖搖頭,秦國能夠堅持多久,這也是自己在詢問的,固有的歲月長河中,龐大的帝國很快崩潰,或許是因為列國遺民的衝擊。


    但周清一直認為,內在因素才是決定『性』因素,還是秦國內部出現問題,故而,自己這幾年一直在鹹陽,希望可以發現這個問題。


    不過,暫時一無所得,或許百年前商君所言有理,隻要秦國內大『奸』大佞之臣與昏庸無道之君主不是一下子出現,秦國不至於崩潰。


    “遍觀列國數百年來的大才,均以能夠施展所學為先,衛鞅之才,不用周清多說,如果放在衛國,那麽,我很好奇衛國能否崛起?”


    “周清雖進入新鄭不久,但觀韓國內政,王權旁落,權臣當道,縱然九公子蓋世之才,可以匡扶社稷,那一刻也是韓國最為弱小的一刻。”


    “九公子家國一體,選擇不由身,一身所學想要真正施展,難矣!”


    韓非為韓王九子,太子與諸位兄長在前,按照宗法的慣『性』,除非韓非之前的繼承人全部死亡,才可能輪到韓非登位。


    然而,如果韓國真的發生那般事,又不是韓非希望看到的,不能夠站在中樞之位,一切都是妄談,何況,列國環伺已久,韓國到時隻會更加無助。


    “對於張良閣下所言的秦軍暴虐,其實於武者而言,很容易理解,這一點,衛莊先生應該可以替周清給予一個回應!”


    家國一體,是韓非身上最大的枷鎖,身懷不世之學,難道他不想要盡情的施展與揮灑?難道他不想在青史之上留下亙古之名?難道他不想將心中理想國度點綴而出?


    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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