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真君所言不無道理。”


    “罷了,罷了,此事就同武真君所言。昨夜,寡人已經下發文書傳語蜀郡的馮去疾,讓其調遣兵卒以待你前行所用。”


    “藍田大營的新兵還有近兩載練成,在此之前,務必將秦國內的所有隱患滅掉!”


    對於同趙國交換條件,以贖回上將軍桓齮,秦王政心中雖萬分不甘,但王弟所言的確合大道,暫且收斂鋒芒一二,況且,有著此事在前,若立學宮,必令桓齮盡全力。


    旋即,話鋒一轉,落在另外一處要事之上,蜀山的事情的確需要解決,他們所造不成太大的麻煩,但畢竟是麻煩,消滅不存自是為上。


    “多謝大王。”


    “嗯……,想不到三載未歸,扶蘇公子都已經長這麽高了,在偏殿演武場中的另一位少年,是麗良人身邊的天明公子?”


    周清麵上笑意而顯,拱手一禮。諸事而畢,倒也心中舒緩許多,靈覺而動,眉頭不由得一挑,身軀微轉,單手輕指著興樂宮一處的方向。


    那裏是偏殿演武場的區域,清晰的感應中,公子扶蘇此刻正在其中演舞,手持木製長劍不斷踏步伐而行,不遠處則靜立著鬼穀蓋聶。


    除此之外,倒是還有一道身影引起周清的注意,輕語之,看向秦王政。


    “不錯,是麗良人身邊的天明,是一個很聰明的孩子。”


    “說來,對於武真君,麗良人雖鮮少言語,但她似乎已經知曉是武真君動手殺了那人,三年來,淤積成心結也。”


    “寡人於此,也是無奈。”


    對於王弟的手段,秦王政早就已經領教過,感此,既然事情已經談完,倒也可以放鬆一二,當先一步,抬腿邁向遠處偏殿演武場。


    周清為之跟隨,少府令趙高悄無聲息的跟著,一路之上,秦王政緩聲低語,那人已經被王弟殺了數年,但在麗良人心中仍占有一定位置,若說不以為意,決然不可能。


    但就是因為太在意,所以現在才無可奈何,後宮之內,六國進獻的美人萬千,自己沒有半點興趣,唯有在麗良人身上,才找得到自己心間深處的一點深情。


    “一滴水雖微不足道,但千萬滴加在一起,卻足以鑿穿巨石,如今,麗良人已經身居後宮,大王有的是時間。”


    “大王給了這個孩子公子的位分,難道說麗良人感受不到大王的誠意?”


    從一介普通人、遊俠之人的後代,位列秦國公子的地位,隻此一點,超越諸夏萬千人,如果秦王政不是對麗良人格外寵愛,根本不可能如此。


    於二人之事,周清所知不多,但既然是人,隻要還是凡俗中人,那就有改變的可能性,說話之間,諸人已經從興樂宮的側門而出,走向偏殿所在區域,遠處百丈之外,便是一座被花圃圍攏起來的演武場。


    “寡人自然有的是耐心。”


    “但武真君也應該知曉,有著天明的存在,那個人的影子終日會浮現在麗良人心頭。這個孩子是無辜的,然寡人卻不想看到那個情形!”


    “不知武真君有何法?”


    三年的時間,後宮之內,專寵其一人,若不是自己壓著,華陽祖太後早就不滿了,王弟所說的道理自己也清楚。


    知道麗良人的心放在天明身上,是故,自己將天明接入宮中,將天明提升至公子的位分,甚至還請文武重臣教導之。


    所做諸般種種,都是希望麗良人能夠知曉自己之心,能夠忘記過去,但似乎也正是因為天明的存在,使得麗良人一直回想起那人的存在。


    “這個……,玄清於此道不甚精研,但既然麗良人如此在意天明公子,以玄清愚見,不僅僅因為天明是那人的子嗣。”


    “更是因為在這個世界上,其祖父公孫羽已經死去,其師兄已經入了墨家為遊俠,諾大的後宮之內,唯有這個血脈之人方為依靠。”


    “如此,不如讓麗良人盡快懷上大王的子嗣,分散麗良人的注意,一個子嗣不行,那就兩個、三個,想來均為血脈而出,為了他們的將來,麗良人也該收心了。”


    周清麵上笑意而顯,於情愛之事,自己並不入其中,但萬般道理卻是相同,聽著秦王政所言這般,左右看了一眼,緊走一步,低語之。


    未曾誕下王兄的子嗣,麗良人一顆心自然放在天明身上,倘若有了王兄的子嗣,那麽,又該是一個嶄新的局麵,起碼比現在更好。


    “武真君所語,寡人亦是想過。”


    “奈何近三年來,麗良人身子沒有半點動靜,反而,寡人偶爾夜宿其餘夫人、良人之寢殿,卻有所得,昔者武真君有言,道醫一體,醫家念端亦是如此所說。”


    “待會,武真君當與寡人一起前往昭德宮,一觀是否是麗良人的身子有問題?”


    自己的身子肯定是沒有問題的,不然近三年也不會多出幾位公子、公主,但根據院醫的診斷,似乎麗良人的身子也沒有問題。


    如此,更不可能了,原本欲要相召念端先生診治,可惜其人期滿,離開了鹹陽,如今,王弟歸來,一身醫道不在念端之下,想來必有所得。


    “可也。”


    周清頷首以對。


    話音剛落,一行人便已經行至偏殿演武場的區域,辰時尾末,朝陽雖起,但未得高升,高欄遮陰,未得盛夏,花圃環繞,馥鬱的清香夾雜,好一處環境。


    觀秦王政行至,演武場內的諸人頓時神色一動,兩側靜伺的宮人跪立,鬼穀蓋聶持劍近前一禮,目光落在秦王政身側的周清身上,亦是一禮。


    “扶蘇拜見父王,見過少保!”


    近三載不見,算起來扶蘇也快九歲了,數年習練文武之道,渾身上下自有一番氣度,淺黑色的錦衣長袍加身,柔順的長發綰成一束髻,眉目清秀,雙眸有靈。


    體態並不顯得壯碩,但亦非清瘦之狀,眉宇之間,依稀可見秦王政的一縷英姿,觀諸人走進,連忙近前一禮,看到周清的所在,眼中一亮,同樣拱手一禮,似模似樣的儒家規矩。


    “玄清見過公子。”


    對其微微一笑,靈覺之力籠罩起身,看來,自己雖離開了鹹陽數年,但那套太極十三式扶蘇一直在修煉,如今體內已經有了不淺的內力,正處於煉氣通脈的水準,按部就班之下,待其地支圓滿,當可入先天。


    “天明拜見父王!”


    在扶蘇身側,還有另外一位少年,年歲小些,身高自然也矮了扶蘇一頭,不過生長的倒是比扶蘇壯碩寫,看上去虎頭虎腦的,頗為可愛。


    淺白色的錦繡之袍加身,不長但柔順的發絲亦是如扶蘇綰成一束髻,看著秦王政一行人,麵上同樣歡喜而出,靈動的雙眸轉動,白嫩的小手一禮。


    “都無需多禮。”


    “天明,今日有沒有聽從蓋聶先生的教導,用心的習練武道?”


    近三年的時間,聽著眼前這個孩子一直叫著自己父王,秦王政也是歡喜,對著兩個孩子擺擺手,目光掃視,落在天明的身上。


    “回父王,天明一直在用心跟隨蓋聶先生學習劍法。”


    “今日蓋聶先生教了扶蘇哥哥和我一式劍法,名曰:太倉一粟,父王您看!”


    小天明禮儀而至,迎著秦王政看過來的目光,頗為有些興奮,一邊用手比劃著什麽,一邊看向一側的鬼穀蓋聶,語落,似乎覺得空手比劃不妥。


    連忙又小跑不遠處,從那些木製的刀劍架子上,取下一柄尺長木劍,似模似樣的施展起來,舉手投足之間,頗為連貫,若是今日所學,還真是資質不俗。


    “嗯,不錯,不錯。”


    “天明練習的很好,看來你是聽著父王的話,用心學劍於蓋聶先生,看你這般用功的份上,說說,你想要什麽賞賜?”


    一道道目光匯聚在此刻手持小木劍,不斷揮動劍勢的天明身上,秦王政麵上笑意未斷,口中讚許之音未絕,看著天明將這一式劍法施展完畢,不由得誇獎道。


    同時,興趣陡升,不由得想要賞賜一二。


    “天明不想要什麽賞賜,母親說了,父王給的賞賜已經很多很多了。”


    小家夥聽到賞賜,頓時靈光閃爍的大眼睛為之一動,本想要說些什麽,但又似乎想起了什麽,不由得神色一暗,拿著手中小木劍,近前一禮,搖搖頭。


    “哈哈哈,你母親說的對,父王的確給了你很多賞賜,但你母親還有一句話沒有說,那就是父王的賞賜,必須要接受。”


    “說說,你想要什麽?”


    眼前這個孩子,很是聰明,很是可愛,而且這麽小的年紀就知道克製,著實不簡單,不過,其口中所這般說,但一切都已經外顯於容顏之上。


    觀其頗為矛盾的小臉,秦王政又是朗聲大笑。


    “可是……,可是如果天明要了賞賜,回去之後,定會被母親責罰的。”


    聽著父王這般而語,小家夥心中本壓下的欲望為之升騰,但隨即腦海中浮現母親的容顏,渾身又是一陣哆嗦,再次搖搖頭。


    “無妨,若是你母親責罰於你,盡可告訴父王,父王為你出氣。”


    秦王政啞然,看著小天明的模樣,難道說麗良人平時對其管教如此之嚴格?


    “可是……,可是……,父王,天明還是不要賞賜了,您將賞賜給其他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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