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轟!


    轟!


    ……


    汝陰城池之上,城樓各處,以項伯為首的守衛兵將,正在調動兵力,調動早就準備好的守禦器械,以為防禦。


    父親對於汝陰這裏的要求不高。


    隻要汝陰這裏能夠守禦超過一天一夜以上就足以了,而這座城池從去歲就開始重新修繕。


    雖不大,可……由著兵家的防禦工事,加上墨家的防禦工事,根據墨家統領所言,在大軍包圍之下,堅持五日之上,都不成問題。


    迎著頭頂那黑壓壓得巨弩、羽箭,一麵麵鐵木之盾早就架起來,為之抵擋那如雨水一般落下的寒芒。


    城頭另一側,每隔不遠的拋石機,更是在將早就準備好的石頭,包裹著猛火油,撲向秦軍之中。


    撲向那迎麵而來的秦軍攻城器械,更有早就架好得巨弩,弓弦緊繃,直接射出,奔向百丈以外。


    轟!


    轟!


    轟!


    一道道別樣的氣味伴隨著虛空中一些羽箭的落下散開,更有一支支勁弩陡然間爆裂開來,一塊塊細小的生鐵碎片彈射。


    更有著五穀粉塵夾雜在秦軍拋石機得石塊裏麵,落在城頭之上,散落開來,漫天白霧茫茫。


    “咳咳……,咳咳……。”


    “這是五穀之粉?”


    “秦軍這是想要做什麽?”


    “想要做鹹陽的饅頭嗎?”


    近歲以來,從秦國關中而出,一種特色五穀食物傳出,名曰……饅頭,五穀粉塵皆可鑄就。


    而今秦軍的攻城手段中,竟然有那般東西,一時間,整個四周城頭之上,滿是五穀粉塵,白霧茫茫一片。


    夾雜其中,更是有著大量的輕飄柳絮散落虛空。


    觀此異象,城頭之上的往來兵將,呼吸吞吐,甚是不順暢,極目而視,都受到相當的影響。


    “哈哈哈,我猜秦軍在楚地肯定五穀之粉塵吃不慣,現在吃到魚……。”


    轟!


    豁然間,還未等那人的朗笑之言落下,城頭之上,隨著又是一支支奇特的巨弩落下,豁然間,一道道劇烈的聲響傳蕩。


    方圓丈許之內,頃刻間為之寂靜。


    原本落在那個位置上的拋石機、鐵水火爐、刀劍勾索等物直接不存,連帶城頭都塌陷了一角。


    轟!


    ……


    轟!


    ……


    還未等城頭之上的項伯與墨家守禦之人反應過來,似乎那劇烈的轟鳴聲接踵而至,在城郭之上,在城頭之上……


    “將軍,快下城樓!”


    “將軍!”


    隨同項伯之側的偏將與守衛亦是在那接連不斷的爆裂餘波中侵襲,整個人被生生的震退。


    再加上虛空爆散開來的巨弩生鐵細物,落在身上,無孔不入,神容之上,直接滿是鮮血。


    強行看著麵前的城頭,一個個城垛已然不存,甚至於在城垛之間的鐵水火爐都為之掉落下去。


    那些固定好的拋石機,更是在接連不斷的爆裂之聲中,或是損壞,或是散架,或是操作的人身死、受傷。


    諸人神容大恐!


    偏將與守衛強忍著身上的傷勢,拉著項伯便是向著城內走去,循著登臨城樓的階梯,慌亂而撤。


    剛下城樓,遠遠看去,此刻的城中,亦是火焰升騰,連片而起,隨著平原上微風,席卷之勢不可攔阻。


    “將軍!”


    “將軍!”


    “……”


    沒有細細停留,拉著項伯便是在城內尋找到一處略微安穩的所在,看著此刻音韻不出的將軍,看著此刻渾身是血的將軍,諸人更是大恐。


    “噗!”


    “守城……如何?”


    項伯深深的呼吸一口氣,髒腑都為之劇烈疼痛起來,臉上的疼痛都不為之明顯,想著腦海中剛才的那一幕。


    急火攻心,頓時一口鮮血迸出,浸染衣甲,強行掙紮而起,看向此刻被煙霧、火焰籠罩的城頭。


    滿是迷茫。


    滿是不解。


    何以如此?


    為何先前的城頭上會有那般異響?


    是猛火油?


    記憶之中,唯有猛火油堆積一處,火焰升騰,直接爆裂開來,威能極大,正是緣由如此,汝陰之城的城郭又拓展一周,護城河都拓寬一倍。


    可……,剛才城頭之上如何?


    項伯看著身邊諸人,想要求得一個解釋,隻是偏將、守衛彼此相視一眼,數息之後,盡皆搖搖頭。


    “項伯將軍!”


    “項伯將軍!”


    “可有大礙?”


    當其時,由遠而近,行來數位衣著黑白的墨家弟子,為首者,墨家統領方更淚,亦是去歲開始,就整頓汝陰防務的墨家要人。


    “方統領!”


    “可否給項伯一個解釋?”


    看著對方前來,項伯神色驟變,連忙趔趄的近前,口中喝道之音不絕。


    是墨家給自己承諾的,按照他們墨家的設計,再加上軍中打造的守城器械,守禦數日絕對不成問題。


    除非秦軍以輕兵敢死不斷衝擊。


    然……眼下,開戰不過一炷香的時間,這就是墨家給自己的答案。


    雖不知道此刻城樓之上如何,可在自己被一股爆裂餘波掃中之前,自己清晰看到,城垛崩潰,鐵水火爐掉落在城牆之下。


    “這……,將軍無需著急。”


    “秦軍雖使用新式兵戈之器攻城,墨家卻也有抵禦之法。”


    方更淚渾身上下亦仿佛被火燒一般,束冠的發絲更為之淩亂,神容之上,更是黑色粉塵斑駁的一片。


    聞項伯將軍質問之言。


    方更淚神色陡然一滯,而後抬頭看著此刻仍舊煙霧彌漫的城頭,雖然被秦軍新式兵戈之器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但……墨家的守城器械,大都沒開始動用呢?“


    “墨家的守城十二器可以攔阻?”


    去歲,方更淚代表墨家前來相見自己,並且為自己演示墨家秘傳的攻守機關器械。


    大致分為十二類。


    所謂的——臨、鉤、衝、梯、堙、***、突、空洞、蟻傅、轒轀、軒車十二大類。


    曆經數百年的發展,墨家的守城十二器又有嶄新改進,推演戰局,使用之,項伯覺得很不錯。


    如臨之一道,便是對於目下秦軍雲車攻城器械所用,以輪轉弓弩,強行連續射出巨弩,將雲車攻破。


    項伯覺得很好。


    如鉤之一道,便是針對破城藏兵車之類,給予勾住,然後令其進退兩難,再加上其餘的巨石打擊。


    項伯覺得也很好。


    如衝之一道,便是針對敵方攻擊城門的器械,以更為狂暴的巨弩和連射弓箭給予破開。


    項伯覺得也很好。


    如守城十二器的其它器械……,墨家都為自己演示過,然則……想著剛才遇到的場麵,對比墨家展示的十二器。


    項伯再次深深看向方更淚。


    現在秦國的大型攻城器械都沒有近前,城頭便是崩潰,城牆便是不穩,還有十二器施展的時候?


    “……”


    “將軍!”


    “無論如何,隻要汝陰這裏可以支撐一兩日,大司馬那裏便會有足夠進展。”


    迎著項伯的目光,方更淚言語又是為之一滯,而後陷入淺淺的沉默,呼吸者之後,又豁然而語。


    看向項伯將軍。


    “可惡!”


    “傳令下去,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


    “汝陰這裏都要堅守一天一夜以上,哪怕戰至最後一兵一卒!”


    汝陰的重要性項伯清楚知曉。


    汝陰若是被李信拿下,那麽,以李信的性子……頗有可能會直接揮兵南下,渡過淮水,攻打壽春。


    那是絕對不能夠發生的。


    隻要能夠堅守下去,父親迂回包抄,合圍李信後方的平輿、寢縣、城父等地,迫使李信回防。


    期時……,汝陰這裏,便可率兵出擊,形成對於李信大軍的二次合圍,再加上淮北那裏的動靜。


    足以將李信主力困死在這裏,而且……隻要困殺半個月,李信二十萬大軍,當有絕大可能性全軍覆滅。


    ……


    汝陰……不能有事。


    絕對不能夠有事!


    “將軍請放心,如今城郭、城頭雖有損,大體還算完整,墨家亦會拚盡最後一分力量。”


    方更淚明悟項伯的心境。


    此刻並未多言。


    一切的承諾都是虛妄的,接下來的守城才是最真實的體現。


    “傳本將令,再次調撥一萬人,分駐四方城樓,以為堅守防禦。”


    項伯眉目緊鎖,沒有繼續回應方更淚,話鋒一轉,看向身側的偏將,剛才猛然一戰,怕是城樓上的守禦之兵損傷大半。


    需要及時補上。


    “是!”


    轟!


    轟!


    轟!


    那偏將話音剛落,行禮還未落下,不遠處的城樓之上,已然再次傳蕩出道道轟鳴之音。


    循聲看去,更是陣陣衝天而起的黑色煙霧、紅色火光在城頭上若隱若現,時而一道道淒厲的慘叫之音響起,回旋在諸人耳邊。


    “李信!”


    項伯怒吼一聲,抽出隨身長劍,不顧身側守衛和偏將的攔阻,轉身登臨城頭,汝陰……這裏,萬萬不能夠有失。


    “快去傳知其餘三位統領,調集所有城中的墨家弟子,運轉所有的守禦器械,汝陰這裏務必堅持一日以上。”


    方更淚心神惶恐,實在是不知道秦軍現在采用的攻城器械是什麽,何以威能這般大。


    然而,此刻也不是思緒紛雜思忖那些之時。


    為了汝陰這裏的守禦,墨家耗費足足半年的時間,還搭上墨家數百年的守禦之名,若然一戰被秦軍直接擊潰,則墨家守禦聲譽……方更淚可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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