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齊王之心,怕是兵力自保為上。”


    於齊國內部的形勢,周清自然也有渠道得知消息。


    四十年來不修兵備,從去歲丞相後勝死去之後,便開始有所動靜了,固然有著田儋等人的勸言。


    估計齊王心中也是忐忑。


    無論如何,有四十萬大軍守衛邊界,臨淄安穩許多。


    輕品著鹹陽今歲新釀的酒水,不算濃烈,何況也不需要那般濃烈的酒水。


    齊國的事情,歲月長河中,是大軍壓境,直接攻入齊國,而後齊王投降,算是沒有大的戰爭。


    同三晉之國、燕國、楚國皆不同,不知道齊國是否也會那般抉擇,臨淄之內,蓋聶和頓弱都在的。


    “兵力自保!”


    “有這個可能性,終究現在山東諸國淪亡,土地廣闊,大秦兵力運籌會超出寡人所想。”


    齊國之事,目下中樞正在議論。


    如果齊國四十萬大軍真的極力抵擋,那不是一個好的結果。


    齊國四十萬大軍攔阻,秦國欲要快速拿下齊國,起碼也得三十萬以上的兵力。


    如此,就有些麻煩了。


    蒙恬九原大營的兵力不能動,一則防守雲中、雁門,二則可以抽出部分兵力西進北地郡。


    甚至於兵力匯入河西兩郡,以為攔阻匈奴。


    燕國的兵力有限,不過,王賁此刻率兵同辛勝於一處不錯。


    那般……燕趙腹地、三晉腹地便是空洞不少,關外大營的兵力也都抽走了。


    關外諸郡之力也隻是自為鎮守。


    秦王政將手中酒水一飲而盡,所以……看似五國雖滅,諸夏仍在板蕩之刻。


    “相邦、國尉等可有建言?”


    周清聞此,微微一笑。


    這般一輪,的確不小的事情。


    說著,看向王兄,以中樞之謀,當有所得才是。


    “正在探討最佳的計策。”


    “既能夠將齊國以最小的力量拿下,也能夠將其餘不穩之地壓下,快速一統天下。”


    秦王政搖搖頭。


    策略自然不難拿出來,可是否最為適用的,那就不一定了,


    國尉提出的建言多是在兵策上。


    相邦提出的建言多是在權謀上。


    上將軍王翦在護國學宮,倒是沒有傳來具體之事,眼下,王弟歸來,也該相召諸人論政了。


    “一統天下!”


    “快的話,明歲便功成了。”


    周清深深的感歎道。


    下山多年,親眼見證戰國亂世的終結,實在是一種別樣的體驗,可惜自然是沒有的。


    更多的是一種無常。


    道,可道,非恒道!


    那就是天道的運轉,陰陽的外顯,天地萬物概莫能外,盡皆不能夠掙脫。


    欲要掙脫,唯有堪破真空。


    那個境界,祖師並沒有留下太多,隻有一部《道德》真經。


    “一統天下!”


    “自商君為孝公先祖獻上《強秦九論》開始,已經過去近百四十年了。”


    “大秦始由一隅之國,逐步強大,而今,更是要一統天下,最後的關頭,不能夠出現任何差錯。”


    越是最後一步,越不能夠大意。


    五國被攻滅了,五國的殘餘之力仍舊不弱,反抗秦國的力量仍舊有很多。


    那就是不穩定的因素。


    還有諸子百家,他們的傳承自己很欣賞,可作為傳承的人,就不一樣了。


    或許順利的話,明歲就要一統天下了。


    最後的關頭,一點點差錯都不能夠出現。


    絕對不能有。


    秦王政將手中飲盡的酒樽重重落在案上,言語甚為堅決。


    “當如此。”


    周清頷首。


    “大秦定當順利拿下齊國,一統天下。”


    蒙毅更是挺直身軀,拱手深深一禮。


    ……


    ……


    “府中都整理好了?”


    過了申時,周清才從鹹陽宮返回西城的府邸。


    府邸之中,隨著周兒的離去,一切便是都交給宗瓊處理了,好在留下的人手足夠。


    熟悉的浴房之內,周清正舒服的泡在大木桶之中,身上浸染的酒氣不少。


    “公子,一切無需太大整理,宗瓊都提前安排好了。”


    雲舒和焰靈兩個人旁側隨伺著,從南郡出發之前,便是有文書提前一步前往鹹陽了。


    她們返回府邸的時候,一切都是嶄新的,除卻少了一絲熱鬧的氣息,別的諸般都是隨時可以使用。


    “嗯。”


    周清雙眸微微眯起,聞聲點點頭,宗瓊辦事自己是放心的。


    而且,她和宗全修煉性命交修之法,各有所得,再加上丹藥的力量,盡皆化神大成,距離巔峰都不遠了。


    三年之內,三元圓滿不難。


    “公子,此行鹹陽的事情很複雜嗎?”


    “似乎諸夏也沒有什麽大事了。”


    雲舒好奇,雙手用溫水不住梳理著公子的長發,一直跟隨在公子身邊,許多事情也知道。


    現在山東諸國中,五國而滅,就剩下齊國,不足為慮。


    應該沒有大事才對。


    “不算複雜。”


    “我們在鹹陽停留不長,秋日之前,定可南下的。”


    周清輕語應道。


    其實今日王兄所談之事,自己可以參與,也可以不參與,以尉繚子、王綰等人的謀略。


    商榷出一套完整的可行之法並不難。


    因為……大勢已定,接下來所謀也就是盡可能查漏補缺,盡可能的不出現任何差錯。


    “秋日之前!”


    “還有兩個月時間不到,不知道芊紅姐姐那裏會是一個什麽模樣?”


    雲舒心中默算,時間的確不長。


    可對於芊紅姐姐所在的泗水之地就不一樣了,現在的話……芊紅姐姐應該快趕到蘭陵城的。


    根據墨鴉他們傳來的消息,現在的蘭陵城越來越亂了。


    “她那麽厲害,不會有事的。”


    焰靈姬正身披薄紗的坐於大木桶中,沐浴在熱騰的雲霧之內,手持絹帛,自顧自的享受著。


    聞雲舒之言,輕哼一聲。


    “焰靈姐姐,根據墨鴉傳來的文書,蘭陵城旁邊的蒼山之中,可是有著齊國十多萬大軍的。”


    雲舒無奈一語。


    “鬼穀弟子一個人都可以媲美百萬兵。”


    “齊國不過十多萬軍,有什麽好怕的。”


    焰靈姬幽然而應。


    “蘭陵城內真有一個鬼穀弟子。”


    “那不就抵消了。”


    雲舒白了焰靈姬一眼。


    “公子不都說她會沒事的。”


    “你就多操心。”


    感受著公子的手掌襲來,焰靈姬不由一笑,對於白芊紅,公子都不擔心,自己更是不用擔心。


    “花樣學的倒是挺快。”


    “芊紅這次齊國之事了結,不出意外,會很快修煉至虛空一體的境界。”


    “你的火魅術可就落後不少了。”


    周清睜開眼,看著此刻已經靠在自己懷中的焰靈姬,她算是除了修行以外,別的事情都學的很快。


    尤其是一些……,當然,感覺還是不錯的。


    “焰靈姐姐,墨玉麒麟也在蘭陵城,難道你不擔心?”


    忽而,雲舒倒是想起了什麽。


    “他的無相玄功,足以自保,有什麽好擔心的。”


    對於弟弟的下落,焰靈姬自然知道。


    至於擔憂,還真沒有,因為公子為其所創的《無相真經》很奇妙,除非是玄關以上的武者親自探察。


    否則,都難以發覺。


    “也是。”


    雲舒頷首,無相玄功自己也是了解的,麒麟無相,麒麟萬相,或許攻伐不足,自保堪為第一。


    ******


    “陘城書館殘劍見過鬼穀先生。”


    新民之城!


    是位於燕長城南側的一個小小的城池。


    盡管城池不大,隻有方圓二三裏,可這裏可以稱得上繁鬧,東胡人進進出出,秦國士兵也在此駐守。


    更有一隊隊的商賈車馬往來,將這裏作為貨物中轉站,進而將遼西、遼東、燕趙之地、北胡之地貫通起來。


    以為獲利。


    殘劍與天明二人南下,便是在此地略有駐足,以為休整,準備前往雲中、雁門之地的行囊。


    酒肆飲酒,不曾想……卻是見到一位故人。


    鬼穀先生!


    在趙國陘城書館還存在的時候,時常前往書館,同老館主坐而論道,那個時候無論是老館主,還是鬼穀先生,都沒有破入玄關。


    而今,在鬼穀先生的身上,殘劍已然感受到一股別樣的浩大氣機,無需多言,鬼穀子已然先一步破關。


    而老館主!


    ……念及此,殘劍便是有些淺淺的傷心,縱然可以走,老館主仍未走,同陘城書館共存亡。


    就是不知道鬼穀師徒二人怎麽會出現在這個地方。


    這裏距離中原可是很遠很遠。


    “你是……殘劍。”


    “哈哈,想不到在這裏還能夠見到你,不錯,不錯,書館有你,一切都有。”


    黑衣道袍,長發略有淩亂,雖如此,老者渾身上下仍舊散發別樣氣韻,看著麵前的二人。


    殘劍……自己認識的。


    是陘城書館的傑出弟子,自己也曾落下道理。


    當初陘城書館被攻滅的時候,自己本想要救援,可惜,秦軍的速度太快了,等到自己出現在陘城的時候。


    陘城已經化作一片廢墟了。


    後來聽聞殘劍和飛雪兩個人在蘭陵城建立春秋書館,自己心中略有寬慰,並未打擾。


    不想,在諸夏最為偏僻的小城中,竟然再次遇到了殘劍。


    實在是緣法。


    “天明,這位是鬼穀先生。”


    “這位是鬼穀弟子衛莊先生。”


    殘劍神色歡悅,看著麵前的鬼穀師徒二人,想起過往之事,很是快哉。


    當即,對身邊的天明介紹著。


    “先生,天明是故人之子,眼下正在書館內修行求學。”


    殘劍又看向鬼穀師徒二人,將天明的身份簡單一語,並未有詳細。


    “鬼穀先生!”


    “衛莊先生!”


    天明閃爍一雙好奇明眸,在麵前的二人身上掃視著。


    他們是鬼穀先生和鬼穀衛莊。


    對於他們的存在,自然了解。


    可一直沒有親眼看到。


    鬼穀先生也就罷了,根據鬼穀的規矩,一般都是避世不出的。


    鬼穀衛莊近年來一直在蘭陵城紫蘭軒內,自己一直在春秋書館內,彼此相距倒是不遠,卻一直沒有見過對方。


    他是蓋聶先生的師弟。


    說著,為之規矩一禮。


    “故人之子?”


    “他的資質很不錯,修煉之法也很是純正,有點像道家的傳承,也有鬼穀的氣息。”


    “還有墨家的玄功?年歲不大,所修倒是駁雜。”


    鬼穀子倒是沒有什麽詫異,趙國淪亡,陘城書館而滅,殘劍的故人很多很多。


    有一位故人之子不算什麽。


    倒是他的修為很不錯,距離化神隻有一步之遙了。


    略有感知,他所修盡皆浮現,卻是有些驚異。


    道家的傳承與墨家的傳承也就罷了。


    關鍵鬼穀的傳承?


    一直都是鮮少流傳在外的。


    “天明!”


    鬼穀子旁邊的一位黑衣青年人看向少年人。


    對於他。


    自己可是知曉很多訊息。


    他身上還有鬼穀的氣息,鹹陽宮內,也隻有自己那個師兄會傳授了。


    道家的傳承應該也是從鹹陽宮所得。


    卻是那墨家的玄功有點意思。


    嬴政一直不喜墨家和農家,他身上偏生有墨家的玄法氣息。


    “先生,這邊請!”


    “幸好這兩日我與天明在城中休整,沒有離去,否則還見不到先生了。”


    對著衛莊看了一眼,也許他知道一些天明的事情。


    可那也不算什麽。


    旋即,伸手相迎酒肆內一處相對雅致的所在,又吩咐著小二,上一些拿手的東西。


    “你們想要出長城?”


    各自歸於草席鋪就的軟榻上,鬼穀子指了指城外的長城。


    “不是。”


    “我們剛從草原上歸來,接下來正準備前往雲中雁門之地看看。”


    “卻是先生二人準備出長城?”


    殘劍搖搖頭,沒有隱瞞接下來的行蹤,看著麵前的簡陋桌案,連茶水都沒有。


    著實……不太習慣。


    “老夫和小莊準備返回諸夏。”


    鬼穀子一笑,單手輕捋頷下長須,在不鹹山停留了些時日,算是有所得。


    接下來返回楚地,好好苦修一番,身上的大日陰陽咒印便是可能自行消磨掉了。


    “衛莊先生準備返回蘭陵城?”


    殘劍明了,看向鬼穀弟子,輕聲問著。


    “嗯。”


    黑衣銀發,並不多言。


    “衛莊先生可知蘭陵城的最新消息?”


    “殘劍和天明二人一直在燕地、塞外、草原行走,於蘭陵城的消息知之不多。”


    “也就連日來,從長城內外得了不少諸夏的消息,卻沒有蘭陵城的訊息。”


    殘劍言語略有一絲希冀,和飛雪師妹的最後一封信都過去半年多了。


    半年多的時間,蘭陵城現在是一個什麽模樣,還真不知道。


    盡管師妹不會出大事,還是想要了解更多。


    聞此,天明也是眼中一亮,看向鬼穀衛莊。


    “並不知。”


    “我於塞外一載,諸夏之事難知。”


    很是簡單的淡漠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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