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


    “雖為運道,也是考驗,希望不負郡丞所望!”


    蕭何清朗一笑。


    自己先前不過沛縣縣令身邊的屬官,因一次偶然的機會向扶蘇公子匯報政務。


    不曾想,得公子多問了幾句。


    是以,便是時常被征調。


    縣令於自己之言,亦是運數到了,蕭何自是不敢有所怠慢,一切諸般,自當謹慎為上。


    如此,一直到如今,得扶蘇公子徐徐看重。


    扶蘇公子是始皇帝陛下長子,且……待在公子身邊,也有所得,公子才學文武,甚為不俗。


    跟隨在扶蘇公子身邊,可謂是天大的晉升之資。


    “蕭老哥定會如意!”


    曹參欽羨道。


    自己近年來,也有長進,眼看著就要接管獄曹之位,再有幾年,就可以一窺沛縣的縣域核心人員了。


    然而,和蕭老哥相比。


    差了不少。


    “敬伯!”


    “郡丞大人求才之意彰顯,你之才我是知曉的,接下來有機會,我向郡丞大人薦言,想來當有所得。”


    蕭何一邊說著,一邊在廳內找了一個位置坐下,手中的審訊文書不少,正好敬伯也在身邊,也可以幫助梳理一下。


    “果如此,多謝!”


    曹參喜不自勝,當即,深深一禮。


    對於蕭老哥為人,還是知道的,既然這般說,肯定是自己的一個機會,為官誰不想更進一步?


    如何更進一步?


    自身的能力自然重要,更重要的當屬機緣!


    “不過,如今還是要將郡丞大人交代之事做好。”


    “牢獄的那些人很複雜呐!”


    和曹參再次一眼,蕭何便是開始閱覽文書了,速度不慢。


    “於那些人我也了解一些!”


    曹參低緩一語,觀蕭老哥如此,點點頭,不為打擾,行至遠處,取來茶水以為所用。


    ******


    “朱家堂主這般閑心?”


    “神農令在彭城、下邳等地出現,莫不是神農堂沒有爭奪的心思?”


    “我所知,神農令為農家至寶,持有之人,可以號令農家六堂之力,堂主不擔心田虎將神農令搶到手?”


    “得到神農令,說不得還可以得到俠魁的下落,農家現在之局,有俠魁出現,則可同心共力!”


    竹邑!


    泗水之地一處稍大之城。


    說大,相對而言,原本隻是一座方圓三裏的小城,因各種緣故,城廓加寬至方圓四裏有餘。


    在整個泗水郡以南諸地,都算是大城池了。


    郊野多山脈丘陵,盡管不為巍峨,也是起伏不斷,春日明媚,萬物勃發升級,蒼綠盎然一片。


    深處一隅臨水之地,村落匯聚,竹屋茅舍儼然,一番安詳氣韻。


    值巳時,大日初生不久,驕陽尚未綻放,道道言語自水邊一處木台傳出,那裏,正有數人閑逸的垂釣。


    “神農令!”


    “若是真的神農令,神農堂自然要爭奪一番,可惜,那是一枚假的神農令!”


    聞墨家巨子之言,神農堂朱家臉上的麵具不由浮現別樣笑意,情緒很是歡快。


    神農令!


    假的還有什麽價值?


    神農堂自無需出手!


    端坐在木台邊,手中拿著一根不為精細的魚竿,魚線入水,浮子飄動,本就不顯的身高,遠看……頗有滑稽。


    察水麵之平靜,不為著急。


    釣魚需要的是耐心,沒有耐心,如何釣到魚?


    “堂主莫不知曉些隱秘?”


    黑衣裹身,鬥篷遮顏,墨家巨子姬水語出,手中的魚竿微微顫動,旋即,魚線拉起,盡頭出現一條尺長的魚兒。


    不錯!


    不算小。


    熟練的將其落在魚簍中,餌料也沒有受到什麽影響,簡單處理一下,再次魚線入水。


    朱家之言,那枚神農令不是真的?


    若是假的,蚩尤堂田虎何必那般費心盡力爭奪?還引起頗大的麻煩,泗水郡的官府都調動人手了。


    “隱秘?”


    “並無隱秘!”


    “神農令,曆來掌握在俠魁手中。”


    “俠魁消失數年,蹤跡音訊不顯,就算沒有身死,此刻也陷入別樣的危局。”


    “誠如此,俠魁身上的神農令豈會這般出現?”


    “前有烈山堂田猛老兄身死,那些人的目的應該是為了從內部將六堂離散,神農令就算出現,也隻會出現在農家之內。”


    “比如我的手中,比如田虎的手中,如此,才會有最大的價值。”


    “這般任由農家弟子爭奪,很容易引起泗水之地的亂象,這個代價,有些人承受不起。”


    “是以,那枚神農令不僅是假的。”


    “我覺得……也不是秦國之力放出來的,應該是另外的一股力量,想要借助神農令,引秦國之力鎮壓農家。”


    “農家的敵人?


    “數百年來,農家不缺少敵人!”


    朱家臉上的麵具仍未笑意滿滿,觀巨子釣上來一條魚,自己的浮子好像也動了動,隨即抬起來。


    卻……什麽都沒有。


    嘿嘿一笑,再次落入水中。


    “神農令!”


    “泗水郡的水越來越渾了!”


    “也不知道有些人到底想要做什麽!”


    接著前言,緊隨著又是深深一語。


    “農家麵對的麻煩不小。”


    “希望你們可以撐過去,若有用得著墨家之地,盡可言語,這些時日以來,墨家也恢複一些元氣!”


    “今日之後,我與高統領他們就要離開此地了。”


    泗水郡如今的模樣,巨子姬水也是看在眼中,許多事情,也能夠窺得一二,比如田猛堂主身死就很有蹊蹺。


    凶手!


    鬼穀衛莊!


    驚鯢劍主!


    朱家堂主也和他們說了一些事情。


    昔年,秦國在墨家之內落下不少暗子,作為實力更強、弟子更廣的農家,定然也不例外。


    對農家的下手,已經開始了。


    非為了泗水之地的穩定,農家已然被剿滅。


    縱如此,果然這般任由秦國多方之力圍困,也是一個極大的危局,於此,墨家心有餘而力不足。


    小的忙……沒有問題。


    欲要有大力?


    很難了。


    “地澤萬物,神農不死。”


    “農家一定可以撐過去。”


    “你們要離開這裏了,我也該離開這裏了。”


    “當年一位朋友交代的事情,現在也是時候做了。”


    “高統領身上的生死符還沒有清除幹淨,離去可有大礙?逍遙先生呢?”


    於農家的未來,朱家很看好。


    農家隻要剩下一位弟子,那就不會滅亡,何況六賢塚那邊更是會有對策的,之所以農家六堂會擔憂,不外乎他們這些農家所謂的當家之人罷了。


    群龍無首!


    農家自然力弱,再加上秦國施行的諸多策略,農家隻會更加衰弱,甚至於消亡。


    六堂核心弟子、當家堂主怕是盡皆在秦國的緝捕、追殺名單上。


    魚竿調整著魚線位置,掃了身側的巨子姬水一眼,而後腦袋一轉,落在木台後方的一位白衣劍客身上。


    他身上的氣息有些波動,不為穩定,而今天地溫潤,他身上卻散發絲絲森寒,更有鋒芒劍氣若隱若現。


    卻是,劍氣很是犀利!


    “生死符?”


    “難矣!”


    “逍遙先生所言,非有等其修為更進一步,方可化去我等體內的生死符逆亂之力。”


    “好在,盡管暫時不能徹底祛除,也有不少的好處,生死符引動體內陰陽二氣,乾坤交感,一身修行進益不少。”


    “水寒劍更為入心。”


    “逍遙先生接下來也要離去,欲要和麾下弟子在齊魯之地尋找一處地域,立下傳承。”


    平靜之語出,高漸離搖搖頭。


    墨鴉留在自己體內的生死符還沒有化去,仍有殘餘之力,很是頑固,非逍遙先生有道家寶物在手,也難以壓製生死符。


    每個兩三個月,便要發作一次,陰陽二氣逆亂,五髒六腑顫動,疼痛難忍,非常人可知。


    沒有逍遙先生,諸子百家,暫時怕是無人可以將其輕而易舉的化去,農家的野老也不行。


    墨鴉他們三人的實力非凡,也不知玄清子是如何教導的,實力精進那般塊,若是接下來再有人中了生死符,隻會更難纏。


    好在,自己已經慢慢習慣生死符的發作,甚至於自己也希望生死符可以在體內多留一段時間。


    有生死符內,體內玄功運轉都加快許多,一身內力得生死符逆亂之力的淬煉,化神境界早已穩固,水寒劍更為霸道。


    果然機關城破開的時候,自己就有這般實力,應該……,似乎也做不了太多事情。


    秦國之力現在太強了。


    如巨子所言,希望農家可以撐過去。


    “哈哈,這就是道家所說的陰陽福禍了。”


    “逍遙先生修為精進非凡,生死符早晚徹底化去,高統領也可得歸自由之體。”


    “最近,有神農堂弟子所報,墨鴉三人出現在泗水之地,好在……他們三人的目標不是農家。”


    有感手中魚線浮子的顫動,水麵之上,都裂出道道漣漪,朱家麵上更為歡喜,柔力運轉,魚竿抬起。


    惜哉,魚鉤之上空無一物,搖搖頭,再次落入水中。


    焦急無用,隻要有心,慢慢等下去,會有魚兒上鉤的。


    武真郡侯玄清子麾下的墨鴉三人,行蹤不是秘密,農家弟子可以輕易查到,就是萬難招惹。


    生死符的大名已經傳遍諸子百家了,中了生死符,生死不如;若是逍遙先生修為精進,將來可輕而易舉化去生死符,當為百家幸事。


    “他們的目標是南公,多年來,墨鴉三人一直奉玄清子之命追殺南公。”


    墨家巨子手中的魚竿也是柔力抬起。


    刹那。


    魚線繃直,盡頭的魚鉤上,再次出現一條尺長的魚兒,比起剛才那條還要大一些。


    見狀,再次將其收入魚簍之中。


    “哈哈哈,巨子好運氣。”


    朱家讚語。


    自己今日的運氣就不咋地,幸虧劉季老弟此刻在沛縣,否則,肯定要拉著自己賭錢。


    那就更鬱悶了。


    “運氣!”


    “若是這般運氣在數年前出現,一切也非那般了。”


    “朱家堂主,農家之內還沒有形成統一應對之策?”


    巨子姬水話語不為歡喜,甚至於有些別樣的歎息。


    運氣!


    有些事情,的確要靠運氣。


    當年,如若韓申在鹹陽宮有所得,一劍將嬴政殺死,那麽,也就沒有後來諸般事了。


    諸國可相安無事,百家亦如此。


    諸子百家中,墨家已經難成大勢,農家不一樣,農家六堂,弟子數十萬,果然可以撐過去,就是絕好的結果。


    “俠魁不顯!”


    “六堂爭鋒!”


    “六賢塚那邊……非生死存亡,一般不會有動靜,先前的文書上,也隻是簡單的應對。”


    “巨子莫不有所指點?”


    歡喜不已的麵具驟然化作愁容滿布。


    自己也想要農家混元如一的應對眼前危局,奈何……獨木難支,神農堂難以代表整個農家。


    朱家憂愁的低首,忽而,看向巨子姬水。


    他非尋常人,當有更好的應對之策。


    “此為農家之事,以朱家堂主之謀,想來也早有對策。”


    巨子姬水不為應下。


    “巨子過謙了。”


    “若說應對之策,先前在下還沒有定好。”


    “卻昨日從沛縣傳來一則消息,令在下覺得有些事情可以一試。”


    呼吸間,朱家那愁容滿布的麵上又化作燦爛笑意。


    “哦?”


    “是何消息?”


    巨子姬水一怔,鬥篷微微轉向朱家。


    “因神農令之事,泗水郡縣之兵抓捕了一些人,其中有不少農家弟子。”


    “那些農家弟子先後被押送至沛縣,有的……被定罪誅殺,有的……則被釋放。”


    “一同釋放的還有數月之前神農堂的一些弟子。”


    “巨子在泗水郡待了數月,於始皇帝陛下的這位扶蘇公子評判如何?”


    朱家笑道。


    “扶蘇公子!”


    “他……,莫不會朱家堂主要投入這位公子麾下?”


    巨子姬水陷入淺淺的沉默。


    有些話語說出,個中深意不言自明。


    “投入?”


    “這兩個字不太好,換兩個字更好。”


    “我以為——合作二字更為妥當!”


    朱家淺淺一言。


    聞巨子之意,似是有些微言,卻……自己可以理解。


    然……農家的事情,終究非墨家之事,也非一些久遠之事。


    “合作?”


    “農家六堂一體進出,朱家堂主這般抉擇,其餘五堂如何?”


    高漸離劍眉微寒,看向朱家堂主,詢問另一個話題。


    合作?


    農家向秦國投降?


    向扶蘇公子投誠?


    朱家堂主何有這般決策,其餘五堂怕是不會認同吧。


    自己……也覺得不好。


    “哈哈,合作一事不過試探,非真正鑄就。”


    “於這位扶蘇公子,近年來,我一直在收集他的消息,性情不為暴虐,處事文武有序。”


    “是一個很不錯的人。”


    “再加上當年一位老友的托付,我準備試一試!”


    “墨家!”


    “路枕浪巨子難道沒有和你們提及一些事情,一些……存亡之決?”


    “嗯,上鉤了,不錯!”


    “空了數次,終於來了一條,還是一條大魚!”


    朱家雙手持著魚竿,雙目靜靜看著水麵,口中話語不斷流出,笑聲和緩,說著,手上柔力再次運轉。


    魚線終於繃直了,盡頭的魚鉤上多了一直活蹦亂跳的活物。


    一條足有一尺半的魚兒。


    豁然,朱家麵上笑意添為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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