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夫人是個三十歲風韻猶存的少婦,但林夢雅一眼就看出來,這人,是個女裝大佬。


    “當家的,是誰來了?”


    “媳婦,這不是你娘家的表妹麽?”


    掌櫃夫人立刻了然,親親熱熱地迎了上來。


    “可不是,今天你們怎麽有空來了?快進來快進來。”


    “表姐,我跟大兄給你們送東西來了,這麽長時間沒見你比以前更漂亮了。”


    他們的聲音不算大,但如果隔壁的人有心的話,卻能夠聽得到。


    大家一起進了屋,小夥計相當機警地坐在房簷下麵磨藥。


    實際上左鄰右舍的動靜他都沒放過。


    周圍的鄰居他們在來之前就已經摸透了性子,左邊的那家特別喜歡聽人家牆角,右邊的那家雖然看起來還算是比較正經,但他們家男人每天早出晚歸,而且還經常拿回不少好酒好菜。


    曾經他們還找掌櫃地喝酒,結果掌櫃的回來就說,右邊那家的男人把他灌醉了之後想要套他的話。


    幸好掌櫃的機警,有上麵發下來的解酒藥,不然還真有可能著了他們的道。


    從那之後三人就越發注意,哪怕是晚上也不敢睡得太沉,生怕讓人聽了什麽去。


    幾人一進了屋,掌櫃跟夫人就立刻跪在地上,給林夢雅請安。


    “見過家主。”


    “快起來吧,你們可知這鎮子上發生了什麽事,為何我們進來的時候需要層層驗證身份?”


    掌櫃的名叫秦艽,立刻回道:“昨天聽說莫家的最後一場比賽出了點岔子,晚上就有不少人上門來買藥,小的打聽了一下,說是擂台上有人故意傷人。


    後來今天一大早,就有人闖進來,問我要昨天晚上買藥的名單。我隻說昨晚來買的都是生麵孔,也不知道他們的姓名,這才糊弄了過去。


    後來我聽說他們在路口攔下不少想要跑的人,那些人可能都是來參加選拔的,後來又受了傷。


    今天早上鬧得挺熱鬧,也不知最後有多少人被他們抓走了。”


    林夢雅輕輕扣了扣桌子,“你們做得很好。不管怎麽樣你們都盡可能地把自己摘出去,不要摻和到這件事情當中。


    對了,那些來買藥的人可說什麽了沒有?”


    秦艽想了想,才低聲道:“小的本來是想讓他們把傷者送過來,至少看看情況再說。但他們卻說傷者情緒不穩定,而且有的傷患好像還在大街上跑,看起來有些不太正常。”


    雖然在偽裝藥局掌櫃之前,他被惡補了一下相關的醫藥知識,但畢竟不是專業的大夫,有些事情他隻能看個大概,卻看不到內裏。


    “是發狂了麽?”林夢雅心思一動,問道。


    秦艽想了想,搖了搖頭,“不太像。他們並不傷人,隻是在街麵上亂跑,而且被家裏人抓回去的時候也沒怎麽反抗。”


    或許,這才是莫家人想方設法要把這些人抓回去的原因。


    但是她臨走之前也給燕燕姐跟華姐夫檢查過身體,沒有任何問題,看來這其中應該有什麽蹊蹺,是她不知道的。


    秦艽是個很機靈的人,這三人裏頭他是為首的。


    林夢雅交代了他幾句,然後就要跟清狐離開。


    有了這個光明正大的身份,他們倒是不用怕外麵的檢查。


    她還跟秦艽說了自己跟柳燕燕一家子的約定。


    假如要是有任何消息,就盡快地傳到她這邊。


    秦艽立刻答應下來,然後就護著他們兩人離開。


    街麵上果然比他們來的那天要冷清得多。


    林夢雅還看到路上疑似還有血跡。


    她並沒有走過去,而是像大多數人一樣選擇繞著走,不過還是打開了係統探測了一下。


    “主人,裏麵沒有發現任何藥物痕跡。”


    小藥很快就給出了反饋。


    這就是奇怪了。


    沒有藥物痕跡,受了那麽重的傷,還能滿大街跑?


    或許,有什麽是他們昨天忽略了的東西,導致了這一情況。


    藥局就在鎮子中間。


    那兩家客棧則是在鎮子的另外一邊。


    他們走過去的時候,林夢雅偶然看到那兩家客棧的院子裏麵,似乎放著不少眼熟的布料。


    “好像是咱們的營帳。”


    她扯了扯清狐的休息,低聲道。


    “嗯,就是。”


    奇怪了,她記得自己好像沒有賣給任何客棧營帳吧,為何他們會有這麽多呢?


    而且,客棧要營帳做什麽?


    很快,他們就出了鎮子。


    這邊出來的時候也很嚴格,好在林夢雅跟清狐是禁得起查的,再加上秦艽來做擔保,很快他們兩個就被放了出去。


    “表、表姐夫,你們多保重啊!”


    她維持著口吃的人設,其實是在暗中觀察那些人的行為舉止。


    最開始的時候,她以為這些都是莫家派來的,但很快,她就發現了不對勁。


    這些人之間,給她的感覺有點別扭,不像是那種合作了很多次的感覺。


    倒像是聯合起來,互相監督,互相製約的那種。


    比如說同一個人就得有三個人一起來盤查。


    三人問的問題幾乎差不多,而且還要一次又一次地讓人回答,實在不是什麽正常現象。


    秦艽送了兩人離開之後就走了。


    林夢雅跟清狐也循著這條小路,往他們營地所在的方向走去。


    不多時,路上就迎麵碰到了一隊人馬。


    兩人很快躲到了林子裏,但林夢雅卻看到了馬上的那個人。


    是俞箐。


    但今天的她狀態有點不太好。


    她好像是受了什麽委屈,眼眶通紅,應該是哭過了。


    騎在馬上,就跟孫公子緊挨著。


    且她的馬韁繩還窩在孫公子的手裏,俞箐的腳上還帶著一小串鈴鐺。


    林夢雅記得之前這姑娘身上可沒有這種叮叮當當的裝飾品。


    孫公子似乎有點為難地歎了口氣,“好了阿箐,都是表哥的錯,表哥不該這麽管著你,但是外麵太亂了,你個姑娘家可不能到處亂跑。


    聽話,等這邊的事情辦完了,表哥就送你回家好不好?”


    俞箐咬了咬牙,瞪著自己的表哥。


    “明明就是你鎖著我,不讓我回去!我要回家!我要回宗門去!這裏我再也不來了!”


    俞箐小聲哭鬧,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任性的大小姐。


    但林夢雅卻看到了那姑娘的手,正在偷偷地去扒她腳踝上的鈴鐺。


    “你是大姑娘了,不應該這麽任性。再說表哥這麽做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


    “你要是真為我好,就應該把我放開,我不要帶這勞什子的東西!表哥,我疼,我真的疼!”


    俞箐是真的再哭。


    疼?


    林夢雅很快就注意到,那姑娘不過是隨便拔了兩下,她腳腕處的鞋子就蔭出了點點紅色的血跡。


    難道說,這鈴鐺不是戴在腳上的,而是!


    “你又不聽話了是不是?表哥說過,等這裏的事情辦完了,我就把這鈴給你卸下來。


    你要是想自己拽下去,那你的腳以後就再也不能走路了。”


    孫公子的神色微冷,語氣也有些不耐煩。


    俞箐死死地咬著唇,再也不敢哭鬧。


    可她的脊背始終是挺直的,像是一隻不屈的小獸。


    孫公子看到她這樣子,歎了口氣,對著後麵的女子說道:“去,給你師姐換一雙鞋襪。阿箐,我也不想看到你受傷。要是再鬧下去,表哥也沒辦法護著你。”


    那女子聞言立刻翻身下馬,從隨身攜帶的行李裏麵拿出幹淨的鞋襪來。


    俞箐就坐在馬上,被人強行脫掉了鞋襪。


    此時林夢雅才看到,那看似裝飾品的鈴鐺,實則是直接鑲進了俞箐的腳踝骨裏麵。


    換鞋的時候,突出去的部分是可以擰開的,鞋襪上都有專門預留出來的孔洞。


    但,這對於俞箐來說,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折磨跟羞辱。


    “這是‘巧奴鈴’,嗬,沒想到這種東西竟還能在這裏看到。”


    林夢雅的身旁,清狐麵無表情地說出了那東西的名字。


    她看著他,無聲地握緊了他的手。


    “這姑娘完了,巧奴鈴若是不能盡早取下來,她往後就得殘廢了。所以這玩意,又叫‘掌心寵’。


    嗬,惡心。”


    所謂的掌心寵,實際上就是強行控製住人的自由,毀滅人的自尊,把一個好好的人變成了一個奴隸。


    而且這鈴鐺圈以後長死在骨頭裏,外麵的鈴鐺卻是可以更換的。


    隻不過每次都需要佩戴者承受巨大的疼痛。


    可一旦戴上,不管是走動還是在床上,鈴鐺都會隨著腳踝不停地顫動。


    這種折磨人的惡毒法子,也不知孫公子是怎麽想的,竟用在了俞箐的身上。


    很快,在眾人的圍觀之下,俞箐麵無血色地任由自己雪白的雙足赤裸著,成為那些人褻玩的目標。


    她恨不得把所有人都殺了。


    但最該死的,就是她的這個表哥!


    感受到了俞箐的悲憤卻無能為力的心情,孫公子顯然很高興。


    他拍了拍俞箐的頭。


    “表哥最疼你了,自然不會害你。往後你乖乖的,表哥肯定不會讓你受罪。”


    俞箐鬆了一口氣,差點就趴在了馬上。


    但她還是努力坐得挺直,哪怕小臉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他們這一行人很快就進了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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