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鬆燕的姑姑,是後尊從娘家帶來的心腹。


    對後尊最是忠誠,辦事也是謹慎又利落。


    沒一會兒的功夫,林夢雅的小院子裏,就站了不下二十位宮女。


    她跟白蘇跟紜兒站在房簷下觀望,站在她身後的兩個姑娘,時不時的耳語幾句。


    眯起眼睛,林夢雅看向了人群。


    等到人都到期了,負責此事的鬆燕姑姑,恭敬有加行禮問道。


    “宮小姐,娘娘說前幾日送來的人,實在是不合您的心思,這都是奴婢們辦事不利。娘娘狠狠的責罰了承辦此事的人,又派了奴婢來,給您挑選上幾位得力之人。奴婢又怕自己挑選的,不合您的脾性。所以,就叫了宮內手腳還算是利落的宮女給您送了過來。那兩位姑娘,就負責您的貼身之事,剩下的粗使活計,就讓她們這些人來吧。”


    她點點頭,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院子裏。


    “有勞姑姑了,我這人也倒不是難伺候。隻是您也清楚,我們宮家跟龍都相距甚遠,宮雅,也是思鄉心切,所以才嚴苛了些。”


    她抬起頭來,顯得十分的純然無辜。


    鬆燕點點頭,隨聲附和了幾句後,要她自己選則可以留在這裏服侍的人。


    左右不過是兩個粗使的宮娥而已,後尊也沒想把多厲害的人安排過來。


    她隨隨便便在人群裏挑了兩個之後,就以腿疼為由,回屋去了。


    鬆燕在外麵跟囑咐兩個宮女一定要勤勉,而她則是坐在屋裏的軟塌上,眯起眸子,看向了門外。


    “主子,人走了。”


    不多時,白蘇進來回稟。


    她點了點頭,卻沒什麽其他的表示。


    “紜兒,新來的人,就歸你調教了。我現在悶得慌,想出去走走。”


    “是。”


    兩個宮娥不敢違背她的話,況且姑姑也交代,隻要她還留在她們的視線之中就可以。


    林夢雅穿了外套,緩緩的挪動到了院子外麵。


    從裏麵正好可以看到她的背影,但卻聽不到她講話的聲音。


    沒過一會兒,慕容衍駕到。


    “宮雅,見過太子殿下。”


    人還沒來,她卻激動了起來。


    而慕容衍的身後,也如同往常一樣,跟了幾個侍衛。


    隻不過其中有一人,卻別樣的瘦弱。


    那身侍衛的輕甲穿在他的身上,有些空蕩。


    低垂著頭,那人跟著慕容衍,一直走到了她的麵前。


    “你們先下去吧。”


    其他的幾個侍衛應聲而退,唯獨那個瘦削的侍衛,一言不發的跟在他的身後。


    從剛才開始,林夢雅的眼睛,就黏在了那人的身上。


    “咳咳,人我給你帶來了,有什麽話,你快說便是。”


    慕容衍壓低了聲音說道,林夢雅一動不動的看著那個人,眸中似有淚光閃爍。


    “你,這是怎麽了?怎麽把自己,弄得那麽憔悴?”


    那人抬起頭,原本雌雄莫辯的一張臉,此刻卻是眼窩深陷,仿佛風一吹,就要倒似的。


    但他,卻對她笑了。


    “丫頭,你瞧我,年紀大了總是這樣,記性不太好。”


    她瞪大雙眼,難以置信的看著對方。


    “你,你都想起來了?”


    那輕佻的語調,嘴角微微上挑,總是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縱然憔悴,卻依舊如同記憶之中,那個總是在背後,縱容自己的兄長。


    “從前的事情,有些我實在是記不起來了,但至少,最重要的沒忘。丫頭,你的屁股,可還疼麽?我那一下摔的不清吧,要不,你也來打我的?”


    好好的氣氛,就這樣給他破壞了。


    林夢雅的心情複雜得厲害,但清狐能恢複記憶,總是好事。


    “誰稀罕你那沒幾兩肉的狐狸腚!清狐,歡迎你回來。”


    她鼻子泛酸,眼中也湧起了一層水霧。


    嶽棋死之前,她就派人去尋找清狐的下落。


    隻知道嶽棋把他當成一個籌碼,送出了聖城。


    等到她的人去追,卻是一無所獲。


    好不容易,龍天昱的人才找到他。


    但聽說,他被解救出來以後,早已經被折磨得不成人形。


    她沒法出宮,隻能用這種法子,來確定他的平安。


    還好,他還活著。


    “瞧你,我不過是出了趟遠門。別哭鼻子了,乖,要不要我給你抱?”


    那人的中氣並不怎麽足,但依舊帶著他獨有的溫柔。


    林夢雅終於忍不住,紅了一雙眼睛,上手輕輕的捶了他一把。


    “你到底去哪了?你知不知道,我很擔心你。”


    話中,帶了一些委屈,又帶著一絲擔憂,還夾雜著些微的埋怨。


    見到她的眼淚,清狐立刻沒有了方才的淡定。


    隻恨不得伸出手來,接著她滴落的淚水。


    “別哭,別哭,我這不是回來了麽?丫頭,別哭。”


    慕容衍看著眼淚簌簌而下的宮雅,眸中掠過了一絲遲疑。


    他隻聽慕容曦說,這名叫清狐的男子,是她的義兄。


    他看了他們幾眼,就自覺轉過頭去。


    不該他知道的事情,他就算是再有好奇心,也不會去多瞧幾眼。


    “你們...你們都要嚇死我了。”


    她對清狐的感情,更像是父兄一般。


    更何況,清狐當時的情況,跟是讓她焦急萬分。


    哭了鼻子,人也不似剛才那麽激動了。


    清狐看了她一眼,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這裏麵的事情,我以後再給你解釋。放心,太子殿下說了,已經把我安排到了侍衛輪值之中。每晚辰時之後,我會來你院子外麵巡邏。別怕,我既然回來了,就會護著你。”


    清狐眸中的光亮,未曾消減一絲一毫。


    眼前的小丫頭,是他的掌中寶,他自然不會讓任何人,有傷害她的機會。


    “可是你的身體,不要緊麽?”


    雖然沒號脈,但她肉眼也能看得出來,清狐的身體,遭受到了極大的重創。


    但後者卻衝著她眨了眨眼睛,說道。


    “不過是一些小傷,不妨事的。你還記得,從前我那頑疾麽?”


    林夢雅愣了愣,旋即想了起來。


    清狐的身體,因為從小就接受了毒物的改造,所以得以逆轉青春,維持在一個青年的模樣跟身體條件。


    她這麽多年,一直擔心萬一他哪天身體裏的毒物發作,可能會要了他的命。


    後來,為了潛回燭龍會,他又開始吃那種藥,來維持正常的身體機能。


    難道說,他已經完全解決了這件事帶來的麻煩了麽?


    眼中帶著幾分狐疑,但對方,卻不留痕跡的點點頭。


    “所以你放心,隻要我常常吃一些補藥,身體就能大好。所以,別擔心,我沒事。”


    他特意,在“補藥”兩個字上,加重了讀音。


    旁人聽不出,但林夢雅卻知道是什麽意思。


    雖然清狐說缺陷已經好了,但是她還是不能完全的放心。


    看來,她得找個機會,好好的檢查一下清狐的身體了。


    “補藥雖然對身體好,但是不能亂吃。我的東西都在殿下那裏了,有機會,你幫我帶過來。”


    清狐一向懂她,自然很快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他們兩個也算是在異地重逢,但周圍有虎狼環伺,顯然也不是敘舊的好時機。


    知道他很好,她也就放心了。


    “多謝太子殿下費心周旋,若是沒有您的鼎力相助,我們兄妹二人,也不能這麽順利的見麵。”


    不管之前對太子殿下是個什麽樣的印象,也不管後尊如何。


    至少慕容衍,對她有恩。


    “此事,我隻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還是你跟曦的默契配合,你的腿,沒事吧?”


    她燦爛一笑,明豔動人。


    “當然沒事了,我就是裝給他們看的。再過兩天,就一點都不礙事了。”


    摔是真的帥,傷也是真的傷,不然,瞞不過太醫。


    但她本身就是個大夫,再加上有著神農係統的助力。


    那一摔隻是扭到了筋,根本沒傷到骨頭。


    何況她的恢複力,根本就不是一般人。


    現在,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了。


    她之所以去拚命的折騰那幾個侍女,也是為了把後尊的目光轉移。


    侍衛雖然是聽命於後尊的,可奈何她路子野,人脈又廣。


    換了個把侍衛,也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這就叫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就連後尊也不知道,她費盡心思安插進自己身邊的兩個眼線,恰巧能夠成為自己的“證人”。


    入了她的院子,那以後搓扁揉圓,還不由著自己說了算?


    “那就好,太醫給你開的藥,你還是喝著吧,畢竟,是對你的身體有益。我不能在這裏久留,以後,他換班的時候,會給你帶來一些東西,你好好養傷。”


    她感激的衝著太子微微點頭,她自然清楚,慕容衍讓清狐送東西是假,有一個名正言順跟她接觸的機會才是真。


    但他不知道的是,從她住進來開始,就每天不停的給守衛在這邊的侍衛搭話。


    剛開始那兩天,大家還板的住。


    但後來,她的話實在是太密了,大概也是值夜有些無聊,居然真的讓她給發展出幾個“聊友”出來。


    每到傍晚,她就搬個小凳子出來,聊到口幹舌燥才回去。


    那些侍衛們都怕了她,關鍵是,這家夥還幹起了居委會大媽的活計。


    老催婚催孕,成親的未婚的,全部都怕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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