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為這毒不是在飯菜裏,就是在水源裏。可是我盯了那麽長時間,一點問題都沒有。隻是在羊『奶』運進來的,我聞到那味道有些不對勁,因此才發現了端倪。”


    羊『奶』裏麵,含有少量的“石英草”的汁『液』。


    這種草並不常見,至少在宮家的封地是沒有的。


    “混賬!連孩子都不放過,他們還是人麽?”


    三哥哥一巴掌拍向了桌子,咬牙切齒的說道。


    林夢雅知道他心中憤慨,況且,她也並沒打算把此時輕輕放過。


    “是人是鬼,一會兒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不管是誰在幕後搗『亂』,咱們一個都不能放過。”


    宮三重重的點了點頭,看向她的眼神裏,已然全是信任。


    “小妹,你說怎麽做,咱們就怎麽做!”


    “放心,他們可等不了多久。過會兒,你就先回你的書齋去,不管誰去找你,你隻要沉下心來,小心應對就是了。”


    “那你呢?”


    林夢雅勾起唇,『露』出了一抹頗有深意的笑。


    “我自然是要隱在暗中,看看他們,還有什麽新花招。”


    兩人一商定,宮三就自己去了書齋。


    而且按照林夢雅的囑咐,沒有特意避開眾人,也沒去看學生們。


    林夢雅坐在榻上,看著外麵的晴空朗朗,眯起眼睛,學著貓兒曬著溫暖的太陽,靜靜等待著某些事情的發生。


    下午,剛剛開始上課的學院,一如既往的傳來朗朗讀書聲。


    因為各家的進度不同,是以學生不管年齡大小,通通都以進度來分班。


    是以一個班裏頭,既可能會有出口成章的神童,也可能有不學無術的浪『蕩』子。


    隻不過先生都是一樣的認真,絲毫不會因為學生的家世、天資,而有太過明顯的偏頗。


    “先生,我肚子有點疼!”


    課堂上,正在講解詩經的張孝,放下書本,有些不悅的看著那個開口的學生。


    那學生年紀不大,平常卻是個穩重的『性』子。


    眼瞧著小臉一片煞白,看來不是裝的。


    “去吧去吧,早些回來。”


    張孝揮了揮手,把人給放了出去。


    剛拿起課本繼續講解了幾句之後,就又有一人,顫顫巍巍的說道:“先生,我,我也快不行了!”


    張孝臉『色』沉了下來,這回說話的,是班裏頭最調皮的一個學生。


    “這裏,是你們胡鬧的地方麽?”


    “可是父子,我真的疼啊!”


    那學生緊咬著牙,額頭前竟然是憋出了一層冷汗。


    張孝看著他的樣子,也覺得有些奇怪。


    平常這孩子雖然頑劣不堪,可卻也沒這樣過。


    來不及多想,就也揮了揮手,讓這孩子自去方便去了。


    卻不想,這一下午,接二連三的有不少學生都嚷嚷著肚子裏。


    最後,茅房麵前,居然排了一溜長隊。


    那可真是“你方唱罷我登場”,茅房竟沒有一日,如此受到學生們的歡迎。


    到了最後,嚴重一點的,已然是被鬧得臉『色』慘白,腿腳虛浮沒了力氣。


    但更多的,卻是在跑了幾次之後,就好了。


    可是如此多的學生一齊犯病,頓時讓學院裏的氣氛,變得有些古怪。


    不多時,就有人找上了宮三。


    “院長,前院出事了。”


    宮三正坐在他的書桌前練字。


    小妹讓他沉住氣,而他也隻能用這個方法,讓自己的心靜下來。


    許是因為有了心理準備的關係,眼前的人吵吵鬧鬧的跑進來嚷嚷的時候,他並沒有感覺到有多慌『亂』。


    隻是放下了筆,有條不紊的問道:“出了什麽事?”


    “是前院的那些學生們,也不知道中午吃了什麽,有不少人都開始鬧肚子了,您還是去看看吧!”


    那人卻急的不行,急急忙忙的就把他給拉到了前院。


    此時,那些病的有些嚴重的學生,已經被送回了寢室。


    也不知道誰說,他們是因為中毒才會變成這樣,等到宮三趕到的時候,那些大一點的學生已經是吵吵鬧鬧,紛紛嚷著要回家之類的話。


    小的學生也是懵懵懂懂的『露』出一臉的怯意,可憐兮兮的縮在角落裏。


    “你們憑什麽攔著我?難不成,你們沒毒死我們,現在就想要打死我們了麽?”


    幾個學生帶頭鬧事,衝擊著阻攔他們的護衛。


    護衛們也不敢對學生們出手太重,隻是用身體擋著他們的拳腳。


    那些半大小子雖然是讀書人,卻也有些力氣。


    這一會兒的功夫,護衛們有的都被他們給打傷了,反倒是他們,隻是衣服稍稍有些『亂』了而已。


    宮三眉頭一擰,冷喝道:“都在鬧什麽!”


    場麵,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那些教書的先生們一看到自家院長,懸著的心就立刻放到了肚子裏。


    忙圍了上來,把之前發生的事情,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


    宮三對於先生們的說法,當然相信。


    而這些先生們,也是心存疑慮。


    宮三沒著急解釋,反倒是走到了人群的正中央,揚聲說道:“是誰說,他們是中毒的?”


    環顧了一周,最後落在了鬧事的那幾個學生的身上。


    這幾個人他有些印象,據說是開學之處,自己報名過來的貧門子弟。


    隻是這會兒看他們麵『色』紅潤,氣息悠長,身體健壯,看來在學院裏,倒是生活得不錯。


    “院長,明人不說暗話。他們就是中毒了,不然,何以會變成這樣?我們隻是想要一個交代而已,您不會仗勢欺人吧?”


    那學生的話狂得很,話裏話外,都是定死了學院下毒的罪名。


    宮三悄悄挑了挑眼皮,到了現在,他反而沒那麽著急了。


    隻是眼神清冷的,看著麵前的學生。


    “哦?你口口聲聲說他們是中毒,我倒不知,你的醫術竟然精進到這種地步了。我倒是要好好的感謝教你醫術的先生,不知,是哪一位嚴師教出來的高徒?”


    他這麽一說,那學生頓時變了臉『色』。


    學院裏,那幾個負責教習醫術的先生麵麵相覷。


    挨個的往那學生的臉上看,最後都有些慶幸的搖了搖頭。


    “不是我。”


    “也不是我。”


    “”


    聽著先生們紛紛否認,那學生立刻有些掛不住臉『色』。


    咬了咬牙,氣恨的說道:“哼!雖然我不會醫術,可是,這種毒我卻是在老家見過!此毒名為‘石英草’,又叫‘夜哭郎’。年幼的孩子,隻要吃上一點,就會鬧上幾天幾夜,最後生生虛弱而死。院長大人,我倒是要好好的問問你,為何堂堂四泰學院,竟然會出現這種惡毒至極的東西?”


    那人的語氣咄咄『逼』人,宮三的眉頭一跳,沒想到,卻還真的給小妹說中了。


    還不等他說話,人群裏就另有一道冷哼傳來。


    “還能因為什麽,當然是想要殺人滅口,掩蓋他的罪行了!”


    宮三心頭怒火熊熊燃起,這樣的汙蔑,簡直令他幾欲發狂。


    “罪行,是什麽罪行?我可是聽說,我們這位院長大人,品行端量,可是出了名的謙謙君子呢!”


    挑頭的學生抱著肩膀,十分諷刺的說道。


    此時,從人群裏鑽出一個瘦弱的身影來。


    宮三看到此人,卻覺得一陣剜心之痛。


    這人,是他在非葉城外撿來的一個快要餓死的流浪兒。


    現在,那流浪兒卻穿著他自掏腰包買來的衣服,神『色』卻厭惡至極的瞪著他說道:“就是這個人!金玉其外敗絮其中,他、他設立的女院,根本不是為了讓那些女孩們讀書識字,而是,想要豢養一群『妓』子,替他收斂錢財、攀附權貴罷了!可憐我那失散多年的妹妹,今年不過十二歲,就被他送與了一個喜歡狎/弄少女的惡棍!”


    此言一出,眾人皆驚。


    不多時,人群裏就傳來竊竊私語。


    人們拿著各種各樣的視線,看著被指控的宮三。


    而他此時,卻已經是氣得渾身發抖,喉頭隻泛著一口腥甜。


    “你,你,你怎麽可以搬弄是非,扭曲黑白?我宮角對天發誓,我從未幹過如此齷齪肮髒之事,你怎能如此的汙蔑我!”


    一字一句,宮三都是耗盡了自己的心血,為自己的清白做著辯駁。


    可那個恩將仇報的流浪兒,卻隻是冷笑一聲,竟然還十分嫌惡的啐了他一口。


    “人麵獸心,真真是無恥小人!你自以為你做的天衣無縫,可卻被那幾個孩子看到。所以你為了掩蓋你的罪行,竟然拿全院的學生做掩護,痛了毒手!你果真是人麵獸心,要不是其中有個人跟我是同寢,他日夜恐懼,生怕你會對他不利,便將此事說給我聽!我一時心急,所以暗中探查。才發現,我那可憐的妹妹,竟然給你賣了!宮角,你還我妹妹的命來!”


    說完,那人居然撲上去就要打宮三。


    宮三站在那裏,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舌頭更是麻木,儼然是氣的狠了,怒極攻心。


    那流浪兒心黑的厲害,拳頭居然是直奔著宮三的心窩去的。


    周圍的人想要攔,卻不及他們之間的距離近。


    要看著那少年的拳頭,就要直直的捶向宮三的心窩的時候,不知從何時伸出來的一隻白皙的手,卻生生的捏住了少年的拳頭。


    隻聽得一聲慘叫,那拳頭被人捏開,從裏麵掉出一枚磨得棱角尖銳的鐵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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