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天昱抱住她,任由她在自己的臉上作怪。


    猶如寒潭黑眸本可以容納四海江山,但現在卻唯獨隻有她。


    越看,心口就越覺得滾燙。


    她放開手,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此時,外麵已經鳴鑼開戲。


    戲是好戲,舞台上的也是名角,但林夢雅卻始終興致缺缺。


    畢竟是見識過現代多種多樣的娛樂項目的人,對於這種傳統戲曲,始終少了幾分共鳴。


    但很快,她就被新穎的劇情吸引了過去。


    “這戲,從前怎麽沒聽過?”


    她轉頭,疑惑的問道。


    卻沒看到後者,眸中那幽幽的寒意。


    “大概,是從外地新過來的戲班子。你若是不喜歡,我叫他們立刻換就是了。”


    “不用。”


    她出聲阻止了龍天昱,一來她覺得沒必要,畢竟除了她之外,還有其他觀眾。


    二來,則是這個故事,真的吸引了她。


    戲台子上的故事,無非是帝王將相,愛恨情仇。


    但不知為何,今天她看的這一場戲裏,一字一句,都能動她的情長。


    那是一段恩愛纏綿的愛情故事。


    女人跟男人出身顯赫,本是父母安排下的聯姻。


    卻在成婚的那一日,第一次互相見麵的男女,卻意外又順理成章的一見鍾情。


    之後,便是夫妻恩愛,齊心協力,最後共同麵對難關,最終花好月圓的完美結局。


    但林夢雅聽著那柔美的唱腔,隻覺得心口的位置,酸脹的厲害。


    她下意識的摸向了自己的臉,指尖卻觸碰到一片濕潤。


    此時她才意識到,這是她的眼淚。


    為什麽,她會哭呢?


    龍天昱的神色難辨喜怒,隻不過眼中卻依舊不改對她的深情。


    他靜默著沒有開口,守在她的身邊,似乎永遠都不會改變。


    “我,我也沒想到,這戲居然會這麽感人。”


    她忙慌慌的解釋,生怕龍天昱會擔心。


    但心裏卻有個聲音告訴她,不是的,這不是因為感動而沁出的淚水,而是被悲傷碾出的附加品。


    她摸了摸胸口,自己這是怎麽了。


    明明是一出合家歡,怎麽自己就跟看了一場悲劇似的。


    難道,她還有一副纖細敏感的心腸?


    可是她從前是看悲劇電影也不動容的狠角色。


    說來說來,大概是這些表演者的演技太好。


    就衝著自己這幾滴眼淚,放在現代絕對是小金人選手了。


    “采茹,賞。”


    整整一盤子的銀錠子,被送到了後台。


    戲班的老板自然是笑逐顏開,林夢雅也沒讓人來謝,反而是自動自發的,窩在了男人的懷中。


    “怎麽了?”


    他低沉而輕柔的問道。


    林夢雅搖了搖頭,小手卻捏住了他的衣襟。


    “沒什麽,就是有點累了。”


    微微閉上雙眼,她像是一隻小貓,窩在最安全最溫暖的角落。


    她沒有說的是,在那一瞬間,她感覺到了一種,讓她無處可著力的恐懼。


    所以,她必須要借由他的溫度,他的聲音,他的愛,來確定自己是真實存在的。


    這,不是一場幻夢。


    龍天昱就任由她窩著,兩人就連呼吸也契合無比。


    良久,林夢雅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我想,我最近可能是有些奇怪。”


    她悶悶的開口,龍天昱輕輕的啄吻她的額頭。


    “昱,你說我會不會一覺醒來之後,發現這裏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場夢而已?我是夢中人,還是做夢的人呢?”


    這種無法確認的焦躁感,有些影響到了她的心情。


    龍天昱再度收攏了手臂,把她護在自己的懷中。


    “不管你是做夢還是什麽,你隻要記得,不管是你在哪裏,我都會找到你,跟你相守一生。”


    那般堅定的話,漸漸的驅散了她心中的陰霾。


    在排除了情緒的幹擾後,她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絲詭異之處。


    “我最近,老是在做一個夢。但是這個夢,我始終想不起來夢的內容。你說,我最近這奇奇怪怪的想法,會不會跟這個夢有關係?”


    如果是說奇怪的事情,那也就唯有這件事了。


    她並不覺得是中了什麽致幻劑之類的東西,且不說那些東西對她絲毫沒有影響,就算是有,係統跟小藥的保護功能,也絕對不會任由她的大腦,被那些東西影響。


    龍天昱遲疑了片刻,之後才問到:“你可記得,你是因何做這個夢的麽?”


    一般來說,夢,是潛意識的暗示。


    但她可以明確的肯定,自己從來沒有看到過相關的東西,所以潛意識又怎麽可能會給她這樣的暗示。


    仔細的排查著蛛絲馬跡,她忽然間想起一件事。


    “我是如何做這個夢的我已經記不清楚了,也許我從前就做過這樣的夢。但是,最近好像尤其嚴重。”


    她除了夢的內容外,其他都記得清清楚楚。


    有時候隻會持續一小段的時間,並且絲毫不影響她的睡眠。


    但有的時候,一夢便是一夜。


    有時起來,她甚至懷疑自己昨晚是不是夢遊去了,不然,為何這麽累?


    “要說有什麽奇怪的事情發生。對了,好像都是在金瑤來的時候。”


    金瑤?


    龍天昱臉色微沉,看來,他對於金家,還是太慈悲了。


    “以後不要見她,金家的事情,我來處理。”


    之前沒斬草除根,是因為他們想要一個擋箭牌,一個分攤仙城注意力的靶子。


    但是現在,這個靶子非但居然轉過手來,想要害他們,那可就留不得了!


    “嗯,我知道,以後會小心的。”


    林夢雅的精神,超出某些人想象的那般強大,堅若磐石。


    所以那些想要打著主意對付她的人,這一次可都失算了。


    可以說,從某些程度來說,林夢雅有可能,生來便是克製他們的。


    隻是現在,他們一無所知。


    戲台子上又換了一出戲,這一次,林夢雅卻無心觀看。


    旁邊的隔間內,從這出戲一開始,陸九重就知道演的是什麽。


    他帶著冷笑,隨時聽著旁邊隔間的反應。


    但令他意外的是,他們居然一點動靜都沒有,顯然,是讓他的期待落空了。


    他不屑的看向了戲台。


    幾個凡夫俗子,又怎麽可能演繹出這世間最真摯最完美的愛情?


    所以,他絕對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任何人的身上。


    他的女人,必須由他自己,奪回來!


    參觀也參觀,招待也招待了。


    那些世家的家主不管心裏如何,至少表麵上對她是讚譽頗多。


    再加上她跟太子殿下的這種關係,更是錦上添花。


    至少目前來看,放眼整個衛國,這一號的,也就隻有他們這一份了。


    所以,跟宮家的合作,也就成了順理成章的事情。


    在戲院門口,眾位家主與她跟龍天昱一一告別。


    最後,隻剩下他們跟陸九重三人。


    “既然有太子殿下在,我想,應該就不需要我當護花使者了吧?”


    陸九重依舊維持著溫和的表象,大概是因為有龍天昱在身邊,她也稍稍放下了些戒備,人也活潑了不少。


    “陸公子說笑了,說起來,不知剛才的那出戲,陸公子以為如何?”


    陸九重頗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


    “徒有其表而已,這天下的名角雖多,但真能入戲的,卻是鳳毛麟角。在下,已經有許久沒有聽到過讓我動情的戲了。”


    他這麽一說,林夢雅更加有些好奇。


    “哦,這麽說來,陸公子一定是聽到過好戲了?隻可惜,我沒有這樣的耳福,也不似公子這般雅致。”


    “聽戲又算的了什麽呢?”


    他微微低頭,與她對視。


    有那麽一瞬間,林夢雅不由得愣怔了一下。


    隨後,便恢複了正常。


    “人生如戲,戲如人生。這戲園子裏的戲是假戲,倒是那些庸庸碌碌之人,才是真正的‘人戲’。”


    陸九重頗有深意的給了她一個笑就飄然離開。


    不知為何,她剛才竟然覺得有些冷。


    看著陸九重離開的背影,她越發覺得,此人有些古怪。


    說的是戲,但對方的態度,卻又像是淩駕於眾生之上。


    天地間,也唯有存在虛無縹緲的神話裏的神靈,才能把一個人的一生,隻當做一場戲吧。


    她,有些不太喜歡這種把自己放在芸芸眾生之上的感覺。


    人人生而平等,誰都是這世界上必須存在的一環。


    她眉頭微皺,總覺得這種感覺,怎麽讓她覺得無比的熟悉?


    “走吧。”


    身上,落下了他的一件外袍,還帶著他滾燙的餘溫。


    林夢雅用臉頰蹭了蹭衣領,她喜歡穿他的衣服,就像是被他環抱住一樣。


    “好啊!”


    她粲然一笑,拋卻所有煩惱,跟他牽著走離開。


    卻不知身後,那雙被妒恨折磨的雙眼,正在貪婪而怨毒的,盯著她的一切。


    如果林夢雅知道過年會這麽忙這麽累,那她說什麽也不肯恢複宮雅的身份,直接用蘇梅的身份躲懶了。


    可惜,這世上沒有後悔藥。


    進了十月,偌大個宮家,就陷入了空前的忙碌。


    之前曾祖提出,要龍天昱下定的事情,也被推到了明年。


    反正二人未婚夫妻的名分已定,是天下間最名正言順的一對,曾祖他們也就不在每天跟看仇人一樣的去對待龍天昱。


    說起來,這還是要感謝紜兒。


    若不是這丫頭蕙質蘭心,一句話就搞定了曾祖,隻怕龍天昱還有的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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