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一向對她很是親切溫和的江沂水都是如此。


    看來,她宮家家主的身份,的確對他們有著特殊的含義


    但為什麽呢?


    她滿腹狐疑,甚至還摻雜了一點委屈。


    不過她也已經不是初出茅廬的新人,斷然不會那麽沒眼色,糾纏住不放。


    “好,既然諸位不想再跟我合作,那之前的事情就一筆購銷。”


    她大方地表示,但話鋒一轉,“但趙家的事情,諸位也要越俎代庖替趙長老做決定麽?”


    “這個......”


    江沂水猶豫了。


    有人忍不住,當場就拍案而起。


    “你們,你們究竟對趙老弟做了什麽?”


    林夢雅挑了挑眉,心想你們的趙老弟估計醒了之後就要改姓霍了。


    不過這件事,她跟方姨默契地保持了緘默。


    “不是我做了什麽,而是趙長老如今身患急病,除了我之外,無人能醫治。”


    “怎麽可能?”


    立刻有人出聲反駁她。


    “趙老弟他身強體健,我看,沒準是某些人狼心狗肺,裏應外合地想要謀害他吧!”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方姨冷聲問道。


    可那人還是不依不饒,甚至還覺得頗有道理,愈發大聲嚷嚷了起來。


    “不是你又是誰?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來他對你如何?你又是如何對他的?方嬈,就算你的心是一塊石頭做的,可他已經捂了這麽多了,早應該捂熱了吧?”


    不提這些還好,一提到這些年自己所有的煎熬與痛苦,方嬈瞬間紅了眼眶。


    她死死地捏住桌角,“你們都覺得他對我情深義重,是我不知好歹,才讓他白白浪費了那麽多年。你們又知不知,他欠我一條人命!”


    林夢雅不禁在心中歎息,造化弄人。


    好好的一對佳偶天成,現在卻成了一對怨侶。


    “我那孩兒才剛剛成型,就胎死腹中!你們又知道我哭了多久,又知道我疼了多久?你們一個個的,自詡正義地來指責我。那我兒的命又怎麽來算?他趙毅軒,又怎麽賠給我?”


    方嬈的指責,令在場之人無不啞口無言。


    林夢雅瞥了他們一眼,語氣之中也有些警告之意。


    “諸位都是趙長老的摯友不假,但事關趙長老的家事,還請諸位不要再火上澆油了。”


    江沂水長歎了一口氣,舉起手來示意大家不要再攙和進旁人的家事。


    作為趙毅軒最信任的朋友,他當然清楚誰是誰非。


    唉,真是可惜了。


    “宮家主所言極是,隻是此事事關我好友的生死,還請宮家主告知,我那老友究竟生了什麽病?”


    話音未落,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到了林夢雅的身上。


    雖然不太明顯,但她卻感覺到了其中混雜幾分敵意。


    眉頭微蹙,這種一夕之間就被人莫名當做敵人的感覺當真是差勁極了。


    因此話裏,也少了些客氣。


    “趙長老的病症很是特殊,便是給你們說了也沒用。”


    “你這是就是在敷衍!老江,我看不必與她廢話,我就不信她的醫術真有那麽厲害,我看,怕不是在虛張聲勢吧!”


    有人又跳出來指責她,林夢雅也煩


    了。


    無論是誰,這樣一而再地被人汙蔑,恐怕也不會有什麽好態度去應對。


    “信不信由你們,你們若是想讓他現在就死,我立刻就讓人把他給你們送回來。還有,真當我宮家是沒人了還是沒錢了?趙家這點錢,我宮雅還看不上眼!”


    真的事關趙毅軒的生死,這些人又都猶豫了。


    說白了,他們也隻是趙毅軒的朋友,並非是他的至親,是以不敢輕易替他下這種定論。


    眾人又看向了江沂水,希望他能拿個主意。


    江沂水沒看到眾人的神色,但心裏也已經有了計較。


    “這樣吧,既然宮家主有把握治好趙老弟,那我等就不耽誤宮家主的時間了。”


    盡管不太放心,但所有人都是真心不希望趙毅軒因此而亡的。


    “那就好,不過我在醫治趙長老的過程中,不希望有人來打擾。”


    她冷颼颼地看了一圈。


    “你們若想要留在這裏等消息我不管,但請你們心胸寬廣些,別總想著為難方姨一個女人,這麽多男人針對人家一個弱女子,丟不丟人?”


    她明晃晃的鄙視讓這些老家夥們更加不滿。


    江沂水垂下了眸子,心中不由得苦笑。


    他們這群老家夥們,還真是越來越沒用了。


    林夢雅見狀,知道再沒有留下去的必要了,轉身就走了出去。


    可她剛出了趙府的大門,卻聽得身後傳來了方姨的聲音。


    “等等,宮姑娘,咱們一同走吧。”


    她轉身,看向了背著包裹的方姨跟同樣打扮的蘭姑。


    心頭一跳。


    看來,趙長老最擔心的那個情況出現了。


    她明知故問,“方姨,你跟蘭姑這是要去哪?”


    方嬈的情緒已經平靜了不少,大約是想通了,眼神也通透了不少。


    “我想著先搬去跟孩子們同住,等到他好了,我就離開這裏。”


    離開。


    這是方嬈在過去的十多年中,除了給霍家報仇,找到霍驍之外的最強烈的念想。


    她為了家族,為了孩子,一次次地壓抑自己,犧牲自己。


    如今她累了倦了,也想通了。


    不管他是趙家人還是霍家人,在過去的十多年裏,都似乎成了她生命的主宰。


    她不想再為了別人活下去。


    餘下的幾十年,她想要自己活活看。


    林夢雅洞悉了方姨的想法。


    她選擇尊重對方,並且盡可能地提供一些幫助。


    “也好,我送你過去吧。隻是這趙家的一切都有您的心血,您當真舍得嗎?”


    方嬈回頭,目光之中有留戀又不舍,但也有厭倦跟疲憊,最後,這些情緒都被一束名為解脫的光芒所消融掉了。


    “沒什麽舍不得的,我大半輩子都活在這一方小天地當中,成了籠中之鳥。我想,應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


    不是每個人,都有離開愛恨情仇的勇氣。


    方姨做到了,所以她終究放過了自己。


    “走吧。”


    她堅持接過方姨的包裹,挽著方姨的手臂,離開了這個困鎖了方姨半輩子喜怒哀樂的牢籠。


    對於方姨的回歸,所有人都覺得驚奇不已。


    對此,林夢雅也沒有做過多的解釋。


    而那些人也對她有種迷之信任。


    除了最初驚詫方嬈是如何“死而複活”之外,竟很快就接受了方嬈的存在。


    對此,林夢雅也有些哭笑不得。


    “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翻臉無情,你瞧他們,即便是知道你的身份,也未必會恩將仇報,把你當仇人。”


    方姨簡單安置了一下,笑著對她說道。


    林夢雅轉過頭來,對著方姨笑了笑。


    “我從不擔心這個。他們感謝我也好,憎惡也罷,那都是他們的事。”


    方嬈聞言,搖頭歎了口氣。


    就連她都是一頭霧水,根本不明白怎麽江沂水他們,為何會將她當成仇人。


    畢竟,這孩子也救過他們的命不是麽?


    天色漸晚,林夢雅還得趕回溫泉莊子。


    墨言崽崽纏著她要跟著一起回去,但林夢雅還是用一些好處賄賂了他,讓他打消這個念頭。


    因為隻有這裏是全然在她的掌控之中的,也是她能保證最安全的地方。


    再三保證自己明天肯定會再來看他時候,林夢雅這才坐上馬車,往溫泉莊子走。


    天黑路滑,馬車隻敢穩穩當當地小跑。


    她坐在馬車裏閉目養神,采茹在一旁警戒,隨時注意著外麵的風吹草動。


    直到——


    破空之聲襲來,那箭的力道太過強勁,瞬間就紮透了車廂的木板。


    “主子小心!”


    采茹迅捷如豹,將她撲倒。


    馬車猛地停了下來,周圍突然傳來略有些淩亂的腳步聲。


    敵人,從四麵八方而來,目標隻有她一個!


    “怎麽回事?”她低聲問道。


    采茹不敢開窗戶,隻能透過縫隙觀察外麵的情況。


    隻見四周影影綽綽,大約有數十人,慢慢向馬車逼近。


    “主子別看,寒鴉衛一直跟在咱們後麵。”


    壓低了聲音,采茹稟告道。


    林夢雅亂跳的心也漸漸恢複了正常。


    下一刻,十二個黑衣人白帽的護衛,出現在她的馬車周圍,將她團團保護住,不露一絲縫隙。


    雙方對峙,氣氛緊張,一觸即發。


    “你們是誰?為何要對我家家主不利?”


    為首的寒鴉衛冷聲質問道。


    人群之中閃出一條路。


    不多時,一個矮墩墩的身影走了過來。


    “宮家主。”


    那聲音冰冷,但卻不算是陌生。


    林夢雅眉頭微蹙,辨認出對方就是白天在府內,激烈指責她的那一位。


    難道說這人是因為白天沒盡興,所以晚上還特地來堵她?


    她越想越氣,當下就讓采茹退開,推了車門不客氣地質問道:“你們可真是閑得慌。怎麽,是不放心趙長老,所以想要去探望他一番麽?倒也不用這麽大的陣仗吧?”


    見她出來,那人的眼神也落在她的身上。


    “趙毅軒是我多年好友,他的生死我自然惦記著。隻是我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想要跟宮家主你談一談。”


    “在這談?”林夢雅冷冷說道:“我怎麽覺得,你倒更像是來殺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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