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紅酒,要來一杯嗎?”一個清冽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史蒂芬微微轉頭,正對上一張漂亮得過分的臉。


    金色長發的女人拿著兩杯酒,將其中一杯遞到了他的麵前。


    精致的麵容,素雅的裝扮,低調而大氣。她輕勾著酒杯,那雙美眸一眨不眨地望著他,嬌俏卻不失優雅。


    難得賞心悅目的美人。


    這樣的主動邀請,很少有人能夠拒絕。史蒂芬原本就心煩意亂,他的確需要酒精來麻痹自己的神經,以此來度過在這飛機上漫長的幾個小時。


    史蒂芬冷硬的嘴角稍稍平複,他矜持地點頭:


    “謝謝。”


    女人揚起淡淡的笑,而就在史蒂芬剛想接過酒杯的時候,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身體兀地僵住了。


    那雙伸出的手在半空中停頓了一下,還沒碰到杯子,便想縮回去。


    黛斯不會給他逃脫的機會。


    在史蒂芬尚未反應過來前,她便捉住了那雙企圖再次藏起來的手。


    因為這個動作,她不僅放下了另一隻手中端著的酒杯,還傾身,將大半個身子都轉向了他。


    兩人靠得很近,那雙白皙的手貼近了他的心髒處。


    但她並沒有用太大的力氣,事實上,她隻是用拇指和食指輕輕地勾住了他。


    那雙劍鋒般的冷厲的眉宇輕跳了一下。


    但史蒂芬卻沒有立刻就將手抽出來,而是放任著那圓潤飽滿的指尖一點點爬了上去。


    她的手很暖,輕柔地貼合在他的手背上。緊隨著觸碰而來的是一股從手心開始蔓延的燥熱。


    史蒂芬斂目,淡淡地看著她。


    那雙如黑曜石般漆黑的眸子裏閃爍著美麗的光芒。像是無盡的深淵,誘人靠近。在這樣一個並不敞亮且私人的空間裏,他們兩人的距離有些過於親密了。


    史蒂芬意識到了什麽,可就在他想要退開些的時候,黛斯驟然間鬆開了她的手。


    眼看著酒杯就要落地,史蒂夫原本緊貼著酒杯壁的指尖微微用力,彎曲的手指握住了酒杯。等史蒂夫回神後,才意識到剛剛的自己究竟做了什麽事。


    “我……我的手……”


    他眼中閃過一絲錯愕和迷茫。


    ——他竟然握住了它,平穩有力,甚至沒有一絲的顫抖。


    史蒂芬有些不可置信。不久前的那場車禍讓他的雙手粉碎性骨折,他從柏林到倫敦,又回到美國,就是為了尋找能夠治好他雙手的方法。不管多貴或是還在實驗性的治療,他不放棄任何一個機會。但多次的手術並沒有取得任何的進展,縫合和切割的痕跡讓這雙原本幹淨纖細的手變得猙獰而又恐怖,這輩子,如果沒有奇跡,他的雙手別說重新拾起手術刀,他連像正常人一樣刮胡子可能都做不到了。


    可,現在。


    他的五指不再像是一個怪胎一樣交錯扭曲,他握住酒杯,將它平穩地端到了自己的麵前。


    黛斯像是沒有看見他驚愕的神情,她微笑著,輕輕和他碰了碰杯:


    “cheers。”


    些許低沉的音調,像是有一半含在了唇齒間。


    女人抿了一口,眼角流出一抹瀲灩的笑意。


    史蒂芬望著她,眉心一跳,突然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接著,他似乎有了勇氣,他拿起了整個紅酒瓶,傾斜著將其倒出,流利而又沉穩,那紅色的液體滾滾流入杯中,甚至沒有灑出一滴。


    “怎麽可能!”


    史蒂芬望著自己突然變得靈活起來的十指,整個人又驚又喜。


    他似乎想笑,又似乎想哭。那雙眼睛裏一瞬間流露出了太多的情緒。複雜、絕望、悲痛和喜悅交織著。


    黛斯坐在他的邊上,靜靜地望著他。


    這個男人身上的潛力之大遠遠超過了她的想象。情緒的波動引起的魔力變換讓她有些沉迷。


    那股在他血液和靈魂之中流動著的澎湃的力量——仿佛是一盤撒著可可粉的甜點,精致、誘人。


    黛斯狼狽地吞咽了一口紅酒,醇香在味蕾中漸漸泛開,饑餓感隨之而來。


    美味的靈魂。


    她力量的來源。


    不行。


    現在還太早。


    他還沒有成熟。


    黛斯竭力控製住自己的本能,那捏住玻璃杯的手不自覺中帶上了一點力氣,‘嘭’地一聲,杯子憑空兀地炸裂開來。


    史蒂芬回神,他下意識地伸手將女人攬入懷中,用他的身軀擋住了迸濺開來的玻璃的碎渣。


    無數細小的碎片在空中分裂開來,就在它們快要觸摸上死亡女神的瞬間,死神lon和ra出手了。


    玻璃片隻是個連渣滓都不算的小問題,真正的麻煩,是那個突然坐到了死亡女神邊上的男人!他一定另有所圖,看他靈魂中那股澎湃的快要湧出來的魔力就知道了。


    要解決他!


    死神lon和ra難得想法一致了,他們目光凶狠,而就在他們想要用鐮刀收割了這個膽大妄為、想要靠手段親近死亡女神的人類時,兀然間,一切像是被按了停止鍵,他們的動作被靜止了。


    黛斯回抱住史蒂芬,就在死亡的鐮刀快要吻上他脖頸的刹那,她捏住了它。


    那把彎月形的恐怖的鐮刀在瞬間化為泡影。


    和ra還沒來得及哀悼自己的武器,下一秒,他們就感覺到了自己在倒退。


    兩個人噌地一下被打飛出去,狼狽地在地上滾了好幾圈。


    但事實上,這還不是最讓他們傷心的事,等到終於緩住,從地上爬起來,兩人抬頭,就看到了目眥盡裂的一幕。


    他們的女神,正在和那個人類,接吻!


    圍觀了整個過程的黑魔王和莫裏亞蒂終於停止了他們的小互動(嘲諷和威脅)。


    黑魔王看向了被打飛出去的兩個死神,神情莫名。


    而莫裏亞蒂則盯住了那張和夏洛克過分神似的臉。


    真不知道那個處子動|情起來是什麽模樣。


    遠在倫敦貝克街的某人狠狠打了個噴嚏。


    ***


    史蒂芬有些燥熱,不知是兩人的呼吸交纏,還是那杯該死的紅酒搗得鬼。熱氣從下腹猛地躥了上來,他不適地扯了扯領口。


    黛斯的目光從那薄唇上移開,等視線捕捉到那滾動著的致命的喉結時,她的情緒開始不穩起來。


    她低頭,叼住了她的食物。


    撲麵而來的氣息讓史蒂夫瞬間產生了暈眩感,唇齒之間一股香醇甘甜的氣息散發開來。


    那是紅酒的味道。


    但細細品味下,還能察覺出那一股夾雜其中的凜冽而濃鬱的氣味。繾綣,卻又霸道。


    她越發的深入,一寸寸侵占著他所有的感官。


    激烈,而又令人著迷。


    不可否認,他被誘|惑了。


    原本想要淺嚐即止的史蒂夫伸手撫摸上了她的臉頰。


    在她想要退開時,再次抿住了那帶著玫瑰色澤般的紅唇。


    這是一個極具占有欲的吻,帶著渴望和迷失。


    一個渴望撫平心中的傷痛和躁動。


    而另一個,則迷失在那股強烈的欲|望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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