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夏新霽照舊上完了課來陪他,忽然道:“哥,想不想出去走走?”


    寇秋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問:“你確定?”


    “確定。”夏新霽含笑道,“哥想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天南地北都可以。”


    他傾了傾身,眼睛裏麵的情愫濃的幾乎滴出來,“說吧,我都聽你的。畢竟,這也算是我們確認關係後的第一次約會呢。”


    事實上,他已在市裏的幾家高檔餐廳都預定了席位,並特意挑選了靠窗的座位,準備演出一場好戲。


    寇老幹部想也不想,立刻說:“好啊,那我們就去海關吧。”


    “......”


    夏新霽一瞬間有些懷疑自己的耳朵。


    什麽?


    “去海關吧,”寇秋認真地又把這話重複了一遍,又帶了點憂心望著他,開始叨逼叨,“你當時幫我請了幾個月假?我手頭可還有幾單貨物沒有處理玩呢,萬一耽誤了,豈不是要給企業帶來損失?”


    夏新霽一頓,眼看他又要開始進出口常識教育,忙從中打岔:“哥,我說的是約會,不是上班。”


    最後這四個字,幾乎是咬牙切齒從口中迸出的。


    而且,“你去上班,那我要在哪裏?”


    寇秋想了想,還真給了他個答案:“你坐在大廳裏?”


    夏新霽:“......”


    想象中紅酒蠟燭的浪漫場麵被粗暴抹去了,變成寇秋這個政府人員嚴肅地坐在窗口後,叫號叫了半天才叫到自己的號碼。


    “夏新霽,下一個!”


    他就顛顛地跑上前,隔著一層玻璃,和自己的愛人在約會中深情探討怎樣正確地填寫報關單......等等,這個畫麵怎麽看怎麽不對啊,摔!


    這叫什麽鬼約會!!!


    “不行,”夏新霽一口否決了,“換一個。”


    寇秋瞪大眼,張嘴便想提出抗議,可小孩眼力見強極了,立刻果斷湊上前,“啾”的親了一口,親的響亮極了,眼睛亮閃閃望著他。


    “換一個,好不好?”


    寇秋隻好另選地點。


    “那我們去大屠-殺紀念館!”


    多有教育意義,說不定能讓小孩感悟到生命的真諦!


    “......”


    去看什麽,千人坑和萬人坑嗎?


    但為防止寇秋下一個地點定到市政-府,夏新霽還是咬牙果斷道:“好,我們現在就過去。”


    再往下去,他真不知道寇秋還能說出什麽來。


    隔了許久之後,兩人再一次共同出門。夏新霽將太陽眼鏡架在他臉上,手始終牽著他的,一刻也沒放鬆,“咱們先去吃飯?”


    寇秋點頭:“好。”


    直到此刻,他還未察覺到小孩的用心――直到吃飯時,他突然在餐廳裏撞見了兩個人。


    杜和澤和陳婷婷望著他們親親,表情一個比一個精彩。


    仿佛世界崩塌.jpg。


    人的習慣真的是件很可怕的東西。


    養成一個習慣,隻需要短短的二十一天,可寇秋都已經不知道在那沼澤裏頭待了幾天了。這些日子裏,夏新霽幾乎每天都能軟磨硬泡,找出無數個理由來親親。


    今天要吃蝦,親親。


    要吃魚,親親。


    等下要睡覺親親。


    用了冰塊或別的小玩意兒,親親親親親......


    要是中途掙紮一小點,這小孩立刻就能發瘋,一邊做還能一邊哭的跟個淚人兒似的,活像是那個慘被按在地毯上狠狠日了的人是他自己。三番五次下來,寇秋總結了教訓,每回他嘟起嘴的時候,就乖乖地由著他親――這樣,起碼能少點折騰的時間。


    係統說:【怎麽樣,小心機的舌頭是不是能給櫻桃梗打結了?】


    不懂這個梗的寇老幹部:【......什麽?】


    係統:【......】


    它隻好明著說:【他的技術是不是很好?哦,如果你要問我是怎麽知道的,你剛剛腦海裏的想法被馬賽克了。】


    它意味深長地嘖了聲。


    【說說吧,都爽到想了什麽被和諧的?】


    寇秋眼睛望著天花板,幽幽道:【黨和人民。】


    ......騙子!


    係統悲憤地想。


    說好的共產主義接班人不撒謊呢!


    這才幾年,就徹底被資本主義的糖衣炮彈腐蝕帶壞了!!


    寇秋沒有看見到來的兩人,夏新霽卻是看見了的。然而他對旁邊兩人完全崩裂的表情視而不見,還意猶不足抽回那一點猩紅的舌尖,在對麵人的唇珠上舔了舔,若無其事勾回一點粘膩的水色。杜陳兩人看著他如此動作,神色更加木然了,以全身上下所有細胞實力演繹了什麽叫做呆若木雞。


    ......哦嗬。


    我剛剛,到底看見了什麽?


    陳婷婷張口結舌了半天,像是被人死死扼住脖子的小動物,許久才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夏新霽......你......”


    她動了動嘴唇,滿臉難以置信,痛心地看看這個,又望望那個。


    “那可是你哥啊!!”


    相比之下,杜和澤便要冷靜的多。他早已從私家偵探那裏聽說了寇秋的情況,心中那個可怕的猜想也被徹底印證了。隻是如今親眼見到,衝擊力還是非比尋常,讓他的神色也不由得扭曲了下。


    “好久不見,清然。”


    寇秋終於看見了這兩個一直發著光的電燈泡,目光慢慢移到兩人親密挽著的手臂上,眉頭也不由得蹙了起來。


    “杜和澤?”


    他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麽,臉色瞬間難看了幾分,皺眉看了眼旁邊亭亭玉立的女孩子。夏新霽像是沒看見兩人,還湊著腦袋嘟囔著要再親一下,被他伸出隻手臂直接推開了,“杜和澤,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嗎?”


    杜和澤的西裝外套搭在手臂上,頭發一絲不苟抹了發膠,愈發顯得文質彬彬。他整了整袖口,麵上現出幾分笑意,像是篤定了什麽。


    “清然,”他輕聲說,“你很在意?”


    吃醋了,這是杜和澤的第一個想法。


    從他的話中聽出了誌得意滿的小孩冷哼一聲,猛地把手裏的叉子叉進了香腸裏,使勁戳了戳。


    寇老幹部麵色更冷。


    一個性取向始終為同性的人,突然間這樣靠近一個無辜的女孩子,這其中透出的意味讓寇秋無比反感。他看向杜和澤,又看了眼他身旁嬌嬌嫩嫩的女孩子,抿緊了嘴唇。


    “杜和澤,”他直言道,“你這是在騙婚。”


    陳婷婷一怔,目光在幾人之間遊移不定,顯然是沒有聽懂這句話。


    “......騙婚?”


    杜和澤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阻攔道:“清然,你――”


    可寇秋已經說了出來:“他的性取向,一直為同性。”


    陳婷婷的表情一下子變了,不可思議地轉頭去看身邊的人。杜和澤神色狼狽,避開了她的目光。


    同性?


    那為什麽還要來接觸自己,這樣頻繁地獻殷勤,甚至談婚論嫁?


    他是想讓自己做一個隻能擁有形式上婚姻的同妻???


    杜和澤胸中的最後一點期冀也終於像氣球似的爆掉了。他原本以為,寇秋興許對他還是有情的,還是可能像之前那樣對待他――可眼下,對方的眼神裏全都是絲毫不加掩飾的厭惡,像是在看一條在地上挪動的蠕蟲。


    胸膛強烈地起伏著,他口不擇言:“那也比你們亂-倫強吧!惡心!變態!”


    強烈的惡意讓他不顧一切捅了出來:“你以為我沒看見?不知道?你們在那屋子裏到底幹了什麽好事,你當時不讓我碰,結果被別人上了多少次,我tm都知道――你哪來的臉!和我裝正經!!”


    夏新霽一下子瞪大了眼,像是隻被踩了尾巴的貓,眼看著就要蹦起來。寇秋按住他,豎起幾根手指。


    “第一,”他語氣淡淡,“小霽並不是我的弟弟,我們之間沒有任何血緣關係。”


    眾人都是一愣。


    “第二,”寇秋說,“你對這位小姐隱瞞了自己的性取向,並妄想在隱瞞的前提下走進婚姻殿堂――這是騙婚,是錯誤的,違背法律和道德的。”


    “第三。”


    他頓了頓。


    “請不要再稱呼我為清然,我和你並不熟,杜先生。”


    夏新霽徹底把香腸戳了個稀爛,一下子喜笑顏開,開心的差點從椅子上蹦起來。


    “對!”他附和道,眼睛閃閃發亮,“不熟,一點都不熟!”


    和杜和澤這次不愉快的見麵像是終於緩解了夏新霽心裏繃的緊緊的那根弦,小孩在之後的幾天走路都發飄。杜和澤在這之後把寇秋並非是夏家子孫的事情捅了出去,坊間議論紛紛諸多揣測,也沒有人在乎了。


    幾天之後,當時為夏老爺子處理遺產的律師便找上了門,向寇秋展示了另一份遺囑。遺囑中,夏老爺子清清楚楚地寫道,哪怕有一天寇秋被證明並不是夏家的子孫,也同樣擁有與夏新霽平分財產及公司股份的權利,並為寇秋留下了一個以“清然”命名的基金,金額足有上千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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