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笑容很淺,若清秀牡丹,她眼神柔柔落在冷蕭身上,卻沒有再多說什麽。


    冷蕭本就知曉千壽與白薇相識,原本以為他們之間隻是有過交易的普通朋友關係罷了,這樣看來,竟似關係匪淺?


    他笑了笑:“姑姑慧眼如炬,原諒晚輩有所隱瞞,隻是晚輩不想借助千爺爺的名頭與關係,想憑自己的能力去闖蕩。”


    白薇輕輕點頭:“男子漢大丈夫,自當如此,一輩子活在別人蔭蔽之下的人,也不會有幾分成就。”


    “身為他的兒子,又如何能夠差得了?”最後一句話,她沒有說出來,隻是在心中默默回響。


    “這靈雀穀冷冷清清,你即便日後入了青痕宗,何時得空也可隨時歸來,若需要幫助,也無需客氣。關係,也是實力的一種,必要之時,自當利用。”白薇話語柔和,令冷蕭心中一暖。


    冷蕭忽然想到了什麽,從懷中取出一個丹瓶,丹瓶隻是十分普通的玉瓶,可拔下塞子之時卻立刻傳出一陣沁人心脾的桃花香氣。


    “桃紅的桃花丹?”白薇眉頭一挑,嘴角不禁泛起一抹笑容。


    “正是,這丹藥雖然不知是何藥理而成,卻有各種奇效,或許能對姑姑的傷勢有所幫助。”冷蕭取出了品質最高的一顆,如是說著。


    白薇搖頭:“好意姑姑心領了,你可知姑姑是何修為?”


    冷蕭一愣,旋即苦笑一聲:“原來如此。”


    其實他心中早有所預料,白薇乃分神修士,而這桃花丹隻有金丹品質,藥效還是遠遠不足。


    白薇聲音平淡,仿佛早已看透:“我的傷勢丹藥無用,我心中有數,你無需操心。”


    冷蕭沒有多想,便應聲,繼而問出了一個他一直想問的問題:“姑姑既然認識千壽爺爺與桃紅,想必……是知道晚輩身世?”


    白薇失笑:“通天聖主之子,怎麽,瞧不上我這小小靈雀穀?”


    冷蕭連忙擺手:“姑姑莫要誤會,晚輩絕無此意!”


    笑容漸漸收起,白薇輕歎一聲:“通天聖地之變我早已知曉,不過不會比你更多。”


    冷蕭亦輕歎一聲,從白薇的語氣之中,他可以聽出來,對方確實沒有隱瞞了。


    二人交談間,煙兒突然抱著一隻兔子從角落裏跑了出來,經常訓斥冷蕭別欺負小白的她,自己卻揪著兔子的兩隻耳朵。


    見白薇在,連忙丟下兔子走了上前:“姑姑您要多休息,注意身體啊!”


    “我又不是紙人,風一吹就散!”白薇啞然失笑,伸出食指點了一下煙兒的鼻角,“好了,我回去休息便是。”


    與冷蕭敞開心扉聊了一會兒之後,白薇似也開懷許多。等她走後,煙兒立刻湊了上來,賊頭賊腦的輕輕詢問:“冷蕭弟弟,姑姑和你說什麽了?”


    “沒說什麽。”


    “不可能!姑姑平時很嚴厲的,偏偏你來了之後她就變溫柔了,該不會……”


    瞧著煙兒的眼神緩緩變得有些古怪,冷蕭不禁咳嗽了兩聲,連忙辯駁:“你想什麽呢!既然你好奇心那麽重,告訴你也無妨。其實姑姑和我爺爺是舊識,所以才對我分外和善。你也看見了,姑姑平時很孤單,能遇到故人之後,必定會十分感慨。”


    煙兒恍然道:“我就說嘛,姑姑怎麽可能會……”


    她吐了吐舌頭,似鬆了一口氣,巧笑嫣然。


    冷蕭問道:“靈雀穀其他弟子呢?”


    煙兒收斂笑意,麵容有些苦惱,似是在沉思,許久才道:“我不知道,反正靈雀穀一直就隻有煙兒、小姐和姑姑三個人。”


    送走煙兒之後,冷蕭心中想起白薇說的一句話,她說靈雀穀不收男子,也便是會收女子,可是為何這些年就隻有三人?


    方才兩顆幽幽光點沒入白薇天靈的一幕還曆曆在目,亦不像是幻覺,又不知該作何解釋。


    如此又過了五日,冷蕭閑逛之時在一處圃園之中發現了一隻黃兔與一隻灰兔,這兩隻兔子可比別的兔子要胖的多,神態慵懶,眼神朦朧,竟有築基修為,不禁讓他嘖嘖稱奇。


    最離譜的是,這兩隻兔子在煙兒口中,也叫小白!不過他也是見怪不怪了。


    靈雀穀之中,白薇與白彤整日閉門不出,也唯有煙兒一天天無所事事,不思修煉,每日裏不是纏著冷蕭便是纏著那些兔子。


    這天,煙兒悶悶不樂的來找冷蕭,冷蕭笑道:“是否青痕宗入門試煉已經開啟?”


    煙兒沒好氣的道:“是啊!這些你高興了吧!整天想著走走走,就不能多陪陪姐姐嗎?”


    她嘟囔一聲,扭頭便走,冷蕭連忙跟上。


    他看著煙兒背影,心中卻一陣空虛,下意識伸手朝脖頸摸去,卻隻摸到一片虛無。


    冷蕭目光堅毅,又摻雜著一縷柔和,心道:“雨子,等我安定了就回去接你!”


    靈雀穀外,煙兒便不再相送,雖然一路上氣鼓鼓的,不說一句話,末了,還是目露憂色:“冷蕭弟弟,你自己多加小心!青痕宗入門試煉練氣修士多不勝數,築基也很多,你一個凡人……”


    冷蕭微微一笑:“煙兒姐姐無需擔心!”實在不行,他可以用桃花丹暫時恢複到築基境界,若將身體比作一個容器,他這個容器雖然漏了,可該有的容量還在那裏。隻是這麽做畢竟有些浪費丹藥,更何況是以飄雪殿弟子性命煉就的丹藥。


    望著冷蕭背影,煙兒撅嘴,幽怨的哼了一聲,直到運足了目力也再看不到冷蕭背影之時,才默默轉身離去。


    鍾靈毓秀,閑居之內。


    白薇驟然睜眼,抬起芊芊玉手擦去嘴角血絲,那似還染著一縷嫣紅的嘴角劃過一道詭異笑容,透出的眼神散發著凜冽寒芒。


    冷蕭本是徒步,正午陽光火辣,籠罩之下天地如同火爐,路旁草木也都仿佛不堪忍受般有些病懨懨。


    一輛馬車自身後奔來,冷蕭下意識便移開兩步,讓出一條道路。


    冷蕭正思忖著是否也去租賃一架馬車之時,那車夫仿佛聽到了他的心意,徑直便停在了他身邊。


    他心中詫異,這馬車顯然已經有人了,莫非隻是巧合?於是便腳步不停,又走出一段路,車夫便又駕車跟上。


    不等他多問,馬車卻突然掀開了簾子,傳出一聲清冷聲音:“這麽走,不累嗎?去哪兒,載你一程!”


    冷蕭愕然,透過被掀開的一角看去,裏麵分明是一名女子,頭戴一頂帷帽遮麵,心中思索一陣,不由道:“原來是姑娘!”


    眼前這帷帽女子,赫然便是三年多之前在清冽茶館遇到的那名女子!


    對方竟還記得他?對方看身形未曾有幾分變化,可他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個頭已經高了一截,身形也壯實了少許。


    “多謝姑娘美意,在下還是不叨擾了!”


    冷蕭搖頭拒絕,他摸不準對方意圖,若要坐馬車,自己去雇一架便是。


    然而帷帽女子卻根本不與他廢話,袖子一揮便有一道長綾將之卷起,直接扯入車內,車夫便又快馬加鞭趕起路來。


    馬車很小,冷蕭一坐下,便不可避免的與帷帽女子貼在了一起,不禁有些尷尬。帷帽女子身子挪動了一下,見動無可動,便也作罷。


    冷蕭麵無表情,眼睛一瞬不瞬看著帷帽,似乎依稀能夠看到一雙拒人千裏的眸子。對方語氣平靜且冰冷:“別亂動。”


    “不知姑娘意欲何為?”


    “載你一程罷了,不必多想。”帷帽女子淡淡說道。


    仿佛是為了解答冷蕭心中疑問,她又道:“想必你也是去參加青痕宗入門試煉的,我們可以聯手。”


    “聯手?”冷蕭皺眉,他不清楚青痕宗入門試煉究竟是怎樣一個形式,可不論如何,他都隻是個凡人,對方為何要與他聯手?


    “試煉之地中有許多地方的修為越高壓迫越大,你沒有修為反而如履平地。三年前,你我也算是有過一麵之緣,今日便一道吧。”


    帷帽女子的聲音很好聽,可見帷帽之下定然也是一副絕世容顏。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她的聲音始終冷淡,除了冷蕭剛坐下之時,便未曾有過任何波動。


    冷蕭抿嘴不語,點頭應了一聲,卻暗自提起了防備。


    “她是如何知道我要去參加青痕宗入門試煉?而且就連三年前驚鴻一麵,也還能記得,我又不是什麽名震江湖之人!”


    有些話大家心知肚明可以,但是卻不能挑明,否則一旦這層窗戶紙戳破,對他隻有害處。至少在帷帽女子麵前,他自忖遠遠不敵,縱然服用桃花丹臨時恢複到築基修為亦無用。


    以不變應萬變便是,不管對方有什麽企圖,有這樣一個高手在身邊,通過試煉豈非可以輕鬆不少?


    冷蕭說道:“以姑娘的實力,通過區區入門試煉想必不在話下,為何還要與我聯手?”


    “到時候便知。”


    之後,便不再言語。馬車顛簸,二人身子不時撞在一起,她下意識便運轉靈氣,不動如山,可冷蕭哪有這般定力?


    氣氛有些古怪的壓抑,冷蕭幹咳一聲,道:“既然已經聯手了,總該知道怎麽稱呼吧?我叫冷蕭。”


    帷帽女子沉默片刻,緩緩道:“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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