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痕宗,長老殿。


    藥堂堂主謝雲磊幽幽歎息一聲:“君婉那丫頭,脾氣還是那麽暴躁,這一劍腰斬的,不止是一個築基修士,還是我青痕宗未來的一個長老。”


    青痕宗元嬰修為即可成為長老,那被南宮君婉腰斬的青年資質不凡,二十餘歲已是築基巔峰,來日邁入元嬰的可能很大。


    廖棉仿佛不啻所有人,一副好似別人都欠了她幾百萬靈石的樣子:“有何可惜的!此子手段陰險,頻頻偷襲,將來定難成大器!說不得還要墮了我青痕宗的名頭!”


    廖棉眼睛看了劉耀一眼,分明指桑罵槐,劉耀與廖棉素有嫌隙,此時冷哼一聲:“自古成王敗寇,隻有製勝之道,何來陰險之說!我看是廖長老見不得別人好,心存偏見!”


    “陰險之人自然不會承認自己陰險。”廖棉冷冷一笑,麵色不屑。


    聽出廖棉意有所指,劉耀頓時大怒,猛地一拍桌子,還未說出一句話來,便對上宗主北冥鯤一雙冰冷的眼神。


    北冥鯤虎目含威,雖然年歲不及這些老家夥,可一身修為已至分神,乃是青痕宗唯一一個分神修士,單憑這一點,便足以令所有人恭恭敬敬。


    劉耀吞了一口唾沫,熊熊怒火宛如被淋上一盆冷水,瞬間澆滅。廖棉乃是丹堂堂主,掌管宗門所有丹藥的發放與煉製,而他劉耀充其量隻是個元嬰修士,不過是個無權無勢的普通長老,北冥鯤自然不會向著他。


    他心中暗恨,表麵功夫卻還要做足,口中抿著茶水,死死捏著茶杯的手指卻因含怒而隱隱發白。


    謝雲磊外表仙風道骨,慈眉善目,令人有親近之意,性格也是如此,待人和善,鮮有發怒,更何況此事皆因他一句話而引起,此刻也是出來打圓場,便揭過了此事。


    劉耀心中正暗罵北冥鯤,卻見北冥鯤突然手掌猛一拍圓木仙桌,將桌子邊緣拍出一個橢圓空洞,氣勢驟然一顯。


    嚇得劉耀手指一哆嗦,青瓷杯一個沒拿穩摔落在地,迸開一地碎屑。


    “分神修為還能讀心不成?”他心中打顫,卻發現根本沒有人理會他。


    北冥鯤神色驚怒,目露憂色:“成年金鱗牛乃元嬰靈獸,當年本座耗費百年修為將之重創封印於金雷樹下,是何人動了封印!”


    之前水鏡一直對著南宮君婉,根本沒怎麽在意別人,直到南宮君婉離去,發現幾千名修為偏高的修士都聚集在罡風之外,才下意識往罡風之地內部查探了一下。


    這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一大一小兩隻金鱗牛,碩大雙目幾欲噴火,鼻孔噴吐出宛如實質的氣霧,一旦成年金鱗牛攻入人群,豈非狼入羊群?


    劉耀這才回過神來,莫說這些後輩,即便他也不是成年金鱗牛的對手!


    “快!八荒殿,八荒種劍訣!”北冥鯤大吼一聲,長老殿內數十長老反應極為迅速,不過刹那,殿內已然空無一人。


    八荒殿乃青痕宗兩大禁地之一,除卻長老之外,其他人根本不得入內,其內乃是青痕宗開山祖師青劍真人留下的劍陣,威力通天。


    試煉之地,眾人早做鳥獸散,此時腦中隻有一個字,逃!哪還管什麽金雷葉不金雷葉的!


    但凡逃跑之人,大多動作相同,不是左右握住右手腕就是右手腕靈氣凝聚,隨時可以爆發,一旦察覺到危機,隨時可以震碎手鐲退出試煉。


    這些人在數十萬參加試煉之人當中算是佼佼者,早已點亮第一顆星,不到最後一刻,如何甘心平白放棄!


    “該死!元嬰靈獸,試煉之地那怎會有元嬰靈獸!”一個青年大叫著,腳步宛如幻影,不知用了什麽步法,明顯快人一籌。


    然而這樣的速度與金鱗牛比起來還是顯得太慢,成年金鱗牛蛇身一動,宛若遊龍,猛然撲下,四隻象足宛若天柱,轟然而落!


    刹那間大地崩碎,塵埃震飛數百丈,草木碎落一地,眾人皆口鼻溢血,胸口沉悶,如遭重擊!


    僅僅氣勢便是如此,眾人心中泛起無可躲避之感,臉色蒼白,不少人抬手擋於麵前,盡管明知那都是徒勞!


    卻在象足落下刹那,一柄靛青巨劍閃耀著青翠光芒撕裂虛空而來,擋在人群之上,象足猛然踏在劍身,巨劍輕吟,靈光乍現,似有人揮劍一般驀然抬起,畫出一道漫漫青光!


    “這是……青謠劍!”有人眼前一亮,心中驟然升起一片希望。


    陽月帷帽被封吹起幾分,露出一個若凝脂般的下巴,和一張姣美紅唇。


    她唇齒輕啟:“八荒種劍訣……青痕宗開派以來隻開啟過兩次,第一次震懾南域宗門,成就霸主地位;第二次破碎虛空鎮壓金鱗牛。想不到今日,我能親眼見證這第三次!”


    紅唇之上血絲輕緩,卻平添一分心動。


    冷蕭連忙收回目光,心中好似做了什麽虧心事一般,不敢再多看,抬頭看天:“試煉之地,不是一旦有金丹之上的存在便會空間崩碎嗎?”


    “這是對外來者而言,不同的天地,不同的法則……”陽月聲音幽幽,有些飄然,其實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有些風景,太高!


    “下方之人,速速離開!”


    青謠劍之上傳來一聲劍鳴,卻清晰可聞乃是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渾厚如洪鍾大呂。


    眾人如夢初醒,這才四散奔逃,全部撤離之後,地麵上卻還有十幾人一動不動,早已成了冰冷的屍體。


    不論麵對何等絕境,比絕境更危險的,是人心。


    冷蕭與陽月亦遠遠退開,卻並未離去,這樣的戰鬥,足以令他們受益匪淺。


    “這頭金鱗牛怎的如此恐怖,此等威力簡直不似元嬰境界所有!”有人驚呼,目瞪口呆。


    成年金鱗牛咆哮一聲,宛如驚雷,雙角之間驟然凝出一道金光,轟然落在青謠劍上,青謠劍不堪重負,經直接被打散!


    不過卻在散去的瞬間又重新凝聚,此刻仿佛沒了顧忌,圍繞金鱗牛來回旋轉,霍然幻化出八把青謠劍,漫天青光,叫人心中生出一陣不真實之感。


    仿佛麵對浩浩天威!


    青謠劍在金鱗牛身上留下數道血痕,卻隻破皮,不痛不癢,金鱗牛雙目怒睜,暴怒嘶吼,象足一腳踏碎一把劍,馬鬃迎風狂舞,如同上古凶魔!


    天色都在其一眼之下黯淡一分!


    八荒殿內,金鱗牛每踏碎一把劍,就有幾個長老頹然倒地,神色黯淡。


    北冥鯤死死盯著水鏡,大喝一聲:“化萬劍,歸一宗!”


    “結!”


    試煉之地內,隨著北冥鯤一字落下,好似天都往下沉了一分,八把青謠劍瞬息化作萬千,漫天皆是劍影,似星羅棋布,雜亂無章,卻刹那井然有序,每律動一刹,氣勢就增長一分!


    金鱗牛目光收縮,好似想起了一段往事,心中業火無名而起,哞叫一聲,身形之上驟然散出一道虛影,卻又瞬息凝實,竟化作一個壯碩男子模樣!


    男子口吐人言,身子宛若流星墜,單足猛然而落:“金鱗踏!”


    “實嬰!不過短短數十年,它竟到了實嬰之境!”


    北冥鯤麵色蒼白,凝重無比,衣袍鼓動。


    試煉之地,無數劍影瞬息凝結,化作一道巨大劍影,刹那掩去天光,整片天地唯餘此青色漣漪激蕩!


    二者轟然相撞。


    冷蕭有些失神,或者說,現在這一幕完全是因他而起。


    八荒殿,數十長老倒地者眾,隻堪堪還有八人在堅守,再倒一個,劍陣立破,回天乏術!


    “宗主!這金鱗牛實力恐怕已不弱於分神!”一名長老焦急喊了一聲。


    劉耀忽然大叫:“宗主!幼獸!攻擊幼獸,它必然回防,露出空門!”


    北冥鯤沉默少許,卻忽然伸出左臂,右手探出二指,從肩頭一路下移,左臂經脈鼓動,直至移到左手中指指尖,霍然逼出一滴精血,屈指彈入水鏡!


    精血離體,北冥鯤麵色再度蒼白一分,手上動作卻又加快了一絲。


    北冥鯤當年鎮壓金鱗牛便損耗修為,至今未曾恢複,如今又損耗精血,已有些不堪重負!


    金鱗牛與劍影僵持不下,突然一道紅芒閃現,化作一道血劍,赫然便是青痕宗鎮派絕學青痕閃!


    幼獸厲鳴一聲,目露驚恐,卻好似被拘禁,避無可避!


    成年金鱗牛咆哮一聲,神色驚怒,驟然回頭擋在幼獸之前,那壯碩男子形態的元嬰驟然粉碎,金鱗牛轟然巨震,如遭重創。


    青謠劍刹那襲來,一劍斬下,天地失色!


    金鱗牛突然尖嘯一聲,肉身突然鼓脹而起,化作一片血霧!


    血霧之中,一道朦朧光影卷著幼獸,驀然在地麵撞出一道裂縫,遁入其中。


    青謠劍一劍將血霧斬滅,如同蒸發,卻已再無處追尋金鱗牛蹤跡。


    青謠劍亦一明一滅,似隨時都會消散,其中傳來一個聲音,雖然虛弱,卻依然威嚴,令人聞之生畏。


    “金鱗牛肉身破碎,元嬰重創,這一遭恐怕數百年不可恢複,諸位無需擔憂。此次試煉位列第一者,宗門將拿出一滴回眸仙露作為嘉獎,還望諸位後輩多多努力。”


    當下,立刻有人恭敬回應:“晚輩定當竭盡全力!”


    “晚輩定當竭盡全力!”眾人紛紛效仿,冷蕭與陽月亦然。


    劍影散去,一切歸於平靜,可正是這份平靜,讓一聲“喀嚓”聲顯得格外清晰,好似有什麽東西破裂一般。


    冷蕭目光一凝,霍然落在那金鱗牛遁入之處,地麵突然裂開一道縫隙,繼而迅速蔓延!


    那裂縫之中,傳來一陣湧動之聲,下一刻一道赤色熔漿洶湧而出,熱浪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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