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道不惜性命,自爆元嬰,石台之上裂縫瞬息擴大,四條血色脈絡捆縛夏鳶四肢,此刻已斷去其三,卻還有其一死死纏繞著夏鳶腳踝,不肯放過!


    方雲目中悲戚,石頭之上一道巨大裂縫橫亙中央,可卻仍在死死支撐,並未爆碎,方雲神色一厲,怎能容忍師弟白白豁出性命!


    “我輩修士,何懼一死!”


    金道鏗鏘之語依稀在他耳邊回蕩,方雲驟然而起,那靈蛟王早已嚴陣以待,此刻聲勢滔天,方雲根本不是其對手。


    “孽畜!納命來!”


    方雲厲喝一聲,渾身竟漸漸虛幻,元嬰劇烈燃燒,竟以肉身化作一柄絕世寶劍,轟然朝靈蛟王斬落!


    靈蛟王身軀驟然立起,目露不屑,頭頂獨角驟然爆發出一道黑色光芒,落在方雲所化長劍之上,長劍竟被汙濁,通體染上一層漆黑之意!


    靈蛟王再度出招,方雲驟然化作人形,從半空跌落,目露慘然,靈蛟王眼神冷冽,卻突然瞳孔一縮,倏然落到冷蕭身上!


    “小子,找死!”


    他大口一張,一道光束驀然落下,冷蕭手中之物已然脫手,對那光束卻避之不及,肩膀上被射出一個猙獰血洞。


    鮮血汩汩流出,冷蕭卻絲毫不管不顧,眼睛死死盯著那脫手之物!


    厚背巨熊內丹!


    靈蛟王周身靈氣震顫,方雲立刻迎了上去,阻了其一刹!巨熊內丹已然落在石台之上,轟然爆開!


    內丹之中似有一頭巨熊狂躁嘶吼,仰天咆哮,一股大力猛然朝石台落去,便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石台沒有一絲抵抗之力,轟然崩碎!


    露出其中伸出血色脈絡之物,竟是一枚血色圓珠,其內好似有蛟龍遊走,赫然便是靈蛟王內丹!


    巨熊內丹爆炸之力尤有殘餘,將靈蛟王內丹之上連接夏鳶腳踝的最後一根脈絡給輕易絞碎,繼而將那內丹掀飛了出去!


    夏鳶咳嗽兩聲,身軀搖晃,冷蕭連忙將她救下,躲在一邊。


    隻見靈蛟王神色不甘,淒厲嘶吼,那封印已然堪堪隻剩一條尾巴,他信子一吐靈氣如刀,竟欲直接斬卻尾部!


    “孽畜,老夫豈能叫你如意!”


    空中驟然浮現一道巨大虛影,模樣正是方雲!冷蕭心中微訝,這方雲竟是虛嬰修士,修為與青痕宗二長老駱海相仿!


    他連連拍出數道掌印,將靈蛟王倉促凝聚出的靈氣給生生震散,靈蛟王眼中光芒一閃,身軀瞬息盤起,落於下方地麵,再度轉化為一副石雕,此前被崩開的鎖鏈又一寸寸覆蓋其上,將它團團包住。


    自在逍遙不過紅塵舊夢一場,到頭來,仍是一場虛妄。


    方雲走上此前石台所在位置,伸出一手,連連顫抖,不由老淚縱橫,金道屍骨無存,便是下葬亦無所可葬之物。


    他三兩步走到靈蛟王內丹之前,猛然一劍斬下!


    ……


    後山一角,夏河所居大殿後方,一座孤墳靜躺,夏河死死抱著墓碑不肯撒手,頭發亂蓬,淚流滿麵,口中喃喃自語:“鶯兒莫怕,為夫很快便能替你驅除毒障,你很快便可恢複了……別怕,會好的,都會好起來的……”


    方雲目露不忍,夏鳶跪倒在一邊,對著江鶯之墓連連磕頭,容顏甚至比之方雲還要蒼老。


    再看身旁胡海,眉頭緊皺,眼神閃爍不定,神情淒然,口中隻知喃喃“師傅”二字,再無神采。


    “賊老天,我嵐暉派究竟何處得罪於你,你要這般待我!”方雲猛然長嘯一聲,身形漸漸佝僂了一些,落寞不已。


    他扭頭對冷蕭鄭重道:“此番多虧冷小友相助,若不然……恐怕世上再無嵐暉派!”


    冷蕭搖頭輕歎,看著胡海和夏鳶,亦不知如何去勸。


    次日,方雲召集嵐暉派所有弟子下達命令,徹底封鎖後山水潭,將那水潭作為禁地,任何人不得進入。


    一時間門內流言四起,兩個長老一死一瘋,作為宗門大師姐的夏鳶許久未曾露麵,胡海同樣如此,便是曾被視為宗門未來的胡蛟也不知所蹤。


    雖流言四起,卻也不至人心惶惶。


    這天清晨,一男一女前來拜訪冷蕭。


    冷蕭衝二人一笑,對著那男者道:“白兄,又見麵了,這位姑娘不知如何稱呼?”


    這男的,便是與冷蕭交過手的白曉。那少女聞言立刻回應,顯得有些緊張:“見過冷蕭師兄,我叫秦鴿。”


    白曉立刻笑道:“冷兄你莫看她為人憨傻,實力可還在我之上!”


    “你才憨傻呢!”秦鴿反駁一句,又有些羞赧,迅速垂下了腦袋。


    此番嬌俏模樣倒是叫冷蕭心中陰鬱散去不少。他不由道:“二位請進,不知今日來找我有何事?”


    白曉隨即說道:“無甚大事,便是宗主叫我二人來給你送些東西。”


    他將一個包袱放下,又問道:“冷兄,本來這劍閣試煉的名額已經定了,乃是你、夏鳶師姐,秦鴿師妹,以及胡海師弟,怎的今日宗主又將胡海師弟的名額給了我?”


    “還有前些日子大長老突然仙逝……”


    冷蕭緩緩搖頭,目光一閃:“莫要再問了,宗主既然不說,自有其緣由。”


    “也罷,那我二人便告辭了。”


    白曉起身,秦鴿亦慌忙跟上,堂堂築基修士,還險些被門檻絆倒,依稀可見其臉頰通紅,垂首於胸,不敢視人。


    冷蕭打開包袱,其中頓時流露一抹光華,竟是靈晶!


    如嵐暉派這等不大不小的宗門,在南域亦不知凡幾,對其來說靈晶亦是不可多得之物,方雲竟直接拿出滿滿一包袱,粗粗看去,少說也有二三百塊。


    他念頭一轉,劍閣試煉,胡海的名額再度落到白曉身上,可夏鳶的名額卻沒有易主。多日不見,不知其恢複的如何。


    正當冷蕭摸出兩塊靈晶準備修煉之時,外邊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響,他眉頭一皺,便放下靈晶,走了出去。


    不少弟子聚在外堂,遙遙看向天空。天空之上三道身影傲然挺立,為首者乃是一名中年男子。


    白曉和秦鴿還未走遠,看見冷蕭,立刻湊攏而來,白曉對於冷蕭實力已是心服口服,又因緣際會得回了試煉名額,對冷蕭早已毫無怨氣。


    此刻他便對冷蕭解釋道:“那中年男子乃是百藥宗宗主雷暴,站在他左側那個是他兒子雷鳴。”


    冷蕭心中一動,雷鳴不正是夏河逼迫夏鳶所嫁之人嗎?他抬眼望去,雷鳴衣衫不整,嘴角揚起一個誇張角度,一對三角眼盡顯刻薄,一副紈絝不堪之態,著實令人難以高看,怪不得此前夏鳶這般排斥。


    “站在雷暴右側之人,便是百藥宗大師兄年正虛,據說已有築基巔峰修為,連夏鳶師姐都不及他,十分可怕。”說到此處,白曉不由看了冷蕭兩眼,卻見冷蕭隻淡淡在那年正虛身上劃過,便不再停留。


    三人便在天上,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對方宗主親臨,方雲自是也迎了出來,縱然近日心情不佳,亦露出一個笑容。


    “雷兄別來無恙,怎麽來了也不提前通知一聲,好叫老夫設一桌酒宴!”


    方雲笑了笑,繼續說道:“現在設亦不晚,張長老,你去安排!”


    下方一位長老應諾,雷暴頓時擺手:“方兄不必麻煩,我等很快便走,今日來……”


    他話音未落,便被雷鳴所打斷,隻見雷鳴神色不耐,指著方雲:“本少爺今天便是來提親的!夏鳶呢?把夏鳶叫出來,本少爺今天便要將她娶回去!”


    雷暴一把將雷鳴手臂拍落,口中不鹹不淡嗬斥一句:“鳴兒,休得無禮!”


    “方兄見笑,小兒散漫慣了,缺了管教。”雷暴這般說著,卻並未有絲毫批評之意。


    “確實是缺了管教!”


    這時,一個聲音突兀傳來,方雲心中正鬱結,可不便多說,卻有人替他把話說了,他一低頭,便看到了冷蕭,白曉和秦鴿亦在邊上。


    原是白曉看不慣雷鳴那副姿態,忍不住出口諷了一句。


    雷暴目光寒芒一閃:“本座看你也是缺了管教!”


    雷鳴亦在邊上叫囂:“爹,他竟敢羞辱於我,你快教訓他!”


    雷暴果真拍出一掌,勢如閃電,下方弟子頓時散開一處空地,暴露出了冷蕭三人身形。


    方雲輕描淡寫的袖子一揮,將那一掌化解,雷暴扭過頭,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方兄這是何意?”


    方雲亦皮笑肉不笑的回了一句:“無甚意思,本門弟子不懂事,老夫自會管教,便不勞雷兄費心了。”


    雷暴眼神緩緩眯起,麵色陰沉,看的下方弟子心中發顫,卻不曾想他突然笑了出來,且笑得十分燦爛:“方兄言重!不過是小輩之間幾句無心之語,你我作為長輩,何須計較這許多?”


    “方才小兒也已說了,今日我等乃是提親而來,自此之後嵐暉派與我百藥宗便是親家,不知方兄意下如何?”


    方雲笑道:“老夫如何做的了主,婚姻大事,這自是要小輩自己做主!”


    雷暴立刻扭頭看向雷鳴:“鳴兒,你可願娶嵐暉派夏鳶為妻?”


    雷鳴目中流露一抹貪婪,笑了笑:“孩兒今日便是為此事而來,自是願意,父親何必多此一問。”


    “可不是為父多此一問。”


    雷暴看向方雲:“方兄,看來這親家,你我是結定了?”


    “那也未必!”白曉又忍不住出言,雷暴麵上一抽,不少弟子暗中偷笑。


    他神情不變,麵上始終帶著笑意,隻是眼神之中卻冷冽了幾分。


    方雲還未說話,遙遙便走來一個身影,周遭弟子紛紛讓出一條路:“我不嫁。”


    冷蕭不禁望去,夏鳶渾身包裹的嚴嚴實實,隻露出一雙眼睛。


    “這……這是誰啊?”


    “夏鳶師姐?”


    所有弟子盡數驚訝,因為那衣袍之內發出的聲音竟極為蒼老!


    雷鳴立時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暴跳如雷,指著夏鳶大罵:“你這老太婆,當真不要臉,本少爺什麽時候說過要娶你!真是壞了本少爺興致!”


    夏鳶隻平靜站在那裏,表露態度之後,再未說話。


    白曉瞠目結舌,忍不住拉了拉冷蕭衣袖:“此人……真的是夏鳶師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魔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飛雪亂清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飛雪亂清風並收藏魔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