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之中,彌漫起一股森冷寒意。


    駱海擋住沐尋禮一劍,卻被冷蕭一掌擊飛了出去,背後一個漆黑掌印,好似燒焦了一般,嘴角淌出一絲鮮血。


    沐尋禮不禁皺眉,淡淡道:“駱長老,怎麽你也這般看不開?”


    駱海目光遙遙落在冷蕭身上,麵色稍顯難看,陰沉不已,卻是對冷蕭上下審視著,試圖從冷蕭目中找尋出一絲清醒之色。


    “諸位道友,可莫受了邪祟蠱惑,否則,莫要步了駱長老的後塵!”


    沐尋禮一語落下,眾人皆心知肚明,這樣一個正大光明除去冷蕭的機會,他又怎會錯過?需知百多年前,邪祟肆虐的那段歲月,劍閣已然避世,對此事知之甚少。


    他之所以這般上心,不過隻是為了報南域之仇罷了。他費盡心機,離渡劫隻有一步之遙,最終卻是功虧一簣,又自爆了肉身,雖然已靈根重塑,可若要恢複修為,也絕非易事。


    在場諸多修士聞言,當即靈氣湧動,冷蕭在人群之中橫衝直撞,卻並未有一絲逃離的心思,反倒是瞬息朝著一個掛名長老衝去。


    那掛名長老眼中隱約顯露出意思恐懼之色,動作卻是極快,一招青痕閃,施展起來遊刃有餘,身子好似柳絮遊魚一般輕靈柔軟,卻又迅捷無比。


    隻見那掛名長老化作一道青色光芒,便是與冷蕭瞬息交錯而過,胸口一道血痕,皮開肉綻,卻隻是皮肉傷勢而已,並無大礙。


    那傷口之上,仍帶著一縷黑氣,似要將他侵蝕,他麵部顫抖了一下,瞳孔微微收縮,顯露出一絲猙獰與茫然之意。


    見狀,謝雲磊立刻調轉了方向,手腕一轉,好似撣去一層灰塵一般,在那掛名長老胸口一掃,便是將那一抹黑氣給拂去。


    那掛名長老滿臉汗水,大口喘著粗氣,神色之中,仍然殘留著一絲後怕之意。


    還不等他對謝雲磊遞去感謝的眼神,謝雲磊已然身形往前一竄,朝著冷蕭掠了過去,與此同時,幾大分神修士動作絲毫不慢。


    他高聲下令:“元嬰以下長老,速退!”


    隨著他一聲令下,那些掛名長老便是如同潮水般退去,餘下之人,不過一二百之數。


    冷蕭才抓住一個想要逃離的掛名長老,卻是被沐柳顏一掌拍在手腕。他手指一鬆,那掛名長老立刻退去。


    他目光一轉,在場修士最次也有元嬰修為,竟是無一可叫他隨意魚肉,唯一一個離得最近的金丹修士,便是仇雁笙。


    可是仇雁笙被幾大分神修士擋在了身後,他除非突破這幾大分神修士,否則傷不了仇雁笙,而想要做到這一點,顯然十分不易。


    冷蕭目光落在沐柳顏身上,眸中那幽綠火焰輕輕搖擺,鼻子輕嗅了一下,笑聲顯得悠遠無比,隻聽他說道:“沐宗主,這南域第一美人,沐宗主稱第二,怕是無人敢稱第一。”


    他微微仰頭,目露陶醉之色:“香。”


    沐柳顏不由嗤笑一聲:“討好老娘也是無用,你若即刻放了這年輕人,老娘說不定還能給你一個痛快。”


    冷蕭麵容詭異,在沐柳顏麵前,麵容卻是漸漸模糊,不斷變化,沐柳顏眼神微眯,好似有些恍惚,便在這時,冷蕭的麵容已是變作了沐柳顏的樣子。


    她身軀輕顫,麵對冷蕭,好似對鏡梳妝一般,麵前的那人,和自己一樣的麵容,一樣的神情。


    冷蕭嘴角忽然綻放出一絲笑意,眸中兩朵幽綠火焰,瞬息竄入了沐柳顏雙目之中。


    “沐宗主,小心!”


    謝雲磊一聲厲喝,沐柳顏好似不曾聽聞一般,卻見冷蕭身上的氣勢,竟在節節攀升,刹那間已然是有了元嬰的層次。


    卻見他腳底之下,不斷有黑紫之氣沒入他腳心。


    沐尋禮、宇文金拓、安風定三人立刻從三個不同方向朝著冷蕭絞殺了過去,冷蕭不敵,卻是極為油滑,一掌拍在沐柳顏眉心。


    沐柳顏當即倒飛出去,口中滲出一抹烏黑鮮血,被幾個青痕宗長老給接了下來,身子卻是不斷抽出,目中緩緩點亮了兩朵幽綠火光。


    將沐柳顏擊飛了出去,冷蕭身形一頓,已然無法躲避,沐尋禮、宇文金拓、安風定三人一招毫無花哨的落在了他身上。


    然而隻是接觸一霎,三人卻盡是麵色一變,那長劍好似落在了空處,隻見冷蕭麵上泛起一絲詭譎之色,身形被一擊震散,化作了一道黑氣。


    那黑氣散逸了出去,又是在百丈之外凝聚,重新幻化成了冷蕭的模樣。


    他桀然一笑:“你們當真以為,毀去了骨身,便結束了嗎……”


    冷蕭話音一頓,忽然猖狂大笑,許久不止,卻見他振臂一呼,那地麵之上,竟是浮現出無數幽綠火焰,這禁地之中,頃刻間好似化作了一片幽深火海,那冰冷、陰暗的火焰,將眾人的麵孔都是映照成了綠色,顯得陰森可怖。


    “失了骨身,重新奪舍一具便可。”


    隨著他話音落下,那無數火焰,瞬息朝著那些修士撲了過去,饒是元嬰修士,對付三四對火焰尚且輕鬆,可若是成百上千的幽綠火焰,他們也唯有被瞬息奪去了神誌!


    如此之大的動靜,已然是將青痕宗弟子都吸引了過來,那些最早退去的掛名長老,連忙疏散弟子。


    這無數幽綠火焰,好似嗅到了葷腥的豺狼,霎那間便是將矛頭轉向了那些青痕宗普通弟子。


    “結五行劍陣!”有人低喝一聲,青痕宗那些元嬰長老當即結陣,彼此之間默契無比。


    同一時間,沐尋禮長劍迅速在空氣之中刻畫著什麽,口中大喝一聲道:“諸位道友,隨本座布陣!”


    卻見他手腕一震,那古樸長劍之上瞬息彈射出無數個符文印記,打入虛無之中,刹那隱沒,卻又是刹那浮現。


    “靈劍藏鋒大陣!”他低喝一聲。


    這劍閣頂尖陣法,他自是不可能輕易傳授於人,隻是自己刻畫完成,別人隻需進入他劃定好陣腳之中,由他來擔任陣眼。


    那宇文金拓、安風定迅速便是共同持陣,謝雲磊、駱海二人也是鑽入陣中,一些修為偏上的長老,也入得靈劍藏鋒大陣,助沐尋禮一臂之力。


    青痕宗弟子縱然相隔數裏之地,卻已然驚呆,那副場麵,尋常弟子或許窮極一生都無法見識到,在他們眼前的這一幕,可是南域的頂尖強者所造就。


    說時遲,那時快,不過眨眼之間,陣法已成,沐尋禮未有絲毫耽擱,身形已然掠至禁地出口之處,手中長劍隻揮出一劍。


    刹那間劍氣縱橫,看似隻往前方窄窄一道,卻是覆蓋了整片天幕,劍氣過時,叫那漫天綠火為之一頓,好似風中燭火、水中浮萍,難以自抑!


    可也隻是一霎,那綠火便以更快的速度臨近,參與大陣之人,頓覺靈氣被迅速抽走,沐尋禮一身氣勢暴漲,目光一閃,手中長劍刹那間揮出千百次!


    沒一次揮劍,都叫天地為之一暗,千百裏內山峰樹木無助飄搖,將周遭空間盡數封鎖。


    他仰天大吼一聲:“所有青痕宗弟子速速退去,莫要逗留!”


    那數十萬觀望的青痕宗弟子,如何敢在逗留?稍有不慎,便是要丟了性命,留下無用,隻能添亂,當即聽從沐尋禮之言,遠遠退開。


    大陣之中,諸多修士呈犄角之勢而立,宇文金拓目光低垂,不著痕跡的從眾人麵上劃過,在謝雲磊和駱海身上停頓了一息。


    他張嘴正要說什麽,卻忽然麵色一變,隻見沐柳顏雙眸之中燃起兩朵幽綠火焰,身形輕靈,如蝴蝶穿花一般,在漫天火焰與劍影之中,瞬息穿梭了一霎,便是朝著謝雲磊飛了過去。


    宇文金拓吞咽了一口唾沫,這一耽擱,沐柳顏已是出現在了謝雲磊身後,莫說他,便是謝雲磊自己也已然察覺,他這時才語氣擔憂的大喝一聲:“謝長老小心!”


    可沐柳顏乃是分神修士,發現的又晚,謝雲磊已是躲避不及,卻見沐柳顏水袖輕舞,天上垂落下片片落花,五色繽紛,綻放出絢爛美感。


    然而這一抹絢爛,隻是停留了一霎便迅速凋零,墜落在謝雲磊身上,發出道道轟鳴之聲。


    每一聲轟鳴,都在謝雲磊身上帶起一道鮮血,謝雲磊頓時被擊飛了出去,立刻便有無數綠火飛了上去,瞬息沒入了謝雲磊體內。


    “師兄!”駱海當即大叫一聲,沐柳顏招式餘威落在陣法之上,由於無人防備,陣法當即被破去。


    駱海、宇文金拓、安風定以及其他一些元嬰長老,盡數都受了反噬,便是沐尋禮,同樣麵色一白。


    “沐宗主!”


    沐尋禮麵色難看,低喝一聲,可沐柳顏卻已然迷失了心誌,便是他也不能確定沐柳顏到底還有幾分自身意誌。


    待自身意誌被全部侵吞,沐柳顏便是真正成了一具邪祟。


    沐尋禮目光一閃,忽然好似身受重傷,噴出一口鮮血,從天空之上墜落了下來,高聲喊道:“北冥宗主與白穀主為何還未趕到,此番我等怕是難逃此劫!”


    “南域怕是難逃此劫!”沐尋禮胸膛起伏,目光悲戚。


    他心中卻是冷冷一笑,若南域諸多強者盡數殞命,便是他劍閣的天下了,統一南域,便是邁出了一大步。


    身為正道修士,明麵裏動手,若是無法一次成功,必然受人詬病,借助邪祟之手,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便在他有這般想法之時,那宇文金拓、安風定眼神同樣微微閃爍,上一次無麵出世,實在太過強大,他們不敢有絲毫藏私,需知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可這次……無麵顯然隻是僥幸逃得一命,太過弱小,弱的讓他們心思瞬息活泛了起來。


    殊不知,冷蕭眼瞼低垂,始終在關注著這幾個分神修士的神色變化。


    他心中冷笑一聲:“人,陰險而貪婪的種族。”


    “日後這南域大地,便是本君的天下。”


    他嘴角泛起一抹殘忍笑意,眉頭卻是一皺,那一絲笑意又微微有些抽搐了起來,乃是冷蕭的意誌還在極力掙紮。


    “這小子體內,有幾分古怪!”


    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反是冷蕭極力想要抹除,卻始終除之不去的邪氣,將無麵的力量排斥在外,叫他一時間難以完全侵吞冷蕭意誌。


    冷蕭自身的意誌,此刻有些恍惚,卻是隱隱之間,總覺得這股來自邪祟的力量有些熟悉,或許是因為與無麵打過一次交道的緣故。


    便是在眾人遭受反噬之時,那漫天綠火瞬息朝著遠處掠去,好似下雨一般,顯得朦朧而夢幻,美麗而絢爛,可這如夢似幻的瑰麗背後,卻是要奪人性命的大恐怖!


    那些普通弟子,這刻終究是毫無抵抗之力,便被邪祟吞沒,雙手瘋狂在身上抓撓,剝落下寸寸血肉,露出森森白骨,成為邪祟新的骨身!


    謝雲磊已是自顧不暇,眼睛虛眯指之間,隱隱冒出綠火,駱海艱難抵擋著綠火,手中捏著一枚傳音符,不斷向北冥鯤傳音。


    可惜,所有的努力最終仍不過隻是一場無用之功。


    冷蕭身形一動,一步跨到了沐尋禮之前,唇齒輕啟,緩緩說道:“來,成為本君的信徒,本君自可讓你恢複散仙修為,乃至渡劫,亦不過是唾手可得。”


    沐尋禮卻是冰冷說道:“閣下也不怕風大閃了舌頭,自己尚且如此羸弱,還妄圖叫本座信奉於你?癡人說夢。”


    一語落下,沐尋禮雙眸閃過一絲幽光,身形猛然一動,手掌已然印在了冷蕭胸膛。


    冷蕭麵色一變,卻是躲之不急,被一掌拍飛出去百丈有餘,鮮血狂噴,連忙勾動邪氣,將自身包裹成了一團黑紫球體。


    沐尋禮見狀,麵上笑意更甚,雖然對冷蕭所表現出的實力有幾分疑慮,可對冷蕭的修為卻感受的極為真切,分明隻是元嬰而已。


    “也對,傳聞無麵被陳喬予安一劍斬滅,縱然一息尚存苟延殘喘,能夠在短短數年恢複到元嬰修為,也已是不易。”


    這般想著,沐尋禮眼簾緩緩抬起,麵上帶著和煦笑容,痛苦與蒼白之色退去,換上一副睥睨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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