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深地道之內,兩名妖修便是不以肉眼去看,也能輕易辨別方向,這通道,早已被他們爛熟於心。


    不消片刻,那李姓男子忽然輕咦一聲,連忙快步朝著前方衝了一段,卻見那本該亮堂的地舍此刻卻一片黑暗。


    他手中捏著一顆圓珠,隻往其中灌入一絲靈氣,那圓珠便亮起一片白光,將整個地舍照耀的不留一絲陰影。


    然而在他麵前所呈現的畫麵,卻是一片空蕩。


    這刻,烏三走到了他身邊,手掌輕輕搭在了他肩膀之上,淡淡道:“看來網眼太大,魚兒跑了。”


    李姓男子眼角一跳,強忍著怒火,不出三息,便是有十幾個妖修湧入了這間地舍之中,一個個噤若寒蟬。


    “人呢。”他輕輕問了一句。


    本是陰冷的地道之中,這刻顯得更加森寒。


    江溪城,青痕宗據點之中。


    楚天闊帶著一身傷勢,跌跌撞撞闖了進去,高鑫等人連忙迎了上來,扶住了他。


    這十幾人左右看了兩眼,縱然是對冷蕭頗為不喜,此刻也不禁問道:“大師兄,冷蕭師兄怎的沒有一道回來?”


    高鑫等人心中皆存疑慮,瞪大了眼睛,見得楚天闊這般淒慘模樣,心中便是有了幾分計較。


    他們話音落後,楚天闊久久不語,隻是不斷喘息著,嘴角甚至咳出了一絲鮮血,待他平複少許,才歎息一聲,神色之中滿是自責之意。


    “冷蕭師弟他……都是大師兄無用。”


    他雖未言明,可意思已是不甚明了。許多時候,這些青痕宗弟子始終覺得,南域不過磨盤大,走兩步便可繞上一圈。青痕宗弟子眾多,實力強橫,居於南域各大宗門之首。


    可在這接二連三的大浪掀起之後,他們心中才豁然醒悟,原來這南域,竟是這般大,原來即便是青痕宗,也有手腳受製之時。


    便是這看似隨意派出一個元嬰修士便能解決之事,青痕宗都已然是力不從心。


    楚天闊連忙對高鑫說道:“高師弟,速速給大長老傳信,如今,也唯有大長老一人能扭轉此局麵!”


    青痕宗之中,隻剩下為數不多的掛名長老,修為比他也強不了多少,即便來了,恐怕也難堪大用。


    高鑫聞言,麵露為難之色,說道:“楚師兄,如今門內全憑大長老一人主持大局,若大長老離宗,一旦有人突然襲擊宗門,恐怕……”


    “恐怕什麽?”楚天闊目光一閃,一身血腥之氣,更叫他顯得氣勢逼人,“此刻各大宗門都是自顧不暇,劍閣已是過街老鼠,不敢露麵,離夢教教主身隕,藍千暮雖身為大長老,卻從不過問教中之事,手中無權。”


    “想必此刻離夢教之內,各大堂主、長老、執事正在拚命爭權奪位,都自顧不暇了,哪還有餘力來犯我宗?”


    高鑫聞言,不由眼睛一亮,連道楚天闊高明,當即取出一枚傳音符,給謝雲磊傳信。


    片刻之後,見高鑫收起了傳音符,楚天闊不由笑了一下:“大長老如何答複?”


    “即刻趕來!”


    聽見此語,楚天闊腳步輕移,轉過了身,背對這一眾師弟,嘴角不由泛起一絲冷笑。


    此刻他正對據點大門,卻見那本是嚴絲合縫的大門,忽然敞開了一絲縫隙。他麵色不由一僵,卻見那門縫之中,走進三道身影。


    冷蕭最後一個進入,順手帶上了大門,在楚天闊滿是鮮血的衣衫之上掃了一眼,一言不發。


    反是楚天闊見了三人,尤其是寒月,眼神之中泛起亮光,連忙迎了上來,說道:“寒月師妹,長老,師弟,得見你們無事,楚某這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有勞師兄掛念。”


    冷淡淡回應了一句,寒月見楚天闊伸來手臂,隨手將之撥開,麵上始終冷淡。


    得見三人安然無恙,高鑫不由對張峰說了一句:“張長老,大長老此刻正往江溪城趕來,既然長老和師兄師姐無恙,弟子這便給大長老傳信。”


    見他又取出傳音符,楚天闊似無意說道:“也好,先通知大長老一聲,莫叫他過於擔心,若大長老全速而來,想必兩日便可趕到,我等隻需盯住這些妖修便可。”


    “大長老要離宗?”冷蕭不由皺眉。


    楚天闊說道:“冷師弟也是見到了,這妖修實力不俗,我等根本難以拿下。師弟不必擔憂,如今南域,無人能脫開身對付來犯宗門。”


    聽他此言一落,高鑫等人好似早已聽過他一番解釋,此刻麵上也都頗為輕鬆,冷蕭見狀,卻是說道:“無人,那妖呢?”


    他一語落下,張峰頓時脫口道:“冷蕭所言甚是,如今妖族包藏禍心,怎可大意!”


    “正是!眼下正為妖修煩憂,怎的弟子轉頭反是將妖族給忘了。”


    眼看吧傳音符閃爍起兩道亮光,楚天闊輕輕吐出一口氣,心中暗道一聲可惜,卻見冷蕭正看著他。


    他不由笑了一下,說道:“師弟這般看著我作甚?的確,方才是師兄考慮不周。”


    “師兄多慮,那妖修之中,應是有兩名金丹修士,而我等已倍於對方,有何懼之?此事不宜遲,不若化解了毒素之後,立即出發!”


    幾人各尋了一間房,暫做休整。這據點之中雖是無幾人留守,房間卻是不少。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冷蕭出了房間,寒月和張峰還未出來,他二人中毒較早,毒素也要更為頑固幾分。


    待四人就緒之後,已是傍晚,楚天闊也服用了丹藥,傷勢早已無礙。


    一行四人,並未走城門,反是從城牆翻了出去。對於他們而言,這城牆便是堪比天高,也攔不住他們。


    張峰一馬當先,口中低語一聲:“想必那妖修也是想不到我等竟這麽快便會卷土重來,這次,定要將那妖修盡數誅殺!”


    直等那昏黃夕陽全部沉沒,四人又回到了那地道之外。這地道下方,有妖修禁製,一旦下落,便會被察覺。


    四人便尋到了冷蕭三人此前逃脫的那個地道,從側麵走了進去。


    一路屏息凝視,卻是能夠感受到張峰身上隱約傳來的雀躍之意。


    顯然,對於張峰這類此再難精進的修士而言,十分渴望通過行動來證明自己。


    如此不足片刻,遙遙已然能夠望見那囚禁了冷蕭三人的地舍此刻極為明亮,可等四人走近,那地舍之中卻空無一人。


    四人對視一眼,並不分散,也不胡亂去闖,直接靈氣湧動,將那地道之間的黃土給刨了開來,連通了周遭幾條地道。


    可搜遍了整個地道,卻並未見一人,類似的地舍足有三個,卻隻是一片空蕩。


    “這才短短數個時辰,竟已是人去樓空!”張峰麵上流露出一抹失望之色。


    便在這刻,四人皆神色一動,忽然將視線落在了不遠處的泥土之上。張峰立刻上前抬劍一掃,便是從泥土之中挑出一個傳音符。


    傳音符之上光芒閃爍,他當即探入靈氣,將這消息引渡了出來,頓時便有一個聲音在四人耳邊回蕩。


    “不知道幾位朋友能否聽到烏某這段話,但願你們能夠聽到。因為此刻,烏某正在青痕宗據點之中喝茶。”


    此言一出,張峰立刻變了臉色,他身為長老,幾次三番被妖修戲耍,叫他如何能忍!


    他低吼一聲,也不顧什麽通道,直接抬劍向上一刺,身形化作一道虹芒,便是將那黃土給直接刺穿出一個窟窿。


    冷蕭三人連忙便要跟上,卻見那才飛身而起的張峰突然又大叫一聲跌了回來,口中含糊不清。


    三人連忙將他接住,卻見他下巴之上一灘血水,胸前印有一個漆黑掌印。


    他袖子一抖,指間捏著一枚丹藥,一口吞了下去,仰有厲喝:“何方鼠輩偷襲張某!”


    四人當即靈氣運轉,後退數步,以同樣的方式上了地麵,若始終身處地道之中,定然處處受製於人。


    卻見前方站著一個黑衣之人,這時他正一跺腳,那地道便瞬息塌陷了下去,幾人所站之處,頓時成了一個大坑。


    張峰受此人偷襲,此刻二話不說,便是衝了上去,可在臨近那黑衣之人三丈之時,他驟然麵色一變,卻見那分明塌陷了下去的地下,忽然又鑽出十幾道人影來!


    冷蕭三人隨後衝上,卻終究是晚了一步,遭人偷襲之下,張峰身子直接被穿透出數個血洞,腹部胸口幾乎被掏空。


    “張長老!”


    三人瞬息便已接近了這十幾人,可這些人卻極為狡猾,一擊得手,便不再逗留,紛紛變作本體,化成十幾隻鳥獸,倉皇離去。


    張峰已然無救,三人如何能夠就此作罷?那兩個金丹妖修速度雖快,可這十幾個築基妖修,速度卻遠遠不足!


    “殺一個算一個,替張長老報仇!”


    見這十幾個妖修分散而逃,楚天闊頓時厲喝一聲,胸中好似氤氳著滿腔怒火,那夜幕寒風也隨著他的聲音獵獵震蕩。


    冷蕭亦向其中一個妖修衝殺而去,目光冰冷,身子還未臨近,便是抬起手中長劍,瞬息朝著前方揮出兩劍。


    兩道劍氣劃破夜空,那妖修目中閃過一絲驚懼之意,可卻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兩道劍氣落下。


    便在這千鈞一發之際,那妖修麵前忽然出現一道黑衣人影,抬掌一捏,輕易將這兩道劍氣歸於虛無。


    他霍然抬頭,神色極為冰冷,輕聲說了一句:“早便想見識冷兄手段,今夜,總算能夠好好領教一番。”


    “冷蕭。”冷蕭抬劍,直指眼前之人。


    “烏三。”那黑衣之人話語低沉,始終帶著一分沙啞、陰鬱之意。


    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冷蕭麵前那道烏三身影竟是變成了一片烏黑翎羽,緩緩飄落。


    冷蕭臉頰一轉,長劍驟然向左側一橫,卻見烏三不知何時已是出現在了他身側,手持一枚鷹爪般的兵器,在劍刃之上劃出一道燦爛火花。


    二人眼神交錯一霎,烏三忽然皺了眉頭,突感手上力道一鬆,他依著慣性滯了一息,兩手下意識擋在身前。


    然而了冷蕭並未趁機進攻,反是回身朝著那方才逃竄的築基妖修衝了過去。


    不過一息之間,冷蕭便是長劍席卷,將那妖修抹了喉。


    “冷蕭,你這小人!”烏三驟然厲喝一聲,又與冷蕭交戰在了一起。


    冷蕭歎息一聲:“閣下出手偷襲,殺了我青痕宗長老,難不成還是什麽光彩之事?”


    “冷某小人?至少冷某動手之時,堂堂正正。”


    二人言語之間,烏三手上那鷹爪兵器閃過一絲烏黑光芒,說是光芒,隻因那烏黑之色,饒是在這夜色之中也顯得格外清晰。


    烏三低喝一聲,霎時對著冷蕭一抓而下,冷蕭長劍橫掃,傳過那鷹爪縫隙,斜斜劃過烏三手背。


    誰知長劍落下之時,竟是未能將他手背刺破,隻發出一聲好似沙石摩擦般的粗糙聲響。


    卻見那烏三嘴角露出一抹冰冷笑意,忽然身形一散,化作烏鴉本體,朝著冷蕭猛然衝了過去!


    冷蕭手中長劍力道一鬆,連忙穩住了身形,揮劍斜撩,可那烏三本體與夜色好似融為一體,冷蕭情急之下,竟是未能擊中。


    烏三張嘴淒厲嘶叫了一聲,猛然落在冷蕭胸口,目中射出兩道靈氣光芒。冷蕭倉促運轉靈氣護體,卻隻一息便被擊碎,烏三整個頭顱都是沒入了冷蕭胸膛!


    借著這一息時間,冷蕭驟然點出一指,落在了烏三那漆黑肉身之上,將他給擊飛了出去。


    說來烏三本體頭顱還不過嬰兒拳頭大小,並未對冷蕭造成什麽嚴重傷勢,可便是被冷蕭擊飛,卻也要在冷蕭身上啄下一塊肉來。


    跌飛出去霎那,烏三變成了人形,眼神之中閃過一絲極淡之色,口中輕輕吐出三字:“春秋指。”


    他一語落下,忽然目光一轉,卻見那不遠處,楚天闊和寒月已然是除去了五六個妖修,朝著這邊趕來。


    烏三麵色稍顯難看,冷哼一聲:“烏某早晚取你性命!”


    他身形驟然一退,冷蕭神情才是一鬆,忽然又立刻將長劍橫於身前,卻見那本是退去的烏三,再度化作了一枚漆黑如墨的翎羽,緩緩飄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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