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前路,清風拂麵,伴陣陣刀鳴劍嘯。公羊碩錯步一踏,虛晃一槍,不進反退,手中的窄劍卻如暗器,陡然脫離了劍格,“篤”地一聲射了出去。


    兩名護衛大驚,齊喊一聲“公子”,失措之下反被公羊碩各擊一掌,受了內傷,口中不斷有鮮血滴瀝而出。


    上官誠鶴臉色煞白,幾乎愣住,說時遲,那時快,此刻他心中隻有一個模糊的念頭,便是要死在這裏了。


    就在他絕望之時,身前如雲霧一般飄來一縷影子,在他眼中逐漸清晰。隻聽得“叮當”一聲脆響,他看不清究竟發生了什麽,隻知道那利劍被對方擋了下來。


    直至此時,上官誠鶴的一聲驚呼才從喉嚨裏溢了出來,見性命得救,又急急忙忙咽了回去。


    他神色大喜,眼前這二人的奇怪姿態,他是絕不會忘記的,此刻大小道:“好,好啊!果真是一對俠侶,大敵當前,臨危不亂,依舊不忘了攜手同心,今日若我能得救,定要叫家父好好封賞你們!”


    先是當魁,繼而又是這兩人,上官誠鶴自己都沒有想到,原來他麾下除了三個護衛之外還有這樣的能人。


    那頭,公羊碩亦是吃驚不已,原本已成竹在胸,怎麽也沒想到半路又殺出兩個高手來。他大笑:“妙、妙極!正是要這樣,才更有趣、痛快!”


    卻見冷蕭冷漠不語,隻足尖在地麵一點,將那窄劍勾了起來,往後一送,窄劍便離弦而去,“咻”地一聲連穿了三人的身子。


    那三人連叫都來不及叫一聲,就齊齊倒了下去。在他們包圍之中,王慧渾身是血,匆忙來到冷蕭身邊,含淚道:“多謝大人搭救,多謝!”


    方才真有一刻,她兩眼一暗,什麽也看不到了,以為自己終究去到了陰曹地府,終年於英。


    能再見天日,如何能不喜極而泣?


    上官誠鶴忽的神色一動,問道:“你叫他什麽?”


    王慧回過神來,見冷蕭並無隱瞞之意,就據實說道:“家主怕公子此行遇上什麽不測,這兩位是家主派來的大人,暗中保護公子。”


    上官誠鶴眼睛一亮,非但沒有懷疑,還如同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既然是家主親派,那麽實力必然還要在他三個護衛之上,他未必不能逃出去!


    “父親料事如神,果真高明,二位尊使,還請不要戀戰,即刻護送我離開!”


    冷蕭卻一動不動,仿佛沒有聽見他說的話,隻是一雙眼睛遙遙落在公羊碩身上。而公羊碩隻覺得被一股氣機鎖定,神色緩緩凝重起來,甩開了兩個護衛,與冷蕭對視而立。


    上官誠鶴被無視,心中有些惱怒,卻又不敢在這時得罪了冷蕭,隻能繼續勸道:“我知道尊使高手心氣,見獵心喜,隻是還望尊使能以大局為重!”


    冷蕭才是緩緩出聲道:“公子可還記得此行的任務?”


    上官誠鶴輕歎:“自是記得的,可是如今……唉!”


    “何必歎氣,我上官家之人,絕無空手而歸者,絕無淒慘敗退者。”冷蕭淡淡道。


    公羊碩譏諷道:“閣下這時候說出這樣的話來,難道不嫌可笑嗎?”


    冷蕭說道:“你很強。”


    公羊碩受讚,正了臉色,點頭道:“我知道。”


    冷蕭又道:“僅此而已。”


    “什麽?”公羊碩麵色一沉,怒氣上湧,原來此人繞了一圈,竟還是來羞辱他的。


    “你最好祈禱能夠接下我這一招,因為接不住的代價太慘重。”


    冷蕭的身影陡然從原地消失了,地上的沙土雜草似乎也未動一下,仿佛它們身上所承載的,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幽靈。


    遠處,素來以輕功自傲的當魁,此刻也臉色一變,心有妒忌與不信,卻是連比較之心也生不起了。


    麵對冷蕭的狂言,公羊碩絲毫不敢托大,手中的窄劍隻剩下劍柄劍格,被他棄於地上,隻是將雙臂一展,如鵬鳥展翅,紫袍之內倏然如疾風驟雨一般射出大片暗器。


    冷蕭揮劍一掃,吟唱道:“初春迷離雨,盡收一劍中。得君恩如此,安可愧受之?”


    吟罷,他以長劍一轉,便將那千百鋼針、燕刃盡數收作一團,往斜裏一送,這些暗器便朝著馬蹄幫人群中落了去。


    黑衣幫眾慌忙抵擋,卻依舊傳來密密麻麻的鐵入血肉聲,令人不寒而栗。


    公羊碩趁此時,身子反倒往前一衝,越過了冷蕭,衝刺時足尖挑起了劍柄,欲將那劍身也撿回來。


    旁人看得緊張無比,冷蕭的成敗,可謂就等同於他們的命運。而冷蕭卻氣定神閑,根本不攔他,任他將兵器取回。


    兵器在手,公羊碩的底氣一下子足了起來,方才他擲出劍身,也是根本沒想到還會冒出這樣一個高手來。


    尤其是此人身邊的女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出手,連眼睛都不曾睜開,似乎不願將他放在眼裏,如此種種,不得不讓他心生忌憚。


    冷蕭持劍說道:“你若將寶圖留下,轉身就走,尚可安然無恙。”


    公羊碩笑道:“我這些年風風雨雨,又豈能被爾三言兩語嚇得不戰而逃?既然閣下狂妄如斯,便叫我看看你有幾分能耐!”


    冷蕭歎息一聲。之前在對付杜彪之時,他隻使了一招“遊龍式”,此刻用出了它的全招,“蛟龍離淵海,雷雲三千重”。公羊碩的劍法以靈巧多變、詭異無端著稱,他這一招,變化無常,迅捷如雷,正好克敵。


    二人的身子各自提了十數丈,倏忽間碰觸在一起,而後一齊沒了動靜。


    上官誠鶴一行與馬蹄幫一眾,幾乎同時屏住了呼吸,停下了動作。


    冷蕭將手中的劍歸了鞘,輕歎道:“我的能耐,你已見到了。”


    公羊碩聞言,身子往前邁了半步,衣衫之上頓裂開無數個口子,紫袍在瞬間被血水染成了紅色。


    他口中垂著鮮紅的涎,話音卻又極平淡:“這……這代價,果真是極慘重的。”


    冷蕭道:“你莫再走動,還有時間說一說遺言。”


    公羊碩陡然大笑了起來,喉中已滿是“嗬嗬”之聲。


    他一連奔走出十七步,才重重栽倒在地上。空氣中依稀飄蕩著他最後的話語:“悄聲、悄聲,何須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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