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場上傳來沙沙聲,那是李柏濤在包紮傷口的聲音。


    李老大看向將繃帶打上最後一個結的李柏濤,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哎呀呀,差點把這位李大人給忘了。”


    他這話未免沒有諷刺的意思,畢竟,以他六鍛境界,又怎麽會稱一名用藥物暫時提升到六鍛的武者為大人?


    武者之間互生感應,李柏濤從對方散發出的磅礴血氣中,已感受到對方帶給他的壓力,這個人的力量,比他當年巔峰時還要強橫許多。


    已經略作調息,將體力與真氣恢複不少的李柏濤,警惕地看著對方,問道:“閣下也是為孟離而來,既然如此,我們便是朋友了!”


    感受到壓力的李柏濤選擇主動示好,可對方卻隻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


    “不,你不是我們的朋友,因為死人沒有擁有朋友的權利。”


    輕搖手指的李老大冷冷一笑,在李柏濤驚變的眼神中,扭過頭,對站在一旁雙手抱劍的良因從容說道:“解決他,不要給他恢複的機會。”


    站在一旁雙手抱劍的良因,本身就像一把劍,一把藏不住鋒芒,隨時等待出鞘的劍。


    李柏濤話音剛落,良因的劍就已出手,一劍飛刺李柏濤,半點猶豫都不曾有。


    本是想要與對方以和為貴的李柏濤,哪裏想得到,對方竟然會在他表現出善意的情況下痛下殺手,立刻出手反抗,隻可惜他現在重傷在身,又真氣不濟,交手不過數招,便被低他一鍛的良因斬於劍下。


    臨死之前雙眼怒睜,猙獰的麵色上透著一抹不甘。


    也難怪,堂堂六鍛武者,如今竟死的這般憋屈,到了陰間,隻怕也不能瞑目。


    良因甩開血珠,將長劍收劍入鞘,臨末還罵了一句垃圾。


    “師父!”


    武場外,見李柏濤被斬於劍下的孟溪痛呼一聲,緊握手中劍,便要上前為李柏濤報仇。隻是還不等孟溪衝出,便被一旁的老村長伸手拉住。


    四鍛武者憤怒之下爆發出來的力量,竟然未能掙脫出去!


    孟溪悲憤地看著老者,就聽後者輕聲說道:“不要衝動,你還不是他們的對手,莫要因衝動罔顧了性命。”


    在老者的勸阻下,孟溪冷靜了下來。


    看清形勢,伺機而動。


    這個道理不僅爺爺跟他說過,他那已經死去的師父,也不止一次跟他說過。


    不得不說,李柏濤對孟溪是真的好。


    可能也是李柏濤沒有子嗣的原因,在認下孟溪這個前途遠大的徒弟後,便一直悉心培養,盡心盡力,就連親生骨肉也不過如此。


    “殺人啦!”


    武場四周一陣嘩然,有些人甚至嚇軟了腿,癱坐在地。


    過慣了平淡日子的平頭百姓,


    何曾見過如此血腥的一幕,大多數都無法抑製心中的恐懼,向自家屋舍跑去。本是擁擠的武場,頃刻間就變得空曠起來,沒有離去的頂多也不過二十人。


    對於人群的散去,李老大沒有阻攔,而是環顧四周,看向那還未離去的二十人。


    四周人群無不麵帶驚色,唯有一名老者,氣度從容。李老大最終將目光定格在老者身上,問道:“你就是孟家村的村長?”


    李老大打量著老村長,被這個年邁老者從容氣度所折服。


    老村長點頭道:“閣下到我村中來,二話不說,便出手殺人,此等做派,未免有些不合適吧!”


    李老大聳聳肩,笑問道:“有什麽不合適?”


    老村長目光一寒,沉聲道:“南唐律法,殺人償命。”


    “哈哈哈,好一個殺人償命。”李老大仰天大笑,伸手入懷,取出一枚刻有“武”字的令牌。他五指摳著令牌,將刻有“武”字的一麵對準老者。


    “你看這是什麽?”


    混跡過江湖多年,早已是見多識廣的老村長,又怎麽會認不出傳武令?


    見到令牌後暗歎一聲道:“看來李柏濤是白死了。”


    李老大道:“我乃朝廷授牌的武人,與李柏濤廝殺,這是屬於武者之間的爭鬥,何來的殺人償命一說!”


    南唐律法規定,武者廝殺,乃是江湖爭鬥,雙方各安天命,即便殺了人,也不會有人過問。


    對方拿出傳武令,以南唐武者權利豁免殺人一罪,這讓老村長頗為無奈。


    他們這裏,一個有傳武令的都沒有,李柏濤這條命,今天算是白丟掉。


    想要取得傳武令,必須參加朝廷舉辦的傳武考核,而這考核也隻有在大城市才會舉辦,通常為一年兩次。


    老村長早年闖蕩江湖,那時還未有傳武一說,等到退隱之後,傳武令才漸漸興起。


    老者自然不是再為過去緬懷,實際上,他在看到對方拿出傳武令後,心裏還生出一絲慶幸……


    這個世上不乏有人,在得到力量後,便視人命為草芥,像屠村這等極為重大的慘案這些年來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如此一來,如何控製嗜殺武者內心中急劇增長的欲望,便成了自傳武以來的頭等大事。


    將力量關在籠子裏,這是自定武之誌以來,治文帝曾在朝會上強調過最多的一句話。


    近十幾年來,朝廷數次修改律法,尤其牽扯到武者方麵的律法,每一次都巨細無遺,再三斟酌之後,方才會落下刀筆。


    李柏濤來到孟家村兩年,悉心教授孟溪等人武藝,若說老村長一點都不感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和孟家村數百條人命比起來,就算不上什麽了。


    作為孟家村的村長,老村長第一時間想


    到的就是該如何保障村民的安全。


    對方既然能夠拿出傳武令為自己豁罪,至少說明他並不是無視生命的暴徒。


    想到孟家村不會被牽連其中,老村長鬆了一口氣。


    可還不等他將提起的心放下,就見李老大忽然將令牌扔向一邊,不屑道:“開個玩笑而已,區區一條人命,李某還沒有放在眼裏,況且,若是將自己局限在這南唐律法的條條框框中,生活也未免太無趣。”說著他竟掰起了手指,“讓我來數數,我這一生殺過多少人。一個,兩個……嗬嗬連我自己都數不過來了,上百個總是有了吧!這些人中,又有哪個讓我動用了這傳武令?其實用也用不了,畢竟這些人中,原本就有很多是未曾習武過的普通人。”


    老村長瞪大雙眼,看著站在對麵不屑一顧的李老大,神色駭然。此時此刻他是真的被這個狂徒的言辭驚駭到了。


    不隻老村長被這一番驚人言辭駭到,就連與李老大一行的良因,看向李老大時,目光也變得十分畏懼,長時間與李老大接觸的他,對於後者的暴虐性子,自然是了如指掌,平時看起來無事,甚至還會給人一種彬彬有禮的感覺,可一旦發起怒來,就會變成另一個人。


    見老村長隻是瞪大眼睛不說話,李老大哈哈一笑道:“老村先生不必緊張,我和那些嗜血的暴徒不同,隻要你能讓我滿意,我這個人還是很好說話的。”


    老村長眼皮一跳,皮笑肉不笑地道:“你想怎麽滿意?”


    李老大看了眼坐在地上雙目緊閉的孟離,確認後者未有異常後,伸出舌頭在略微有些幹裂的嘴唇上輕輕一舔,說道:“我此次前來,共有兩個目的,除了要帶走孟離,還要取出你孟家祖祠中的寶藏。”


    年輕氣盛不懂得隱忍的孟溪,在聽到“寶藏”二字後,麵色頓時一變,脫口而出道:“你怎麽會知道我孟家祖祠中藏有寶藏?”


    “自然是你們孟家村的人親口告訴我的了。”李老大哈哈一笑,拉過身材肥胖的孟錢,拍拍後者寬厚的肩膀,鼓勵道:“來,不要害怕,將你那時告訴我的話,再說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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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孟溪如火的目光中,孟錢挺起胸膛,放聲道:“孟家村的寶藏就在祖祠中。”


    他的話,如同一記重錘,抨擊在眾人心頭。


    “為什麽,為什麽要說出去。”


    孟溪驚愕無比,而後像是從夢境回到現實,終於明白了發生了什麽的少年忽然一聲大吼,指著孟錢道:“可惡,為什麽要出賣村子!”


    孟溪雙目充血,一張臉因憤怒而扭曲,他怎麽也不會想到,從小一起長大的親人,竟會做出背叛村子的事情。


    一直以來,寶藏都是村中最大的秘密,他們都知道,一旦這個秘密泄露出去,孟家村便有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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