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凰聽得又驚又奇,這世界,果然和她以為的大不相同。


    她始終不相信人死了之後真能上天堂或下地獄,人死魂消萬事空。命沒了,就什麽都沒了。


    她死過一次,借屍還魂,已經讓她感到萬分詭異了。


    在這三界均分的世界裏,竟然還真存在冥河,真存在陰魂……隻是不知道,這些陰魂所去的地方,是不是真有個閻王地府,那裏又是不是真座奈何橋,橋上真有位熬著湯的老婆婆,喝下她的一碗湯,就前塵往事皆盡忘。


    正這麽想著,她忍不住抬眼望著冥河望不見頭的遠方,輕輕揚了揚嘴角。


    真是……想多了呢……


    人總是習慣用已有的經驗,來探知新鮮的事物……這裏到底不是曾經的世界了。


    雖然,曾經那個世界,除了一個顧成東,對她來說也沒什麽可留戀的,但在這裏,在這片暗沉壓抑的鬼域之中,在這前路渺茫的時刻,她還是會覺得有那麽一點兒孤單。


    恰在這時,冥河末端,極目可見之處,一星藍光在河麵的黑霧閃爍搖曳著,越來越近。


    那藍光之後,越來越多的光點仿佛一串遺落在黑色河麵上的星子,越串越多,絡繹不絕地搖晃著,沿著河麵錯落有致的起伏前進。


    遙遙的,又飄渺的叮鈴聲傳來,緊接著似乎有歌聲飄蕩,忽而遠忽而近,聲音似男似女,讓人分辨不清。


    “那是……”


    眼看著越來越多的星點,仿佛一串長龍,沿著河麵飄移,雲凰被眼前的情形震了震!


    說不出來的感覺,視覺上是美輪美奐的,可感知上卻讓人覺得陰風四溢,並不舒服。


    黎晏殊顯然也看到了,伸手輕輕扶在舷窗上,輕聲道,“真巧,剛說完就碰上了。那些是進入鬼蜮的陰魂。渡魂人正引導陰魂進入冥靈之城。你聽,歌聲和鈴聲”


    雲凰下意識地側耳,歌聲和鈴聲更近了些。鈴聲仿佛帶了旋律,附和了歌聲,入耳迷心。


    可奇異的是,雲凰根本就聽不出渡魂人唱了什麽。


    神思正隨著歌聲飄搖不定的時候,肩膀忽然一沉,雲凰一個激靈回神,扭頭看過去,隻見黎晏殊幹淨修長的手正按在自己的肩上,力道不輕不重,正好讓她神思歸位。


    “渡魂人的歌聲,還是不要凝神細聽,聽多了傷神元。”一邊說著,黎晏殊一邊笑著收回手,神態自然,沒有半點兒之前在西黃山結界裏的曖昧調笑姿態。


    出了西黃山,黎晏殊倒像是變了個人,突然正人君子起來了。


    “讓我聽的也是你,不讓聽的也是你……”雲凰正要半真半假的抱怨兩句,黎晏殊突然伸出食指,在她唇瓣上輕輕一按,“噓——”


    他指尖上的冷香,若有似無的鑽入鼻息,令她微微分神,不由自主的被他引導。果然閉嘴不說了。


    黎晏殊仿佛沒發現她的失神,扭頭再次看向河麵,俯身貼近了她耳邊,聲音極輕地道,“你看”


    雲凰不習慣被人貼這麽近,尤其這人還是黎晏殊,但這時候也不能跟他較勁。


    很快她也忘了較勁這回事,因為,順著黎晏殊指的方向看過去,兩條明滅如長龍的陰魂隊伍,分列在冥河兩側,隻這短短兩句話的時間竟然已經從遙遠的前方移到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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