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暢春園可是私家園林,無論是從設計還是裝璜,都顯得古樸而又高雅,雖並未見有多豪華,卻也依林而設,園林與自然合二為一,陰陽有序,公生共存,設計獨到,極具特色。


    素竹隻帶了紫玉一同前往,入了園林,才知這園林設計者獨具匠心,就拿這假山來說吧,都是依山而建,就地取材,毫無違和之感,不禁驚歎此人思維敏捷,又不落俗套。


    那陳小魚已經在靜思亭中備好酒水侯著了,如此怡人景色,再加上佳人相邀,相信誰都不想辜負如斯美景了。


    在仆人的帶領下來到了靜思亭,陳小魚向來人福了一禮,自是有禮有節,不失千金之儀。素竹也是回了一禮,兩人相視而笑,不禁互相打量了一番。


    素竹不是第一次見陳小姐了,想起第一次見麵還真有些失禮,當時還真沒想到,那人居然如此大膽,敢做這爬牆賞花之舉,不過也虧的此舉,自己對眼前這位嬌滴滴的大小姐也不陌生了。


    就比如那手擲茶杯如此有準頭,便可看出,這陳小姐似乎也是位練家子呢!


    “常聽人言:素竹姑娘品格高雅,超凡脫俗,貌若天仙,不可方物,今日一見,才知此言非虛啊!”


    素竹不禁顏麵一笑,這漂亮的女子稱讚美貌的女子,要麽就是正話反說,要麽就是別有所圖,瞧陳小姐一臉微笑的模樣,似乎是兩者兼得啊!


    “嗬嗬,陳小姐客氣了,小姐不也雍容華貴,氣質出眾,才貌雙全,蕙質蘭心麽,今日素竹能有機會認識陳小姐,也是三生有幸了!”


    來而不往非禮也!


    兩人說完,又是相視一笑。


    陳小魚心中不禁感歎道:好一張伶牙俐齒。


    “來,請落座!”


    作為主人,陳小魚請素竹落座,素竹不好推辭,道了聲多謝,福了一禮,然後施施然坐了下來,而紫玉則規矩的立於一旁伺候著。


    陳小魚瞧著端坐有禮的素竹,又瞥了一眼附近侍立著的紫玉,垂首思慮了片刻。


    “幸得陳小姐盛情相邀,還送上如此好禮,素竹有些受寵若驚了,隻是不知陳小姐有何差遣,若是素竹力所能及,定然鼎力相助!”


    素竹知道陳小姐是個聰明人,這寒暄過久就顯得有些做作了,何不打開天窗說亮話呢?


    “差遣不敢當,反而是小魚有事相求。姑娘聰慧過人,那小魚也便不再拐彎抹角了!”


    陳小魚停頓了片刻,還是決定開門見山的道出此番目的。


    “姑娘的身份,小魚也是因緣際會才得以知情。若論起雍容華貴,氣質出眾,小魚自認為是比不上姑娘萬分之一的了!”


    陳小魚此言亦有所指,莫不是自己是當朝長公主的身份,也被她所知了麽?因緣際會,這詞用得可當真是微妙啊!


    素竹眼眸如水,平淡沉穩,可腦海中卻閃過千道思緒,這陳小魚又是如何的知自己真實身份的?她說有事相求,這京城首富便屬她爹爹陳員外不做第二人想,難道還有連她們陳家都無法輕易解決的事情麽?這事又是否與那陳四有關?


    素竹優雅地執起眼前的茶杯,不急不緩地悠閑品茗,待得這口好茶入了喉,不禁有些感歎這暢春園的下人也不簡單啊,泡得這一手的好茶,從水溫到用水還有茶葉都極為講究,就算是在宮裏頭,也未必有人可以泡出如此香濃得宜的好茶來啊!


    “說來聽聽!”


    既然自己身份都被人識破了,那也便無需裝得如此客氣了。


    “小魚想請姑娘,放過那陳四!”


    陳小魚這一語便將這表麵和氣給搓破,那陳四是陳國奸細,陳小魚公然為此人求情,那她的身份,豈不是昭然若揭了麽?


    身邊的紫玉不禁將手摸到了腰間,裏邊藏有暗器,又是在如此短的距離之內,隻需主上一聲令下,便可將這陳小魚當場斃命。即便是她在這園林周圍埋有伏兵,紫玉也有自信可保主上全身而退!


    “你應該知道陳四是什麽身份,也知道我的身份吧,陳小魚,你好大的膽子啊!你應該知道,光憑你這句話,便可讓陳家抄家滅族了!”


    素竹示意紫玉莫要輕舉妄動,她覺得陳小魚意不在此,肯定是別有所圖。


    陳小魚起身,躬身給素竹行大禮,言道:


    “陳四是陳國的奸細,而我陳家,也是陳國多年以前派往北魏而秘密培養起來的暗探。”


    原來,陳家便是陳國奸細身後的那棵在北魏紮了根的大樹啊!這些年來,組織不是沒有懷疑過陳家,畢竟陳家在京城影響甚大,所以才沒對陳家做進一步的舉動。


    如今陳小魚居然如此坦白的承認陳家便是潛伏於北魏的最□□細,這是在找死麽?


    素竹冷哼了一聲,言道:


    “陳小魚,即便你陳家在京城富商之中手執牛耳,可有句話你該聽說過,‘貧不與富鬥,富不與官爭’,即便你陳家再富貴,官家一言,便可將你陳家一夜之間移為平地!”


    陳小魚神色有些黯然,卻並見慌亂,她知道素竹隻是在試探自己而已。


    “姑娘,雖說富不與官爭,可若富拚死一搏,雖是強弩之末,困獸之鬥,卻也足可讓京城商道為之癱瘓不振。”


    嗬嗬,好一個陳小魚啊,居然用商家左右京都經濟次序來威脅自己麽?


    確實,這些商會隻要聯合起來,哄抬物價,囤貨居奇,暗箱操作,便可讓京城一方的物價飛漲,百姓惶恐,大亂便至。故而,國家對於一些富商的態度是既寬又嚴。


    組織雖一度懷疑過陳家,也是因朝廷政策,才一直未對陳家動手。現在看起來,一味的對這些富商容忍,可不一定能得到他們感恩戴德啊!


    可恨啊,素竹心裏恨得牙癢癢的,可見一個富家千金都有如此膽魄和見識,想來,這陳小魚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了。


    許是都身為女子,且智勇雙全之故,素竹倒是對這陳小魚生出幾分欽佩之心來。


    明明知道是困獸之鬥,也要拚死一搏嗎?陳小魚她,也有拚死想要守護的東西啊!


    “你要我放過的,應該不是陳四吧?”


    素竹直盯著陳小魚,她需要陳小魚對她說實話。


    “放陳四回去,對北魏有利!姑娘應該知道,陳國此刻的情形為何?”


    陳國此時,正經曆著奪嫡大戰,陳國皇帝劉禪年老昏聵,聽信宸妃之言,要廢掉已立為太子十多年的劉裕,打算立三皇子劉昶為太子。可有十多年威信的太子怎甘儲君之位被奪,自是聯合一些支持自己的大臣,與劉昶為首的一黨和背後支持他的宸妃等外戚對抗。


    陳國現在可以說是烏煙瘴氣,朝野不振,這也在一定程度上,給北魏休養生息的機會。早些年前,北魏常受陳國突襲邊境之苦,邊境兵民苦不堪言,奈何國弱力微,拚死驅逐敵寇,卻再也無力揮師南征。


    素竹聽聞此言,也很想知道放走陳四如何對北魏有利。


    “繼續說下去!”


    陳小魚鬆了一口氣,看來自己賭的第一局是自己險勝了。


    “那陳四,乃是陳國的第四皇子劉季,隻要他一回陳國,那陳國混亂的局勢,便會變得更加混亂不堪了。此人本就是個富貴王爺,選擇支持三哥劉昶爭奪皇位,也不過是瞧著其中有利可圖!”


    陳四,陳國的四皇子劉季?!嗬嗬,素竹冷笑一聲,他還真是一點都沒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份啊?!


    “自古以來,凡舉大事,自是少不了錢糧兵馬以做策應。”


    說到這裏,陳小魚若有所思的瞧了瞧素竹。


    素竹一點便通,這陳家富貴可是眾所周知之事,隻怕這陳家夾在兩位皇子之間,也是極為不易的吧,若是一家向你伸手要錢,你還給的起,兩家一起伸手,這是給也不是,不給也不是,給哪家你就得罪哪家,不給亦然。


    那陳四來這京城,想來便是親自來監督陳家的,這是要陳家當即表態,到底支持那一邊?


    如此看來,倒是這三皇子劉昶心思深沉些,雖然派了個不靠譜的劉季過來,可也知道先下手為強的道理,陳四這一來,即便陳家拒絕了三皇子,那太子一黨,還能再信任陳家麽?


    這樣看來,陳小魚的真正目的也就昭然若揭了,這不就是為了保全陳家而做的最後一搏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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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竹嘴角翹起,言道:


    “自古以來,忠臣不事二主!”


    這話不假,今日你可因走投無路而舍了救主投奔他人,那他日,又怎知你不會故伎重施,反複無常呢?這樣的人,還能得人信任麽?


    “家父雖是陳國國君的舊臣,可對臣子之道一直不太上心,反而對商道更為熱衷,故而幾十年的經營後,才有陳家如此家大業大。而且,陳家未來的家主,是我!”


    素竹饒有興趣的瞅著陳小魚,這話她聽著怎麽覺得有些奇怪呢?


    陳家的當家人是她,那麽說,他父親宣誓效忠的君主並不是她心甘情願效忠的君主,她要越過她的父親,頂著陳家家主的名號,帶著陳家身後代表著的富貴與四通八達的商路,還有在各國散布的耳目眼線,發誓對我效忠麽?


    這不得不說,是個強而有力的誘惑啊……


    “那麽敢問未來的陳家家主,誰可讓卿心甘情願臣服屈就啊?”


    陳小魚心中大喜,言道:


    “此人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說完,忙跪在了素竹跟前,發誓效忠,言道:


    “陳小魚攜陳家大小,在此立誓,從今往後,效忠主上,鞍前馬後,至死不渝,若有違今日誓言,懷有二心,陳家老少,全族皆歿!”


    這可以算是毒誓了,素竹從不相信所謂的誓言,可她卻選擇相信陳小魚的真心,她都如此有誠意了,那自己也的拿出同等的回報來,這才能讓她心甘情願的為自己賣命啊!


    “好,隻要有我一日,便保你陳家老少無虞,富貴不滅,今後我對你,自是推心置腹,不疑不忌;若今後你敢背叛於我,我便將你陳家三族移滅,一個不留!你應該知道,我有那個本事,也有那個能力,說到做到!”


    素竹此言一出,恩威並施,便讓陳小魚額頭都不禁溢出冷汗來,這皇家威嚴,果然不是唬人的。


    天子之怒,浮屍百萬,血流成河,不是妄言啊!


    說完,素竹便起身走過來將陳小魚扶起,臉上溫和之氣漸生,這以後,她們也算是一家人了呢!


    素竹用人,一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今得此助力,也算是喜事一樁,那之後要應對的,便是助陳家擺脫敵國奸細之名了,那陳四回去後,自然免不了將北魏之事告知那三皇子劉昶,以劉昶那睚眥必報的個性,定然不會讓陳家好過。


    劉昶會做的,自然便是借北魏的刀,滅了陳家這眼中之釘了。


    也難怪陳小魚要冒險將自己請來,還設下這賭局,便是看自己有沒有膽量將陳家的勢力收入囊中了。


    若是換了別人肯定不敢,至少也會先合並了陳家,吞並其所有財勢之後,再將陳家老小殺之滅口,才是上策。可素竹偏偏選擇護佑陳家,將來還要重用陳小魚,這便是她的遠見,殺人滅口,奪人財勢容易,可這商道之才,富國之人可是極為難得的!


    那陳員外曆經幾十年便可將家業做的如此有聲有色,各國皆有其勢,素竹相信,她的女兒青出於藍而更勝於藍。她需要為國家收攬可以助其富國強兵的人才!


    素竹瞧著眼前這絕代佳麗,富貴千金,這才明白自己之所以會對她生出幾分惺惺相惜之感,是因為她們兩人也有相似之處。


    陳小魚為護的陳家老小周全,煞費苦心,而自己不也是為了北魏王朝,而苦心孤詣麽?


    “小魚,你實話告訴我,為何會選擇北魏?即便陳國容不下你陳家,你也不是非北魏不可的啊?”


    畢竟,比起北魏這地貧民脊之地,那富饒一隅的北齊,才更適合陳家這商賈之家去經營和效忠的!


    陳小魚自是知道素竹問的是什麽,這些年來她可不是外人所見的那般柔柔弱弱的千金大小姐,因為父親沒有兒子,而身為父親的女兒便得肩負起陳家一族的興衰榮辱,由不得半點馬虎。


    故而她很小便女扮男裝,跟隨著父親外出經商,遊曆各國,雖不能說見識豐厚,無所不知,可也將各國民生風情,瞧了個遍。


    而父親也會從旁提點,告訴她應該和什麽樣的人做生意,什麽人誠實守諾可與之深交,而什麽人背信棄義而應該遠離和加以利用。而父親也告訴過自己,要想知道哪個國家最為強盛,不是看它表麵誰更繁華似錦,而是看它是否民心所向!


    所以,陳小魚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民心對於一個國家來說,是多麽的重要!


    “主上,應該聽過奇貨可居這個典故吧,小魚雖無呂不韋天縱奇才,卻也是個商人,分得清這國家民心所向!這北齊偏安一隅,而南陳坐擁江南富貴,民心日被侵蝕,居安卻不知思危,如同溫水煮蛙,離覆滅也不遠矣!”


    “而北魏,雖國力微弱,常受三國欺侮,可卻民心未失,民風尚武,推崇忠信,國恥便如同個人恥辱一般,民眾感同深受。這樣的國家,可滅之卻不可讓其屈服,若有朝一日,富國強兵,橫掃宇內,一統南北,也未可知啊!”


    “這便是小魚選擇北魏的原因,隻是一家之言,小魚狂妄了,主上莫要見怪!”


    素竹都不禁對陳小魚另眼相看了,有如此見地,隻是做一個商人實在是大材小用了啊!


    “哈哈,奇貨可居麽,嗬嗬,當真是奇貨可居啊……”


    素竹笑了,笑得極為開心,看來以後,她和陳小魚不僅可以成為推心置腹的主仆,還能成為無話不談的朋友了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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