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分兩頭,各表一枝。


    當高辰隨著羅恒的隊伍出了洛陽城後, 蕭?和陳曉便造訪了洛陽城中最無法無天、惡人橫行的一處尋歡作樂之地逍遙樓。


    這是一座令官府都感覺頗為頭疼的所在, 因為聚在此處的都是些過著刀口舔血, 以命相搏的凶狠之徒,故而成為了殺人害命案件發生最頻繁之地;而城中那些終日無所事事、遊手好閑的潑皮無賴也很喜歡聚在此處博戲賭玩, 以圖掙取錢財供自己歡愉享樂!


    因為這逍遙樓,就是一處讓人逍遙快活之所, 這裏邊的各種逗人取樂的花樣那是層出不窮, 隻有你想不到的,沒有逍遙樓做不到的。有人在這裏一夜暴富,可更多的人卻是散盡家財, 妻離子散, 甚至身死殞命,即便如此,逍遙樓也對很多人有著致命般的誘惑, 趨勢著那些臣服於各種各樣自身欲望的人趨之若鶩,執迷不悟!


    普通百姓若是都沉迷於博戲財物這一途, 那對朝廷來說是非常致命的打擊, 因此,朝廷對與這類博戲財務都是嚴令禁止的, 甚至是加大懲罰力度的,可當國家法令疏鬆,地方行政官員懶散、貪腐已經無作為等等情況,都會給這類問題的治理提升很大的難度, 這也就不難理解,為何會有逍遙樓這類的場所出現並經營至今了。


    可逍遙樓卻又並沒有表麵上看起來那般簡單,它不僅僅是個博戲財物、尋歡作樂之所,它還是許多人謀取不正當利益的藏汙納垢之地,是很多人利益大樹中不可或缺的重要一環,而這些人都是些有頭有臉,甚至位高權重之人,而逍遙樓曆代的樓主人選,也多是從市井之中一步步踏著別人的屍體走出來的“小人物”,比起尋常百姓那種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異常枯燥平凡生活,他們是投機者,是更願意用拳頭與性命去博出一條富貴坦途的人,所以,他們都選擇了逍遙樓!


    逍遙樓的樓主之位,競爭得異常慘烈殘酷,因為沒有幾個人能在這個位置上連任超過三年的,不是被人背叛橫屍街頭,就是被人亂刀砍殺,死無全屍,幾乎沒有人可得善終,而樓主本人也是個異常心狠手辣,無心無情之人,殺起人來也絲毫不會手軟,誰人不服就殺誰,想要上位,你就得踩著別人的屍體上,就算那個人曾有恩於你,隻要他擋住了你的道,就得毫不留情的掃除障礙。


    也因為逍遙樓的背景與難以管束,而一般的良善之民是不敢輕易步入此地的,故而官府便將逍遙樓附近的這條街道都劃分出了界限,隻要在逍遙樓範圍之內發生的個人私鬥案件,無論生死,隻要不要涉及其他,一般都不會予以立案;而官府也利用這一便利,換取了逍遙樓樓主管製這片地區手下的承諾,隻要樓主管製好自己的下屬,不要隨意犯下重案,那官府便可對其一些私下交易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若是過分了,官府便會出動重兵對其進行壓製與清理,用以達到一種製衡局麵,而這種製衡局麵對雙方都是有益的,故而幾乎便成了逍遙樓與官府兩不相犯的約定俗成了。


    ……


    逍遙樓這邊一直以來都是很不太平的,陳曉一直都知道,所以當聽到蕭?說要親自走訪出此之時,便對此番出行格外用心,務必做到處處小心謹慎,畢竟逍遙樓可真是快無法無天之地啊!


    雖然蕭?並未拒絕陳曉派人暗中護衛,可還是拒絕了自己多派隨行護衛之請,陳曉心中十分不安,,忙不迭出言勸誡道:


    “公子,這逍遙樓乃魚龍混雜之地,身邊還是多帶幾個護衛更穩妥一些。”


    蕭?麵色平淡,隻是微微一笑,回道:


    “無礙,比逍遙樓更混雜之地我也去過,相比之下,這逍遙樓倒也未見得如同傳聞中那般混雜不堪呢。”


    坐在馬車上,蕭?挑簾望著這一路雖然人多,偶可見幾個壯漢互相推搡鬧口角的,卻也沒瞧見有人一言不合,當街殺人的,由此可見不是傳聞言過其實,便是現任的逍遙樓樓主禦下有道了。


    陳曉也注意到了這種轉變,記得好幾年前也自己隨著父親大人經商見識過此地,那種混亂喧雜,還有人當街行凶的場麵,當時真是讓人觸目驚心,可現在一看,不知情的人若是來到此處,也不會曉得逍遙樓附近的這條街道曾經有多麽可怖了。


    “這般看來,如今這逍遙樓的樓主倒也是個人物了。”


    陳曉也忍不住出口稱讚著,想到了這位二年前接任樓主之人的身份來曆,不禁唏噓感慨。


    蕭?也多有聽聞這逍遙樓樓主人選,過程也是異常血腥殘酷的,如今聽陳曉所言,便知道了此處會變的如此井然不亂,是現今這位樓主手腕所致了。


    有些好奇,便出口詢問道:


    “這位樓主是何來曆?”


    陳曉思忖著該如何向蕭?介紹這位來曆有些奇特的逍遙樓樓主,畢竟這位現任樓主的出身也是為一些自詡清流之輩所不齒的。


    既然談到了逍遙樓的樓主,那肯定繞不開一個家族了。


    “公子可知洛陽四大世家的薛家以何學傳家?”


    聞聽此言,蕭?也便知道了這現任樓主竟與四大四家的薛家也有聯係,不禁感慨著洛陽的這張利益巨網當真是包羅萬象,覆及芸芸眾生啊!


    “薛家的先祖曾官拜欽天監靈台博士,掌靈台地理事,尤擅堪輿風水之學,而薛家以此學傳家,族中也多出堪輿高手,專司帝王陵寢,尋穴占卜之事,多為當朝皇帝所倚重。你既提到了薛家,可是這位現任樓主與薛家有所關聯?”


    陳曉點了點頭,說道:


    “確實如此。這逍遙樓現任的樓主原名喬三,自幼是個孤兒,十二歲那年為薛家家主薛玄收為義子,改名為薛禎,因這孩子自幼聰慧,薛玄甚為鍾愛,便將薛家從不外傳之堪輿風水之學傳給了他,可卻不曾想,薛禎此人心術不正,竟用此學幹起了盜掘墳墓,私賣冥器的勾當,還與薛玄的一位小妾勾搭成奸,事發敗露之後,差點就被薛玄動以家法處置了,雖然後來逃過一劫未死,可也被薛家逐出了家門。”


    蕭?聽聞,頗覺玩味,士族子弟稂莠不齊,會出一些不肖之徒也沒有什麽可大驚小怪的,這般說來,這喬三被趕出薛家之後,是以盜掘墳墓,販賣冥器發家的,雖說僥幸未死,可被四大世家薛家所厭棄,想必離開洛陽到別處去過活才算是明智之選,可他偏偏反其道而為之,不但沒有離開洛陽,居然還在洛陽城裏站穩了腳跟,雖說此人品行極差,可做事倒還有些氣魄膽量的。


    “所以,他被逐出薛家之後,不但沒有離開洛陽,反而入了逍遙樓,尋到了落腳之地了。”


    陳曉微微頷首,也是忍不住歎道:


    “是的,被趕出薛家後他又恢複了他的本名喬三,暫且棲身在了逍遙樓中,幾年前這喬三還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卻沒想到就在二年前,他竟一躍成了這逍遙樓新一任的樓主了,這樣的人生際遇,可不是誰都能有呢。”


    自古以來,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焉知這位喬三,不是個懂得隱忍蟄伏,以待時機之人呢?


    “聽你這般說辭,我倒是很想見一見這位傳言中的喬三了呢!”


    聽到蕭?言語間竟似有佩服這喬三之意,且並不憂慮與此行需要擔負的極大的風險,雖然知道公子是為膽量與謀略兼具之人,可還是忍不住憂心提醒道:


    “還請公子此行謹慎,畢竟,這逍遙樓中之人,皆非良善之輩。”


    蕭?嘴角微微上揚,知道陳曉心中的憂慮,笑著說道:


    “那,小魚以為,我,算是一位良善之人麽?”


    陳曉啞然,若論殺伐決斷,奪旗斬帥之事,蕭少帥威名早已是天下皆知,而以‘良善’兩字是根本無法形容保函這個人身上所有特點的。


    “公子之氣魄胸懷,絕非這些凶惡恃強之徒可以比擬,又豈能以‘良善’二字加以定論呢?”


    蕭?臉上依然帶著一抹淡淡笑意,知道陳曉對自己還是多有維護,便自己笑著直言道:


    “他們並非良善之輩,我也不是良善之人呐,若他們對我舉起了屠刀,我也定然會回以致命一劍,死生大事上,我從不會為聲名所累。若是你的對手十分狡猾,那你就比他們更加狡猾便是了。”


    陳曉聞言,不覺微微一笑,點頭稱是。


    “公子所言甚是,陳曉受教了。”


    ……


    就在這話語間,馬車已經行至逍遙樓門前,很快,樓內便有小廝殷勤前來侍候著,待得兩位貴客下得馬車,便另有仆人帶她們往樓中最雅致的上間處引。


    蕭?知道這一切定是陳曉事前準備妥當的,倒也未曾遲疑,便隨著一路往雅間去了,既然想要見一見這逍遙樓的樓主,還是免不得入鄉隨俗,按照這裏的規矩來好些呢。


    一路上,蕭?與陳曉主仆二人倒是頗為引人注目,畢竟逍遙樓不是什麽風雅之地,來這裏的更多的還是些流亡江湖、刀口添血之輩,雖說最近洛陽城內熱鬧非凡,許多江湖人士齊聚城中,可還是極少看到這等風雅俊逸的富家公子會親臨這有著‘逍遙金窟’之稱的逍遙樓的。


    而蕭?和陳曉就在這群放縱自流的江湖中人麵前,款款拾級而上,就這般瀟灑淡定,往樓中最豪華最雅致的廂房中走去,也是令人有耳目一新之感。


    待入了雅間,仆役點頭哈腰小心服侍著,待兩位貴客落了座,躬身言道:


    “兩位貴客有何吩咐敬請示下。”


    這逍遙樓可比不得洛陽城中那些高雅別致的客店,這裏即便是小小的仆役有時候都比客人要勢力多了,卻不曾想對這兩位貴客倒是十分客氣有禮,深怕怠慢不周了。


    這洛陽城中可從不缺富貴之人呢,所以這仆役如此卑躬屈膝侍奉,想必更多的還是因著權勢二字了。


    蕭?笑了笑,隨口說道:


    “本公子且問你,你們逍遙樓中最好玩又最掙錢的博戲是什麽?”


    提到自己的老本行上了,仆役臉上自是樂開了花,眉飛色舞的就打算將逍遙樓裏一些好玩的博戲推薦給眼前的兩位貴客了。


    “兩位貴客容稟,若是問咱們樓中最好玩最掙錢的博戲,那自然得數角抵搏殺啦!”


    角抵,也就是類似於摔跤的一種活動,而搏殺就是在角抵的基礎上跟進一步的以命相搏的遊戲,在一個角逐場中同時放出五個以上的奴隸,赤手空拳,或者僅提供一把匕首做武器,看場中的這些人相互角逐追殺直至最後活下來的那個,就是這場搏殺的最終勝利者。


    而押對最終勝利者的金主,會因為當時賠率的高低,而等到對應的報酬。


    不過這逍遙樓裏的角抵搏殺還有個規矩,便是加場賽,若是金主選擇在戰後讓這最終勝利者繼續加賽一場並獲勝的話,金主的賞金便會番十倍,而這個奴隸也將獲得自由之身。相對的,若是輸了加場賽,金主所得的賞金便隻能拿走所有的三分之一了。


    陳曉麵有笑意,知道這仆役已入翁中,便開口繼續問道:


    “我聽聞若是想要求見貴樓樓主,須得有超過十萬金的買賣,是也不是?”


    一聽到對方竟有意要麵見樓主,仆役心中一驚,後背隻覺發冷,微微有些遲疑,可在看到陳曉手中的那幾片金葉後,繼續選擇了微笑待客,忙不迭說道:


    “確實如此,我們樓主貴人事忙,每日想要求見之人絡繹不絕,故而立下了這個規矩,倒也省卻了不少麻煩。”


    這仆役說話倒也直白,可見這平日裏也是個欺軟怕硬的,也就隻會在權勢富貴之人麵前點頭哈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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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曉淡淡一笑,便將手中的幾片金葉拋了過去,道:


    “我們家公子想要去看看你們的角抵搏殺,你且好生伺候著,好處自是少不了你的!”


    那仆役得了金葉,臉上紅光滿麵的,等得就是貴客這出手大方,好不易撈住了那幾片金葉,仆役又是激動又是擔心,忙捏著金葉就往嘴裏咬,等驗證了這手中金葉是真貨色時,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伺候得也越發恭敬起來。


    “貴客放心,奴定當伺候著,眼下角抵搏殺還未開始,兩位貴客可需要先享用幾道美食填填肚子後再做計較?”


    陳曉不屑的擺了擺手,言道:


    “你們這兒的東西怎入得我家公子的眼兒。”


    話音剛落,陳曉拍了拍手,早已在這逍遙樓中等候陳曉傳喚的隨侍之人應聲推門而入,這群人的手中都端著一道道精致可口的佳肴,不消片刻,便將美味精致的膳食擺上了桌案。而另一匹人則開始著手將屋內的一些擺設撤掉,直接換成了自己帶過來的珍奇古玩,雅致擺件兒,陳曉則在蕭?的一旁十分恭敬的伺候著,親自為蕭?挑選幾道可口的美食置於盤中。


    這仆役瞧見眼前景象也是一愣一愣的,雖然看過的達官貴人也算多的了,可這般極致講究又喜歡大肆鋪成排場的,還真是不多見啊,由此可見,眼前這位白衣俊逸的公子,當真是位貴人!


    待這一切都安置妥當了,陳曉揮了揮手,道了句:


    “好了,你們都退下吧!”


    “喏!”


    隨即,這群侍從恭敬有序的退出了門外。


    陳曉又瞥了一眼那仆役,也隨口說了一句,道:


    “你也先退下吧,莫要打擾我們家公子用膳。”


    “是,奴便先行告退了,若有需要,公子盡管召喚。”


    這仆役也算是個有眼力勁的,立馬躬身告退,走時將房門也一並帶上了。


    蕭?望著眼前的這一桌美味佳肴,又瞥了一眼周遭煥然一新的屋內擺設,就此也得稱讚陳曉的這番用心良苦了。


    “小魚,坐吧,陪我一起用膳。”


    陳曉隨即笑眯眯的坐了過來,陪著蕭?一塊用膳,笑著說道:


    “小魚得先謝過公子,沒有怪罪小魚自作主張了。”


    雖然蕭?一向都不大喜歡鋪張浪費,可這回她並沒有怪罪陳曉的意思,這逍遙樓樓主的派頭擺得那麽高,你若不講究一些派頭,怕是別人瞧都瞧不上吧。


    “你如此盡心竭力,用心良苦,我怎會怪你呢。”


    陳曉以溫和笑容回應,想到了高辰與羅恒一道出城巡視去了,便覺得此行絕不簡單,免不得開口詢問道:


    “公子,駙馬此次與羅將軍一道出城巡視,當真隻是為了公務這般簡單麽?”


    陳曉知曉高辰那狡黠令人琢磨不透的性子,在這個人身邊這麽久也算是摸準了他的脾性,高辰可是個從不做無用功的人,但有所為必有所求,雖然猜到了他定然是借機去查勘四大世家在郊外所占有的田地多寡了,可陳曉總覺得那人一定還有所求!


    蕭?亦是無奈的輕歎了口氣,道:


    “她就是個不讓人輕易安生的主兒,我隻希望她能守住承諾,不輕舉妄動就好。”


    陳曉聞言都有些心疼主上為高辰費心太過,好生寬慰道:


    “公子安心,既然駙馬向公子許過承諾,那想必是會盡力周全的。”


    蕭?苦笑一聲,她是最清楚那冤家的性子了,確實,那冤家答應過自己的事情會努力做到,可有時候時事比人強,到時候那冤家一定又會不顧自己的安危,隨意將自己卷入危險的事情中去吧。


    “但願如此吧!”


    陳曉知道主上定然還是不放心駙馬孤身在外,所以也暗中派人好生看護著了,以免東征之時所發生的事情再度重演。


    “主上,我有些擔心,駙馬似乎對那位王錫將軍的墓穴過於在意了。”


    陳曉的憂慮也是有機可尋的,因為自從駙馬得到那塊拓印的布帛之後,便對此十分上心,以致於讓陳曉聯想到駙馬與羅將軍此行的真正目的,可能也正在此處,他是想要去尋那王錫的墓葬所在了。


    駙馬的心思,主上是最清楚不過的了。


    陳曉瞧見主上並未因這句話而麵色有異,便知道主上定然早已知曉此事了,那般說來,那陳曉的墓中當真藏有什麽秘密麽?


    可北邙山那般大,葬在邙山上的帝王將相,王孫貴胄的墓塚更是數不勝數,駙馬即便是要找,若非有機可尋可以按圖索驥,或者有像喬三這般有著探墓經驗的盜墓高手相助,想要找到特定的一個墓穴,談何容易?


    蕭?笑了笑,緩緩說道:


    “她不是過於在意,而是早已上心了,近來你可以有聽到什麽傳聞?”


    陳曉聞言反而鬆了口氣,看來,主上對那些事情還是心知肚明的,所以她才選擇先來與喬三會麵了,因為喬三就是這洛陽城中做相關買賣最大的座主,可以說無論黑白兩道,都得賣他幾分薄麵。


    “難道那些傳聞,是駙馬放出來的麽?”


    陳曉早已由此猜測,卻並沒有直接去證實。


    道是什麽傳聞,便是近來有傳言說有人探得一座奇特的墓塚,或說裏麵有奇珍異寶無數,或說裏麵有可以號令天下的神物等等,說得是神乎其技,莫衷一是……


    這樣的傳聞,吸引最多的,應該還是那些以盜掘墓塚為生的盜墓賊了,而所有人都知道,洛陽城中最大的盜賣冥器的商販,就是逍遙樓的樓主喬三,他幾乎壟斷了洛陽城中絕大多數冥器買賣的交易,成為這其中最大的獲益者!


    所以,對這個傳聞最感興趣的,還是在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喬三了,若能誘得此人出手,那想要探尋到王錫的墓地在何處,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兒麽?


    這招確實是妙得緊,可卻容易打草驚蛇,而且,陳曉覺得,這蛇肯定是已經驚到了。


    “哎呀,那駙馬身處之境,豈不是會很危險!”


    陳曉一跺腳,突然覺得自己派過去的護衛可能不夠,還得再多派些人過去才行。


    蕭?倒是麵色平緩,未見有何急促神色,言道:


    “無礙的,她既然有此舉動,想必是已經做好應對之策了。在此之前,我要盡快見到喬三才行!”


    陳曉點了點頭,明白言道:


    “那我盡快去安排,午後的那場角抵博殺,相信會有好戲上演的。”


    “那便辛苦小魚你了。”


    “不敢言辛苦,職責所在!”


    說完,陳曉便起身向蕭?行了一禮後,走出了廂房……


    ……


    晌午過後,蕭?與陳曉在仆役的引領下來到了逍遙樓內的專屬競技場,在搏殺開始之前,所有的金主都會在各自引路的仆役帶領下,去後方監牢甄選自己瞧上的搏殺奴隸,畢竟是自己花錢下注的籌碼,自然必須得選個體格強壯,孔武有力的奴隸去上場與眾人廝殺了。


    金主們自然無需一個一個去瞧,因為樓中早已安排妥當,將這群奴隸們趕到一處,讓居高而下的金主們將這群奴隸們盡收眼底,看中了哪一個報個奴隸衣物上的字號,在下金額,買定離手,那這筆買賣便算是成了一半了。


    常來此處尋歡作樂的金主們自然是知曉這其中的門道,所以挑選奴隸也是格外有講究的,首選的自然是那些體格強壯,孔武有力的奴隸了,而那些身子瘦弱的幾乎都扛不到最後,沒幾輪便會被淘汰下來,所以一見到那些人高馬大,身強力壯的,金主們便爭先恐後的爭搶,有得甚至不惜拉高身價,看誰出的價格高誰就享有壟斷這個奴隸的權利。


    當蕭?站在高台上,將眼下的那些奴隸們都掃了一眼,最後選中的,卻並不是一個身形高大魁武的奴隸,反而是一個身形偏?c,頭發雜亂,脖頸上好像還帶著一串狼牙項鏈,年紀似乎也不過十五歲的野小子,而且這一下注,便是一千金。


    陳曉有些訝異主上為何會獨獨選了這個少年,卻並沒有質疑主上的眼光,按照主上的吩咐選了這個野小子。


    “讓他半餓著肚子上場。”


    蕭?臨走時吩咐了陳曉這句話,陳曉什麽都沒問,按照主上的要求,吩咐了下去……


    金主為了讓這些奴隸在上場之時為自己賣命搏殺,自然也不會吝嗇這戰前的大餐了,畢竟隻有吃飽了才有力氣麽,所以大戰之前,都會盡力滿足這些奴隸們對吃的欲望。等他們都吃飽喝足了,那搏殺也就開始了。


    金主們在挑選完各自的奴隸之後回到了自己的雅舍當中,在這裏可以悠閑的觀賞著競技場中那些奴隸們拚命搏殺的模樣,而這個過程才是這個遊戲中最激動人心的時刻了!


    隨著銅鑼聲的敲響,被各自金主選中的十個奴隸被趕上了競技場中,身後厚重的鐵門也應聲落下,眼下擺在十個奴隸麵前的局勢便是,他們當中,最後隻有一個人可以活著離開這個競技場!


    四周圍坐觀賞的客人們早已迫不及待,催促著這些奴隸們趕緊出手,隨著一個身形魁梧的奴隸乘人心浮動之時,一把將另一個奴隸的脖子當場扭斷之後,這才以命相博的殺戮才算是真正開始了……


    陳曉看著競技場中那些廝殺的場麵一個比一個要慘烈痛苦,而一些畏死的奴隸發出了救命的呼喊,可最後還是被周圍觀賞比賽之人無情的咒罵與呼喝聲所淹沒後,陳曉隻覺得胃內一陣翻滾,雖然她也算是見識過戰場之上血流成河之人,可這般毫無意義的廝殺,卻還是令她深感觸目驚心,內心無法抗拒的在抵觸。


    身後,一臉平靜的蕭?瞧出了陳曉的異樣,安慰著說道:


    “若是不願看就不要看了,這場搏殺用不了多久就會結束的。”


    陳曉不想讓主上覺得自己個性軟弱,忙強打精神,說道:


    “主上可以,那我也可以的。”br>  蕭?寬慰的拍了拍陳曉的肩旁,沒有再出言阻止陳曉,因為她畢竟是自己的下屬,若是眼前這點小小的刺激都受不住的話,將來隻會比現在還要艱難無比……


    陳曉除了想要乘機磨練自己的膽色以外,也是因為她有些在意那個被她們選中的那個野小子的生死,雖然這場遊戲原本就建立在殘酷而又極為不公的立場之上,她們即便是輸了也不過是損失一些財物,可這小子若是輸了,丟掉的可是他自己的性命,可轉念一想,若是贏了的話,他就有恢複自由之身的可能,雖然希望渺茫,可不去拚命爭取,又怎麽知道結果到底如何呢?


    這世間本就沒有真正公平之事啊!


    陳曉正在思忖之間,那野小子就被人一把舉過頭頂,狠狠地率將出去,一把撞在了貼柵欄上,倒地之時便當即吐了一口鮮血來……


    陳曉眉頭不禁一簇,忍不住開口問道:


    “主上,那小子……會贏麽?”


    蕭?從陳曉的語氣中聽到了關切之意,小魚這丫頭居然對這小子動了惻隱之心麽?


    “他的性命至少此刻,是掌握在他自己手裏的呢。”


    陳曉聞言,知道主上所言很有道理,便不再言語了,隻是靜靜的觀察著這場搏殺的最終走向,而那野小子似乎在那一擊後便沒有再爬起來了呢。


    他,難道已經死了麽?


    陳曉忍不住暗忖著,心裏不知為何突然有了一絲負罪感,想著若不是自己選擇了他來參加這次搏殺的話,也許他就不會……


    “別胡思亂想了,選他的人不是你,是我。”


    身後,蕭?靜靜的說出這句話來,她很清楚小魚的性子,不是所有人都非得練就如同自己一般的鐵石心腸的,至少蕭?不希望,小魚也變得如此。


    “公子,小魚並沒有責備之意……”


    陳曉得知主上早已洞悉了自己的心思,忙不迭解釋著,深怕主上會因此而心生芥蒂。


    “小魚,你做你自己就好。”


    蕭?的話令陳曉深受感動,也更令她堅信,自己當時選擇奉眼前之人為主的選擇,並沒有做錯。


    陳曉隨即感激的說道:


    “多謝主上!”


    蕭?嘴角微微上揚,看著競技場中的現狀,場中還能起身對打的也隻有兩個人了,而其中一個就是開場之時便出手將人脖子扭斷的那個壯漢,看著眼前的局勢,想必這個人的勝算該是最大的了。


    而選擇了此人的那位金主,此刻正無比得意忘形的像周圍之人炫耀誇讚,並是不是的催促著場中的那個奴隸趕緊把剩餘的人統統都弄死,這樣,他就會是此次搏殺的最終得勝者了,到時候再讓這個奴隸接著參與加場賽,十倍的賞金再不遠處向自己招手呢!


    果然,沒過多久,這個身形魁梧的奴隸便將眼前的對手一把活活給勒死了,場中最後還站著的人,也就隻有這個魁梧壯漢了。


    全場爆發出一陣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來,似乎此次最終勝利者已經產生了。


    可就在大家都因為勝局已定,而那魁梧壯漢也因此放鬆警惕之時,身後一個身形瘦弱的少年卻猶如猴子一般靈活的爬到了壯漢身後,以迅雷之勢將脖頸上掛著的那枚狼牙十分精準的往那壯漢脖頸的動脈出狠狠地紮了進去,血柱片刻之間噴湧而出,壯漢垂死抵抗,而少年死死的盤覆在壯漢身後,手中的狼牙也越紮越深,隨著血迸出量越來越多,壯漢的抵抗力也逐漸弱了下來,直到最後,魁梧的身形如同大山一般轟然倒塌了。


    這般突然的局勢逆轉,令周圍觀賞之人都不禁瞠目結舌,一時間竟都有些反應不過來,直到聽到蕭?讚賞的掌聲之後,周圍之人才回過身來,紛紛感慨著這少年心術真是非同一般的狡猾啊,雖說贏得有些僥幸,不過最後站在了台上的,確實就是此人無疑了。


    而那個原本因為勝卷在握的金主頓時氣得麵如土色,他狠狠地瞪向了蕭?,卻被蕭?越發冰冷的眼神給嚇得收回了目光,不敢再直視對方了!


    蕭?望向了那個站在血泊與屍體堆中的那個少年,兩人此刻便是利益的共同體了,在麵對接下來的抉擇之時,蕭?覺得很有必要要問一下這個少年,他的選擇是什麽了?


    “少年,告訴本公子,你想要什麽?”


    這也算是他應得的獎勵吧。


    這個挺著?c弱的身軀卻依然傲然站立著的年輕人,抹幹了嘴角的那絲血跡,眼中迸發的是如同野獸一般的嗜血目光,他聽到了那個被人稱作是自己金主的有錢人在同自己說話的聲音,而那人的聲音如此清楚明白的映入自己的腦海之中,令少年的神智仿佛有了片刻的清明。


    那人在問自己,他想要什麽?


    那還用說麽,他本就是自由翱翔於草原之上的雄鷹,又如何能在這等腐朽墮落之地將自己的一生葬送!


    “我要自由,我要自由,我要自由……”


    少年重複了三遍這句話,一句比一句語氣更加堅定,仿佛是在像世人做出宣告。


    蕭?毫不掩飾自己對這個少年的欣賞,卻淡淡的問出了這句話來,道:


    “那你知道換取自由的代價麽?”


    少年聞言,狂放的大笑出聲,回應道:


    “我連死都不怕,我,隻要自由!”


    “好,那,本公子便成全你!”


    蕭?剛說完這句話,從懷裏掏出一柄匕首直接扔到了那個少年附近,意思已經很明了了,蕭?已經選擇了繼續參加加場賽了!


    又有熱鬧可看了,全場又燃起了一陣歡呼雀躍之聲來。


    殺掉你眼前所有的敵人,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了。


    蕭?以傳音入密的功夫,將這句話清清楚楚的傳達給了那個少年,少年臉上微微有些詫異,忍不住盯著蕭?瞧了許久,旋即走上前去,將那柄匕首拿在了手中。


    而沒過多久,鐵閘門再度打開,卻同時走進了十個手中持有不同兵刃的搏殺奴隸,而對於這些奴隸來說,他們的目標隻有一個,那便是殺死眼前的這個少年,隻要殺死了眼前的這個少年,自己就不用再過忍饑挨餓的日子了!


    新一輪的搏殺再度開場,若說開場之時是大混戰的話,那這一場,便是以一對十的生死較量,這個少年想要換取自己想要的自由,需要付出的代價可能是極為慘重的呢……


    到了此時,陳曉算是真正意義上的明白到了主上看人的眼光與看待事情的長遠了,她所做出的每一個選擇都是經過計較和比對的,至少她做到了眼觀全局,事情發展中的所有過程已經結果,都全在她的預想之中了;而那個少年在場中的表現,也完全沒有辜負主上對他的期望,當陳曉聽到那個少年立於場中,不卑不亢的直言道出自己想要自由之時,陳曉似乎覺得,與其說是主上選擇了那個少年,不如說這是他們兩個自己選擇了對方才對。


    主上需要這個少年取得最後的勝利,而這個少年需要主上為自己鋪平贏得自由的道路……


    這樣的默契與心如明鏡,可不是一般人都能有的,由此可見,主上很了解少年這類人的想法,難道,主上知道這個少年的來曆麽?


    而可以證明這個少年身份的除了他那一身不似中原人的相貌與體征外,也就隻剩下他脖頸中掛著的、又在危急時刻救了他一命的那個狼牙項鏈了。


    難道……


    陳曉忍不住道出自己的猜想,道:


    “主上,那個少年……”


    “他是黨項人!”


    蕭?的回答直接證實了陳曉的猜測,而陳曉心中的疑惑也因此有了答案。


    主上確實很了解黨項人,因為他們曾是主上在戰場之上的對手!


    “我喜歡他眼中那不肯屈服,不畏生死的目光,所以,我選中了他!”


    蕭?將自己選擇這個少年的原因說得如此輕描淡寫,因為理由也真的是很簡單。


    陳曉忍不住苦笑一聲,言道:


    “可他畢竟還隻是個孩子,若是真的輸了的話……”


    “輸了的話我們也不過是損失些銀錢罷了,他若是輸了可是會沒命呢,相比之下,他才更需要注重勝負成敗才對。”


    陳曉忍不住撲哧一笑,這還真像是主上會說出來的話呢,感覺有些沒心沒肺,卻實實在在的很,陳曉卻並不討厭。


    陳曉也覺得有話直言了,說道:


    “那要是這孩子真的輸了的話……”


    這孩子若是輸了,那十萬金的交易就達不成,那想要見到喬三可就沒那麽容易了。


    蕭?確實一臉的毫不在意,隨口說了一句,道:


    “輸了再說麽。”


    這是打算順其自然了麽,真不愧是主上,如此的悠然自得……


    可陳曉還是笑著隨聲附和道:


    “公子所言極是!”


    蕭?也忍不住微微一笑,道:


    “小魚啊,你也學壞了呢。”


    陳曉忙低聲回了一句,道: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聞言,兩人不禁相視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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