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這位名喚朱瑾的天墟宗弟子長長的歎了口氣,滿麵愁苦的端起矮桌上的靈茶,痛快的飲了一大口,才接著道:“往日還不覺得,此番聽聞師叔的遭遇,才驚覺清虛穀的可怖之處,我去打聽了一番,這才知道原來此去清虛穀的其他同道,十之七八都隕落了。


    也不知是什麽樣的力量,才讓師叔這樣修為的大能都受了那樣重的傷。若不是有扶危道人出手救治,怕是……”


    說著話時,這位朱瑾眼中泛淚,聲音悲愴,聽來情真意切,與他大口喝茶的豪邁迥然不同。


    “想來扶危道人也受了師叔的拖累,家師因此深感不安,這才讓我師兄弟二人前來華青峰叩謝,隻是來得不巧,不知道友能否行個方便,帶我二人到道人的閉關處,我二人在外叩首,以表心意。”


    九澤聽到這生了警惕,先前是三師姐先接待的兩人,後因為他們要來看自己,才又讓人把二人領了來。


    如果隻是要去師父閉關的地方磕頭致謝,那方才去了再來就好了,大可不必先來她這裏拐一遭。又或者是剛才三師姐已經拒絕了他們兩個的要求?


    想到這裏,雖然自從扶危回來九澤就沒能和他說上半句話,但此時依舊從容微笑道:“我師父說過,這次不過舉手之勞,況且道君與他們同行,道君受傷,他出於道義也不會袖手旁觀,貴宗不必如此客氣。”


    看著九澤依舊端坐著一動不動,闐韞眸光動了動,終於端起靈茶來喝下第一口。


    朱瑾似乎早就料到九澤會拒絕,也不失望,隻是再一次向九澤感謝起來,末了又道:“扶危道人高潔,道友亦是謙遜,華青峰上下皆鴻儔鶴侶,在下佩服。”


    九澤暗暗掐了掐自己掌心,轉了幾轉靈力才消去久聽吹噓帶來的困意,維持著快要僵掉的笑容,盡量讓自己幹巴巴的情緒聽起來柔和一些:“過獎。”


    朱瑾臉色絲毫未變,倒是闐韞耳朵尖有些可疑的緋色。


    隻見朱瑾把玩著空杯,聞言笑著搖頭道,“道友實在過謙,聽濟源道人所說,扶危道人用了許多七星護生丹,這藥丹何等珍貴,扶危道人如此大手筆,蔽宗實在無以為報。”


    說到這裏,朱瑾特意停了停,確定九澤沒有接話的打算,才繼續道:“按理說,這七星護生丹應由我們如數還給道人,不教道人吃虧,才算全了兩宗這些年的情誼,也不枉道人仗義出手。隻是蔽宗實在無力,隻能請貴宗長老將這些用掉的藥丹折算成靈幣,也好讓我們盡力補償一二,求個心安。”


    九澤眼神動了動,淡然道:“道友說笑了。”


    朱瑾這番話在九澤聽來,就真的是個笑話。


    且不說七星護生丹有多難得,雖說不上價值連城,但也絕不是用靈幣可以買到的,哪怕是宗門之間,也是用珍貴的靈材靈藥來互換,天墟宗想用區區靈幣抵了七星護生丹,這不是笑話又是什麽呢?


    再說,即便天墟宗備了靈材之類上門來致謝,長老們也未見得會收下,畢竟那種情況下出手救人本就是仙門道義,何況玉陽道君又是玄穀師伯的好友,便是看在玄穀師伯的麵子上,師父也必然不會收下任何回禮。


    可不帶靈材便罷了,還要用靈幣來補償師父,全了兩宗情誼?


    這可不像是當今的明光界仙門一貫的處事方法。


    在九澤看來,這更像是想用靈幣買斷因華陽宗救人欠下的“人情。”而且還是冒著得罪華陽宗的可能。


    因為若真是這麽做了,不僅拂了師父的臉麵,也下了整個華陽宗的麵子。


    更讓九澤覺得想不通的,是這麽一來,玉陽道君的臉麵一樣掛不住。


    瞄了闐韞一眼,那小子的臉色果然更沉了。


    “道友可別惱,”朱瑾又笑著開口,空杯口對著九澤,九澤見狀,止住了正準備為朱瑾添茶的動作,隻繼續微笑著。


    “蔽宗其實真的很有誠意,隻是濟源道人那邊似乎也不清楚這七星護生丹的價值,長老堂的長老們好似也不知曉。家師為此很是憂慮,正向友人打探,此番來拜訪道友,想起方才在長老堂的所見所聞,便自作主張向道友詢問一二,妄圖為家師分憂,如有得罪,還請道友海涵。”


    “言重了。”九澤淡淡道。


    天墟宗真是神操作,還把想用靈幣補償他們華陽宗的事情往外說,向友人探聽?怕是向友人宣揚吧。


    九澤在心中冷笑,有心想把眼前這個喋喋不休的人打發走,剛才她的宗門令牌震動了一下,是三師姐的信息,說問道宗那位醫聖到了。


    她十分想知道那位醫聖對玄穀師伯的診斷。


    可是不知道是九澤的情緒管理太好,還是這位天墟宗的朱瑾察言觀色的本事沒有修煉到家,此時依舊沒有告辭的苗頭:“道友不怪便好,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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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完全沒給九澤開口的時間,朱瑾接著道:“七星護生丹太過難得,既然道人這裏有,想請道人再勻一些給師叔,當然,靈幣不是問題,便是舉全宗之力,蔽宗也定會付清,讓師叔得到最好的救治。”


    說完還看了闐韞一眼,隻是闐韞似乎在專心喝茶,半個眼神也沒分給朱瑾和九澤。


    好家夥,不僅要拿先前用掉的藥丹做文章,還想再伸手要。雖說若是玉陽道君需要,師父和宗門定然不會吝嗇,但自願給和被討要,還是被第三方討厭的感覺真是全然不同。


    九澤聽得有些惡心,耐心告罄。深吸了一口氣,微笑道:“師父這些年的收藏已經盡數用了,所幸道君暫且平安,也不枉師父盡心盡力。朱道友放心,便是看在道君同我師伯的交情上,我們華陽宗也會全力相幫的,隻是這七星護生丹,我們卻是半粒也勻不出來了,恐怕需要貴宗多多費心。”


    “這樣啊,”朱瑾的語氣帶著無限遺憾,“不知可是道人也受了傷?”


    九澤平靜道:“多謝道友關心,家師無事,隻是這藥丹確實難得了些。”


    見朱瑾還要再說,九澤趕忙開口截住對方話頭:“我到了修習的時辰,失陪了。”


    說完便率先起身,一副堅決送客的模樣。


    朱瑾眼神動了動,隻得起身告辭。


    九澤餘光瞟到闐韞,發現他起身時垂下了頭,站在朱瑾身後,嘴角似乎彎了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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