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東低頭望著白蓮聖女那張蒼白的臉,久久不語。誰又能想到,一手調起數十萬民變的白蓮教聖女,竟會是一個這麽平凡又不起眼的農家女孩呢……


    “奉天乘運,皇帝詔曰:都尉府親軍統製,錦衣衛五品鎮撫使徐東,忠勇廉奉,盡職恪守,數立奇功。此又不懼危厄,隻身而入險境,斬殺白蓮教頭目顧東極,沈琪等人。並斬獲白蓮教逆首白蓮妖女首級而歸。使二十萬白蓮餘逆群龍無首,分崩離析,湖南民情轉危為安,朕心甚慰!朕常言,忠臣有三,曰無畏,曰盡職,曰敢為天下計!徐東之德行,可為眾臣表率!特加封徐東為都尉府親軍統領將軍,錦衣衛從三品副指揮使。賜黃金千兩,白銀萬兩,汗血寶馬十匹。賜京城府邸一座,仆從三十名。賜朕手書忠勇牌匾一幅。望其續德而往,勿負朕之殷期!欽此!”


    如今的京城,無論販夫走卒還是王公貴族,都知道這天下最不能得罪的人除了內閣首輔夏言,東廠督公黃錦,錦衣衛指揮使陸炳之外,又多了一個徐東。坊間傳聞,皇帝對徐東恩寵,更在前三者之上。百姓們甚至認為徐東是皇帝的私生子,背後都稱徐東為“東王”,嘉靖帝倒是不以為意,還因此取笑了徐東一番。


    關於民間的傳言,徐東並不關心。如今徐東和小蠻住在禦賜的大宅子裏,數十個仆人丫鬟伺候著。連續兩天徐東除了下線吃飯睡覺處理些公事,別的事一樣沒幹,就盡忙著收禮了……


    這兩天京城大大小小的官員勳貴們,把徐府的門檻都快踩爛了。忙是忙了些,徐東甚至覺得這兩天迎客笑得都臉部肌肉抽筋了。但是架不住這禮都很重啊!兩天功夫,徐東收的禮折和白銀都起碼四十萬兩了!還不說其它一些零零碎碎的,黃錦甚至送了城外兩處莊園,近千畝良田給徐東。陸炳倒是很務實,直接送了二萬兩銀子。


    終於,一波該送禮的都送完了,不願送禮的自然不會來了。徐東好不容易可以清淨幾天了,沒想到出事了。


    這一日,徐東懶洋洋的躺在自家園子裏的躺椅上,吃著葡萄,喝著小酒,看著小蠻在那裏舞刀。一臉的愜意。卻聽得外堂一陣嘈雜,隻見陸炳風風火火的跑進來,後麵跟著幾個徐府的丫鬟,幾個丫鬟畏畏縮縮一副想攔陸炳又不敢的樣子。


    徐東無奈道:“我說陸哥啊,你經常這樣隨便跑進人家後宅去的嗎?”


    陸炳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道:“失禮了兄弟!弟妹也在哪。老陸我是跑得急了,一時忘記禮儀了。”


    徐東奇道:“什麽事能讓你陸哥這麽急啊?”


    陸炳急道:“出事了!出大事了!五皇子被人劫走了!”


    “臥槽!誰這麽大膽!皇子也敢劫?是什麽人?怎麽潛入大內的?”徐東大驚道。


    陸炳一臉哭像道:“實在不知道是誰劫的,聖上震怒啊!勒令錦衣衛速查。可昨晚到現在一點消息都沒有啊!我急得沒法子了,才來請兄弟你想想辦法啊!”


    徐東大怒道:“昨晚?昨晚的事你到現在才跟我說!”


    陸炳喃喃道:“這……不是這兩天兄弟你忙嘛,哥尋思著,先找一下五皇子,說不定找著了呢……”


    徐東哼了一聲道:“陸哥是看我立功眼紅了吧?尋思著也想立個大功吧?”


    陸炳一臉尷尬道:“這事是哥哥錯了!可這事如今壓到咱們都尉府了!兄弟你得想個辦法呀!”


    徐東坐下道:“先說說五皇子的情況吧,你也知道,我對京城和朝廷基本一頭霧水。”


    陸炳回答道:“五皇子剛出生不到一個月,江肅妃所生,聖上給五皇子取名為朱載墒。因為皇子尚未滿月,血氣未泯,所以並未與肅妃住一起,而是與宮內奶娘嬤嬤一起住在祿福房內。昨夜一名宮女想將五皇子偷偷帶出宮去,剛到神武門就被禁衛發現了,沒想到出現了一群黑衣人將五皇子給劫走了!那些黑衣人武功詭異,心狠手辣,禁衛軍死了十幾個人也沒救下五皇子,連那名宮女都被他們滅口了。倒是傷了一名黑衣人,不過那名黑衣人眼看逃生無望居然自刺身亡了……”


    徐東詫異道:“自刺身亡?能從武器和身上物品看出點什麽來嗎?”


    陸炳搖頭道:“那名黑衣人屍身上沒有任何可以追查的物品,所用武器也是一般的單刀。不過聽昨晚與黑衣人交手的禁衛說,那些黑衣人好像習慣雙手握刀。”


    徐東站起身道:“走,進宮!”說罷回房換上了緋色三品豹子補武官服,外罩麒麟袍,掛上至尊刀就與陸炳匆匆直奔皇宮而去。


    到了宮內殮事房,徐東仔細翻看了那具黑衣人的屍身,隻見那人身材極矮,還不到一米五,雙手卻及膝,手掌粗糙生滿老繭。說明此人長年握刀。沒有頭發,看上去是剃掉沒兩天。身上有四處傷口,而致命傷在下腹,應是利器從左腹刺入橫向拉開一條半尺長的傷口。


    徐東端詳了黑衣人的臉很久,猛然撕開那人的褲管,看了一眼黑衣人的膝蓋和脛骨。而後轉身去往乾清宮。


    剛到乾清宮,就聽見一陣摔砸瓷器的聲音。又隱隱聽到嘉靖帝的怒罵聲,陸炳在旁邊一縮頭,有些不敢進去。


    讓司職太監通傳後,徐東和陸炳走入乾清宮,嘉靖帝氣呼呼的坐在玉床之上,一見陸炳就問道:“陸炳!找到五皇子沒有!”


    陸炳一臉惶恐跪下回道:“微臣死罪!還沒有找到五皇子,京內城門俱已封鎖,但是還沒找到賊人的蹤跡……”


    嘉靖帝大罵道:“廢物!竟然讓賊人從禁宮內劫走皇子!簡直是奇恥大辱!奇恥大辱啊!”


    徐東稽首道:“帝君息怒!關於這些賊人,弟子已有眉目了。他們此刻必然不在京城了,不過他們跑不了!”


    嘉靖帝一聽,走下玉床拉著徐東的手兩眼垂淚道:“徐東,朕就知道隻有你能救回五皇子。墒兒一出生,朕就覺得此子與朕的父皇眉目十分相似。你一定要救回墒兒!不管是誰做了這件事,朕一定不會饒了他!”


    徐東扶著嘉靖坐回玉床,回道:“啟稟帝君,弟子仔細查驗了賊人的屍身,此人身材極矮,脛骨很短,膝蓋前端扁平,應該是長期跪坐導致的,雙手有長期煉刀所致的繭子。而致命傷是切腹而死。所以此人並不是我大明人,而是倭人!而且是倭國的武士!”


    嘉靖大怒道:“倭人!這些賊子頻繁擄掠我大明沿海之地,如今竟敢潛入京城劫走朕的皇子!朕要將他們碎屍萬段!”


    徐東稽首道:“遵旨!弟子即刻出京,追上賊人,救回五皇子,將賊子碎屍萬段!”


    嘉靖帝連連道:“好好好!不愧是朕的麒麟兒!你在朕眼裏,與朕的皇兒並無別致!去吧,救回墒兒!救回你皇弟!”


    徐東行禮退出……


    一聲呼嘯,徐東一身錦衣玉袍,與一身銀甲的禦龍小蠻分騎兩匹汗血寶馬,身後跟著上百騎錦衣緹騎,從京城南門疾馳而出,路上行人紛紛慌忙閃避於一旁,看著上百騎一路煙塵呼嘯而去。


    山東威海,一陣馬蹄聲中,數十名騎士飛馬奔馳。騎馬眾人都身材矮小,穿著普通大明百姓的布衣,卻都腰攜利刃。


    其中一人對領頭的騎士說道:“新井大人,我們已經跑了1600裏了。歇馬的時間太短,人可以堅持,但馬已經吃不消了!”


    領頭之人說道:“不能停!我們這次是奉了將軍大人的命令,無論用什麽手段也要讓明國打開通商口岸!如今明國隻允許與我日本每年區區四艘千石船的交易,這能有什麽用!我們這次搶到了明國皇帝的兒子,隻要送回日本,就能迫使明國皇帝與我日本通商!這樣的大功,將軍大人必然會重賞我們!我新井勘兵衛,甚至可能封為一城一國之主!”


    眯著眼睛幻想了一下成為城主的威風後,新井勘兵衛回頭喊道:“諸位再堅持一下,還有不到二百裏,我們就到海邊了!那裏有一艘船在等我們!我勘兵衛向你們保證,等回到日本,你們每人至少會得到300石以上的封地!”


    眾武士們精神一振,俱回道:“嗨咦!為將軍大人效忠!”


    此時,落在最後麵的一名武士突然喊道:“新井大人!明國武士追上來了!”


    新井勘兵衛回頭一看,十裏之外一片緋色騎士正呼嘯而來!新井勘兵衛急道:“明國錦衣衛!這些武士很厲害!他們人比我們多!快走!往東走!沿海再找船!把殿下給我!”說著從一名武士手裏接過一個尚在繈褓中的幼兒,抱在懷裏,用布條拴上,策馬狂奔。


    山東沿海的沙礫平原上,兩支騎隊在拚命奔馳。而後麵追趕的錦衣衛的戰馬要比前麵日本武士的馬優秀一些,距離在慢慢縮短。


    大半個時辰後,雙方的距離已經不到二裏了,新井勘兵衛心急如焚,胯下的戰馬也口吐白沫,眼看就要不行了。


    “新井大人!看!我們的船!”一名武士突然高聲歡呼,新井勘兵衛向他指得方向望去,果然遠處的海岸邊停靠著一艘日本式的安宅船。


    “呦西!日照大神果然還是眷顧我們的!哈哈!我們得救了!快,衝過去!”新井勘兵衛大喜,拔出一把肋差短刀,反手插在馬屁股上,戰馬吃痛,嘶啼一聲,撒開四蹄拚命奔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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