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p>
顧蒼嵐退出修煉狀態，簡單洗漱過後，便拿上行囊離開了旅店。</p>
甚至沒有去隔壁房間詢問情況，因為他知道……顧蒼生昨天晚上就離開了。</p>
然而，這一次來的可是天宮教廷的教皇跟守護者，他就算跑路，又能跑多遠呢。</p>
行走在清晨的街道上，顧蒼嵐沉默趕路，離開城門後，腳步一頓，扭頭看向身後的城牆，眉頭輕皺，沉默半晌，悠悠歎出一口氣，“怎麽就忘不掉呢。”</p>
——</p>
太陽東升西落，眨眼睛，已經到了黃昏之時。</p>
城內一家酒館，教皇何星雙手背在身後，一臉憂愁地走了出來。</p>
站在旅店門前邊嗑瓜子邊等待的何如月見狀立馬邁步迎了上去，“怎麽樣？”</p>
何星搖頭歎息，“被他耍了，又讓他跑了。”</p>
“這是咱們今天第幾次被他甩掉了？”何如月抬頭看了眼天色，“天都要黑了唉，這小子是泥鰍轉世嗎？這麽滑頭？”</p>
“我怎麽知道。”何星沒好氣地說道：“還不是你不配合我，你要是配合我的話，中午在茶攤就該把他抓住了。”</p>
“嗬嗬，好意思說我呢。”何如月不甘示弱，“大名鼎鼎的天宮教廷教皇被一個無知小兒耍得團團轉，你說這有沒有可能成為明日的裏世界大事件呢？”</p>
何星不以為然，“反正有你陪我一起丟臉。”</p>
何如月攤攤手，“為什麽我要跟你一起丟臉？”</p>
何星：“今天一天不都是你陪著我嗎？要說被那小子耍的團團轉，你也有一份。”</p>
“拜托，全程都是你在行動，你在出謀劃策好不好，我沒什麽參與感哎。”何如月連忙撇清自己，“丟臉這事，還是您一人受著吧，可別拖我下水啊。”</p>
何星嗤之以鼻，“說的好像你有什麽妙計似的。”</p>
“妙計算不上，不如說這個辦法很笨，但有的時候，笨的方法反而比較有效，不是嗎？”何如月衝何星眨眨眼。</p>
何星挑了挑眉，“什麽辦法？說來聽聽？”</p>
何如月：“狡兔三窟都不行，難道咱們還不能守株待兔嗎？”</p>
何星稍加思索便明白了過來，當即雙目一亮，“你的意思是？”</p>
何如月徑自轉身朝城門走去，“這座城入夜後唯有東城門是開著的，去東城門外，等他上鉤就是了。”</p>
饒是何星再怎麽挑剔的性格，這會兒也挑不出半點毛病來，當即昧著良心對自家女兒豎了豎大拇指，“你說得對，與其在這裏被他耍得團團轉，不如主動等他上鉤，就這麽辦，走著。”</p>
而後，又過了一個小時，在這個一個小時內，但凡出入東城門的人都會瞧見路邊站著一對男女，瞪著銅鈴大的雙眼打量著過往的行人。</p>
何如月都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盡管守株待兔這個主意是她提出來的，“我們，非得這樣不可嗎？”</p>
“那小子賊的很。”何星無比篤定地說道：“他必定猜到了我們在城內抓不到他後，會在城外守著他，所以必定改變了行頭。”</p>
何如月：“那萬一他今天不出城，就這麽把我們晾著呢？”</p>
何星：“你怎麽就知道他不會知道我們會這麽想的？”</p>
何如月嘴角微抽，“意思是？”</p>
何星捏了捏拳頭，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用我們的反其道而行之，抗衡他的反其道而行之，其結論是，他有極大的概率會在今晚出城！”</p>
和如月：“……搞不懂你是怎麽算的，但他若真的喬裝打扮混入人群，隻憑咱們兩雙眼睛，怕是很難辨識出來吧。”</p>
“嗬嗬。”何星譏笑一聲，衝她搖了搖手指頭，“或許你的實力是追上我了，但在人生閱曆這方麵，跟你爹我還差得遠呢，你爹我自坐上教皇之位以來，每天要見的人不下三位數，你老爹我能將這些人的相貌特征全部清晰地記在腦海中，保證不會認錯人，難道還認不出他一個小兔崽子嗎？”“真的假的？”何如月顯然還是不信的，“你這眼睛有這麽靈？萬一他把臉蒙起來了呢？”</p>
“哼。”何星複又發出不屑的一聲輕哼，“把臉蒙起來？所謂特征，可不是把臉蒙起來就能瞞天過海的啊。”</p>
幾乎就是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何星動了。</p>
以常人無法捕捉到的速度，迅速來到了一名佝僂的老婦人身後，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帶著她幾個起落消失在原地。</p>
整個過程除了何如月沒有一人察覺，畢竟身處此地的大多數都是普通人。</p>
“真的假的？就這麽逮住了？”何如月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為了確認真偽，連忙展開身法追上了先一步離去的何星。</p>
何星帶著老婦人來到一處空無一人的草地，隨手將老婦人丟在地上。</p>
老婦人發出哎呦一聲慘叫，緊隨而來的何如月聽到這聲慘叫，臉色登時又是古怪又是好笑，“你還，真有兩把刷子啊。”</p>
何星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胡子，另一隻手背在身後，精準演繹了什麽叫做得瑟，“老夫從不信口開河，人生閱曆這種東西，你們還遠遠不夠啊。”</p>
“老不死的。”老婦人一把掀開頭上的鬥篷，正是顧蒼生無疑，“你怎麽認出我的？我自詡演技還是很不錯的。”</p>
“你演技確實可以。”何星點點頭，表示了對顧蒼生演技的認可，而後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後，“我料想你再怎麽樣，也不會丟下你師父吧，暴露你的不是你，而是你背後的行囊。”</p>
顧蒼生扭頭看了眼身後的行囊，沒好氣地說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故意裝成佝僂的樣子嘛。”</p>
何星得意地笑笑，“多少還是有些違和感，可惜的是逃不過我的眼睛。”</p>
顧蒼生撅起嘴，似乎還有些小委屈，“好啦好啦，這局算你們贏，行了吧。”</p>
“什麽叫這局算我們贏，你當我們在跟你玩遊戲嗎？”何星居高臨下地看著顧蒼生，頭一次展露出身為教皇的威嚴，“這不是跟你開玩笑，跟我們回天宮教廷。”</p>
顧蒼生譏諷地笑笑，瞥了眼一旁的何如月，“我跟你女兒說的話，她應該也告訴了你吧？我隻能說，我也不是開玩笑，要想帶我回去，隻有一種辦法，就是帶著我的屍體回去。”</p>
何星眼神一凝，“你認真的？”</p>
顧蒼生一笑置之，“說了，我沒有開玩笑。”</p>
何星稍加思索，還是決定好言相勸，“你都已經在世界各地閑逛了一千年了，再逛下去也無濟於事，你什麽都得不到，不是嗎？以前是我沒考慮你的心情，或許長居在天宮教廷深處讓你感到不適，以後我們會改正的，你有任何意見都可以隨時跟我說，另外，你師父的墳地我也會安排的，你覺得怎麽樣？”</p>
“不怎麽樣。”顧蒼生坐在地上，托著腮幫子，“尊敬的教皇大人，難為你還惦記著我師父呢，那請問，你是否還記得，當初我要離開天宮教廷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要阻止我，甚至不惜動用武力也要攔下我，唯有一個人決定出手幫我，那個人是誰？”</p>
何星麵色微變，支支吾吾說不出話。</p>
“沒錯。”顧蒼生指了指身後的包裹，“那個人就是我師父，你可知道他為何要幫我？既便與整個天宮教廷為敵，也要幫我脫離苦海？”</p>
“脫離苦海嗎？”何星苦笑一聲，“他希望你做個逍遙的人，對吧？但那不過是將他自己未能達成的夙願強加在你身上罷了。”</p>
“你說的一點沒錯，很可惜，我無法做個逍遙的人，因為……我被我自己束縛著，但是……”顧蒼生咧嘴一笑：“我可以做個看上去很逍遙的人啊。”</p>
“之前有一句話你說錯了，你說我這千年間一無所獲？大錯特錯，至少，這千年，我過得很快樂，我體會到了生而為人的樂趣與意義，我感受到了我是切實存在於此的，有這些，不就夠了嗎？”</p>
“有這些，確實夠了。”</p>
何星不由一愣，因為這個回答既不是他說的，也不是身邊的何如月說的。</p>
就連顧蒼生都不由呆了一呆，一個激靈從草地上爬起來，扭頭朝身後看去。</p>
月光下，一人，一劍，漸行漸近。</p>
何星無奈地搖搖頭，“看來，懂得守株待兔的，不止我們兩個呢。”</p>
顧蒼嵐手持長劍，信步而來，一伸手，就將顧蒼生拉到了自己身後。</p>
顧蒼生仍在愣神當中，見狀下意識來了一句：“嵐嵐，你咋來了？咱倆不是和平分手了嗎？”</p>
“額咳咳。”一句話差點把顧蒼嵐嗆死，何如月跟何星看向二人的視線登時變得很是古怪。</p>
“分道揚鑣隻是你一廂情願，我還沒有同意。”長劍出鞘，劍尖直指何氏父女，“我要做的事情，由我自己決定。”</p>
何星眉頭緊鎖，“蒼嵐兄弟，還請你想清楚，與教廷作對，於你而言沒有半分好處，你也無法得到什麽。”</p>
“不一定吧。”顧蒼嵐掏掏耳朵，“像你們這樣隔三差五打擾我的旅程，多少有些煩躁了，這年頭，想圖個清淨都這麽難，好在，現在就有一個機會擺在我的麵前。”</p>
“機會？”何如月眉頭一挑，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我能知道是什麽機會嗎？”</p>
“教皇，教廷守護者。”顧蒼嵐手中長劍指了指何星，又指了指何如月，“若是我以一敵二將你們兩個擊敗的話，想必你們天宮教廷也沒什麽臉麵繼續找我麻煩了吧？”</p>
何星臉色一沉，“蒼嵐兄弟，你是在挑戰天宮教廷的最高權威嗎？方才的話，我可不能當做沒聽見啊。”</p>
顧蒼嵐難得露出幾分笑意，卻是挑釁的笑，“無妨，就是為了讓你們聽見的。”</p>
何星還待說些什麽，已是戰意盎然的何如月打斷了他，“拜托老爹，人家戰書都丟在臉上了，還是以一敵二，明顯被小瞧了嘛，這種時候，除了應戰，還需要思考別的嗎？”</p>
何星欲言又止，沉默片刻，點點頭，眼中隨之燃起鬥誌，“你說得對，蒼嵐兄弟，此地不方便動手，我們在空中等你。”</p>
語畢，父女二人騰空而起，顯然為了不讓戰鬥的動靜引起表世界居民的注意，打算在高空結束戰鬥。</p>
</p>
顧蒼嵐正欲動身跟上，身後傳來了顧蒼生的聲音。</p>
“那個……”顧蒼生：“我能說幾句嗎？”</p>
顧蒼嵐動作一頓，扭頭看向他，“你說。”</p>
顧蒼生：“嵐嵐，你為什麽要回來幫我呢？你沒有跟他們戰鬥的理由吧。”</p>
顧蒼嵐想了想，答非所問，“這千年，過得開心嗎？”</p>
顧蒼生稍稍一愣，而後點了點頭，“開心啊。”</p>
顧蒼嵐：“那為什麽還不放棄呢？”</p>
顧蒼生麵露不解，“放棄什麽？”</p>
顧蒼嵐：“你那尋死的念頭啊。”</p>
顧蒼生呆了一呆，“可，可我這麽死氣白賴地跟著你，你也會很困擾的吧？”</p>
顧蒼嵐：“我何時說過我很困擾了？”</p>
顧蒼生：“哎？”</p>
“一開始確實有些困擾，但這都一千年了，死人都該習慣了。”顧蒼嵐背對著他，轉過頭去仰首望天，“你說，這千年，你感受到了生而為人的樂趣與意義，感受到了自身的存在，這些話，作為我戰鬥的理由，足夠了。”</p>
顧蒼生：“嵐嵐，你……”</p>
“如果。”顧蒼嵐再度打斷他的話，“這一戰如果我贏了，以後，便放棄你那尋死的目標吧，或許，我也能因此找到我的目標呢。”</p>
顧蒼生沉默須臾，展顏一笑，“你，現在不再迷惘了嗎？”</p>
“要迷惘也得等到這一戰過後吧。”顧蒼嵐緩緩離地，眼神犀利且堅定，仿佛能刺破穹宇，直達那無人知曉的巔峰，“你是什麽人，於我而言都不重要，我隻知道，這千年的光陰絕非幻象，那麽，就現在，在這裏，於此刻，證明，跨越了千年光陰的，我的強大！”</p>
語畢，身化劍光，扶搖直上，恐怖的戰意彌漫長空。</p>
顧蒼嵐退出修煉狀態，簡單洗漱過後，便拿上行囊離開了旅店。</p>
甚至沒有去隔壁房間詢問情況，因為他知道……顧蒼生昨天晚上就離開了。</p>
然而，這一次來的可是天宮教廷的教皇跟守護者，他就算跑路，又能跑多遠呢。</p>
行走在清晨的街道上，顧蒼嵐沉默趕路，離開城門後，腳步一頓，扭頭看向身後的城牆，眉頭輕皺，沉默半晌，悠悠歎出一口氣，“怎麽就忘不掉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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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陽東升西落，眨眼睛，已經到了黃昏之時。</p>
城內一家酒館，教皇何星雙手背在身後，一臉憂愁地走了出來。</p>
站在旅店門前邊嗑瓜子邊等待的何如月見狀立馬邁步迎了上去，“怎麽樣？”</p>
何星搖頭歎息，“被他耍了，又讓他跑了。”</p>
“這是咱們今天第幾次被他甩掉了？”何如月抬頭看了眼天色，“天都要黑了唉，這小子是泥鰍轉世嗎？這麽滑頭？”</p>
“我怎麽知道。”何星沒好氣地說道：“還不是你不配合我，你要是配合我的話，中午在茶攤就該把他抓住了。”</p>
“嗬嗬，好意思說我呢。”何如月不甘示弱，“大名鼎鼎的天宮教廷教皇被一個無知小兒耍得團團轉，你說這有沒有可能成為明日的裏世界大事件呢？”</p>
何星不以為然，“反正有你陪我一起丟臉。”</p>
何如月攤攤手，“為什麽我要跟你一起丟臉？”</p>
何星：“今天一天不都是你陪著我嗎？要說被那小子耍的團團轉，你也有一份。”</p>
“拜托，全程都是你在行動，你在出謀劃策好不好，我沒什麽參與感哎。”何如月連忙撇清自己，“丟臉這事，還是您一人受著吧，可別拖我下水啊。”</p>
何星嗤之以鼻，“說的好像你有什麽妙計似的。”</p>
“妙計算不上，不如說這個辦法很笨，但有的時候，笨的方法反而比較有效，不是嗎？”何如月衝何星眨眨眼。</p>
何星挑了挑眉，“什麽辦法？說來聽聽？”</p>
何如月：“狡兔三窟都不行，難道咱們還不能守株待兔嗎？”</p>
何星稍加思索便明白了過來，當即雙目一亮，“你的意思是？”</p>
何如月徑自轉身朝城門走去，“這座城入夜後唯有東城門是開著的，去東城門外，等他上鉤就是了。”</p>
饒是何星再怎麽挑剔的性格，這會兒也挑不出半點毛病來，當即昧著良心對自家女兒豎了豎大拇指，“你說得對，與其在這裏被他耍得團團轉，不如主動等他上鉤，就這麽辦，走著。”</p>
而後，又過了一個小時，在這個一個小時內，但凡出入東城門的人都會瞧見路邊站著一對男女，瞪著銅鈴大的雙眼打量著過往的行人。</p>
何如月都覺得臉上有些掛不住，盡管守株待兔這個主意是她提出來的，“我們，非得這樣不可嗎？”</p>
“那小子賊的很。”何星無比篤定地說道：“他必定猜到了我們在城內抓不到他後，會在城外守著他，所以必定改變了行頭。”</p>
何如月：“那萬一他今天不出城，就這麽把我們晾著呢？”</p>
何星：“你怎麽就知道他不會知道我們會這麽想的？”</p>
何如月嘴角微抽，“意思是？”</p>
何星捏了捏拳頭，也不知道哪來的自信，“用我們的反其道而行之，抗衡他的反其道而行之，其結論是，他有極大的概率會在今晚出城！”</p>
和如月：“……搞不懂你是怎麽算的，但他若真的喬裝打扮混入人群，隻憑咱們兩雙眼睛，怕是很難辨識出來吧。”</p>
“嗬嗬。”何星譏笑一聲，衝她搖了搖手指頭，“或許你的實力是追上我了，但在人生閱曆這方麵，跟你爹我還差得遠呢，你爹我自坐上教皇之位以來，每天要見的人不下三位數，你老爹我能將這些人的相貌特征全部清晰地記在腦海中，保證不會認錯人，難道還認不出他一個小兔崽子嗎？”“真的假的？”何如月顯然還是不信的，“你這眼睛有這麽靈？萬一他把臉蒙起來了呢？”</p>
“哼。”何星複又發出不屑的一聲輕哼，“把臉蒙起來？所謂特征，可不是把臉蒙起來就能瞞天過海的啊。”</p>
幾乎就是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間，何星動了。</p>
以常人無法捕捉到的速度，迅速來到了一名佝僂的老婦人身後，一把抓住她的肩膀，帶著她幾個起落消失在原地。</p>
整個過程除了何如月沒有一人察覺，畢竟身處此地的大多數都是普通人。</p>
“真的假的？就這麽逮住了？”何如月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為了確認真偽，連忙展開身法追上了先一步離去的何星。</p>
何星帶著老婦人來到一處空無一人的草地，隨手將老婦人丟在地上。</p>
老婦人發出哎呦一聲慘叫，緊隨而來的何如月聽到這聲慘叫，臉色登時又是古怪又是好笑，“你還，真有兩把刷子啊。”</p>
何星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胡子，另一隻手背在身後，精準演繹了什麽叫做得瑟，“老夫從不信口開河，人生閱曆這種東西，你們還遠遠不夠啊。”</p>
“老不死的。”老婦人一把掀開頭上的鬥篷，正是顧蒼生無疑，“你怎麽認出我的？我自詡演技還是很不錯的。”</p>
“你演技確實可以。”何星點點頭，表示了對顧蒼生演技的認可，而後伸手指了指他的身後，“我料想你再怎麽樣，也不會丟下你師父吧，暴露你的不是你，而是你背後的行囊。”</p>
顧蒼生扭頭看了眼身後的行囊，沒好氣地說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故意裝成佝僂的樣子嘛。”</p>
何星得意地笑笑，“多少還是有些違和感，可惜的是逃不過我的眼睛。”</p>
顧蒼生撅起嘴，似乎還有些小委屈，“好啦好啦，這局算你們贏，行了吧。”</p>
“什麽叫這局算我們贏，你當我們在跟你玩遊戲嗎？”何星居高臨下地看著顧蒼生，頭一次展露出身為教皇的威嚴，“這不是跟你開玩笑，跟我們回天宮教廷。”</p>
顧蒼生譏諷地笑笑，瞥了眼一旁的何如月，“我跟你女兒說的話，她應該也告訴了你吧？我隻能說，我也不是開玩笑，要想帶我回去，隻有一種辦法，就是帶著我的屍體回去。”</p>
何星眼神一凝，“你認真的？”</p>
顧蒼生一笑置之，“說了，我沒有開玩笑。”</p>
何星稍加思索，還是決定好言相勸，“你都已經在世界各地閑逛了一千年了，再逛下去也無濟於事，你什麽都得不到，不是嗎？以前是我沒考慮你的心情，或許長居在天宮教廷深處讓你感到不適，以後我們會改正的，你有任何意見都可以隨時跟我說，另外，你師父的墳地我也會安排的，你覺得怎麽樣？”</p>
“不怎麽樣。”顧蒼生坐在地上，托著腮幫子，“尊敬的教皇大人，難為你還惦記著我師父呢，那請問，你是否還記得，當初我要離開天宮教廷的時候，幾乎所有人都要阻止我，甚至不惜動用武力也要攔下我，唯有一個人決定出手幫我，那個人是誰？”</p>
何星麵色微變，支支吾吾說不出話。</p>
“沒錯。”顧蒼生指了指身後的包裹，“那個人就是我師父，你可知道他為何要幫我？既便與整個天宮教廷為敵，也要幫我脫離苦海？”</p>
“脫離苦海嗎？”何星苦笑一聲，“他希望你做個逍遙的人，對吧？但那不過是將他自己未能達成的夙願強加在你身上罷了。”</p>
“你說的一點沒錯，很可惜，我無法做個逍遙的人，因為……我被我自己束縛著，但是……”顧蒼生咧嘴一笑：“我可以做個看上去很逍遙的人啊。”</p>
“之前有一句話你說錯了，你說我這千年間一無所獲？大錯特錯，至少，這千年，我過得很快樂，我體會到了生而為人的樂趣與意義，我感受到了我是切實存在於此的，有這些，不就夠了嗎？”</p>
“有這些，確實夠了。”</p>
何星不由一愣，因為這個回答既不是他說的，也不是身邊的何如月說的。</p>
就連顧蒼生都不由呆了一呆，一個激靈從草地上爬起來，扭頭朝身後看去。</p>
月光下，一人，一劍，漸行漸近。</p>
何星無奈地搖搖頭，“看來，懂得守株待兔的，不止我們兩個呢。”</p>
顧蒼嵐手持長劍，信步而來，一伸手，就將顧蒼生拉到了自己身後。</p>
顧蒼生仍在愣神當中，見狀下意識來了一句：“嵐嵐，你咋來了？咱倆不是和平分手了嗎？”</p>
“額咳咳。”一句話差點把顧蒼嵐嗆死，何如月跟何星看向二人的視線登時變得很是古怪。</p>
“分道揚鑣隻是你一廂情願，我還沒有同意。”長劍出鞘，劍尖直指何氏父女，“我要做的事情，由我自己決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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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定吧。”顧蒼嵐掏掏耳朵，“像你們這樣隔三差五打擾我的旅程，多少有些煩躁了，這年頭，想圖個清淨都這麽難，好在，現在就有一個機會擺在我的麵前。”</p>
“機會？”何如月眉頭一挑，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我能知道是什麽機會嗎？”</p>
“教皇，教廷守護者。”顧蒼嵐手中長劍指了指何星，又指了指何如月，“若是我以一敵二將你們兩個擊敗的話，想必你們天宮教廷也沒什麽臉麵繼續找我麻煩了吧？”</p>
何星臉色一沉，“蒼嵐兄弟，你是在挑戰天宮教廷的最高權威嗎？方才的話，我可不能當做沒聽見啊。”</p>
顧蒼嵐難得露出幾分笑意，卻是挑釁的笑，“無妨，就是為了讓你們聽見的。”</p>
何星還待說些什麽，已是戰意盎然的何如月打斷了他，“拜托老爹，人家戰書都丟在臉上了，還是以一敵二，明顯被小瞧了嘛，這種時候，除了應戰，還需要思考別的嗎？”</p>
何星欲言又止，沉默片刻，點點頭，眼中隨之燃起鬥誌，“你說得對，蒼嵐兄弟，此地不方便動手，我們在空中等你。”</p>
語畢，父女二人騰空而起，顯然為了不讓戰鬥的動靜引起表世界居民的注意，打算在高空結束戰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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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蒼嵐正欲動身跟上，身後傳來了顧蒼生的聲音。</p>
“那個……”顧蒼生：“我能說幾句嗎？”</p>
顧蒼嵐動作一頓，扭頭看向他，“你說。”</p>
顧蒼生：“嵐嵐，你為什麽要回來幫我呢？你沒有跟他們戰鬥的理由吧。”</p>
顧蒼嵐想了想，答非所問，“這千年，過得開心嗎？”</p>
顧蒼生稍稍一愣，而後點了點頭，“開心啊。”</p>
顧蒼嵐：“那為什麽還不放棄呢？”</p>
顧蒼生麵露不解，“放棄什麽？”</p>
顧蒼嵐：“你那尋死的念頭啊。”</p>
顧蒼生呆了一呆，“可，可我這麽死氣白賴地跟著你，你也會很困擾的吧？”</p>
顧蒼嵐：“我何時說過我很困擾了？”</p>
顧蒼生：“哎？”</p>
“一開始確實有些困擾，但這都一千年了，死人都該習慣了。”顧蒼嵐背對著他，轉過頭去仰首望天，“你說，這千年，你感受到了生而為人的樂趣與意義，感受到了自身的存在，這些話，作為我戰鬥的理由，足夠了。”</p>
顧蒼生：“嵐嵐，你……”</p>
“如果。”顧蒼嵐再度打斷他的話，“這一戰如果我贏了，以後，便放棄你那尋死的目標吧，或許，我也能因此找到我的目標呢。”</p>
顧蒼生沉默須臾，展顏一笑，“你，現在不再迷惘了嗎？”</p>
“要迷惘也得等到這一戰過後吧。”顧蒼嵐緩緩離地，眼神犀利且堅定，仿佛能刺破穹宇，直達那無人知曉的巔峰，“你是什麽人，於我而言都不重要，我隻知道，這千年的光陰絕非幻象，那麽，就現在，在這裏，於此刻，證明，跨越了千年光陰的，我的強大！”</p>
語畢，身化劍光，扶搖直上，恐怖的戰意彌漫長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