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轟轟轟……


    晦暗光線,狹窄空間,數不清多少次的激烈碰撞,尋常人眼睛視力跟不上的攻防節奏,爆響陣陣若雷鳴,直令人聞之觀之忍不住口幹舌燥,心血沸騰。


    衝拳、掃腿、側撞、關節硬碰……人體本身即是武器,而場中廝殺兩人無疑都將這武器開發了到了極致,完全不受拳腳束縛,每每看似漫不經心的隨意一擊,卻都帶著令人心神震顫乃至戰栗的恐怖威勢。


    撞入房間,石灰飛揚間,純粹是戰鬥本能帶動唐朝舉起手臂,擋住襲向腦側的高抬側踢,砰聲恐怖力道壓迫下,身體不由自主向一側歪斜,手掌則死死扣住腳踝順勢暴吼扭身,輪起普帕高大身軀砸向房內承重石柱,呼


    再怎麽開發終究也是有個限度的,更何況是腦袋這等重要複雜部位,這一下若是撞實了,就算不能令普帕直接命喪當場,至少也得讓他頭破血流,神經昏迷,短時間內喪失戰鬥能力。但就在關鍵時候,普帕強行抱頭挺直腰身,擦著頭皮將將避過石柱,同時另一條腿腳猛地蹬踏踹出,印上唐朝胸膛。


    砰,唐朝翻滾著撞碎木門,摔進一側臥室。臨空飛出的普帕則嘩啦啦砸進大廳牆角的櫥窗木櫃,房屋震顫。下一刻,碎裂玻璃木料到處飛濺,眼角帶血,眼眸依舊平靜如水的普帕大踏步衝出,衝刺幾步,帶著預判,直接抬起右腿膝蓋,肉眼跟不上的呼嘯速度,快到極致撞向臥室門口。


    門框處唐朝身影乍閃乍逝,急速後退,這記舍身膝頂是萬萬不能吃下的。雖然從招式動作上來看,這與方才樓道口那名年輕男子所用的如出一轍,但威力、角度、出手時機等等卻完全不能相提並論,唐朝能輕鬆閃躲、順帶手一巴掌扇死年輕男子,不代表就能在普帕身上同樣複製,那是找死來著。


    一記膝頂強勢扣門,撞進臥室。剛一落地,反手也就遭到了唐朝更為強勢的攻擊……這是必然的,本就是帶著預判的奇招險招,如今落到空出,招式用老,自然就得承受相應代價。從這個角度來說,普帕有些急於求成了,亦或者是唐朝同樣凶猛暴力的正麵硬剛作風,且還真就實打實剛住了,令他不禁警覺到了什麽,也就想到了出奇製勝……


    唐朝還擊的是幾記隨身追打的拳頭,直來直去,看來簡練樸實毫無花俏,整體姿勢甚而有些醜陋,也就沉穩剛勁的力道能值得瞧上幾眼,或許也隻有那步步後退、每接一拳身軀便止不住微微顫抖的普帕,才能感受到其中幾欲使人窒息的恐怖壓力。


    一拳接著一拳,從門口錘到臥室中央,唐朝的氣勢也隨之不斷高漲強盛,一往無前。


    再次架開重若千鈞的拳頭,不等退步卸去力道,普帕驀的強行揮動臂膀,擺拳還擊,很顯然他察覺到狀況不妙了,再這麽被壓製下去,等到唐朝氣勢完全起來,他將沒有任何機會!


    不過,似是早有所料,威力巨大的擺拳被輕鬆躲過,同時嚴防死守的防禦出現一線空隙,唐朝抓住了,悍然踏步上前,左手虛晃,右拳自胸口繞出,宛若鋼鞭,攜著嗚嗚破空尖嘯,由上至下錘向普帕麵門。


    後者神色大變,條件反射般矮身托舉左臂,爆裂轟鳴,夾雜著骨骼相撞的哢哢扭曲,普帕高大身軀當即離地飛出,越過空地、豪華席夢思大床,徑直撞上後方臥室內牆。


    轟的巨響,整個牆麵瞬間塌陷下去,蜘蛛網般裂紋以普帕身軀為中心,不斷向周遭外圍急速延伸、延伸……直至,砰的一聲悶響,內牆陡然爆炸洞開,普帕也隨之跌落進了隔壁客房。


    “噗……咳咳呼哧……”大口吐血、喘息輕咳,很顯然這記劈麵錘普帕招架的並不輕鬆,驚疑嗓音傳來,“華夏功夫……你是華夏人?!”


    踩著席夢思,唐朝神情淡漠的穿過牆壁大洞,並未回答,當然也沒有意外。


    每個拳種都有其獨屬技法絕招,這是能看到的,還有看不見說不明的味道,或者說是獨樹一幟的魅力,也是真實存在的,曆史越久的越是如此。如普帕這等武道宗師,雖然隻是精修泰拳,但對於其他世界各地的拳種武技自然都是有所了解的,傳承悠久的華夏功夫更不會例外。


    實際上不要看功夫在國內被噴的狗血淋頭,好不淒慘。在國際上,華夏功夫這塊招牌還是很響的,無論是出身於哪個國家組織,但凡是練武之人,那就不可能做到完全視而不見。


    方才唐朝所打的那趟簡樸拳法,確實是華夏功夫的一種,名叫三皇炮棰。


    當然,和其他所用的太極、八卦乃至五禽戲等等類似,是經過改編後的三皇炮棰。不過再怎麽改編,內核拳理總是不變的,味道也還是華夏功夫的味道,所以被普帕認出來並不奇怪,至於唐朝華夏人的身份……這點普帕是無法確定的,因為方才的戰鬥,唐朝使用了太多太多的拳種武技,幾乎每一拳每一腳,都有著數種不同味道摻雜其中,偏偏還都挺正宗的樣子,堪稱拿來主義典範。也包括普帕最熟絡的泰拳,三皇炮棰隻是其中之一而已,並不能說明什麽……


    見唐朝不說話大踏步走來,普帕哪還不明白意思,挺直身形,也不去管嘴角外滲血液,深吸口氣,同樣大踏步迎上。


    三步、兩步、一步……轟,蘊含恐怖力道的拳腳再次撞在一處。


    方才的交手並不是熱身試探,場中兩人也沒那閑工夫做這等事情,但現在的戰鬥狀況無疑比之前要來得更為激烈、慘烈!


    似是都對彼此實力心知肚明,清楚對方並不是那種耍點小手段、亦或者用出所謂絕招就能擊敗的對手,如此也就沒什麽好多想的,無非奮力一戰,搏出生死而已。


    這種狀況下,兩人的戰鬥風格越來越趨向於原始,就是單純力量、速度、反應的比拚,大大小小傷勢開始頻繁出現在兩人身上,相應的,周圍環境也遭到了大麵積、無差別毀滅打擊……


    接連不斷的轟隆隆爆炸巨響聲中,一張張固定桌椅家具,一台台電視電腦器具,甚至是一麵麵承重牆……拳腳碰撞,勁風所及。觸之即潰,擦之即毀,宛若兩道災難級別颶風過境,又好似兩隻洪荒怪獸死命掐架,不斷轉移戰場,不斷留下遍地狼藉,滿目瘡痍……


    隱隱占據上風的唐朝,一邊得理不饒人的追身硬錘,一邊忍不住在心底暗自讚歎泰拳宗師之名,當之無愧!


    事實就是如此,休要看他們戰鬥至今,時間隻過去片刻而已,實際上這種層級的交手,揮出的每一拳,踢出的每一腳,對於交戰雙方身心乃至神經都是莫大的損耗。


    唐朝還好,雖未抵達這具身軀的巔峰狀態,但好歹是占了個年輕力壯。普帕就完全不同了,近四十歲的年齡,仿若未曾在那具宗師身軀上留下絲毫歲月流逝痕跡,他仍然有著極其旺盛的鬥誌,堅不可摧的鐵拳,鞭子般柔軟又能如鋼鐵般堅硬的雙腿,尤其難能可貴的是那宛若無底洞般的的精力耐力,數不清多少次的剛猛爆發後,仍然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基本是達到他自身人體極限了,由此也就能想到為保持住這狀態,這位泰拳宗師在背後有付出過什麽……


    相較於唐朝的單純感慨,門外走廊盡頭,幾名泰國人的想法就比較複雜了。


    是的,他們沒走,還在樓梯口,原先是想著留在這等待師父凱旋歸來,現在……目光隨著那轟隆隆爆破聲響,一麵連著一麵多米諾骨牌般接連倒塌牆壁,左右遊移。大腦一片混亂,完全喪失了思考能力,隻剩下神經思維在本能運轉,


    徒手拆樓……開什麽玩笑……這還是人嗎……


    大致就是類似這樣的想法,在幾人腦中不斷盤旋飛舞。


    ……


    不知道多少號的客房內,房門連同門楣上的號牌早就不知碎在何處,一身襤褸,尤其是上半身的粗布麻衣,幾乎碎成布條裝,普帕掃出鞭腿,這是他今晚掃出的不知道第多少記的鞭腿,力道依舊宏大,如風呼嘯。


    這次,唐朝沒有選擇掃腿回敬,亦或者招架擋卸,喝了假酒似的,主動踏入鞭腿掃蕩區域,紮穩馬步,揮出拳頭……問題來了,手臂和腿哪個攻擊距離更長?


    答案顯而易見。


    狹窄空間內,似這等轉瞬決定生死的激烈戰鬥間,遲疑考慮是完全不存在的,憑借的隻有過往豐富經驗以及野獸般的直覺,沒有任何停頓,普帕幾乎是下意識的加重了幾分鞭腿力道,這是個機會!


    下一刻,唐朝雙眸微凝,看似直直搗出的衝拳,在中途忽然詭異彎折,以一個極其刁鑽的角度迎向鞭腿,更準確的說是迎向膝蓋。


    那是所有練泰拳的全身上下最為堅硬部位!


    電光火石間,拳麵撞上鞭腿膝蓋,砰聲巨震,手臂骨骼彎曲呻.吟,馬步微晃,唐朝臉色陡然漲紅、殷紅,血氣瘋狂上湧,好似下一刻就要從五官迸發濺出……但,終究是扛下了這恐怖一擊,並使鞭腿稍稍在半空停滯少許,唐朝也借機拉回拳麵,隻拉回約莫三寸距離,手腕狂震,拳頭張開,隻張開一半,外突指節再度撞上鞭腿膝蓋,咚


    這次聲響極其古怪,宛若重錘擊破鼓麵。普帕神色忽然變得極其古怪,亦如他那條被迫再次停頓半空的鞭腿,膝蓋骨位置,隱隱痛楚外加隱隱酥麻,整條腿竟好似在這瞬間脫離了他的掌控,完全揮不下去……


    深吸口氣,唐朝麵無表情的再次回拉寸許距離,這次拳頭完全張開,手腕再震,並攏指尖幹脆點在鞭腿膝蓋骨上……說來複雜,實際就是方才瞬間,唐朝一共用了三種截然不同的攻擊方式,拳麵、指節、指尖,均擊在掃來鞭腿的膝蓋骨上,且發力過程都在短短尺寸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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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重寸勁!


    指尖與膝蓋接觸刹那,時間都好似停頓在了這一刻,周圍變得無比安靜,唯有的瑣碎輕響,聽著像是光滑如鏡的瓷盤忽然生出了細細裂紋,且裂紋在不斷擴散……


    “嗯”


    不複此前平靜如水狀態,戰鬥至今,普帕第一次發出慘痛悶哼,雙眸隱現絕望之色。他確實有理由絕望,因為他最強也最為依仗的右腿,廢了!


    膝蓋骨完全崩碎成了渣渣。


    沒有憐憫,唐朝順勢起身側踢,砰,愣在當場沒有任何防備的普帕高高躍起,轟然撞破身後牆壁。


    勝負已分,接下來,該分生死了!


    唐朝神情淡漠的踏步追上,組合拳、連環掃腿,最簡單的攻擊方式,一麵倒的絕對碾壓,拖著一條廢腿又兼之心神受到重創的普帕,根本就沒有絲毫抵抗還手餘地,雙手抱頭,任由暴風驟雨般襲來的拳腳不斷轟在他身軀各處,就像沙包。


    連連踉蹌後退,後背撞破一堵牆,再撞破一堵牆,又撞破……轟轟轟,短短幾十秒內,不知道撞塌了多少堵牆,從外麵看來,漫天塵灰席卷,就像一條氣勢如虹的長龍,由東至西,延綿不絕……直至,一記膝頂撞出,唐朝眼前驟然一亮……


    不是光源白熾亮度,而是淡淡銀灰微光,來自於遠處海麵上半邊身子藏進雲層的月牙。卻是在不知不覺間,他們兩人竟然生生撞穿了整排客房,呼嘯夜風入耳,腳下就是五樓高度。


    臥槽


    下意識撞入眼眸泛白的普帕懷中,唐朝雙手大鵬展翅張開,又呼嘯一合,嗡,雙峰貫耳,印上普帕頭顱兩側,雙腿再一踩踏後者大麵積塌陷胸膛,借力倒翻躍回,手指將將扒住牆壁破洞邊緣,懸空高掛。


    低頭,急速下墜的普帕,轟然砸在酒店門前一側廣場上,破爛垃圾似的,寂然不動。


    周遭,激烈槍火瞬間死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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