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感業寺。


    明月當空,庭院如洗,一個俏尼姑手執佛珠,站在一株桂樹下,含笑仰月。


    舍離打掃完了觀音殿,走到廊簷下,遠遠的看了一眼桂樹下那名叫明空的女尼,竟是一時呆住。她真美!舍離想。可惜,那懾人的美貌不久就要隕落了,都說紅顏薄命,紅顏多才更加薄命,怪不了她舍離。


    主公暗示,今晚就要行動,其它的女尼已被主持差離了這處院落,眼下,此處隻有她舍離跟明空女尼二人了。


    舍離走到一處青石水沿旁,從青石側取出了一柄長劍,次郎一聲,劍出鞘。


    “是舍離吧。”明空背對著舍離,語聲淡然,“我知道你今夜會刺殺於我。長孫無忌終究不肯放過我!哼,可惜他不懂,天命有歸,不該死的終究死不了。”


    “你既然知曉,就不該這麽蠢,還留在感業寺!”舍離的劍一步步逼近。


    “不留在這裏,我還能去哪兒?”啪嗒一聲,明空突然折斷了一截桂枝,摔在地上,同時一隻白鴿從她的袖中撲棱棱的往屋宇上飛去。隻須臾間,從屋宇上縱身而下十幾名黑衣人,將舍離團團圍住。


    黑衣人的速度疾快,舍離的劍正要刺向明空,明空早已被一名黑衣人抱起,閃在了一邊。


    “舍離,你並不是真的想殺我,所以,我會給你一次機會,逃命去吧。”明空的聲音依舊淡然,風雲不驚。


    “主公養我育我,我不能有負於他。明空,我的確不想殺你,但是我必須殺你,仁義難得兩全,為義,我隻有這一條路走。”舍離沒有逃,她的劍繼續向明空揮去。


    當然,舍離的劍又一次刺空,她飛身而起的時候,那些黑衣人也跟著飛身而起,十幾把劍同時刺向舍離,舍離一聲冷笑,劍落如雨,然而,她低估了那些黑衣人,這批人個個都是頂尖高手,任何一個出來跟她單打獨鬥,她也未必能占到便宜。顧左便不能顧右,若不是明空想放她一馬,隻怕舍離此時已經成了刺蝟。


    “舍離,我再說一次,給我逃!這是佛寺,你若有一絲向佛之心,就不要汙了此地的清靜。”明空厲喝道。


    舍離身子一顫,她方覺自己愚蠢之極,明空是對的,既然任務完不成,何不逃走,怎麽死不是死!舍離八歲被送入感業寺,雖然是以刺客的身份待命,但生活了十年,感業寺已然被她當成了家。


    舍離算是感激的看了一眼明空,縱身上了屋頂,疾馳而去。


    眼見感業寺越來越遠,舍離停了下來,她朝著一處荒宅走去,荒宅的院中有一口井,她記得分明。既然完不成主公的任務,她也沒有臉留在這世上了。


    舍離來到井邊,低頭看了一眼那井水中倒影的皓月,正要縱身跳進去的時候,忽地院中進來了十幾名黑衣人。


    “是你們!明空說過要放過我的,你們不聽命令?”舍離認出這群黑衣人。


    “你既然出了感業寺,就是放過你一次,這一次可得另外算。小尼姑,你太把武才人的話當真了!”一個黑衣人粗聲大笑。


    “明空她……怎會如此?她不是出爾反爾之人,我不信!”舍離雖然有求死之心,但是她萬萬想不到她竟然對明空看走了眼,她以為她言而有信,不是一般的普通女子。


    “既然要你死,何來那麽多道義。別廢話了,給我上!”一群黑衣人仗劍一齊向舍離刺過去,這回可不是在感業寺中,誰都沒有手下留情。


    “哼,看來我的確蠢透了,明空,我若能成鬼,必不放過你!”不等那些劍刺到身上,舍離噗通一聲落入了井中。


    北宋,東京。


    涼亭中,阮澈正一怔一呆的盯著抄來的蘇子詩稿,老丫鬟翠綰端來了一碟綠豆糕放在石桌之上。


    “小姐,你快迷症了。”翠綰歎息道。


    “轉朱閣,低綺戶,照無眠。多好的詞啊,小綰,你說他怎麽就那麽有才呢!”沅澈雙眼迷離,“可惜君生我已老,若晚幾十年,我定要給蘇子做個丫鬟,不,做條狗我也願意!”


    “呸呸,小姐你金貴之軀,怎說這般的話。蘇子再有才,不也是個人麽,是人就要吃喝拉撒睡,要放屁要如廁,我可沒覺得他有多好。”翠綰坐下拈了一塊綠豆糕吃了起來。


    阮澈今年四十六,是個待嫁的老閨女,不過,她一心醉於詩詞書畫,俗世的男人她都看不上眼,終身之事便一直拖著,她也不懼人眼色,安之若素。


    阮澈出身不俗,祖父曾是朝中正二品的大官,可惜父母去逝的早,祖父和祖母一走,阮澈便隻有跟哥哥阮風相依為命,阮風沒有走仕途,選擇從商,家產愈加豐厚。阮風很疼阮澈這位妹妹,不嫁便不嫁,他給阮澈置辦了一處宅院,好吃好喝的供著。


    翠綰今年四十八,也是個老姑娘,從十歲開始就給阮澈做了丫鬟,一直跟著阮澈到現在,倆人名為主仆,實為姐妹,無話不說,也無拘謹。


    “你不懂,人有才和無才,境界是不一樣的。嗯,前些時,我曾在街頭遇見過蘇子,唉,我竟是一句話也開不了口,我想在他眼裏,我是一個醜陋的老太婆吧。”阮澈竟是傷心起來,捂住胸口,似有隱痛。


    “誰說的,小姐你一直貌美如花,怎會醜陋。你知道上次咱倆上街,別人是怎麽說的麽,說你是我女兒呢,小姐,你該知道你顯得有多年輕了!不過我不覺得又醜又老有什麽不好,跟小姐的這麽多年,我活得不知道多快活。對了,你知道前街的那個李小花吧,老笑話咱們老閨女的那個,她啊起初是為她男人,後頭為她兒子,現在又為孫子,都累得吐血,現在躺在床上都動不了了。”


    “真吐血了?”


    “我能誆你嗎,所以啊,我還是覺著這樣的活法好,不為任何男人,隻為自個兒活著。”


    “可我還是很想能給蘇子做個丫鬟,天天看著他,守著他,給他鋪紙磨墨……”


    “得了,你再說我可不想聽了,這綠豆糕你不吃我可吃光了。”


    “不想吃。翠綰,給我取筆墨來,我要給蘇子畫一副像,難得遇見他一次,我怕時間長了就忘了他的模樣了。”


    “好吧,您等著,我取來便是。”翠綰進屋去拿筆墨紙。


    阮澈覺著坐久了腰酸,便拿著蘇子的詩詞在院中閑步。院子裏有一口水井,井邊一株桃樹,此時樹上掛滿了誘人的紅桃,阮澈覺著那桃十分好看,便坐在井沿上賞看了起來。


    看著看著,其中一枚桃藏在桃葉之中,隻露了半麵,紅得嬌豔,阮澈便想放下詩詞挑起樹葉看仔細,誰知她一時忘記此時正坐在井沿,她隻以為身在涼亭,詩詞一鬆手,身子因為往後頭做力,竟是一頭栽入了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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