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五十棍?”鬱子行不可置信地張大了嘴,“你們家老爺這次可真夠狠。”


    對自己的親生兒子下手這麽重,要是擺在他這兒,他媽非掀了屋頂跟他爸大鬧一場不可,鬱子行站在沈家若大的庭院中,隻覺得這座中式風格的豪華大宅內透出一股寒氣,讓他渾身一陣哆嗦。


    沈至謙的那個媽到底不是親媽,也不知道攔一攔,說不定知道了消息還要躲在屋內樂上一番,淳姨雖關切,可到底是個說不上話的傭人。


    鬱子行深呼一口氣,似笑非笑道:“至謙那家夥,還有氣嗎?”


    他和沈至謙說話一向直來直去慣了,這種壓抑的氛圍下不開點玩笑調劑下,他指不定就甩門走開了,可淳姨微愕的眸子閃了閃,“鬱公子,這種不吉利的話你可別再說,大少爺雖然吐了血,精神還是好的,他從小就韌性強,喝再苦的藥,眉頭都不皺一下……”


    說到最後,連聲音都低了下去,沈至謙剛剛在老太爺的書房,誰都不讓進,她隻聽守在樓上的傭人過來匯報,說裏麵發生了爭吵,並不怎麽激烈,但不知怎的就動上了家法。


    上一次沈至鴻撞損平安鬆的那回,也受過家法,但餘桂芝主動上繳了不少平日裏私斂的一些名家字畫和貴重古董,又跪在老太爺書房外認錯,沈世川在執行老太爺指示的時候,就暗暗減了些力道,再加上沈至鴻三棍挨下就鬼哭狼嚎,搞的整座宅子都在震似的,最後家法就不了了之了。


    可是這一次沈至謙不同,沈世川在二房的沈世河夫婦攀上高家這個後台時,就氣悶無處發泄,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了沈至謙身上,本以為他會在老太爺的宴會之後,選了家世相當的名媛淑女結親,好與二房勢均力敵。


    沒想到今天的新產品發布會上,他竟然當眾拉著那個抬不上門麵的廣告公司小白領,宣布兩人已經偷偷登記了,從頭到尾沒有和家裏商量一下,結了婚更是一個字都沒透露,害他還命餘桂芝搜羅了全城適齡名媛的庚帖,現在看來,根本是白忙活一場,被二房知道隻怕要笑掉大牙。


    這口氣沈世川哪裏能咽得下,再加上老太爺急火攻心,突發哮喘,他就更是盛怒不已,逼著沈至謙去民政局辦理解除婚約的手續。


    後麵的事情淳姨沒有再說,鬱子行卻大體能想象得出來,“至謙那家夥,沒怎麽愛過人,莊雨是頭一個,他可是好不容易弄到手,成天裏跟寶貝似的護著,這被窩才捂熱,怎麽可能現在就鬧離婚,不用說,他肯定是寧願挨棍子也不願意屈服。”


    淳姨一邊抹淚,一邊歎:“就是這樣,莊小姐我看著也可人,可身份上確實和大少爺差的太多,但總比安排個他不喜歡的女人栓住他一輩子,那才是真的折磨他。”


    鬱子行搖了搖頭,匆匆往沈家二樓趕,“不行,我得把莊美女叫來,把至謙帶回去照顧,在這裏我怕那個餘桂芝乘著機會落井下石。”


    說完,已經給夏恒撥了電話,把事情匆匆說了一遍。


    夏恒一聽自己的boss遭了這樣的大罪,心驚地半天說不出話來,“鬱大哥,老板娘這個時候去恐怕不適合吧,老爺正在氣頭上……”


    鬱子行卻鐵了心:“這個時候最好,她是至謙的女人,早晚要一起麵對,更何況讓她看見至謙今天為了她做到這個地步,她也好死心塌地的跟著他,免得日後再對那個白翌南動了心思,惹至謙傷心失望。”


    知道他說的也有道理,夏恒嗯了一聲掛斷電話,正好莊雨從小區走出來,拉開車門上了車,他發動引擎:“老板娘,boss剛剛通知我們去沈家大宅。”


    莊雨料到逃不過,隻是不知道夏恒暫時隱瞞了沈至謙挨家法的事情,看他麵色擔憂,扯嘴勉強笑了笑,“我的事情辦好了,正好也不放心他,你開車吧。”


    沈家大宅,二樓書房。


    沈至謙領口的白色襯衣被紅色的血漬洇出鮮豔的紅色,他的唇色有些蒼白,嘴角的血跡未幹,被一個身體健壯的男傭扶著站了起來。


    書房裏,沈老太爺望著桌上莊雨送來的那份文房四寶的賀禮,沉著臉深深撫了撫胸口,“咳咳,至謙,美色令人昏聵,那個女人我看也就是長得妖冶了些,有什麽能耐弄到這樣的貴重賀禮,如果不是你幫的她,這背後肯定有見不得人的事,你現在認不清,到時候可就遲了。”


    沈世川五十重棍使下去,此時也有些微的虛脫:“連……連至鴻都知道為自己謀利,雖然手段不光彩,可畢竟對沈家來說不是件壞事,他都知道要娶白家的千金,你怎麽就幹這麽掉價的事,我今天看了新聞,可真是半天都沒把你給認出來,你……你哪裏還是以前的那個至謙?”


    沈至謙腰背受創,脊骨上的疼痛火辣辣的灼燒著,聲音淡漠,雖虛弱,可不乏堅毅,“爸……爺爺,我今天既然受了你們的重罰,這件事就再不會聽你們安排,我和莊雨登記的事情已經公布於眾,再辦離婚隻怕對沈家的形象更加不利,我也絕不可能去做,莊雨她現在已經是沈家的媳婦,以後我會讓她以這個身份示人,希望你們能接受事實。”


    沈老太爺坐在寬大的紅木書桌前,失望地喘了喘,“至謙,你把這套景墨齋的鎮店之寶拿回去,她送的東西我不稀罕。”


    “爺爺,既然如此,明天我就派人過來取。”沈至謙恭敬中帶著一絲不卑不亢。


    “咳咳……”


    沈老太爺對景墨齋的這套鎮店之寶仰慕已久,花了好多心思都沒有弄到手,初見這賀禮的時候,簡直愛不釋手,哪裏還顧得上是誰送的,剛剛的話也隻是激將之法,根本不是心中本意,沈至謙竟然連個台階都不知道給他,頓時捶胸大喘了起來。


    “至謙,咳咳,你……你今天這麽做一定會後悔。”一邊咳喘,一邊再次施壓。


    沈至謙被傭人扶著,英俊凜然的風姿絲毫無損,“爺爺,你無需這麽激動,這套文房四寶放在孫兒那也派不上用場,還是留在爺爺這吧,您若真是看著礙眼,讓人砸了便是。”


    說到底,攻心戰術,他是個中高手,隻是向來不喜歡用在家人至親身上,言語之間,沈老太爺必然知道要放棄所愛之物,是多麽強人所難。


    沈老太爺被這麽一忽悠,倒是收了些長輩的氣勢,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


    沈世川冷眼看著兒子為了一個女人,理智盡失的樣子,先一步扔了棍子拂袖離去。


    傭人剛扶著沈至謙走到門口,迎麵就撞上了焦急等待的鬱子行,“你怎麽來了?”


    鬱子行看他雖弓著身不能站立,嘴上還懸著慘然的血跡,但沒有休克或昏迷的征兆,放心地鬆了口氣,狠了狠心在他肩膀上砸下一拳,“你小子,早晚被這副硬脾氣害死。”


    “嘶--”沈至謙受到重創,一直忍著沒出聲,其實早就體力透支,悶灼的劇痛在一番強撐之後,顯得更加突顯,此刻受鬱子行這一拳,再也支撐不下去,倒吸了一口涼氣,“你嫌我們沈家的家法不夠重?”


    “切,”鬱子行及時收回手,變為一種輕緩地安撫,“放這個樣子給我看有什麽用,我叫莊美女過來了,呆會你就不要再忍,最好表現得要多痛,有多痛,這樣才能讓她覺得愧疚,覺得她這一輩子都還不清。”


    聽到莊雨要來,沈至謙緩緩挪步,蹙眉道:“誰讓你擅作主張?我的女人你也敢算計,活得不耐煩了?”


    “哼,別說算計,要是你出了事,可不就便宜了惦記她的男人。”


    知道他指的是誰,沈至謙冷謔道:“你要真是朋友,就過來幫我上藥。”


    隨後對身旁的傭人使了個眼色,示意他退下,鬱子行扶著沈至謙的胳膊一路來到他的臥房。


    淳姨很快拿來沈家大宅常備的傷藥,因為沈家家規嚴厲,家裏倒是有不少治療瘀傷棍傷的上好膏藥,就是防止實施家法後,有什麽不良的後果。


    沈至謙坐在床沿,褪去外衣,背部朝上趴在大床上,淳姨掀開他的襯衣,發現他背部的皮膚上青紫的棍痕交錯布滿了整個脊背,向下順延到臀部的位置,隱隱滲著血跡,看上去傷勢很是嚴重,頓時目光閃爍,“大少爺,老爺這次這麽不分輕重,也不知道有沒有傷及內裏,不如還是讓鬱公子送你去醫院吧。”


    “嗬,現在去醫院的話,隻怕明天又要上頭條,你去喊個醫生到家裏即可。”


    淳姨得了吩咐退了出去。


    鬱子行趁著他不能動,不客氣地將沈至謙扒了個精光,然後扯開被子覆在他身上,“嘖嘖,多好的一副身材,不知道要叫多少女人著迷,現在弄成這樣,你對自己可真狠。”


    沈至謙被他這一番折騰,也沒了反抗的力氣,隻趴在被子下,重重地呼著氣減緩腰背的疼痛,“子行,這樣不好嗎,你不是一直嫉妒我的身材,這下心裏平衡了?”


    “靠?”鬱子行打開藥箱,一隻瓶子一隻瓶子的審視著,“我心理有那麽陰暗嗎?”


    沈至謙笑,卻牽扯了背後的瘀傷,“嘶,呆會你幫我上藥的時候,可得手下留情,我是真的沒力氣了。”


    鬱子行看著沈至謙腰肩上堅實勻稱的肌肉,眼眸一轉,丟下藥瓶,走到窗口,正見夏恒開著他的那輛寶馬車急急地在沈家大宅的院外停了下來,“至謙,你現在可是什麽都沒穿,我一個大男人幫你上藥,想想就瘮人,還是交給莊美女吧。”


    沈至謙閉上眼睛,聽到了窗外的引擎熄滅聲,無奈地歎了口氣:“鬱子行,你可以走了,今晚的事,功過相抵,我也不欠你了。”


    鬱子行知道他想和莊雨獨處,扯嘴笑了笑,“過河拆橋,ok,算我白出了點子,不過至謙,你現在這個樣子和莊美女在一起隻怕也做不了什麽吧,哈哈。”


    笑聲從樓梯口消失,隨後是一陣腳步聲,仔細辨認,有女人的高跟鞋聲。


    莊雨推開門,看見白色羽絨背下的一抹身影,轉身對夏恒說,“阿恒,麻煩你在外麵守著,淳姨去請醫生,應該不會太久。”


    夏恒點了點頭,知道這個時候,老板娘進去比自己進去管用,便守在門外,莊雨脫下高跟鞋,赤腳走了進去。


    “沈至謙?”看見那抹高大的身影一動不動,背著她伏在床上,莊雨的心莫名緊張地跳動著。


    她走了過去,坐在床沿握住他寬大的手掌,一眼瞥見枕頭上的血跡,驚地收緊了手上的力道,“你寧願受那五十棍,為什麽不通知我回來?”


    沈至謙的眼眸緩緩睜開,淡聲道:“爸和爺爺今晚在氣頭上,你現在是沈家的媳婦,恐怕他們不會手下留情。”


    “可是……”


    “沒什麽可是,過來幫我上藥。”他沉聲吩咐。


    莊雨不做它想,把鬱子行拿出的藥握在手心,順勢掀掉覆在他身上的被褥。


    沒想到被下的情景更讓她大吃一驚,一具修長精壯的身體,不著寸縷,趴在床上,背部是交錯刺目的瘀痕,蜿蜒而下直至股溝之處,她不忍再看,心痛地把被子放了回去。


    聽到她紊亂的呼吸聲,卻不見她動作,沈至謙笑:“痛得很,別錯過上藥的最佳時機。”


    莊雨擰開治療瘀傷的藥瓶,一股中藥的味道撲麵而來,她抹了一些在指尖,順著他的肩膀往下塗了上去,想說話卻不知道要說什麽。


    沈至謙反手握住她的另一隻手,放在唇邊吻了吻,“小時候挨了家法,都是淳姨幫我上藥,現在,你也得學著點。”


    莊雨歎:“這種事,你還想再發生?”


    沈至謙趴在床上,隻覺得背後的疼痛在莊雨的按摩下一點點的舒緩,勾起唇角輕笑道:“棍子挨在身上的感覺的確不好受,隻不過,跟現在這一刻比起來,倒算不上什麽了。”


    他心中冷歎,鬱子行說的不錯,兩人這樣在一起,卻什麽都做不得,才是真正的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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