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罩籠罩的範圍足足有數百米方圓,在顧清玄的操控下縮小數十毫米,完全不會引起任何人的警覺。


    那修士還在給“裴安遠”介紹著與他們同一小隊的人物:“來,裴兄,我來替你引見一下,這位是集英院的何賈,這位是廣知院的李坤三,這兩位是百煉堂的張黑張白兄弟倆……”


    他一個一個地介紹過去,臉上笑容可掬,被他介紹到的幾人起先還態度客氣,待到看清“裴安遠”身上的服色後,臉上的表情立刻就帶了三分不屑。


    其中那個李坤三更是直接說道:“王兄,你不是在開玩笑吧?一個小小的築基期弟子,既不是哪位真人之後,也不是什麽長老的徒孫,憑什麽能跟我們一同組隊進殿?他可是連築基大圓滿都沒有到!光是殿外的罡風亂流,就足夠要了他的小命!”


    “就是,就是,王兄,你可要好好考慮一下啊。”其餘的人紛紛道。


    顧清玄仿佛全無察覺似的,隻是笑吟吟地站在那兒。之前裴安遠讀出碑文的時候,眼前的這些人肯定都已經聽見了,他們之所以表現出對裴安遠不屑一顧的樣子來,不過是為了做一個紅臉白臉的局,想來等到這些人唱完了紅臉,那位“王兄”很快就要跳出來唱一出白臉了。


    果然,盡管那幾人話裏話外嫌棄的語氣十分明顯,那“王兄”卻始終不曾說話,而是做出一副為難的樣子,任由那些人把裴安遠好好地羞辱了一頓。直到顧清玄控製著迷幻寶石,在“裴安遠”的臉上做出了一副又羞又怒的神色,“王兄”估摸著程度差不多了,方才慢悠悠開口道:“諸位,諸位,先別說這麽急,且聽我一言!”


    他這一開口,本來正七嘴八舌地“勸慰”他不要帶著裴安遠的幾人立刻噤聲,聽著“王兄”道:“我知道諸位這樣勸我全都是為了我和裴兄弟好。”


    “隻是大家可能有所不知,這一位裴安遠裴兄,雖然在實力方麵可能有所欠缺,但卻博聞多識,對於上古時期的修士文字頗有了解。今日有他相助,我們進入殿中後得到仙人機緣的可能性要高上不止一成!”


    此話一出,那些人臉上原本對裴安遠做出的不屑表情立刻消失了,有人將信將疑道:“不是我不信王兄,隻是這……不過是一個築基弟子,怎麽可能有這樣厲害的本事……”


    “你信不信我無關緊要,我直接說了,我信裴兄!”那王姓修士斬釘截鐵般道,擺出一副完全站在裴安遠一方的架勢:“不管怎麽說,我的隊伍是一定要帶著裴兄弟一塊兒進去的,你們若是不想和我一組,咱們分道揚鑣便是!”


    好一個有情有義的王兄弟啊。


    顧清玄低下頭,沒人看見他唇邊諷刺的笑。


    這些修真者完全把他當做那個築基期的普通弟子裴安遠了,絲毫沒有顧忌地當著他的麵靈氣傳音,一句句話都落在他這個渡劫期修士的耳朵裏,沒有半點遺漏。


    此刻,他們一邊在顧清玄的麵前彼此對峙,做出看似劍拔弩張的樣子,一邊還在彼此傳音著道:“哈哈哈!看我這幾句話說得如何?”


    “妙極!妙極!王兄對時機的把握真是妙到毫巔!”


    “看那築基小子的神色,顯然已經被王兄打動,到時候進了殿內,這小子敢不效死?”


    “效死……效死到不至於,我要他的命也全無用處,隻盼著他經此一事,能夠使出十二萬分的力氣替我們找尋線索便好。”


    “這肯定是能做到的,有王兄的打動其心在前,我等的刺激激將在後,雙管齊下,他如何能翻的出天去!”


    他們做類似的事情肯定已經不止一次,甚至都有些熟極而流了,盡管在彼此傳音,嘻嘻哈哈地說著話,在顧清玄麵前的表演可是絲毫都沒有耽擱。


    隻是顧清玄懶得看他們再演下去。


    “長老們那邊好像已經有動靜了。”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徹底打斷了這些人的表演,幾名修真者一愣,紛紛揚長了脖子往人群中央看去,仿佛一隻隻曲項向天歌的鵝。


    鵝們搖晃著脖子,垂涎三尺地望著人群的中心處。


    那裏站著的,是他們可望而不可即的真正高層。


    三名化神長老,十二位合!體真人,他們所在之處,就是整個神殿中上層力量的十分之一。


    此時,這十分之一的力量正站成一圈,人人神情嚴肅,有一位真人猶豫著道:“憑我等的力量,雖然可以讓這些弟子們全都進入殿中,可定然消耗頗大,萬一在殿內出現什麽事故,卻又該如何是好?”


    “你的意思是讓我們放棄這些弟子嘍?”一名化神長老粗聲粗氣地說,他生著一副紅臉膛,個兒高高,壯碩結實得很,看上去像一個打手或者力士,而並不像是通常意味上的修真者。反而是被他質問的那位真人更具有縹緲仙氣,三縷長髯飄飄然,寬袍大袖儒雅如仙,可是遭了化神長老這麽一問,渾身仙氣的真人立時便破了功。


    “我也沒有說要放棄。”他囁囁喏喏地道。


    “哦?”那化神長老冷笑起來,徑直問道:“那你想要怎樣?”


    “……我也沒想要怎樣。”聽著長老話裏意思不對,真人說起話來便先自帶了三分顫音。每說一句話,便抬起頭來膽戰心驚地瞄那長老一眼,手上無意識地不斷撚著胡子,若不是胡子長得夠結實,怕是已經被扯去了三四根:“這個……那個……靈碑上不是也說了嗎……生死由命……”


    他說著說著,聲音不自覺地越壓越低,到了最後的“生死由命”四個字上,幾乎已經輕若不聞了。


    這真人就用著這輕若不聞的聲音,低垂著眼睛小聲說:“……反正我們就算帶他們進入大殿,憑這些小輩的本事也爭不出什麽好機緣來。倒不如我們積蓄精力,到了殿中好好收繳一些寶物……反正都隻是些金丹元嬰罷了,五百年,一千年,他們修不到合!體遲早要死的,如今也隻是早死些罷了……”


    他的這一副論調,倒是和先前死去的使蟲子的吳巴很有幾分相似,也不知道他們是否有什麽徒子徒孫的關係。不過與吳巴不同的是,這真人多少還有些廉恥心,知道這話不是正道之人應該說的,便將聲音放得更加輕了許多,聽來簡直與風聲無異。隻是周圍一圈皆是修為高深之人,他雖然已經放輕了聲音,大家又如何會聽之不見。


    最中心的圈子一下子就陷入了沉默。


    “汝陽真人。”那一名化神期的長老慢慢說,他說起話來很慢、很費力,但每一字都重若千鈞般,狠狠砸在那名真人的神識氣海:“你現在看不起金丹元嬰,但卻莫忘了,你這位合!體大修最初時也不過是普通凡人罷了,而不是什麽生而合!體的異種!”


    他注視著汝陽真人:“告訴我,你當年為金丹,為元嬰時,有沒有參與過類似的探尋活動?”


    汝陽真人知道不好,但對方身為長老,無論是實力還是身份都超過自己,便不得不回答他道:“金丹期並沒有過,但元嬰時曾有幸參與一次……”


    “那次的活動,有這樣生死由命的關卡麽?”


    汝陽真人頭皮發緊,卻依然不得不答了句:“……是。”


    化神期的長老輕輕地冷笑了一下:“你當時所過的關卡為何?”


    “……”汝陽真人的嘴唇顫動了幾下,他沒有答話。


    “你既然不說,那我就替你說!”那長老目光灼灼地盯向汝陽真人,幾乎要把後者活生生灼出幾個窟窿:“你當時所要過的關卡,乃是當年的散仙大能留下的三千弱水!三千弱水,沾者即沉,若有鳥獸落入,一息而皮毛焦,二息而骨肉爛,三息而身化弱水……想要過那弱水,非得*力、大手段不可,你汝陽當時可有這樣的*力、大手段?”


    麵對化神長老的質問,汝陽真人沉默了許久,終於道:“沒有。”


    “那你是怎麽能夠活到如今的?”


    “……全靠當年的前輩提攜。”


    “好。”那化神長老點點頭:“既然如此,你想做什麽就做吧。”


    “……啊?”


    汝陽真人萬萬沒想到事情竟會發生這樣的轉折:他本以為自己定然要吃上一頓教訓的!他吃驚地望著那長老,隻聽那長老微閉著眼睛悠悠說:“你不願耗損自身相助後輩,這點完全可以理解;你能夠活到今天,成為合!體修士,機會是殿中前輩耗損自身相助而得來的,這點你應該也沒有什麽異議。你如今既然不願意相助後輩,那身為長老,我也隻能將你當初被相助的機會收回……此初煉之關,若是死了一人,你就去弱水中參悟一日,若是死了十人,你就去弱水中參悟百日,以此類推。”


    “這!”汝陽真人的臉色一下子白了,慘白慘白的,這慘白的麵色讓他看起來一點也不仙風道骨了,反而有幾分午夜厲鬼的樣子。


    “懷德!那可是弱水啊!”


    旁邊一名老者模樣的化神長老低聲喝道,叫懷德的長老聽了一笑,不甚在意地說:“弱水又如何?他汝陽有本事讓其他弟子們生死由命,那我也就讓他跟著生死由命!不過是弱水而已,汝陽堂堂一合!體修士,理應不會死於非命吧?”


    的確不會,隻是會痛苦無比罷了。


    合!體修士還沒有抵禦弱水的能力,隻能任憑弱水將自己的身軀皮肉腐蝕,隻是腐蝕之後,又會很快長好,不至於死於非命罷了。


    隻是那個過程……想想就知道會無比痛苦。


    汝陽真人終於緩緩歎了一口氣:“罷了,罷了,是我豬油蒙心!長老,是汝陽錯了,汝陽願意站在前方,為弟子們前驅開路。”


    “如此便好。”懷德長老終於微笑起來。


    汝陽勉強笑著往前麵走去,一邊走,一邊狠狠地在心裏罵著懷德。


    老匹夫!作出一副公平公正的樣子給誰看!不過是因為我搶了一次你兒子的真人之位罷了!居然就這樣處處針對我!你既然這樣大公無私,卻又怎麽不站在前排來呢?站在最後那個地方說要維持結界……誰不知道那個位置最輕鬆不過?還想要讓我進弱水,我進了弱水之後,實力大損,維持不住真人之位,恰好給你兒子填出空來?長得這麽醜,怎麽還想得這麽美呢!


    哼,幸好我足夠聰明,離得他位置夠遠。如果離得近了,保不齊他會施展什麽陰私手段,將這結界破去,然後說是我半途動搖……結界破損死了弟子,殿中自然是要找一個人問罪,其他人為了免罪多半不會說破,最後我就還是得去泡那個弱水……


    這老匹夫,倒還真是有一副好手段,也一心為了自己兒子好。可惜啊可惜,他的兒子為什麽偏偏不是我呢!


    汝陽真人半是懊惱,半是憤恨地走到人群前方,舌綻春雷般大喝一聲:“諸位殿中弟子!且先都站得緊湊些!”


    他說話時運足了靈力,聲音響亮至極,飄飄蕩蕩,瞬息傳遍各處。


    這話一出,大家都知道長老真人們這是打算要做什麽了,“鵝”們立刻收回了脖子,人人臉上喜不自勝,很快就按照汝陽真人所說圍攏站好。顧清玄站在人群當中,靈力鼓蕩外放,將旁邊的人都隔在身周三尺處,在薄薄的一層水霧籠罩下,其他人皆未發現異常,旁邊不遠處的王姓修士還時不時地側過身來,和“裴安遠”說上兩句什麽。


    諸位長老真人們站在人群最外圍,他們伸出手,同時飛快地掐著什麽指決,顧清玄仔細看了幾眼,失望地認出這些都是他曾經見過的指法。


    “……這個明光印居然還是殘缺的……難道是他們故意殘缺麽?可是殘缺了的明光印又有什麽用途?不過是一個防護性的手決而已,殘缺之後防禦性下降至少三成,而且想來想去也沒有什麽特殊能力……”


    “為什麽他們還要捏這蒼龍訣?築基期的蒼龍有什麽特別的用處嗎?為什麽我一點也不知究竟?”


    顧清玄看著他們掐訣,越看越覺得滿腹疑竇。正在他苦思冥想之時,那些長老真人們的結界已經布好了,一道金光耀耀、大氣磅礴的結界籠罩在了所有人的頭頂,顧清玄抬頭看了那結界一眼,終於醒悟到之前的蒼龍訣到底派上了什麽用場。


    半空之中,結界之上,有一條威武無比的蒼色巨龍正懶洋洋地在金色的“天空”上遊走,四周是閃爍著光芒的“白雲”,不遠處還有一輪紅亮“烈日”。那王姓修士指著結界,對著“裴安遠”得意洋洋地說:“看!我們殿中的蒼龍逐日界!今天的蒼龍有汝陽真人一成力量,你看那龍,多麽威武雄壯!”


    顧清玄含笑點頭。


    威武雄壯。


    嗬嗬。


    築基的蒼龍,築基的烈日,還真的是十分威武雄壯啊。


    用法決特地在結界裏加上這麽多沒有用處的裝飾品……你們神殿還真是靈氣多燒得慌。


    想到靈氣二字,顧清玄立時抬眼一掃,果然看見每一個長老真人的手裏都緊緊握著一枚靈石。那靈石隻看光澤就知道至少是上品,其中兩名化神長老的手中握著的甚至是靈晶,一枚可低萬枚靈石的靈晶,被他們當做補充靈氣的普通丹藥一樣用……


    當了許多年土豪的顧清玄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一點開始仇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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