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樓裏其餘的侍衛們赫然和“雀斑”等人一樣,全都陷入了無休止的機械循環!


    “你……你什麽意思?”


    陰影中的那人大吃一驚,他警惕地退後兩步,握緊了那散發著黃色光芒的事物。


    顧清玄笑了笑,道:“我的意思是,你今天恐怕是要無功而返了。”


    他張開手,身後驀然澎湃出了整片的磅礴火海!


    “尼古拉斯的命隻有一條,而這一條命,我要了。”


    顧清玄看了一眼那人手中的“法寶”,揮手自火海中招出一尾烈火鳳凰,鳳凰仰天長鳴一聲,收翅斂翼,直直向著六樓的方向直衝而去。


    “轟”地一聲爆響,尼古拉斯的房間瞬間炸成了一片飛灰,那人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暈暈乎乎地幾乎無法理解此時究竟發生了什麽。


    那尾烈火鳳凰輕鳴著鼓翼飛返,落在顧清玄的肩膀上,輕輕挨蹭著他的臉頰,討好地將脖頸伸長。它的利喙長而尖銳,其中啄著一個影影綽綽的魂魄,看去之時,隱約便是尼古拉斯的模樣。


    顧清玄摸了摸那鳳凰羽毛華麗的頸項,低聲對鳳凰說了一句什麽,就見那鳳凰喙上用力,幹脆利落地將尼古拉斯的魂魄夾成了無數碎粉。


    “灰飛煙滅……”那人從喉嚨深處發出恐懼的低聲喃喃,顧清玄笑眯眯地鼓掌道:“沒錯,你既然有這份眼力,想必接下來的情形於你而言也不算什麽了。”


    “什麽……”什麽接下來的情形?


    那人完全陷入了迷茫,顧清玄收斂起笑意,盯著那人一字一頓地說:“你以為你這樣把我陷進迷陣裏,我會大大方方地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


    “你既然困住那些侍衛,想必是不想讓他們發現行藏……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這麽做,但是……”


    顧清玄輕輕嗤了一聲,他忽然抬手指向上方,停棲在他肩膀上的鳳凰羽翼一展,便向著兩人的頭頂上方直直飛去!


    隻聽得砰的一聲震鳴,烈火鳳凰在塔樓旋轉向上的階梯最頂端爆碎成無數火雨。“雨滴”如同火焰般劇烈地燃燒著,紛紛揚揚地漫天灑落,很快融進了那些衛兵們的頭上身上,解除了施加在他們身上的迷幻法陣。


    顧清玄微微笑道:“再見。”


    隨後他化為一道長虹,居然直接化光而遁!


    臨走之前,顧清玄回過頭去,遙遙望了“雀斑”一眼,於是剛剛自迷茫中清醒過來的“雀斑”毫不猶豫地大喊起來:“有刺客——”


    “雀斑”這一聲喊當真是聲如雷震,晃得陰影中的那人一哆嗦。他來不及跳腳大罵跑路了的顧清玄,急急忙忙便喚起法寶光芒,準備要為自己謀一條生路。可惜那親衛離得他近,身上異能光芒一閃,唰地一下躍起數米,直接將他撲倒在地,一邊努力擒拿住他,一邊死了主子般地高嚎道:“你們人呢!有刺客啊!保護殿下!快保護殿下!”


    然而此時尼古拉斯已經用不著他們保護了:他所在的西塔樓六層側邊的臥房已經完全炸成了一片廢墟。隻有那高科技的先進投影儀還奇跡般地幸存著,正勉勉強強地橫搭在兩格地板的空隙之間,一隻歪歪扭扭的元磁犀牛投影正懸浮在半空中,敞露著大半鮮血淋漓的內髒。


    亞伯特領著大批的衛隊匆匆自城堡的另一端跑來,等到他們到達塔樓之後,一切事情都已經完全塵埃落定。尼古拉斯的骨灰已然涼透,“刺客”也已經束手就擒,正蔫蔫地被縛在原地,等待著他的發落。“雀斑”和那親衛作為功勞最大的兩人,正昂首挺胸地立在刺客的旁側,隻是在看到亞伯特難看至極的臉色時,他們便知趣地將頭顱默默地垂了下去。


    畢竟……尼古拉斯太子殿下徹徹底底死翹了啊……


    雖然倆人堪稱戴罪立功,是在場諸人中不多的功臣之二,但太子殿下既然死翹,保不準亞伯特總管會對他們做出什麽樣的處置……


    想起亞伯特總管的那些手段,他們立時眼觀鼻、鼻觀心起來,亞伯特蹙著眉走到他們麵前,喝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西塔樓這邊的防護裝置全部失去作用了?”


    一行人彼此打著眼色,誰也不肯先站出來說那個不怎麽好的消息。到了最後,“雀斑”隊伍裏的一個侍衛終於硬著頭皮站出來,戰戰兢兢地道:“報告……報告總管……尼古拉斯太子殿下被刺客刺殺……剛剛去……去世了……”


    亞伯特一下子呆在了原地,似乎不可思議地反問道:“你說什麽?!”


    不得已,那侍衛再度把話重複了一遍,然後滿心忐忑地看著亞伯特。他本以為總管會氣急之下給他個耳光之類,沒想到亞伯特隻是沉默了片刻,便說:“帶我去現場看看……還有,通知大臣們都來城堡。”


    然後他便點了幾名侍衛,帶著他們往六樓的死亡現場走去。在經過眾人時,亞伯特有意無意地走到了刺客身邊,沒有一個人注意到,有一道黃光自刺客的懷中飛到了他的懷裏。


    在那道黃光飛入亞伯特懷中的時候,刺客突然抬起頭,瞪大眼睛死死注視著亞伯特。他的樣子看起來猙獰極了,旁邊的侍衛擔心他意圖不軌,拉著他往後退了兩步。刺客被拽得後仰,眼珠卻依舊盯著亞伯特不動,直到亞伯特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方後,才默默地垂下眼來,恢複了之前那副沉默的樣子。


    “老實點!”侍衛們拉著那刺客喝道,刺客安靜地垂著頭不發一言,此時的塔樓之中,除了一個人外,沒有人知道他內心的糾結困惑。


    “殺了尼古拉斯的人居然不是我派的這名刺客?”


    亞伯特帶著身後的侍衛們踏上六樓,一邊走,一邊充滿疑惑地想:“這樣的手段……難道是神殿裏的那群人出手……他們又為什麽要殺尼古拉斯?因為利益衝突?”


    他想來想去都無頭緒,隻好無聲地歎息一聲,捏了捏懷中的“法寶”,當時用來殺死亞曆山大的奇異球體安靜地躺在亞伯特的懷裏,表麵上飛快地閃過了一層黃光。


    樓下的大廳中,那名始終藏在陰影中的刺客終於被取下了身上的藏匿儀器,露出了自己的麵容——其他人尚且沒覺得什麽,唯有那名親衛驚呼一聲,不可思議地道:“怎麽是你?!”


    那刺客,居然是和他一起守衛尼古拉斯殿下的同僚!


    如果尼古拉斯複生,定然能夠認出這刺客便是他吩咐去催促暖床事宜的那人,隻是此刻尼古拉斯既死,這事情便隻有另一名親衛知曉。刺客聽到驚呼,抬起頭衝著那親衛笑了笑,那名親衛複雜難言地看著他,沉默良久後,終於還是沒有把自己被他叫去催人的事情說出來。


    反正事已至此,又何必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當日,尼古拉斯監國太子殿下去世的消息傳遍宇宙,銀河帝國為之震動,下半旗三日,舉國哀悼。


    銀河帝國皇後奧利維亞的飛船於兩日後抵達。


    在奧利維亞抵達聖洛裏斯城後,薔薇城堡再一次新換了主人,尼古拉斯監國時的痕跡被迅速消泯殆盡,唯有他曾經發誓當上皇帝後便要拔除幹淨的薔薇花依舊盛放。


    奧利維亞抵達聖洛裏斯城的當日,便召集眾臣來到城堡中小聚。在簡單地商議完了尼古拉斯的喪事事宜後,一行人走入城堡的花園中,開始聊起一些比較輕鬆的話題,這是皇室與眾臣們增進感情的慣例。


    花園中的氣氛愉悅,每個人都顯得和藹可親。明明現在還處在尼古拉斯的喪事期間,皇後殿下的手腕上卻已經戴上了一條顏色鮮豔的紅寶石手鏈,這分明是極不合適的舉動,眾臣們看見了卻如同沒有看見一般,即使那些曾受過尼古拉斯重用的臣子,此時也沒有一個人提起這事,他們的臉上多多少少帶著笑容。尼古拉斯的死亡與亞曆山大陛下相比,真的是一點水花也沒有浮出來,不要說有人站出來為了他的利益呐喊了,就連他的死亡,都好像沒有留下一絲聲響。


    死如鴻毛也不過如此。


    也許在光網上,在論壇上,在那些閑人們的八卦閑聊中,有著暴戾名號的尼古拉斯殿下暫時還有著一席之地,但在真正舉足輕重的朝堂之上,尼古拉斯的勢力已經徹底退居幕後。不過短短數日而已,尼古拉斯監國數月、扯著神殿大旗好容易立起來的勢力便已經煙消雲散,徹底得就好像從未存在過一般。


    但誰都知道,那勢力的的確確是曾經存在過的。朝堂上的一部分人曾經背離皇室,投向了也許是刺殺亞曆山大陛下凶手的尼古拉斯——這在當時看來也許是某種妥協,但在尼古拉斯死去、奧利維亞回歸的現在,這“妥協”已然徹徹底底變成了把柄,如果奧維利亞想要抓住此事發作……


    這惶恐的情緒在尼古拉斯的死訊傳出的那日便出現了,等到暗地裏有消息傳出,宣布奧利維亞殿下此次出訪,是為了找到當年失蹤的真正太子後,惶恐的情緒便愈演愈烈。當阿莫斯菲爾德家族放出口風,暗示真正的太子殿下的確已經被找到時,朝堂中惶恐的情緒幾乎到達了頂峰。


    奧利維亞今日選擇在花園中與臣子們閑聊小聚,也是為了打消他們心中的惶恐。皇後殿下畢竟不是皇帝陛下,執掌銀河帝國名不正言不順,手下的勢力也根基不穩,盡管投靠了尼古拉斯的牆頭草們可惡,但相比於雷厲風行,她更傾向於徐徐圖之。


    “這兒的薔薇倒是如之前一樣美。”


    奧利維亞頭戴皇冠,身著錦衣華服,在眾臣的陪伴下沿著花園的小徑走過,她並不知道,這條小徑也正是數日前顧清玄所走過的,因此她步履威嚴,對周圍的風景並未表現出絲毫留戀,不過是隨意找了個話題聊天罷了。


    “亞伯特總管一向將城堡打理得很好。”有人簡單地回應了一句。


    亞伯特在前後兩次刺殺事件中扮演的角色尚且少人知曉,此時他正恭敬地侍立於奧利維亞的身後,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真誠,低著頭禮貌地推拒著讚美。


    奧利維亞認真地看了他一眼——雖然她並不知道亞伯特便是殺死亞曆山大的直接凶手,但西澤曾經找了機會提醒過她,亞伯特與自己父親生死之間的關聯。


    “我聽說你在尼古拉斯身邊也很受重用。”她目光犀利地審視著他,亞伯特深深俯下頭:“打理城堡與內務是臣下的職責所在。”


    ……說了等於沒說。


    花園中的氣氛因為奧利維亞提起了尼古拉斯而變得有些僵硬。奧利維亞意識到今天並不是一個追根究底的好時機,她轉過頭,暫時放過了亞伯特,繼續和臣子們往小徑的另一端走去。


    走著走著,奧利維亞的步子忽然停頓住了。


    “那一棵薔薇居然還在綻放。”她望向城堡窗下,眼眸裏帶上了幾分疑惑。


    那棵薔薇不過是普通的品種而已,而且是單獨幾棵疏疏落落地種著,通常並不會享受科技的便利。半年前奧利維亞離開之時尚是夏季,那薔薇一株芽葉也沒有發出,她以為它早就已經死去,到了這個時節它居然突兀地盛開,的確是令人十分驚訝的事情。


    亞伯特聽到這話,抬起頭往城堡方向看了一眼,很快回答道:“畢竟那是種在您畫室窗下的……為了迎接您的歸來,因此特意找了花匠照料。”


    奧利維亞看了看他,很想問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即將歸來,但最終還是按捺住了。她再度看向城堡,沉默片刻後,突然說道:“我們去亞曆山大的書房看一看吧。”


    她的話語極輕,輕得幾近歎息。


    亞曆山大的書房……與奧利維亞的畫室是樓上樓下。


    亞伯特微笑著退回人群後,尼古拉斯當時仿佛抓住什麽把柄般,語氣嘲笑地說出來的話再度浮現在他的腦海。


    “三年前你曾經偷偷在我父皇的窗戶下麵,種下了一棵薔薇。”


    薔薇死了,我可以移來一株新的。


    亞伯特不動聲色地想著:倒是尼古拉斯你……你現在死了,要從哪裏找一個新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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