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上吊的公子原是家中獨子,父母極是溺愛,公子的妻子為著公子好色和公婆吵鬧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待公子的姬妾使女更是嚴厲。這一回公子在房梁上上吊耍子,他的姬妾使女們都說是少夫人逼的,合宅吵鬧了兩日,公子族兄就到府衙投了狀紙告弟婦逼死弟弟。


    俗話說民不舉官不究。金陵太守倒是曉得京中勢力變化,做官的人沒有幾個是真傻的,凡事都要與人留個餘地好日後相見。他又沒有和潘太師結仇,傳聞人家女兒被拐做娼這個事,潘家自家不來查問,他偏去追查,這種沒頭腦的事傳揚開來不止是打潘家的臉,還會讓對頭笑他拍潘太師的馬屁,兩頭都落不到好的事為何要去做?


    太守裝聾做啞甚是得力,有人報官時雖是派了衙役提來吳媼問話,吳媼指天劃地賭咒說吳媚兒是她親生女兒,自然就當吳媚兒是吳媼親女處置。然出了人命案子太守就不能裝糊塗了,嫖得起的人家都不會窮,和這樣的人家結親的人家也差不到哪裏去。中等以上的人家誰沒有三五個有勢力的親戚?兩邊相互角力,女家一則泄恨,二則要洗脫罪名,一口咬定死人是嫖了潘太師之女事發嚇的上吊,擠兌得太守隻能下令發文書在金陵尋人,又行文去各地和京城,務必要把吳媚兒尋出來問話,又要調認得潘曉霜的人來對證。


    蕭明帶著潘曉霜在回泉州的路上聽說金陵發文書到處尋找吳媚兒和替吳媚兒贖身的恩客,惱的也想上吊了。若是讓官府的人尋到潘曉霜,他就是嫖了潘曉霜的嫖客有沒有?潘家人白日不收拾他,夜裏必定要把他治死的。


    還好他素來有急智,想到在杭州租下的棲霞院原是付過一年的租金,走時還留了兩個管家看守,那裏極是僻靜。金陵認得他的人都曉得他是回泉州去的,再想不到他會去杭州,隻要他老實在杭州躲幾個月,和潘曉霜做一對恩愛夫妻,避過風頭再回京城尋親自然平安,是以他到了歇腳處打發馬車回金陵,另雇了輛車,拐個彎兒向杭州去了。


    金陵城裏尋找潘曉霜,差不多把十裏秦淮河翻了個底朝天。聽講曲池府懸賞二十萬錢求潘曉霜下落,閑漢們都不閑了,大街小巷到處亂串,四處打聽。就連英華去女學接玉珠雪珠放學,都有個閑漢湊上去和柳一丁套近乎,聽說他們是富春王翰林家眷才悻悻走了。


    到家柳一丁當個笑話稟與二小姐知道,英華苦笑搖頭,道:“卻是我莽撞了,此計雖是逼的潘曉霜不能公開露麵,卻平白害了一條人命,還要連累無辜的人吃官司,又這般擾民,我心甚不安。”


    柳一丁是柳五姨的膀臂,經曆的事情極多,看事要長遠一些,看英華這般,忙勸道:“小小姐不要自責。旁人都是逃走,隻他上吊,先就可疑,他又是獨子又無子女,家中又極富有,怕是還有隱情。金陵鬧出這麽大動靜,潘家絕不會認回潘曉霜。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潘家倒向世子,不見得沒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日後世子為帝,若是潘曉霜在潘家還能說得上話,咱們將來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英華微微點頭,道:“上回潘曉霜和我鬧了一場,險叫親族都受株連,又連累姑母和離,我心裏極是過意不去……這一次有機會永絕後患,我絕不能放過。”


    玉珠和雪珠自西廂過來尋姑姑說話,站在院中階下就看見姑姑神情嚴肅的和管家說話,管家也一臉鄭重,隻說姑姑有要緊事說,玉珠就扯妹子的袖子,叫她掉頭。英華瞧見,忙使眼色讓柳一丁先出去,連聲喚:“玉珠,你們過來罷。”


    富陽黃家教養女兒也不過是略教幾個字罷了,早年富的時候,女孩兒們陪嫁豐厚,還請女先生來家教教管家算帳什麽的,先翰林夫人黃夫人算是黃家女兒裏頭最出類撥粹的了,二來也是沒錢逼的,所以極是能幹。到黃九姑和耀祖之妻黃氏,安穩日子過的久了,連守財都不大用心。黃氏照著她自己在娘家的舊例教養女兒,玉珠會做針線,認得幾百個字,會記個流水帳,會做幾樣家常飯菜,已經讓黃氏歇盡全力。玉珠性子甚是懦弱,又有些兒膽小,這二年雖經柳氏盡力安撫鼓勵,又得祖父疼愛,曉得這個姑姑其實是真心疼愛她們的,她還是有些害怕和姑姑親近。英華喊的聲音略大了些,她捏著妹子的手就緊了一緊。


    雪珠的運氣比姐姐好,開竅懂事的時候已經被祖父母護在翼下,小人兒膽大自信,性子也開朗,被姐姐捏疼了手,哎呀一聲就叫出來了,一邊說:“姐姐你捏我做什麽?”一邊就提著裙子奔英華去了。雅*文*言*情*首*發


    英華把雪珠摟在懷裏,問她女學裏開了什麽功課。雪珠一樁一樁數給姑姑聽,咯咯笑著說:“姐姐下學期要上騎射課了,她害怕,說過完年不上學了。”


    南邊馬都少見,男子會騎馬的都不多。英華還記得去年買田地騎馬時圍觀者眾,金陵女學居然開騎射課,估計大部分女學生都會跟玉珠似的,會害怕吧。英華放開雪珠把玉珠摟在懷裏,安慰她說:“莫怕莫怕,騎馬一點都不可怕,姑姑就替你和雪珠一人尋一匹性子溫馴的小馬來,就養在外院,再替你們請個女騎師來教學,總要教你們在家學會了,在學校大大出個風頭才使得。”


    英華說一句,雪珠就把頭點一點,姑姑要教她出風頭,歡喜的又咯咯笑起來。玉珠先是微微露出笑容,轉眼又怯生生的問:“姑姑,娘說女孩騎馬無用,叫我不要上騎射課,多在針線上用功……”說著自家頗覺得泄氣,小人兒雙肩慢慢塌下去,背也弓起。


    英華這時候心裏真有些惱嫂嫂了,在玉珠背上用力一拍,喝道:“咱們家的女兒都要會騎馬的,不隻祖母和小姑姑會騎馬,你們沒見過麵的瑤華姑姑騎馬才騎的好呢,她還代表女學參加過四次京師中秋馬球會的哦。”


    “可是……”玉珠看看英華驕傲的模樣,再看看雪珠一臉的羨慕,到底把後麵的話咽下去了。


    英華拉著玉珠和雪珠到東廂明間坐下,叫人把她在杭州給兩個侄女買的禮物拿來。少時三葉嫂子帶著幾個粗使婆子抬著兩隻不小的木箱過來,就在院子裏把箱蓋揭開。紅棗和小海棠一起動手,把兩個荷花仙鶴紋的朱紅漆鏍鈿妝盒捧出來擱到明間的桌上。


    玉珠還算矜持,雪珠已是趴在桌邊,對著她麵前的妝盒左看右看,不停地發出滿意的讚歎聲,道:“真好看!姑姑,這是與我們的?”


    英華含笑點頭,道:“與你們的,打開來看看?姑姑給你們配了幾樣小首飾,留著自己玩也成,送同窗也成。”一邊說著,一把把雪珠麵前那個妝盒打開,這個妝盒第一層擱著一套木梳木篦,幾柄大梳還帶著小小的玉花結繩流蘇,第二層左邊是幾柄小巧的銀花梳,右邊是十來根花簪,有幾根是銀的,有幾根是玉的,還有一大把使紅帶子捆著的木簪,各種花樣都有,把第二層塞的滿滿的。第三層底下墊著雪裏紅梅的綢墊,擱著一隻二指寬縷空如意雲紋的銀臂釧,還有十來隻風藤鐲子,這些鐲子上有的包著一小片金銀雕花,有的鑲著小小顆的紅藍寶石,每一個又輕巧又精致,好看的讓人挪不開眼睛,雖然不是很值錢,全是小女孩兒心愛的東西的。


    雪珠看一樣,讚一樣,眼睛睜的又大又圓,跟看見魚的小貓似的。英華笑眯眯摸她的頭,道:“姑姑還有自己做的幾樣小東西,藏在最底下那個抽屜裏,你們自己抽開最底下那個看看?”


    隻這個妝盒,做嫁妝也夠了,居然還有好東西,姑姑待她們,實在是太舍得了。玉珠看看笑眯眯的姑姑,再看看歡歡喜喜的妹子,心裏又酸又澀。她們到金陵女學上學,姐妹兩個共使母親黃氏的一個舊妝盒,那個舊妝盒從前也算好物,然是黃氏從小使的,二三十年的老物件,漆麵上都花了。玉珠雖然不和人家攀比吃食用,但這個妝盒真有些不大好見人,屢次都被幾個成績不如她的同窗嘲笑。是以玉珠甚想要個新妝盒。可是這個東西再便宜也要二十來兩銀一隻,玉珠體諒家用艱難,一直沒有和爹娘開口討要。


    這桌上擺的東西,全是姐妹兩個想念的東西,親生爹娘不曾與她們買來,倒是姑姑老遠從杭州買來送她們,妝盒不必說,必是極貴的,妝盒裏的這些東西雖然不貴,但是那麽精致美麗,也不是容易買得到的。爹娘待這個姑姑也談不上有多友好,姑姑待她們卻這樣用心,玉珠心裏又酸又澀又甜,紅著眼圈兒用手撫摸妝盒蓋上的螺鈿荷花紋。


    雪珠年紀小不似姐姐敏感,歡歡喜喜拉開最底下一層,抽屜才拉開一條縫兒,就有珠光閃閃。雪珠遲疑的瞧了一眼姐姐,玉珠摸著妝盒正若有所思呢,她又看姑姑。英華對著她讚賞的點頭,示意她拉開那個抽屜。


    雪珠用力把抽屜拉開,倒吸一口涼氣。這個抽屜和上麵一層一樣墊著雪裏紅梅的綢墊子,卻分成了上中下三格,上格整整齊齊擺著三對耳墜子,一對珠子耳墜,幾粒大小珠子串成長串,珠光耀眼,一對玉耳墜,玉環雖隻豆子大,可是玉質極好,細膩溫潤的好像含在口裏就會化了似的,還有一對紫金八寶環,鑲著閃閃發亮的紅藍寶石和小米珠,極是精致。中間一格擺著一掛纓絡,卻是使珍珠和羊脂白玉串成的滿池嬌花樣,荷葉荷花都隻有指甲大,雕工活靈活現,連葉子上的經絡都雕出來了。最右邊卻是一隻小巧玲瓏的金鑲玉鐲子,鐲子的玉質和玉環耳墜不相上下,鑲的金管雕成牡丹花枝花葉,活靈活現的花兒仿佛風一吹就能搖一搖。這幾樣,哪一樣做陪嫁都是壓箱底的好東西。雪珠看著這三格裏的物件,驚訝的話都說不出來了。玉珠看了一眼也嚇住了,結結巴巴道:“姑姑,這個使不得。”


    英華笑道:“這一抽屜裏的東西,看著像是很貴重的樣子,其實沒花我什麽錢。耳墜和纓絡是前年作興大纓絡,我一個同窗買了個,壞了一個角兒她就不肯要了,我拿一隻玉鳳和她換的,後來又拆了個珠鏈自己串的的幾個小纓絡。那對八寶金環呢,是楊家九妹送了我五對一樣的,我送了李家芳歌妹子一對,自己留一對,還有三對就是你們姐妹三個的啦。那隻金鑲玉的鐲子,是我幾年前恰好看到一對小鐲子,玉質雖好瑕疵卻多,幾千錢買下來叫工匠改成金鑲玉,如今我戴小了,正好給你們戴著玩。”說著就把那一隻取出來,解開搭扣給雪珠扣上了,雪珠小小人兒手腕本來就細,戴上略鬆,英華瞧了瞧,又撿了兩個藤鐲子給雪珠套上,笑道:“雪珠這個有點大,底下添兩個就不怕掉了。”又開另一個妝盒把另一隻金鑲玉鐲子取出來給玉珠戴上,卻是正好。


    英華把兩隻戴著鐲子的手拉到一起比一比,笑道:“這幾樣東西算是好看的,又不貴,在學校充場麵的時候戴著玩最合適了,丟了也不心疼的。”


    姑姑說沒花錢,雪珠就當不貴,歡歡喜喜謝過姑姑,把妝盒摟到懷裏,道:“總和姐姐合使娘的舊妝盒,同窗有人笑話我們呢,等我把這個新妝盒帶到學校去,看她們還笑不笑話我。”


    玉珠年紀大些,情知這幾樣東西都是好東西,姑姑是怕她們不收才這樣講的,拉著妹子鄭重謝了姑姑才收下。


    箱子裏還有些中秋的玩具,杭州的土儀,剩下都是衣料,英華把小宅的管家喊來,吩咐他馬上去喊常走的裁縫來,叫在第一進挑間空屋子裁衣料。裁縫前腳進門,苗小姐後腳就到了。


    苗小姐到金陵女學上學原是英華薦的,住處是柳三娘幫尋的,離著這裏也不遠。今日苗夫人帶著女兒逛街回來,恰好在路口遇見帶著裁縫回家的王家管家。苗夫人隻當柳氏夫人來了,喚住管家說話,聽說柳氏不曾來,隻王英華一個來送禮,給侄女做換季的衣裳。苗夫人當麵沒說什麽,到家甚是感歎,和女兒說:“難道北方養女兒都是當兒子般養的?王家這個二娘子,比你還小半歲,柳夫人居然就讓她一個人出遠門送禮,雖說王家小姐膽子不小,到底也要大人放心才敢放她出來。這個柳夫人,心比男人還寬大。富春都說她是商人女兒配不上王翰林,照我看,王翰林娶到她才是有福氣呢。”


    苗小姐卻是曉得些柳家的底細的,輕聲道:“柳家是皇親呀。英華小姐的舅母是天波府楊家的女兒,天波府楊元帥和皇帝是連襟。”


    苗夫人瞅了女兒一眼,女兒曉得這些,怕是聽趙恒那個王八蛋說的。苗夫人疼愛的拍拍女兒的背,道:“別說皇帝,就是玉帝太上老君,也不關咱們的事。”


    苗小姐看母親這個樣子,像是又要扯舊帳了,她心裏其實極不願意母親提趙恒,便換了話頭說:“女兒去尋英華說說話可好?”一邊說著一邊跑了。


    她到了王家,臉色還不大好。英華曉得苗小姐的脾氣,請她坐下,叫紅棗點了酸梅湯端上來,也不言語,端著碗陪苗小姐吃酸梅湯。苗小姐含著一口酸梅湯好半日,發狠咽下,惡狠狠道:“我兩個月前在瓦子裏看戲,看到過潘曉霜。她在樓座上看戲,一個老胖子摟著她上下其手。”


    英華端著酸梅湯的手紋絲不動,“滿城都傳說她做了□。你看見她不稀奇。”


    苗小姐沒想到英華一口認定她看見的就是潘曉霜,愣了好久,才想到問:“你見過她了?”


    “我在到金陵的路上遇到過她,我們家一個遠房親戚把她買下當禮物送人。”英華微微一笑,道:“我和潘曉霜近十年同窗的情份,不能看她落難不救她,所以我把她的真實身份告訴那位遠房親戚了。”


    “你為什麽要救她?”苗小姐惱的眉毛都豎起來了,“她那樣壞,害的你我還不夠慘嗎?讓她做一輩子□!”


    “我那位遠房親戚原是打算把她送到天長杜家去的,天長杜家和潘家關係不淺,她要真進了杜家的門,轉天就能回京城了。如今那位親戚打算娶她,過一二年有了兒女,正好避過風頭回京城認親。可惜如今全天下都曉得潘曉霜在金陵為娼。”英華冷笑著在桌上輕輕敲了幾下,一下比一下響,“潘家絕不會認回她的。她也絕無可能再頂著潘曉霜的名頭欺負人了。”


    苗小姐呆坐半晌,才道:“做妾比為娼也好不了多少,你那位親戚既然做得出來買人送禮的事,將來把她再送人也未嚐可知。”


    英華把頭點一點頭,冷笑道:“我使人盯著他們的梢呢,我那個親戚嚇的都不敢回泉州老家,躲到杭州去了。”


    苗小姐心中略有所動,便問:“你親戚貴姓?是哪裏人?”


    “姓蕭,名明,泉州人,字卻不曉得。”英華看苗小姐若有所思的樣子,怕她還想打潘曉霜主意,甚怕她又走錯路,忙補了一句道:“這人誌向不小,手段也有,潘曉霜在他手裏討不到好的,你盡可以放心。”


    苗小姐雖然行事天真任性,又不是真傻,潘曉霜在金陵為娼幾個月,難道隻有她一個人認出潘曉霜了?這幾個月一點動靜都沒有,唯有王英華到了金陵之後,才鬧的滿城風雨,不是王英華下手還有哪個?她想了一會想通其中關節,對著英華行了一禮,道:“英華,多謝你替我出氣。”


    苗小姐的脾氣還是那麽直接。英華苦笑著還禮,道:“她屢次害我,這等厚賜我必要還贈,並不是為你才如此。”


    苗小姐嘿嘿冷笑,道:“自上回見她,我日日夜夜都想親手報仇,若不是怕連累母親和哥嫂,我就使錢把她哄出來殺了她又如何?到底是你這個法子好,叫她有家不能回,日日夜夜受煎熬,更解氣。”


    英華看她激動的滿麵通紅,胸口起伏不定,替她又倒了一碗酸梅湯,勸道:“她已遭報應,讓她一個人難過去吧,咱們過咱們的,忘了她吧。”


    苗小姐恨趙恒若有五分,恨潘曉霜便有十分,英華這般勸說她隻當耳旁風,甚覺話不投機,坐了一會辭去。英華送她到門口,因她來時沒帶隨從,喊了兩個管家一個老媽子送她。


    苗小姐到家,卻見一個穿紫背子的媒婆在廳裏和她母親說話。看到她回來,苗夫人忙道:“吳嫂子,我女兒來家了,你自家說把我女兒聽罷。”


    苗小姐生的嬌美,家境又是小康,在金陵上了一年學,頗有幾家來提親的。苗夫人慣女兒的緊,都是讓她自家拿主意。這一個吳媒婆也不是頭一回到她家來了,忙賠著笑對苗小姐說:“這一回托小婦人來說的,是在金陵書院讀書的蕭十六公子。他們蕭家在泉州也是大姓,泉州城外的茶山,瓷窯多是姓蕭。這位蕭公子族中排行第十六,其實他家中隻有一位兄長。他這個兄長極是有出息的,今年若是科考,必能中舉。過一二年蕭公子有親哥哥提攜,中舉人中進士易如反掌。”


    苗小姐聽得是姓蕭的,又是泉州人氏,想到潘曉霜就是落到泉州蕭公子手裏,心中不由一動,便問:“這位公子既然是泉州人氏,想必父母尊長都在泉州,為何不回泉州娶妻?”


    “哎哎哎,小姐不知。蕭公子的爹娘極是疼愛兒子,總要兒子娶一個他自家中意的才使得。蕭公子自上回書院會考見過小姐一麵,發誓非小姐不娶。特為寫信回家請爹娘到金陵來替他做主。”吳媒婆笑嘻嘻湊到苗小姐身邊,涎著臉道:“一等一的身家,一等的長相,又是對小姐情深意重。小姐,這是天賜的好姻緣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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