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芳歌愣了一下,“早上不是吃幹的嗎?晚上才吃稀的啊。雅*文*言*情*首*發”


    “我早上從來沒吃過幹的。”楊八郎好傷心,娶了媳婦,早上就要改吃幹的了嗎?“英華她們家不也是富春人?她們家早上也不吃幹的啊。”


    芳歌又愣了一下,她回憶李家和王家共住時早晨那個大廚房裏,確實王家早上是不煮飯的,可是她家一向早上是吃幹的啊,從她記事起就是這麽吃。不過不要緊,八郎要吃不幹的,她會自己煮!芳歌站起來擼袖子。


    楊八郎一看媳婦兒這個架勢,甚像元帥夫人收拾他爹啊,嚇得立刻把碗捧起來,吞了一大口飯,道:“我吃,我吃。”


    “我母親肯定是沒想到,別人家早上是吃稀的。”芳歌笑道:“你早上愛吃什麽?我會做十來樣北方麵食,各種粥和羹湯我都會。”


    “湯餅,湯餅就好。”楊八郎飛快地把碗放下,掃視飯桌,“其實這桌菜吃湯餅,是極好的。”


    芳歌動作極是利索,出門直奔後頭那個小廚房去了。英華給過她一份這院的簡單圖紙,她每天都要看好幾遍,知道小廚房在哪。


    小廚房裏東西都是齊全的,鍋裏的熱湯還冒著熱氣呢。


    芳歌問守在灶後的使女要器皿,要麵,沒一會功夫,用個小湯盆裝了大半盆湯餅端前頭來了。楊八郎討碗要給芳歌夾一碗,芳歌搖頭,羞答答說:“我餓,吃麵食不頂飽,就想吃飯。”


    昨晚上……明明她沒怎麽動呀。楊八郎給他媳婦重盛了碗熱飯,捧著湯盆一邊稀裏嘩啦吸麵條,一邊得意:咱們家除了三嫂會烙各種餅,從娘到嫂嫂們到九妹,離了廚娘,能熱個包子就敢稱賢惠,全家輪一輪,就數他的芳歌會做飯了吧。


    新媳婦娘家早上送的一大飯桶飯還沒有送進楊八郎那個有荷花池的小院,天波府上至元帥夫人,下到守門的跛腿老家將都聽說了,大家都樂嗬嗬守在大廚房門口,等著看楊八郎去大廚房要小米粥。誰知等了小半個時辰,李家送飯的人高高興興回去了,楊八郎牽著他那個千央求萬央求求娶來的小媳婦,滿麵紅光去小校場耍拳,路上遇到五郎,他還風騷的跟五哥打招呼:“五哥,晚上來我家吃酒,我媳婦做的湯餅,可好吃啦!”


    五郎怎麽肯信,各種嘲諷全開,惱得八郎立刻把芳歌帶廚房去了,楊家全家老小就蹲在廚房門口呢,眼睜睜的看著芳歌小娘子指揮她的幾個使女洗洗撿撿切切削削,到中飯時,就整治出一大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飯菜。


    天府波開府總有上百年了,總算娶來家一個會做飯的!元帥夫人嚐了一筷子煮羊肉,歡喜的立刻奔祠堂去給先人上香。沒過一會兒,楊九妹就騎著馬把這個天大的好消息送到柳家去了。楊氏舅母聽說芳歌很會做飯,也是又驚又喜,嚷嚷著要回娘家吃八侄媳煮的晚飯。柳舅舅在邊上酸酸的說:“再會煮飯也不會天天煮,那麽高興做什麽?還不是要吃廚子做的飯。”


    楊氏舅母瞟他,道:“你是想吃竹筍炒羊肉呢,還是想吃鱔絲麵?我可以招呼你吃過了再回娘家去。”


    柳舅舅拱手,恭敬送夫人出門,說:“小人馬上精選禮物,稍後送上,以供夫人見侄媳選用。”


    楊氏舅母哼了一聲,道:“算你識相,晚上過來吃飯。”扯著笑得合不攏嘴的楊九妹就走了。柳家舅舅收拾了禮物讓笛子送去天波府,他自家甚是不放心英華,自個騎著馬奔三省草堂問兩個姐姐,這兩個主兒還在英華住的那院裏,樹蔭底下擺了一張小方桌,對坐吃茶吃酒。


    看到兄弟來了,柳三娘就問:“怎麽?可是錢曹兩家有動靜了?”


    “英華的小姑子哎,說是中午做了一桌好菜,吃的人讚不絕口,”柳家舅舅語氣酸的很,“我們家大舅母喜歡的都去祠堂燒香去了。你們弟妹已經回娘家去了,叫我晚上也去蹭飯。”


    “英華嫁到李家去,她不會做飯啊,她婆婆要嫌棄她的吧。”柳家舅舅愁眉苦臉,“要不然,再給她院裏塞幾個會做飯的使女?”


    “現在才想到這個,晚了。”柳五姨捧著茶盞嘲笑弟弟。


    “我們給英華出了主意,讓她新婚之夜把部試和殿試的卷子亮出來給新郎做。”柳三娘握酒杯的手也穩穩的,“估計這會親家母還顧不上嫌棄我閨女不會做飯。”


    “哎喲,人家不就是挑英華那個屏風不好嘛,至於這樣還席?”柳家舅舅搖頭,“我家英華不會這樣無聊,陪你們兩個瞎胡鬧。”


    “我和她說了,她要不照做,嫁過去就不用回娘家了。”柳三娘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放心,我使的老田媽去送的飯,說李家安安靜靜的,親戚們都在前宅聽戲,英華和遠兒小兩口親親熱熱頭頂著頭在一塊寫卷子。雅*文*言*情*首*發親家母想伸爪拍我閨女,也要看她怕不怕伸爪被火烤。”


    “三姐你又欺負人,不過我喜歡。”柳家舅舅很沒立場的給三姐倒酒,給五姨滿茶,又問:“鬧這麽一套,英華以後還能到大帳房來看帳不?”


    柳五姨樂了,“不是為了她能出門做事,我們弄這麽狠做什麽。頭一下就把她婆婆弄趴下了,省多少事!”


    柳三娘一仰脖把杯中酒又幹了,“我把她養這麽大,和她五姨一起用心教養她,不是為了讓她嫁到鄉下地主家侍奉婆婆應酬親戚的。”


    眼前這位,就是應酬婆家親戚應酬了二十年不耐煩的。柳家舅舅又替他三姐倒了杯酒,“三姐放心吧,後招我都安排好了,隻等他兩家發動。富春的這些地主們呢,補稅也是天經地義的事,不拿他們做個樣子罰一罰,後頭的就沒法查了。”


    柳五姨麵無表情把頭點一點,道:“該把改稅的風聲放出去了。”


    且說沈姐送飯回來,和李大人老兩口說芳歌兩個很是和氣,楊八郎果然吃不慣米飯,可是芳歌立刻露了一手,做的一盆湯餅女婿全吃光了,吃的有一盆湯餅,足足的誇了芳歌有兩車子好話。


    李大人摸著胡子樂嗬嗬笑,道:“隻要他們小兩口和氣就好。”


    陳夫人甚酸,道:“我們家什麽時候能吃上兒媳婦做的飯?”


    沈姐帶著笑,馬上把頭低下了。李大人看著夫人,搖頭,道:“夫人,你還沒看出來?京城中等以上人家的女眷,沒幾個會做飯的,要吃好的,出門就是酒店飯店小食店,要請客,有的是手藝好的廚娘任你挑。誰耐煩自己在家燒煮,好多小戶人家,家裏連灶台都沒有呢。”


    陳夫人不信,扭頭不理他。李大人樂嗬嗬說:“過幾日咱們帶青陽去京城考試去,讓你親眼看看,成不成?遠兒成了親,留他在家守家,沈姐也去,咱們把芳齡帶上,一路慢悠悠邊走邊耍。”


    “那三省草堂那邊怎麽辦?”陳夫人剛才在前頭被娘家親戚們吵的頭暈,個個都找她說人情,要塞人進三省草堂。


    “今年的恩科應當是開不了的。我們已經議定了,學生們都在家讀書,得閑給父兄幫幫忙做做農活也使得,兩月一聚,一次十五天,到開考前幾個月再重開草堂。”李大人看陳夫人一臉為難的表情,樂了,道:“和親戚們說吧,兩月一次的聚會誰都能去,他們可以在五柳鎮上租房住,每天去聽聽課。開草堂呢,是兩三年以後的事了,到時候再定辦法。我已經討得有十個名額在此,估計也就夠你娘家那些侄兒。現在誰求你,你都別鬆口。要拉撥也要先拉撥姓陳的。你弟妹們娘家那些親戚,再往後排一排吧。”


    陳夫人把頭點一點,道:“是這個理。就依老爺所說。回頭我隻和她們講聚會的事。”


    且說英華一不小心在李知遠身邊睡著了。使女們進來看過,悄悄兒給他們把帳子放下,把臥房的門掩起來。英華一覺睡醒,已近晌午,她爬起來待喊杏仁,手一撐摸到床裏還有一個軟軟的,嚇得一彈。


    李知遠也被她這一摸嚇到了,上半身從床上彈起來,看到英華,他愣了一下,把英華從頭看到腳,大驚,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英華臊得爬起來要下床,吃他伸手一撈,滾他懷裏去了。英華謹記上回的教訓,使右手牢牢捂著嘴,瞪著他,悶聲悶氣說:“業精於勤荒於嬉,你的卷子還沒有做完。”


    軟香溫玉在懷的時候說科舉……李知遠想一想他老子和他老師估計都在等他的卷子呢,隻能老老實實放過娘子。英華一閃身飛快的跳出去了。他艱難的扶著床欄杆想站起來,站到半截又坐回去,苦笑著說:“娘子,能給我倒杯涼水嗎?”


    英華紅著臉給他倒了杯涼茶擱在床邊的小幾上,輕聲說:“我等你——快去寫卷子。”說完飛快的奔出去,一路撞倒了凳兒,踢翻了花盆,撞開了隔扇門,就聽見一路乒裏匡郎的動靜一直出堂屋。


    李知遠握著涼涼的茶水,心道:“娘子,你是假裝不懂的吧,閔家肯定也給你送小黃書了。等我啊,我晚上就能把卷子寫完。”


    其實,喜娘不隻把小黃書塞給英華,還隔著屏風給她上了一堂婚後x生活課,用吃飯的比喻把夫妻生活形容給新娘子聽:頭回好比吃蜜漬的酸梅,聞著噴鼻的香,初嚐是酸的澀的,咽下去還帶著點回甘。疼是肯定有點疼,忍一忍後頭才美呢。到二回三回就好似吃柳家紅燒五花豬肉,又香又軟又酥爛,極是甜美。叫你吃了一回還想二回。可是再好吃,吃多了也不成啊,油大傷身!隔幾日吃一回,兩口子和美,日日都吃就不香甜了。


    英華坐在屏風裏頭,耳朵聽著喜娘胡說八道,手指頭羞答答翻那些小黃書,對她身體同時產生的變化,真是很難為情。好在這些讓人身體起奇怪變華的圖畫邊上,每一頁的邊邊上都使著大字寫著:男女居室,人之大倫。


    這句亞聖的話,原來是用在這裏的?聖人都說是人之大倫,那心裏思量這回事,也不算過份啊,英華略覺安慰,勸自己不要太害羞。


    英華把三本小黃書前頭翻一翻,另一本上的句子是“食色,性也。”哦,原來這事兒跟吃飯一樣啊。


    第三本上更幹脆,畫的是兩個光光的小人從床上起來,打水擦洗什麽的,寫著“數日一次,惜福養身。”英華默默的把三本書疊起來,對男女居室那回事,還是不大能接受一男一女坦誠相待。


    上轎之前,她把那三本書擲還喜娘的時候,臉色就不大好看,五姨和娘看見那書,臉色也不大好看,五姨就教她,若是害怕,就把李知遠哄出臥房,叫他去做卷子,正好還陳家親戚挑她嫁妝的席,她也可以拖幾天。


    於是,英華一半想著要還席,一半想著能拖一時是一時,就把李知遠弄出去了。頭一晚她一個人睡的甚香,可是剛才在李知遠懷裏窩了那麽一小會,她心裏又有點癢癢的,甚是想嚐嚐紅燒肉滋味,“我等你”三個字脫口而出,臊得她都想打個洞鑽地下去。


    英華捂著臉跑到前頭第一進的穿堂去,大小使女們都在坐在廊下做針線呢,看到二小姐出來,三葉嫂子從人堆裏站出來,瞅一眼她們家二小姐,曉得她還沒有吃虧,甚是替姑爺歎息,就問:“擺不擺中飯?”


    “才起來,不餓。”英華搖頭,又問三葉嫂子,“你打聽的陳家那些兒媳婦的規矩是怎麽樣的?”


    “陳家十來房住一塊兒,女眷裏頭說話算數的還是大舅太太。”三葉嫂子不愧是老田媽的親閨女,打聽消息準的很,“大舅太太家考中進士的那個是小兒子,底下還有個女兒已經嫁了。進士老爺上頭還有一個姐姐兩個哥哥。大舅老爺家規矩也沒什麽,他們那房隻用著兩個奶娘,兒媳婦不管別的事,除了帶孩子做針線就是早晚請安,輪班做飯。”


    “我還要做飯?”英華想到芳歌在家天天都在廚房轉,她的臉色立刻變了。


    “哎,他們那不是沒用廚娘嘛。”三葉嫂子樂了,“別說咱們這院裏就有兩個專管做飯的,放著外頭李家上上下下也有一二百人,還能沒有幾個好廚子?隻要咱們二小姐不要自己想不開,非要去做飯,讓誰做也不會讓你做飯的。”


    英華一本正經點頭,“我做飯,不好吃。獻醜不如藏拙。”


    院子裏的大小使女並幾個媽媽俱都認真點頭。杏仁附到英華耳邊,輕聲說了幾句,引著英華到西邊廂房裏間看成親前夜公爹塞給她的私房錢。


    杏仁開了箱子,屋子裏金光閃閃,英華忙叫把箱蓋合上,問:“誰送來的,送來時說了什麽話。一道來的還有誰,路上可有人看見?”


    “一個管家叫來旺的送來的,是姑爺陪著來的,當時已經敲二更,估計是避著人的。”杏仁想了想,笑道:“來旺大叔說是親家老爺打賭輸了,說好了要給二小姐的私房錢。叫二小姐收起來使勁花,花光了他還有。”


    “兩千兩,太多了呀。”英華立刻發愁,“我花的光嗎?”


    “二小姐的陪嫁就夠用一輩子的了,沒地方花錢。”杏仁替二小姐算帳,“要不然,買幾間房子租出去?等我們幾個嫁了,給二小姐管租房子怎麽樣?”


    “就這麽辦!”英華琢磨了一下,,“分四份,一份收後樓。那三份你抽個空運回我舅舅家去,我舅舅現銀正好不夠用呢,有黃金接個手也好。挑地買房子的事先讓舅舅看著辦吧。”


    一轉眼就花出去四分之三,英華甚是得意,想到還要和李知遠報備一下,她就高高興興奔臥房裏去了。李知遠在西屋捧著那杯涼水還在慢慢喝呢,看到英華帶著一臉的笑跳進來,忙把茶盞放下。


    英華便把她把要怎麽花這個零花錢的事說給李知遠聽,問他:“合適不合適?”


    “本來就是給你花的。”李知遠樂,“我還以為你會全拿去買房呢,你居然留下五百壓箱底。”


    “我嫁過來,一塊壓箱的金子銀子都沒有。”英華歎氣:“我舅舅家缺現錢缺的厲害。你丈母娘呢,連壓箱的錢都摟走了,你媳婦壓衣箱的是張欠條。這五百兩金子我留著應急。”


    “啊,舅舅缺現錢?有多缺?”李知遠忙站起來,說:“家裏還有幾萬兩銀子,要不要我先給舅舅送過去?”


    “留著家裏使吧。”英華搖頭,“幾萬兩看著不少,澆進去杯水車薪,要提出來就有點難。萬一家裏要用怎麽辦?雖然我舅舅手裏缺現銀,但是他信譽好,周轉快,各地商家晚一兩個月收錢都肯的。再撐兩三個月,蓋東西市坊,銀子就自己長腿跑來了。”


    李知遠在心裏替柳家算一算,奇道:“照著舅舅的辦法,他不該缺現銀的呀。”


    “柳家的銀子,大頭都挪去蓋皇城了。”英華笑,“錢曹兩家缺現銀缺的更厲害。錢家是新起來的,沒人敢給他們家賒帳,曹家呢,他們自己人就吵的厲害,喜歡互相拆台,也沒人肯給他們賒帳。便宜的材料都扣在我們手裏,他們買什麽都要現銀交易,還是貴的,一進一出,虧死他們!”


    “他們該坐不住了吧。”李知遠覺得琢磨這個事比琢磨考卷有意思。


    “我五姨說,就是坐得住,也要讓他們跳起來。”英華眨巴眼睛,“不曉得這幾天是怎麽辦的,我好想去舅舅家轉轉。”


    李知遠把“我也想”三個字艱難的咽下去,把那個現在有千斤重的毛筆舉起來,說:“明日我送你回娘家,我們問師娘討個主意,再跟爹商量怎麽說母親說。反正我爹是樂意你出門跑一跑的。”


    “那你呢?”英華嘟起小嘴,一副你不說樂意我就惱的樣子。


    “我當然樂意啊。”李知遠使空著的手去刮媳婦的鼻子,“到時候我陪著你跑。我聽著你說的這些,比寫卷子有意思多了。”


    英華用力點頭,“我耀文哥也這麽說的。本來他是陪著我玉薇嫂子去杭州,商量好了我嫂子辦事他看書的,他在帳房看了一個月,說有趣,現在在幫著我嫂子看流水帳。”


    李知遠回憶有限的幾次和耀文相處,覺得他變化頗大,以前的耀文眉宇間總有鬱鬱不得誌之氣,最近幾次見他,整個人都跟發光似的,舉手投足十分的開郎自信。其實也不隻是耀文,自辦了這個三省草堂之後,他親爹李大人和他嶽父王翰林,都跟年輕了二十歲似的,走路都帶風。和英華那邊的親戚相處,總有一股蓬勃向上的意思,催人奮發,催人前進。然掉過頭來再和陳家親戚們相處,就覺得沒勁了。那幾位在府學讀書的表兄弟們,也是一樣說墨義談策問,但是他完全跟他們談不到一塊去。男人如此,女人們更是如此,誰關心哪位舅母娘家誰娶了誰,又是誰做了兩件新衣裳,蓋過了誰的風頭,也就他母親聽得津津有味。


    李知遠看著他娘子眯著眼睛給他的卷子對用典,使勁的把頭搖一搖,他覺得站在工地裏,摸摸牆看能不能涮牆的王英華雖然略不合時款,可是做的都是實實在在的事情,還是這樣的媳婦樸實招人疼愛。


    於是,覺得自己還是新郎的李知遠就沒控製住自己,趁著西屋裏沒人,在娘子臉蛋上用力吧嗒了一口。


    英華捂著臉,櫻唇半啟,本來微紅的小臉蛋涮一下跟朱砂掉到筆洗裏,一轉眼從頭頂紅到下巴尖。


    李知遠略掙紮了一下,覺得這個卷子他是真心寫不下去了,於是把心一橫,把西屋的隔扇門關起來了。西屋裏間有一張小小的榻啊,就藏在幾張書架後頭,鋪著軟軟的墊子,動靜大點也沒啥關係啊。


    英華還在糾結是走還是留,李知遠把英華圈在懷裏,用勁一摟,就把人扛起來了。


    英華輕呼,李知遠小聲說:“聖人曰:男女居室,人之大倫。”


    有大倫壓著,英華覺得不好違背聖人的話,沒敢用勁動彈。少時李知遠鄭重行敦倫之禮,最裏麵那個書架先就倒下,亞聖的書首當其衝,撒了一地。過了一會,外頭幾架書架也6續倒下,孔聖人就帶著諸子百家一塊,把亞聖狠狠的壓在身下說理去了。


    最後,兩個臉紅的跟猴屁股似的新人,一個走路略瘸,一個走路略拐,手拉著手去後廊找頓在爐子上的熱湯。看到廊下大太陽底下曬著兩個盆,盆邊的小衣架上搭著手巾,廊下爐邊還有一個蓋著蓋子的小水桶。英華大窘,還是低腰去倒水。


    李知遠嘴裏喊:“你放下,我來。當心疼。”一邊他自己疼上了。


    小黃裏全是騙人的,誰說做這事隻有妹子疼啊,老子的小丁丁都出血了好嗎?李知遠皺著眉頭,拿定主意再也不相信小黃書了,他咬緊牙關把熱湯倒水桶裏,一手把水桶提起來,另一隻手還把兩個盆從英華手裏搶過來,示意她去拉曬在架子上的手巾,他自己就一拐一拐,搶著先上台階。


    英華羞答答把兩塊手巾拽手裏,一瘸一瘸跟在拐子後頭進臥房去,說:“聖人們還在地下躺著呢。”


    “讓他們躺著,我們再補個午覺!”李知遠特別果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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