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對視許久,打破這片靜寂的是遠處的一聲狗叫。


    他說:“我先回去了,明天再陪你打針。”


    “既然覺得對我名聲不好,那就不要陪我去打針啊。”


    陸沉鄞走了沒幾步身後傳來梁薇輕飄飄的聲音,他不用回頭都能想象她此刻的表情,嘴角噙著淡淡的笑意,一臉的調侃。


    她是個奇怪的女人,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很奇怪。


    可是他就是挪不開視線。


    葛雲正窩在灶前燒水,見他回來沒搭話。


    陸沉鄞倒了些水喝,問道:“舅舅有說什麽時候回來嗎?那家人對這事什麽是持什麽態度?”


    葛雲還是沒說話。


    他覺得有異樣,望過去。


    葛雲蜷縮在一起,右手掩麵,一言不發。


    “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葛雲抬手抹了把臉,搖搖頭,聲音哽咽,“沒,沒啥事。”


    緩緩,她望著灶裏火光,說:“你勸勸你舅吧,根本賺不到錢,還耗在這裏幹什麽。還不如去找份正經工作。”


    “我知道。”


    這兩年是一分都沒賺到,今年還賠了不少。


    況且,舅舅還欠著一百多萬的賭債。


    “我都不敢和他提,都聽不進我的話......”葛雲越說越難受,抱著膝蓋哭了起來。


    陸沉鄞知道舅舅的脾氣,好的時候特別好,火氣大的時候直接打人,他見過,李大強拽著葛雲的頭發掄起來就是好幾個巴掌,而她隻能哭,也不敢反抗。可是好的時候,是真的好,買項鏈戒指什麽的,眼也不眨的就給葛雲買。


    “我會和舅舅說說看的。”


    陸沉鄞從來不摻和他們夫妻之間的事情,剪不斷理還亂。


    李大強大葛雲十幾年,除了小瑩外還和前妻有個二十二歲的女兒。要問葛雲到底看上他什麽,她自個好像也說不出所以然。


    他走到外麵,靠在水池邊抽煙。


    一根接一根,抽得凶猛。


    如果和舅舅說了,那他豈不是像梁薇剛剛說的,要離開這裏。


    他也可以單獨留下,可是留下能得到什麽。


    孤單的一個人。


    陸沉鄞咬住煙頭,掏出震動的手機。


    是梁薇的短信。


    她說:不洗澡了?


    他轉頭向她別墅的二樓望去,梁薇倚靠在陽台上望著他,映著手機的光能勉強看清她的臉龐。


    手機上又跳出她的一條短信:回屋用熱水擦身體吧,別凍壞了你和你弟弟。


    陸沉鄞拿下煙,抖了抖煙灰,濃眉微蹙。


    他弟弟?


    他轉頭再次望去,她好整似暇的倚靠在欄杆上,看上去有那麽點痞。


    哦——


    他忽然反應過來。


    她是在說他的.....


    他站在那,骨頭都僵化了。


    陸沉鄞沒回梁薇短信,碾滅煙頭,進屋。


    留給她一個很正派的背影。


    梁薇在陽台上等了很久,他始終沒再出來。


    她也沒等到他的短信,反倒是收到很多微信消息。


    周琳問她明天去不去轟趴。


    她直接撥了周琳的電話。


    “喂,你等等啊,我換個地聽。”周琳那邊的音樂聲震耳欲聾。


    “你在哪呢?”


    “我能在哪,不就是泡吧。”


    “去哪轟趴啊。”梁薇覺得有些涼,回屋,進門前又望了一眼,他好像真的不出來了。


    這麽經不起調戲,虧得還是個男人。


    周琳說:“張誌禹信買了個海景房,就在北海邊,正好趕上中秋,一起玩唄。”


    “中秋?明天?”


    “嘿,不然呢,你也不抬頭看看月亮有多圓。”


    梁薇站在落地窗前順勢抬頭看了看,確實,很圓。


    “還有哪些人啊。”


    周琳唔了一會,說道:“就老陳,肖美他們,哦,還有你上次說的那個小鮮肉。”


    “小鮮肉?我想想啊......”梁薇絲了一聲,“哪個?”


    “就南城吳彥祖。”


    梁薇笑出聲。


    周琳說:“你別墅買在哪呢,不是說要我們過去玩的嘛。”


    “就在北海附近。”


    “那行啊,順道去你那玩玩唄。”


    “別,還沒完全弄完。”梁薇頓了頓,“最近也不能喝酒,真愁。”


    周琳一愣,“你不會懷孕了吧?”


    “滾蛋。”梁薇沒好氣的說:“被狗咬了。”


    短暫的寂靜後周琳捧腹大笑。


    梁薇:“明天幾點啊,記得發個地址定位給我。”


    “說是說晚上六點。”


    “行,掛了。”


    周琳:“誒誒誒,等會,你先別掛。你不能喝酒來幹嘛,看我們把酒言歡嗎?”


    “來蹭蹭中秋氣氛。”


    “切,行了吧,梁薇,要不你帶個人過來?你不是認識很多高富帥嘛,騙一個過來讓我泡泡。”


    梁薇抬起眼皮想了想:“高富帥......”


    話落,她瞥眼看見陸沉鄞從屋裏出來,手裏還拿著一大瓶的洗發水,很廉價的那種,三十塊一升。


    她說:“高富帥沒有,好玩的倒有一個。”


    他換了身衣服,估計是在屋裏擦完身子出來洗頭的。


    “用冷水洗頭也不怕得偏頭痛。”梁薇喃喃著掛斷電話。


    他洗頭十分快,三分鍾的事情。


    因為頭發很短,板寸頭,所以毛巾擦兩下一會就幹了。


    梁薇洗完澡躺在床上,又發了陸沉鄞短信。


    她問:明天晚上要一起出去玩嗎?


    不出一分鍾,他回複:不了。


    梁薇:為什麽?


    陸沉鄞:有事。


    梁薇:什麽事?


    隔了很久他才回複:燒飯帶小孩。


    什麽爛理由。


    陸沉鄞將手機放在床頭櫃上翻身背對著,他打算睡了。


    閉著眼,耳朵卻高高豎起。


    他在等手機響起,卻又不願手機會響起。


    手機真的沒再響起。


    他翻過身,瞥了手機一眼,拿過,屏幕上什麽都沒有。


    他微微歎口氣打算真的睡了,手機忽然響起來,又是鈴聲又是震動,他被嚇一跳,差點沒握住砸到臉上。


    來電顯示——梁薇。


    陸沉鄞劃開,接通。


    梁薇靠在床頭,在調頻道節目,電話那頭是接通了,但是沒聲。


    她拿下手機看了一眼,確定是真的接通了。


    “陸沉鄞,你吱個聲。”


    “...你想說什麽事。”


    “明天晚上一起去玩唄。”


    “我有事。”


    梁薇嘖了聲,“你平常除了上班還會做什麽?”


    “種地。”


    梁薇笑了,“去過酒吧嗎?”


    他聲音悶悶的,“沒。”


    “那ktv呢?”


    “沒。”


    陸沉鄞坐起身,曲起右腿撐著,屋裏很黑,他也沒開燈,隻有床邊的窗戶外有點月色。


    隻聽見她輕輕的笑聲。


    她說:“你生活怎麽那麽死板。不覺得無聊嗎?”


    “鄉下的生活就是這樣,你在這裏待不下去的。”


    “不,我覺得挺有意思的。”


    陸沉鄞:“......”


    梁薇轉了轉眼珠子,說道:“你不想去就不去唄,那明天晚上能送我過去嗎?”


    “你自己有車。”


    “我路盲。”


    “有導航吧。”


    他淡淡的尾音有些溫柔。


    寬大的電視屏幕上正放著黃金八點檔狗血豪門愛情劇,那女人為了誘惑男人,穿上黑絲襪對男人貼身熱舞。


    梁薇調低音量,說:“我那破導航,找個快遞店都繞了好大一圈。”


    “你要去哪裏?”


    梁薇說:“北海,你去過嗎?”


    他默了會,說:“去過。”


    她故意說:“你去那幹什麽,種地?”


    “捕魚。”


    “你身上技能倒是挺多的。”


    陸沉鄞:“明天幾點,我送你過去。”


    “這裏到那邊大約要多久?”


    “半個小時。”


    “也不算遠,那你明天吃完飯再送我去吧,反正也不急。”


    “嗯。”


    兩個人一同陷入沉默,梁薇倒也不是很想掛斷電話,扯東扯西的說了一些有的沒的。


    電視上那男人淪陷了。


    梁薇隨口問道:“你之前有過女人嗎?”


    陸沉鄞:“......”


    “看樣子是有過了。”


    他沉悶的吐出兩個字:“沒有。”


    梁薇很驚愕,甚至有點合不攏嘴。


    “處男?”


    “......”


    “你好純情。”


    “......”


    梁薇幽幽的說:“你倒是憋得住。”


    你的身體,你的心。


    陸沉鄞:“沒事的話我先掛了。”


    “好啊,你掛吧,我們明天見。”


    “......”


    陸沉鄞按下掛斷鍵之前聽到梁薇說謝了。


    他悶頭就睡,被子蓋過頭頂,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被子裏的氧氣越來越少,他想到梁薇的長腿,穿著西裝短褲,包裹住飽滿的臀部,他想到梁薇的腰肢,那麽軟那麽細,盈盈便可一握,他想到梁薇輕佻的話語,充滿野性和挑逗,暗示的淋漓盡致。


    陸沉鄞再難呼吸,探出頭,大口的吸入新鮮空氣,身體越來越燙。


    他閉眼,腦海裏那些畫麵揮之不去。


    他沒碰過女人,更沒碰過梁薇這麽漂亮的女人。


    可是男人與生俱來都對性有衝動。


    月光淡淡,傾瀉進來。


    他皺著眉,看上去舒服極致。


    紙巾被抽出的聲音怎麽抵得過他低低的嘶吼聲。


    再睜眼的時候他的眼底清明一片,陸沉鄞平穩急促的呼吸,他望著蚊帳的頂端,穿過那些密密麻麻的細孔看到的還是梁薇。


    她出現在初秋的黃昏,再難離去。


    到底是他見過的女人太少還是她真的漂亮到令人記憶深刻。


    陸沉鄞把紙巾扔進垃圾桶,坐在床邊單手撐著額頭。


    ——“那你想怎麽樣,娶我嗎?”


    她說得那麽漫不經心。


    卻不知他當時心如擂鼓。


    唔,一定是夜太靜,使人發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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