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勇氣找他,隻能傻傻的等在這裏,等他回來,等一個已經知道的結果。


    等他親手給她一巴掌,等他親口說,彤晴晴,我不愛你。


    她走進電梯,按了一樓。


    恍然間又想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美好令人心動的不像話。


    可是那雙深邃的眸子望向自己的時候其實就像獵人鎖定了目標,目的隻有一個。


    彤晴晴在公寓大廳的門口停步了,漆黑的夜晚已經降臨,狂風大雨吹得枯枝顫動,路麵已經開始積水。


    那保安大叔看到她這樣的打扮不禁感到奇怪,她的臉色又非常蒼白,便多嘴問了句,“彤小姐,外麵雨大著呢,你要穿這樣出門?”


    彤晴晴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服,很正常很普通的毛衣牛仔褲,隻是都濕透了而已。


    “嗯。”她輕聲應了一句,抬眸看了那保安大叔一眼,卻瞥見大叔後麵掛在牆上的電視機裏播報著的新聞,刹那間整個人如同被一道閃電擊中,久久不能回神。


    那保安大叔看了一眼電視機歎息了一聲,“這個新聞都播了一個多小時了,死的死,傷的傷。現在車禍真是太多了,但是在a市這種連環車禍還真是少見。”


    梁亦柯緊著步子從電梯裏出來,停駐在她身邊,看著她的樣子一聲冷笑,“你們簡家欠我的永遠也還不清。”


    彤晴晴手指微微蜷縮,節骨泛白,咬著下唇哽咽不出一個字,雙目死死的盯著電視屏幕。


    是啊,還不清了。


    ***


    她沒想到一天兩次進出同一家醫院都是為了同一個人。


    一個曾經一起經曆過青春歲月相互取暖的人,一個曾經倔強強勢卻又十分脆弱的人,一個...再也回不來的人。


    彤晴晴站在梁清的床前,那雙靈眸失去了所有光彩和鮮亮,隻是無望的,空洞的看著,凝視著。


    “彤晴晴,我後悔了。如果早知道亦清和你在巴黎就已經相識,我寧願恨你們一輩子也不會接近你。”


    梁亦柯雙眸冰冷,臉頰僵硬的站在床邊看著床上被百布的女人,雙眉間染上了一絲疲倦。


    “她本來就是胃癌晚期,活不了多久。可是,如果沒有你,至少我還能求得她的原諒,還能再聽她叫一聲哥哥。”


    彤晴晴眼睛幹枯的如同死井,沒有一點生氣,眼淚仿佛在她爸爸死去的那一刻,在容笑離開的那一刻已經流幹了。


    他說,“我最親的人都是因為你們姓簡的而死的,這份債你一輩子都還不了。”


    “如果不是擔心你,她怎麽會跑出醫院開車去找你,如果她不找你,秋人怎麽會跟著來。你知道嗎?秋人的肚子裏懷了我的孩子啊,而現在呢,她流了孩子成了植物人。彤晴晴,你和你父親真是偉大,又讓我嚐了一次家破人亡的滋味。”


    梁亦柯一步步逼近她,強硬的捏住了她的下巴,雙目通紅發狠的看著她,恨不得將她五馬分屍的猙獰,“怎麽不說話?嗯?我告訴你,我不要你的愧疚,不要的道歉,如果可以我真想現在掐死你。”他的手慢慢移動動她的脖頸上,青筋突起,毫不猶豫的用力扼住她的呼吸。


    彤晴晴隻是看著那一床白色,像行屍走肉般任由他索命。


    梁清死了,她的好朋友死了。


    梁亦清死了,他的妹妹死了。


    他說後悔沒求得她的原諒,那麽她呢。


    她和梁清說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你怎麽不快點去死。


    而梁清說的是,對不起,晴晴......


    她們最後怎麽會走到這個地步,曾經無話不談,曾經相伴長久,曾經相互依偎,我們都曾慶幸過上天眷顧的把我們三個聚集在一起為了就是這樣無堅不摧的情誼,原來上天把我們聚集在一起是為了讓我們相互傷害,相互虧欠。


    梁清永遠都不會知道她在門外聽到她說她會死的時候,那一刻她差點奔潰。可是,她後麵說的那段話才讓她真正奔潰。


    她也不會知道當自己把那飯菜砸到她身上的時候那雙手有多麽顫抖,自己是有多麽害怕。因為深深的明白這個屬於梁清的秘密讓她們走到了分岔路的路口,以後隻會形同陌路,再也依靠不到一起。


    就像梁亦柯說的,如果梁清沒有和自己相識相交,也會那樣恨她。


    她彤晴晴就是活在地獄裏的人,上天賜給她的友情和愛情,親情都會收走的,命運對她總是殘忍的,殘忍的可怕。


    她慢慢閉上了眼睛,多希望這一刻梁亦柯真的了結她的生命。


    梁亦柯深吸了一口氣,決然的鬆了手,吐字清晰而幽深,“我不會讓你死,至少這輩子你得活的比我痛苦。”


    她抬頭,眼神麻木而絕望,隻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他的願望會成真的。


    良久,門外兩個警察敲了敲門,“彤小姐,請你跟我走一趟。”


    彤晴晴以為是梁清的事跟著他們走了,也沒注意到梁亦柯越發複雜的眼神。


    梁亦柯靜默了片刻還是拿出了手機打了個電話。


    “喂,阿言...”


    審問室裏。


    “彤小姐,我們手上有證據證明你曾在新西蘭購置過一座小島,而那所小島用來做軍火交易,依照刑法修正案八第二十六條修改:走私武器、彈藥、核材料或者偽造的貨幣的,處七年以上有期徒刑,並處罰金或者沒收財產;情節特別嚴重的,處無期徒刑或者死刑,並處沒收財產;情節較輕的,處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並處罰金。我們剛在新西蘭海關查獲......”


    彤晴晴雙手被拷著,坐在黑暗陰森的審問室裏,喉嚨像是被黏住了一般,發不出一個字。


    走私軍火?


    她突然笑了出來,苦澀得讓人心疼。


    這也是他的計劃嗎?原來他從頭到尾都沒打算放過自己,一步一步,細密精心的讓人真是應接不暇。


    那天夕陽洋洋灑灑在流動在他俊朗的臉頰上,他那麽溫柔,那麽讓人心動,他說以後送你更好的。


    原來這就是所謂的,更好的。


    在這場遊戲裏,我們都輸的一無所有,往後無數個深夜裏我們隻能默默的低頭,然後睜著眼一覺到天亮,沒有悲喜起伏,沒有輕鬆愉悅,回憶再也讓人拉不開嘴角,然而沉重的讓人彎了腰,慢了腳步,濕了眼眶。


    彤晴晴聽不清對麵的警察說了什麽,笑著笑著鼻子越發酸澀,低頭掩麵,眼淚滾滾而下。


    她的心已經痛到了麻木,分不清這眼淚是為誰而流。


    也許是為了梁清,也許是為了梁亦柯,也許是為了...曾經眷戀美好的日子。


    第45章


    五年後


    “小晴,來包煙。”


    “好,來了。”彤晴晴放下手中的貨物跑到櫃台前笑眯眯的拿出廉價的香煙遞給那個男人。


    狹窄擁擠破舊的小巷子裏這家小小的雜貨店一點都不起眼,生意也是清清淡淡。但就是這樣寧靜樸實的巷子充滿了人情味。


    那中年男人遞過錢,迫不及待的點燃了一根煙,抽了幾口才說道,“聽說這裏快被拆了,要建什麽商場,見鬼了,這小地方還會有人要建商場。”


    彤晴晴隻是淡淡的笑了笑,“於叔,這話我去年剛搬來這裏的時候你就說過了。”


    “小晴,這次可不一樣,報紙上都有新聞了。哎,也不知道能拿到多少補貼。”


    外頭聲音喧嘩,細細囔囔的說著什麽好帥,好帥。


    於叔憨厚的笑了兩聲,“小晴,你男朋友來了。”說著就離開了。


    彤晴晴隻是向外瞥了一眼就沒了什麽興趣。


    騷包一個,上個星期還是粉色的頭發,今天就成了橘色,還以為自己是明星嗎。


    盛天俊把手裏的幾袋東西往櫃台一放,摘下墨鏡,絕美的容顏上浮現一絲不悅,“諾,你哥讓我給你帶的東西。煩死了,還要讓我跑腿。”


    彤晴晴翻了翻袋子,瞬間黑了臉,伸手就去掐他腰間的癢肉,“我哥會給我寄內衣?”


    盛天俊疼的哇哇就叫了起來,“哎喲,我錯了,我錯了。”


    她嫌棄的把那一袋花花綠綠的內衣扔到他懷裏,“給你的那些鶯鶯燕燕穿去。”


    “我哪來的鶯鶯燕燕啊?寶貝,我隻有你一個啊!再說了,上次看你陽台上掛的內衣都舊了,這破地方又沒有什麽好店,我隻好從a市給你帶來!世界上還會有我這麽體貼的男人嗎?”


    彤晴晴不理他,開始往貨架上裝方便麵和飲料。


    他順手拿了瓶可樂喝了起來,雙眸凝視在她瘦弱忙碌的背影,愣了好一會的神才恢複了清目,嘴角微微上揚,伸手從她後背環住了她,緊緊貼合著她的身子,聞著她身上好聞的氣味,“寶貝,我可想你了。”


    “盛天俊,你發情換個對象行不行?”


    他的手又緊了些,輕輕撫摸著她的腹部,眼眸裏閃過一絲心疼,似孩子氣般的回答,“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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