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然於虞謠來說,就是個紮手的玫瑰,棄之可惜食之無味的雞肋,然而看著漸行漸近的謝然,虞謠必須得承認,這是個生的極好的玫瑰、雞肋。


    虞謠下意識地就拿謝然同她方才見過的秦修做了對比,若單論相貌來說,的確是秦修占了一個美字,但若論及通身的氣質,到底還是謝然略勝一籌。隻是秦修現在到底是年紀尚小,也還未經曆過宮廷之中的爾虞我詐,虞謠心中知道,待到秦修浴血登上那個位置之時,隻怕就是另一個模樣了,那時的秦修才正是那個讓她喜愛了許久的權宦。


    她興致勃勃地做了對比,但很快便歇了火,畢竟這兩位無論是何模樣都與她沒有多大幹係。若她穿成的是已經居於高位的殷虞謠,那她還可以對著兩位肖想一番,但是她現在不過是個身份卑微的侍女,無論想做什麽都是有心無力了。


    謝然漸漸走近,虞謠飛快地在心中琢磨了一下,覺得若是假裝不認識躲開未免太過虛假,於是她側身站在路旁,準備等著謝然走過之後自己再回府。她低著頭站在一旁,目光所及之處隻能看到謝然素色的衣擺越來越近,而後停在了她身旁。


    虞謠有些難以置信地抬起了頭,撞上了謝然含笑的眸子,頓時覺得自己的心跳不爭氣地加快了些。她覺得謝然若是放在現代絕對是個十足的情聖,他看人的眼神幾乎能給人一種被他看重的感覺,實在是讓虞謠有些受寵若驚。但好在她的理智並未完全掉線,強撐著笑道:“見過表少爺……”


    “你怎麽在此處?四表妹近來可好?”謝然敏銳地看到她眼圈有些紅,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她臉上殘存的淚痕,心中略微有些驚訝。


    虞謠對謝然這突如其來的問題也有些摸不著頭腦,以她對謝然的了解,他應當不會是那種會扯著一個侍女在大街上閑聊的人才對。她稍加思索,還是選擇了坦誠:“我告了假出來逛逛,四姑娘近來一切都好,公子無需擔憂。”


    謝然見她不想說出自己究竟為何委屈,便也沒有心思細究,隻是點了點頭:“既然如此,我同你一道去白府吧。”


    虞謠:“……好。”


    她覺得謝然今日實在有些反常,他這明顯就像是一時興起的決定細究起來根本就不符合禮節,也不像謝然會做出的事情,但她別無選擇,隻能認命地跟著謝然向白府走去。實際上現在天色尚早,她原本還準備在京城之中逛一逛再回府的,畢竟一個月也就那麽一天的假罷了,結果全毀在謝然身上了,她還隻能忍氣吞聲。


    虞謠跟在謝然身後,本想趁著回府的功夫看兩眼路旁的事物,但她很快便發現她這點奢想也斷送在了謝然身上。她現在年歲本來就小,而且殷虞謠的身子還屬於偏矮的那一類,所以她要想跟上謝然的步子就得加快腳步,一時跑神就會被甩開一截。她有些欲哭無淚地收回了自己流連在路旁商販的眼神,盡可能地邁著小短腿追了上去。


    謝然一回頭便看到這副景象,大約也覺得十分好笑,有些無奈地看著她:“這次委屈你了,若是得便的話我補給你一次。”


    聽了他這句話,虞謠幾乎可以肯定了自己的猜測——謝然應當是在躲著什麽人。他估計是看出了自己遭了尾隨,但又不方便回府,所以借著她的契機想要去白府一趟,趁機甩掉那些人。


    “你……”虞謠想了想,還是講自己的問題咽回了心底。她這是已經上了謝然的賊船,隻能跟他一道了。她不知道謝然究竟得罪了什麽人,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被扯進了什麽事情,她能做的就是聽謝然的話、跟著謝然走,畢竟她可以肯定謝然能夠安然活到最後,她隻要老老實實不添亂便是了。


    謝然見她如此上道,心中略微鬆了口氣,畢竟若是遇上個隻知道哭鬧的任性丫頭就是火上澆油了,還好這丫頭算是得用。


    虞謠一路提心吊膽,在遠遠地看到白府正門之時終於鬆了口氣。


    謝然將她這點反應看在眼裏,饒有興趣地問道:“你莫非猜到了什麽?”


    “啊?什麽?”虞謠打定了主意裝作毫無所覺,一臉懵逼地看向謝然。


    謝然意味深長地一笑,而後便不再說話。


    他這一笑又成功把虞謠放下去的心給提了上來,但他偏偏又不肯明說,幾乎讓虞謠恨得牙癢癢,但又拿他沒辦法。


    虞謠趁著走路的功夫檢討了一番,努力想讓自己把心態給擺正了,不要見到謝然就把魂給丟了,但是她一想到殷虞謠最後是被謝然一把火燒死在宮殿之中的便覺得渾身發毛,沒法子不害怕。


    到了最後,她終於認命地歎了口氣,覺得自己大約隻能順其自然了,至於是怎麽個自然法兒,隻怕就得看謝公子的心情了。


    謝然能夠察覺到虞謠對自己有些恐懼,但看到她總是強裝無辜的樣子就忍不住想撩撥一下,就像是反複逗著小貓,等她忍無可忍地露出隱藏的爪子。他打心底覺得自己這舉止有些出格,但好在無傷大雅,所以就縱了那一絲邪念。


    待到走進白府,他便點到為止地收斂了神色,恢複了那副溫文爾雅的模樣。


    衣冠禽獸……


    虞謠看著他這副無害的模樣,忍不住腹誹了一句,謝然的確是那種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重點是,他還來回翻!簡直是考驗她的心髒承受能力。


    “既然已經到了府中,我便要前往風荷院複命了。”虞謠屈膝行了一禮便要開溜,一刻都不想與他多呆。


    謝然默許了她的離開,回頭看了一眼白府的大門,臉上掛著的笑容中含了些冷意。


    那些人隻怕已經有所察覺,看來是留不得了。


    虞謠離開了謝然之後,霎時便覺得身上的壓力小了不少,她沒工夫去猜謝然究竟是在與誰鬥智鬥勇,畢竟原書裏給的有關謝然的信息太少了,她也無能為力。唯一的詫異便是,謝然竟然這麽小的年紀便開始參與這種爾虞我詐了,看來他將來的飛黃騰達的確不是輕而易舉能夠做到的。


    於是空閑下來之後,她便不可避免地想起了秦修。


    按著原書裏的路子,秦修入宮之後便因為容貌清秀被挑去了內廷侍茶。說來秦修也是個有時運的,雖比不上殷虞謠那麽有金手指,但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貴人相助。再加上他心計深沉,又慣會曲意逢迎,故而一路高升,等到殷虞謠入宮之時他便已經是禦前總管了。殷虞謠與他一拍即合,兩人聯手把持後宮,最後竟將手伸向了前朝,終於觸怒了朝中諸多世家,招來了由謝然主導的那場打著“清君側”名義的宮變。殷虞謠大約是知道了大勢已去,竟也沒有反抗,半推半就地任由一把火將她葬在了華麗雍容的常春宮,而秦修則是不知所蹤。


    若正兒八經來講,秦修實在算不上什麽好人,可虞謠就是被他吸引了過去,被他那股子近乎詭魅的氣韻給吸引了去。虞謠也不知道自己這輩子是否還能得見那樣的秦修,隻能在心中暗自幻想一番了。


    待到她回到風荷院,白雅書已經帶著翡翠等人回來了。


    翡翠一見到她進了院子,便招手示意她過來:“你回來的倒快,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我……”虞謠搖了搖頭,歎了口氣,“他不願隨我離開,所以我隻能把銀子留給他讓他好自為之。等到回頭攢夠了銀子我便還給姐姐,絕不會拖欠的。”


    翡翠看著她眼角泛紅,知道她隻怕是暗地裏哭過了,倒也沒說什麽,隻是不可避免地詫異道:“他居然不肯隨你離開?這可這是……隻怕他也是個有主意的人,倒不是你我這樣的人能揣度的。銀子你也不用著急,慢慢地攢著就行,左右我也不缺那點銀子花。”


    虞謠又鄭重其事地謝過了翡翠,而後心道,秦修的確是個有主意的人,他的想法的確不是我們這種凡人能理解的。


    “既然如此,這件事便揭過去吧,你也不必再想了,橫豎各人有各人的緣法。”翡翠收拾著買回來的東西,指了指不遠處放著的書,“方才你雖不在,但姑娘還是念著你的。她挑了幾本書給你買了回來,還有些讓你臨的字帖,你快去看看吧。”


    虞謠笑著應了,而後走到桌旁看了看,都是一些中規中矩的書籍,白雅書挑的很穩妥。白雅書實在是個很乖巧的孩子,待下人也很寬厚,這麽小的事情她都會放在心上,倒是讓虞謠感動了一把。


    至於字帖,則是尋常女子臨摹的那種。虞謠想到謝然當初讓自己臨摹衛夫人的簪花小楷,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那麽珍貴的字帖哪是她這樣的人能用的呢?這些東西在謝家或許是尋常,但在她這裏實在是有些遙不可及。


    她本以為日子也就這麽一天天地過了,卻沒想到變故很快便來了,她與風平浪靜這四字大抵是搭不上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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