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狼一包魚,他們以這樣的組合往家走去。薑百靈把那些爛成好幾半的魚用寬葉子包起來,像抱一團珠寶一樣小心翼翼的。


    她到現在都覺得不可思議,似乎連老天都在幫她,她把它找回來了,而且它沒有生氣。


    ‘呼呼-’身下的大灰好像感覺到她在想什麽,轉過頭朝她看了兩眼。薑百靈看著它呼嚕呼嚕的叫隻覺得心裏癢癢的,她湊上去抓住它一隻耳朵,感覺毛茸茸的觸感在手掌心磨蹭,又軟又暖。


    而大灰似乎是變扭了,輕輕甩頭把耳朵救了出來,它嚴肅的瞪了她一眼,好像在說:好好坐著,別亂動。


    薑百靈抿著嘴笑了,果然,全心愛我的是你,也隻有你能帶我回家。


    到家的時候發生了不愉快的事情,家裏又遭賊了。


    原本放在火堆邊的烤肉不見了,不知道被哪個路過的獸類偷吃,她好好放起來的果子也被偷食幹淨,幾個擺起來新燒的陶碗也滾落在一邊,家裏一片狼藉。但是還好,她放軍刀等小物件的包包還在。


    大灰很生氣,當即就要轉身追出去,但是臨到一半又折了回來,守在薑百靈身邊一圈圈轉著直喘粗氣。它大概是被氣瘋了,但是卻還想著要保護她,不敢離開一步。


    薑百靈不知道它有沒有嗅出小偷的味道,但是現在能肯定的隻有一件事,罪魁禍首不是大白,而且看樣子還是大灰認識的家夥。


    她不由得想到了剛才企圖攻擊她的黑二,如果是那頭母狼的話,大概算是她有錯在先吧。


    大灰用最快的速度給她折騰出了一個可以睡覺的地方,它把那些茅草都堆到了山洞門口,然後用後腿一扒拉就丟到了洞外頭去。然後它又迅速的在家門口掃蕩了一遍,用鋒利的爪子割了一堆新的草葉子,薑百靈幫它把草抱進來的時候在想:莫非它是討厭洞中有其他野獸的味道?


    折騰了這一天薑百靈又餓又累,她的身體已經到了極限了,臉上手上和腳上都是火辣辣的疼,摩擦到衣服時簡直恨不得以頭搶地。


    我現在一定醜極了,薑百靈自暴自棄的想著,她朝右側躺在地上,身上蓋著一塊新風幹的破鹿皮,麵前火堆上煮著一鍋水,咕咚咕咚的冒著泡。


    不過還好……也沒人會看到了。


    等了一會,出門尋找草藥的大灰回來了,她看著它一身濕噠噠的皮毛有點奇怪,“你是去洗澡了嗎?”


    大灰沒有回答她,它將口中叼著的止血草放在她麵前,然後自己臥到了火堆邊上,它距離火堆很近,已經超越了它一貫的安全警戒線,而且它就那麽趴著,偶爾起來換個位置,既不叫也不動。


    薑百靈一邊用小陶片研磨那些止血草,一邊觀察大灰的動作,沒一會,它身上的皮毛就烤幹了,整個狼看起來又蓬鬆又幹淨。


    她以為它是被糊了一身的泥難受,沒想到大灰洗幹淨了以後站起來甩了甩,竟然往她這裏走過來了。


    ‘呼呼-’它用牙咬住她身上髒兮兮的衣服,往外輕輕扯了扯,看她沒有動作就又重複做了幾次,薑百靈點住它的狼鼻子,“你是不是嫌棄我了。”


    大灰歪著頭看了她一會,然後撇過頭看了看山洞外又下起的大雨,她還沒反應過來,它忽然強勢的湊過來撕咬她的外衣,看起來是存了徹底‘消滅’這些髒皮子的念頭。


    “你別,咬破了就沒了!”薑百靈急了,她手忙腳亂的製止它的動作,然後毫不意外的牽扯到了傷口,痛的直吸氣。大灰見此也不敢動了,一人一狼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薑百靈自己破罐破摔。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她一件一件將身上的髒衣服脫了下來,泥巴、樹葉、草渣子,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她怎麽也不會想到曾經衣著光鮮的女教師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


    “不過如果換成別人,我有自信他們不會比我生活的更好了。”


    還剩最後一件衣服的時候,大灰已經趴過來臥在她身邊了,它看著她一點一點給自己的傷口塗上止血草,偶爾在她疼的受不了的時候舔她兩下,像是在安慰。


    等到腿上和手上的大傷口處理完以後,薑百靈已經疼出一身的冷汗,大灰見此也很著急,它幾次想去把那個陶鍋叼過來都被她製止了。


    陶鍋滾燙,大灰如果咬住估計就再也不會叫了。


    她強撐著爬起來猛灌幾口,然後又用布頭蘸著熱水給自己做了清洗,這才覺得好受些。


    山洞外的雨下的越來越大了,偶爾有動物的鳴叫聲傳進來,幾聲驚雷打過,像是在預告一個新季節的起點。


    薑百靈窩在它懷裏,感覺自己就像個依偎在母狼身邊的幼崽,它厚厚的皮毛要比那張破鹿皮溫暖的多,還泛著洗幹淨以後好聞的青草味道,讓人很放心。


    大灰用爪子撐著半壓在她身上,長毛像被子一樣覆蓋住她,這個動作它應該感覺很不舒服,但是卻一動都不動。它沒有給她造成一點負擔,因此她還能騰出手做別的事情。


    她用手指給它撓癢癢,貓和狗都喜歡這樣的動作,大灰也不曾例外,她撓到它脖子下麵的時候,它甚至還揚長了頭顱輕聲呼呼,眼睛眯起來,像是很舒服的樣子。


    她看著它這樣的時候,其實心裏是有些沒底的,如果它又表現出發/情的征兆,那麽她怎麽辦?


    不過不管如何,她大概不會再給它找媳婦了,大灰自己看上了誰應該自己去追,它如果願意一輩子跟著她當然也可以。


    但是捫心自問:薑百靈,你舍得它丟下你,和狼媳婦逍遙快活去嗎?


    它的溫柔和忠誠都會給另一個生靈,它柔軟豐美的皮毛會給她取暖,它調皮的呼嚕呼嚕是在和另一個她玩,還有那雙水碧一樣的眼睛,注視的也是別個她。


    人類是貪婪的,她不肯。


    大灰與大白不同,她感激大白救命之恩,也喜歡它聰明可人,它找了陰陽眼當媳婦,薑百靈是舉雙手雙腳讚成,但是大灰,如果它真的和黑二在一起……狼的伴侶是一輩子的。


    “好吧,媳婦有的是,我們不要著急,好嗎?”她抱住它的脖子說道,大灰看了看她,然後一低頭將頸毛吧唧一下壓在她臉上,強迫她閉上眼睛休息。


    這一夜,沒有躁動和不安,有的隻是溫馨的擁抱,因為他們彼此都很想念對方。


    第二天大灰出去了一會,回來的時候身上滿是泥巴,像是和誰打了一架似的,它衝她打了個招呼就去小溪邊洗澡了,回來後還是像沒事狼一樣湊在她身邊。薑百靈不由得想,莫非它是去找小偷報仇了?


    不過後來,確實是再也沒有旁的野獸來騷擾過家門。


    幾天後薑百靈腿上的傷口發炎了,大灰為她尋遍了這片森林裏還留著的豆腐果樹,大概是魚人的牙齒有輕微毒性,一直到身上的傷全部長好,她腿上的傷口還是沒有好全,之後甚至發展成,隻要下雨天,左邊的腿就會隱隱作痛。


    她覺得自己是落下病根了,才不到半年時間就得了一身的傷,這麽一想未來老年簡直是晚景淒慘啊。


    但是比她自己更著急的似乎是大灰,每次下雨天,它總會用牙咬著她一條腿輕輕地研磨,它按摩的動作也隨著次數多而越來越熟練,薑百靈甚至覺得再這麽下去,她就要被大灰攻陷了,它對她實在太好了。


    ‘呼呼-’這會它正用爪子扒拉著剛獵回來的肉,動作快速又準確的剝下皮毛,然後將油脂部分分離,它知道她喜歡的肉質部位,每次都不會讓她失望。


    薑百靈看著大灰一個狼在那裏忙來忙去,她自己蹲在小溪邊,手裏正在捏製一個巨大的陶缸,這個缸的原料粘土就花了她好幾天的時間準備,直徑大概有0.7米,是個四四方方的形狀。


    天氣漸漸熱了以後,她已經不滿足於用熱水擦澡,泡澡是個放鬆身心的好辦法,這個方缸平時不用的時候還可以拿來放一些零散的東西。她剛一有這個念頭就迫不及待的準備去了,環境雖然不能改變,但是生活是自己的。


    大灰對她任何奇思妙想都持支持態度,它像個可靠的大家長,放縱她一個人搗鼓來搗鼓去,有時候薑百靈甚至懷疑,它真的曾經對她發過情嗎?因為從那一次之後,她再也沒見過大灰對她做出別的什麽舉動。


    大白夫婦偶爾會路經他們的山洞,它們動作親密幾乎形影不離,因此她猜巨狼族的繁殖期時間較長,從初春到初夏都有可能[瞎扯]。


    陶缸從風幹到燒好一共花了十天時間,薑百靈將這個大東西一點一點挪到屋裏的時候才發現,這竟然是她第一件像樣的‘家具’。


    缸底有一排凸出去的角,其下可以填塞木炭直接用來加熱,雖然燒水花費的時間較長,但是當她坐進去的時候感覺一切都值了。


    缸底較燙,因此她是踩在一個陶盆上的,“啊……”她深深的舒了一口氣,這就好像是一下子從貧農階層跳到了地主階級,她開始從口腹之欲上升到生活的享受。


    如果洗澡也算享受的話。


    大灰徘徊在山洞口給她看門,它調皮的把尾巴甩來甩去,讓遮掩洞口的皮簾子上下翻飛,她能從縫隙裏看到它灰色的皮毛和身子,巨狼不喜歡熱水,也許是被燙過一次有了陰影,她試著想用熱水幫它搓洗皮毛的時候,它差點嚇的飛起來。


    但是為她療傷的時候,它每次都將滾燙的陶缽視若無睹,真是笨蛋。


    第一場春雨下過以後,索沃森林像是恢複了生機,有些她從未見過的綠色植物冒了出來,有的像羽毛、有的像花菜,薑百靈和大灰經常一起在森林中尋找可以吃的植物,它比她知道的多,還真的找出了一些。


    她找到了紅香豆在這裏的生長地,紅豆餅是很不錯的主食和美容植物,除此之外,一種黃綠色的苗也被大灰帶回了家,她看它在山洞口拚命刨著地的時候忽然想笑。


    明明是森林之王,卻被硬生生掰成了她的農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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