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男人從天空那道裂縫中走出來,眾人隻覺得一陣讓人忍不住要雙膝下跪的威壓侵襲而來。


    不說飛羽宗的弟子,就是觀賽台上的墨雲臉色都奇差無比。


    但是來人的那句“誰在召喚我?”卻是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


    眾人在心驚的同時,也感到了戰栗,一種仿佛對方隻要哈一口氣,就能取你性命的害怕。


    無晏在這個男人釋放出威壓的第一時間,深邃的眼中就閃過了不屑,正要動作,就被攸寧阻止了。


    攸寧攔住他,低聲道:“現在飛羽宗的眾人就已經夠不好受的了,你的威壓一釋放,你是想看到伏屍百萬嗎?你和攸洺都別管,交給我。”


    無晏看了眼依然悠悠哉哉坐在椅子上,在鬥篷男出現後眉毛都沒有動一下的冥界少主,也退後了一步,把主戰場交給了攸寧。


    眾人聽不見攸寧和無晏之間的交談,但是卻在這時聽見一道輕柔的女聲說道:“前輩,是弟子有事相求。”


    伴隨著這句話,是衣染勉強從地上起了身。


    “你?”不隻是黑衣男人,幾乎在場所有人的視線都瞬間看向了衣染。


    這位靈木峰峰主夫人一身素白的衣服沾了塵埃,唇色淡白,是有幾分狼狽。


    然而麵對天空中穿著黑色鬥篷的男人,她依然站得筆直。


    “阿染?”秦英蹙了下眉。


    衣染握住了秦英的手,顯然方才秦英對攸寧說的話,還是讓她滿意的,她對秦英解釋道:“這位先輩是天凰穀飛升上層的仙人。”


    她的嗓音不大不小,除了秦英之外,正好也能讓在場的另外人聽見。


    隨著衣染的話落,頓時響起了一遍唏噓聲,不過眾人也鬆了一口氣,心想,既然是天凰穀得到成仙的前輩,應該就不會傷害他們了。


    其中有些弟子,通過衣染的話,在知曉黑衣男人的身份後,不僅沒了方才的害怕,望著上空的方向眼神中還帶上了膜拜和敬意。


    攸寧和身後的兩個男人相互對視了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笑意。


    仙人?別搞笑了好嘛,這個被衣染召喚出來的鬥篷男滿身魔氣,還仙人?!


    而且他的修為,最多就是第二重位麵的修為,連第三重位麵都上不去,也就隻能來第一重位麵扯個威風那種,居然被衣染三言兩語地披上了一層仙人的金衣。


    衣染充滿怨恨的目光從攸寧身上劃過,正好就看見攸寧眼中還沒有散去的笑意,微愣後,不免在心裏冷哼了一聲,覺得攸寧大禍將至還笑得出來,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衣染對上方的黑衣男人行禮道:“前輩,今日弟子召你來是有一事相求?”


    “何事?”上方的黑衣男人依舊端著。


    隻見衣染突然指向了攸寧,厲色道:“她包庇弟子傷害我徒兒,使我徒兒靈根盡碎,我要她同樣一身修為盡失,成為一個廢人。”


    眾人嘩然,一是因為秋翼的傷勢竟是如此嚴重,二是因為攸寧好歹是一峰之主,然而在這個黑衣人麵前,也隻有任其揉圓搓扁的命運。


    仙姝峰的眾人在寧涵宜的帶領下,沉默地站到了攸寧身後。


    沉俊也站到了攸寧身後,對衣染說道:“打傷秋翼的人是我,要殺要剮都衝著我來,和我師尊無關。”


    話落,攸洺倒是抬眼看了沉俊一眼。


    攸寧把他拉了回來,笑著和沉俊說了三個字,“傻徒兒。”


    衣染臉色陰沉,聽了沉俊的話後,冷笑道:“你以為我會放過你不成,你和微卿今天一個都逃不掉!”


    上座的墨雲皺了下眉,但是他不敢分心,他心裏正默念著召喚的口訣,隻求能和上界飛羽宗的先輩取得聯係,如若有上界的先輩相助,至少不會如此被動。


    隻求......還來得及。


    “師兄。”


    墨雲一愣,看向了喚他的攸寧。


    隻見攸寧輕搖了下頭,笑道:“不,我應該喊你墨雲。”


    墨雲心中默念的口訣就是一停,不免在嘴角劃出了一抹苦笑,他居然因為這聲“墨雲”而分心了。


    罷了,有小九在,也不是不能一拚,大不了便是隕落,怕啥。


    隻是這個念頭剛在他心中想罷,就聽見攸寧輕笑了一聲,對衣染說道:“你不過就是招了一隻螻蟻出來,也敢在我麵前叫囂!”


    最後四字擲地有聲,在飛羽宗的人被攸寧身上的氣勢所攝時,反應過來的黑衣人卻是氣得差點跳腳,身上的威壓不要錢似地衝向了攸寧。


    攸寧嘴角微劃,眾人隻見方才攸寧所站的地方突然一陣金光湧現,光芒耀眼地讓眾人都不禁閉上了眼睛。


    再睜開時,所有人都像是被點了穴般,嘴巴微張,竟是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看著上方的女子,所有人的心都被狠狠地蕩了下,心裏唯一閃過的念頭就是,如若世間當真有絕色,恐怕也不會再比這位女子更美了。


    一身粉衣,美得就像是初綻的櫻花。


    幾乎所有飛羽宗的弟子在看見她時,都收不回視線了。


    無晏凝視著上方的攸寧,在心裏默聲道:“好久不見......攸寧。”


    然而當他收回視線,在看見那些落在攸寧身上的目光時,不禁皺了下眉。


    攸寧在微卿的身體內,法力就被限製在了出竅期,而解除封印的唯一方法,就是攸寧現出真身。


    就在眾人愣神之際,隻聽那名女子居高臨下地看向了衣染,問道:“衣染,你可確定他是你們天凰穀的前輩?”


    衣染心裏一顫,她自然知道黑衣男人的身份,但是她又怎麽會說出這個男人的真實身份,見所有人都因為上方這名女子的話看向了自己,衣染咬牙說道:“是。”


    攸寧等的就是這句話,得到衣染的答案後便笑出了聲:“好一個前輩,我竟不知天凰穀的前輩滿身魔氣。”


    衣染一驚,用平生最大的聲音說道:“你休要胡說。”同時用眼神示意上方的黑衣人快動手。


    然而衣染不知道的是,她從第二重位麵召喚而來的這個魔修,在感受到攸寧身上傳來的威壓後,別提動手了,他逃命都來不及。


    隻見天空中重新出現了撕裂的口子,攸寧望著那道裂縫,冷笑道:“想走,你經過允許了嗎!”就在黑衣人往上躍去的同時,攸寧手中微動,手上就多了一條用氣凝成的鞭子,朝著黑衣人的方向毫不留情地揮了過去。


    黑衣人一驚,隻覺得體內真氣紊亂,正要躲,那鞭子卻像是長了眼睛般,纏住了他的腳踝,一拉便把他拉了下來。


    攸寧收起鞭子,向黑衣人襲去,身影快得隻在空氣中留下了虛影。


    “啊!”


    眾人隻聽到一聲撕裂的叫聲,再抬頭看時,不免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隻見黑衣人的一條腿盡碎。


    又是一聲飽含痛苦的嘶吼,黑衣人的另一條腿也沒有逃過相同的命運。


    攸寧的鞭子一卷,黑衣人便被攸寧扔到了墨雲麵前。


    衣染的臉色變得煞白,剛拿出傳音符,就聽上方傳來了一道清婉的聲音,語氣中卻滿是不屑:“就算你通知天凰穀又有何用,隻要用記憶符吸取他的記憶,你們天凰穀的勾當還能瞞得住不成。”


    上次攸寧在無極森林的時候,就注意到天凰穀的隊伍裏同樣有穿黑色鬥篷的男人,想來天凰穀應該是和第二重位麵的某個魔門宗派私下有見不得人的交易。


    然而聽到攸寧的話,衣染的身體嬌弱地晃了晃,像是受了侮辱般指著攸寧說道:“天凰穀是四大派之一,容不得你汙蔑。”


    攸寧連眼風都沒有給她一個,“真相如何,還請墨掌門查清楚了。”


    攸寧幾乎都能料想到天凰穀事情敗露後,所有門派聲討天凰穀的畫麵了。


    “我一定不會姑息。”墨雲看向了攸寧,嘴唇動了下,像是躊躇了會兒,最後還是問攸寧道:“姑娘是?”


    攸寧回道:“我是攸洺的妹妹。”具體的身份卻是沒有提及。


    不等墨雲再問,攸寧便對他說道:“我把你師妹和沉俊帶走了,數月後他們自會回來。”


    攸寧並沒有詢問的意思,隻不過是通知一聲。


    墨雲還沒表態,飛羽宗就沒了攸寧的身影。


    在眾人看來,美得一瞥一笑都是風情的粉衣女子就那麽不見了。


    和攸寧一起離開的,除了攸寧帶走的微卿和沉俊之外,還有攸洺和無晏,以及跟著無晏的餘雪。


    兩月後。


    攸寧手上拿著一根木柴,木柴上串著烤鵪鶉,攸寧用手肘碰了下無晏,待無晏看過來之後,便用下巴指了餘雪的方向,問他道:“你當真放著她不管了?”


    無晏皺了下眉:“我又不欠她什麽,她有手有腳,憑什麽要我管?”


    攸寧動了下嘴,本來已經到喉嚨口的話又咽了回去。難道要她說就憑餘雪喜歡你,攸寧自己想想都覺得這個不應該是理由,如果一個人不打算接受另一個人的喜歡,他的確不需要對那份喜歡負責。


    無晏見攸寧不說話了,反而側頭看向了她:“怎麽不說話了?”


    攸寧便把自己的看法說了,不知道是不是攸寧的錯覺,在她說完後,她發現無晏的神色有些莫名。


    攸寧帶著微卿的身體還有沉俊從飛羽宗離開後,攸寧便把微卿交給了攸洺,念在她和微卿的緣分上,讓攸洺把微卿帶到了冥界,讓微卿的靈魂得以回歸肉/體。


    攸洺把微卿帶回來之後,攸寧就讓微卿帶著修為又有長進的沉俊回了飛羽宗。


    當然,在這兩個月內,攸寧也聽說了眾門派討伐天凰穀的事情。


    天凰穀與上層位麵魔宗私下的勾當比攸寧想得還要肮髒。


    天凰穀竟然從第一重位麵為魔宗供應凡人的鮮血。


    事情到這裏,其實攸寧的任務已經完成了。


    沉俊有那本功法在身,便是比上一世更大的機緣,報仇早晚會報的。


    這又是攸寧最後一個任務,照理說,攸寧可以返回冥界了。


    然而攸寧還留在第一重位麵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一定要見到長霽,她必須告訴長霽她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以後不會再去那些小世界做任務了。


    無晏倒是問了攸寧為什麽還留在這,攸寧便如實說了兩字:“等人。”


    無晏在聽完她的答案後,表示他也還不想回魔界,所以兩個人便還留在這。


    不,應該說是三個人,還有一個在背後跟著無晏的餘雪。


    攸寧解決了手上的烤鵪鶉,輕鬆地一躍,就落到了樹上。


    攸寧找了一根足以平躺下的粗壯樹枝,吃飽喝足地躺了下來,沒一會兒就睡著了。


    無晏滅了火堆,踱步向河邊走去了。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無晏勾了下唇,故意帶著餘雪繞了幾圈,把餘雪甩掉後,回到了攸寧睡覺的樹下,也輕鬆地上了樹。


    借著月光,無晏一眼就看見了攸寧嘴角的醬漬,在心裏輕笑了一聲,從自己的樹枝轉移到了攸寧睡覺的樹枝上。


    無晏伸出手幫攸寧擦去了嘴角的醬漬,收回時,手指碰到了攸寧的唇,觸感柔軟。無晏眼眸漸深,月光下,視線落在那嫣紅的唇上,就再也不能輕易移開了。


    無晏喉結微動,慢慢地靠近了攸寧......


    “公子!”餘雪剛找到路回來,抬頭就見到了這一幕,腦海中完全一片空白,嘴上卻已經不可置信地喊出了口。


    然而餘雪這聲驚呼剛脫口而出,又立馬驚呼道:“公子!”


    隻見無晏被無形的力一掀,從樹上掉了下來。


    “找死!”清冽的聲音由遠極近,像是來自天邊,又像是響在你耳邊。


    聽到聲音,攸寧立刻循聲望了過去。


    其實在餘雪出聲的時候攸寧就醒了,睜開眼就看見了無晏陰沉的臉。


    攸寧下意識就要推開無晏,隻是她手剛動,就見無晏被打落了樹枝,同時聽見了這道聲音。


    長霽!


    無晏在掉下樹枝的第一時間就穩住了身形,看見來人,眼眸陰沉地像是暴風雨來臨前夕。


    “你來得正好,新仇舊恨一起算。”


    隨著無晏的話落,蚩也出了魔戒空間,朝著長霽的方向狂吼了一聲,發出了震耳欲聾的龍吟。


    顯然蚩傷勢已經痊愈,五個爪子鋒利地像是能開天辟地。


    攸寧皺了下眉,她不知曉長霽的身份,卻知曉無晏的身份,就算是攸寧自己都不敢保證能打得過無晏。


    所以見上空明顯成敵對姿態的兩人,攸寧想去幫長霽。


    但是攸寧還未離開樹枝,就聽到了一聲清亮威嚴的吼聲,威壓絲毫不輸蚩。


    攸寧在看見長霽身邊通體金色的麒麟時,眉心都跳了跳。


    然而,此刻整個無極森林。


    因為這兩聲獸吼,幾乎所有森林內的獸都給嚇得屁股尿流。


    攸寧看了眼蚩,又看了眼長霽身邊的嗜血,收回視線時,正好和長霽對視了一眼。


    眼看嗜血和蚩即將開戰,攸寧抿了下唇,念力一動,直接卷走了長霽和嗜血。


    攸寧在卷走長霽和嗜血的時候並沒有在心裏想好地點,所以她也不知道會出現在哪裏。


    攸寧隻來得及瞄見身下是張床,就被落在她身邊的長霽壓在了身下,封住了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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