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之惡劣與陰暗,經曆過末世大混亂的中叔暉有著無比深刻的體會。


    在那樣道德淪陷、倫理崩壞的環境裏,有許多人為了一口吃的,主動脫掉衣服趴在地上做一條“狗”,男男、男女、多人關係包括父母兄弟姐妹……什麽亂七八糟的行為層出不窮。


    但,那畢竟是人類最黑暗無序的時代,生存下去成了唯一的向往。當作為生靈最基本的活著的權利都成了奢侈時,又何談禮義廉恥?


    便是這樣的絕境,也不是所有的人都願意放棄生而為人的最基本的尊嚴,實力弱小的有些活生生地餓死,甚至幹脆選擇了自殺。


    聞語之所作所為,說到底不過是他的私生活,在“見多識廣”的中叔暉眼裏,還不至於到顛覆三觀的程度……竟有一種微妙地被惡心到了的感覺。


    或許是,以前見到的那些人,坦白直接地表明純粹為了滿足欲·望。


    而聞語,鳩占鵲巢用別人的身體,種種行為不負責,濫·交還偏偏拉上“愛”的大旗——


    從這位小明星的角度,他還覺得自己是無辜的,為難的,身不由己的。


    重生的聞語,表示不願再談愛情了,他決定按照係統“男神百分百”的計劃,提升自己,最終要以最完美的姿態登上他一直夢寐以求的世界最高舞台,然後用最完美的歌聲震撼世人的心靈。


    ——聽起來勵誌。


    事實又是如何?


    聞語每完成一階段“任務”,係統會獎勵一些成就點、基礎屬性值,同時隨機獎勵“道具”與魅力值。基礎屬性值可以分配在他的個人素質上,比如容貌加成,嗓音條件,音樂靈感等,成就點則一方麵可以兌換道具,另一方麵還能轉為附加屬性值。


    值得一提的,是魅力值這東西。魅力值的增加,讓聞語變得越來越吸引人,於是一個又一個人情不自禁地“愛”上他,為了得到他,做出種種他人看來不合常理的追求行為。


    ——中叔暉覺得這種動輒讓不同性格不同喜好甚至不同性向的人深愛上同一個人的“萬人迷”氣場,十分邪門,堪比惑心之術,在對人的影響上甚至是更加不著痕跡,水到渠成。


    還非說是個人的“魅力”。


    這樣的魅力,讓“不願再談愛”的聞語深感煩惱。


    於是,對滕昭“不冷不熱”的父親愛上他了,與滕昭“關係不和”的大哥愛上他了,滕昭的好兄弟愛上他了,滕昭的對頭愛上他了,陸陸續續遇到的各種地位不凡的青年才俊們都愛上他了。


    甚至當初的金主,再次見到他時,也“幡然醒悟”,瘋狂地迷戀上他了。


    聞語的態度是,他不會再與人有感情牽扯,但他的心又不是鐵打的,時常會被打動。


    在種種“戲劇性”的遭遇後,“一時迷糊”與滕父上了床;


    “身不由己”被滕家大哥強行發生關係了;


    在抱著“報複”想讓另一個人也感受求而不得的痛苦的心理下,有預謀地與金主滾了床單……


    還有各種“情非得已”“情不由己”的情況,他與一個兩個三四五個人“糊裏糊塗”就搞上了。


    ——若用文字描寫,這一係列經曆足以寫滿百萬字的香豔情節。


    聞語仍舊懼怕談及“愛”,然而總會被卷入到越來越複雜混亂的關係裏。


    對此,中叔暉的評價是,虛偽又矯情。


    虛偽、矯情,原也不是罪,前提是不會對別人造成實質上的傷害。


    現實是滕母被氣死了。


    劇情裏,滕母因為一直以來的病,在滕昭讀大三時病情惡化,救治無效撒手去了。


    然而被重生者壓製得不能動彈的滕昭不知道這一點,就算知道了,也改變不了母親看到“兒子”跟丈夫與繼子同時搞在床上被刺激得病發的事實。


    占了別人兒子身體的聞語,自覺無比愧疚,前去醫院言辭懇切地向病重的女人解釋他“並非自願”……親眼看到“兒子”放·浪形骸的模樣的滕母如何相信,歇斯底裏之時遭到丈夫冷言冷語的相待,直接導致病情又一次激化,比劇情早兩年去世了。


    聞語自責不已,然後與害得滕母病逝的“父親”鬧了起來,滕父對他的身體食髓知味,如何忍受得了被冷遇,兩人你來我往,被母親去世了而越發叛逆的妹妹撞破了關係。


    當滕昭的妹妹發現“哥哥”不僅與父親、大哥是那種肮髒的關係,還與自己暗戀的對象、滕昭原本的好朋友不清不楚時,被惡心到了,又聽到母親病發的隱情,又急又怒之下打了聞語的耳光,說了一些難聽的話——被愛著聞語、恨不得把人捧在掌心的父親兄長,同時訓斥指責。


    叛逆期的少女憤恨又傷心,實在無法忍受待在家裏,當夜拎著書包跑回學校——激動的情緒讓她失了判斷力與警惕心,在經過一條巷子時,被一群酗酒嗑了藥的地痞強·暴了。


    滕昭的妹妹受不住打擊,瘋了。


    聞語自覺“並非有意”,是“無心的過失”,在親眼目睹這一係列變故的十七歲少年滕昭看來,是世界上再也不可能有的最深沉的惡意。


    須知,滕昭確實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卻沒有喪失五感,聞語感覺到的一切,他都有如親身經曆……


    作為一個純正的直男,還是一個與中叔暉一樣有著潔癖心理的直男,“親身經曆”著聞語與不同人、同時與幾個人的性·行為,如何不崩潰到絕望?


    問題本也與直男不直男幹係不大。


    因為聞語的行為,讓滕昭仿佛自己與他視為親生的父兄、當成知己的好友,以及心裏排斥不喜的對頭……如何如何了。


    這樣的惡意,讓道德底線極高的少年如何能忍受?


    最重要的一點是,他眼睜睜地看著母親被氣死而無能為力,看著經曆了那樣慘痛的妹妹精神失常。


    被壓製的靈魂被逼得也要瘋魔了。


    不久前,與滕父滕兄終於冷戰結束了的聞語,與兩人在床上胡搞時,逃出看守的滕昭妹妹從橋上縱身一躍——幸而過路的好心人水性極好,趕在緊急關頭,將少女救上岸。


    女孩被送到醫院搶救,性命保住了,但因為頭部在水底受到衝擊,昏迷不醒……醫生不敢保證,她會不會有醒來的時刻。


    作為“兄長”的聞語當然又開始責備起自己了。


    那些個愛慕他的男人,無法忍心看到“寶貝兒”這樣痛苦,便又是勸慰,又是信誓旦旦表示一定會救醒他的妹妹。


    聞語失神地注視著病床上安睡的女孩,悲傷又釋然地說:“或許,對妹妹來說,現在這樣什麽都感覺不到,也是一種幸福吧?”


    “幸福”兩個字讓滕昭徹底被刺激到了。


    在被“關”在身體裏,經過近兩年的摸索,聰慧至極的少年已經感覺到如何調動靈魂的力量——如果沒有係統的幹預,假以時日,或許他可以主動奪回身體掌控權。


    可是現在,已經失了理智與冷靜的少年,隻想著要報複,為此,哪怕與霸占了他身體的靈魂同歸於盡也在所不惜。


    滕昭這拚盡了全部靈魂之力的一搏,失敗了。


    隻要花費成就點,聞語的係統有著十分強悍的保護技能。


    聞語這時終於知道了體內另一個靈魂的存在,在對方要重新奪回身體時,曾經覺得對世界沒有留戀的人,忽然感到了強烈的舍不得——原來,他已經對那些把他捧在掌心裏的男人們產生了眷戀之情。


    最後,明知理虧的聞語,在係統提示下,咬牙下令係統扣除成就點,讓自己存活下去。


    在他看來,滕昭既然已經死了,執念的靈魂已經瘋狂了,還不如就此離開,忘卻前塵,轉世投入新的人生。


    他會好好對待這個身體的親朋好友,會認真努力地活下去,竭盡所能不會辜負了原主。


    中叔暉:……


    ——這內心戲夠足,足以媲美狗血蘇文的某些主角了,如此之奇葩,簡直是世間罕見。


    滕昭的靈魂消失,不是投胎轉世,而是灰飛煙滅,徹徹底底地被抹殺。


    或許是最近距離地感受過那殘魂的怨氣與絕望,也或者是主角之間的同理心影響,中叔暉第一次認真地想著,要幫滕昭完成執念——不計代價,不問緣由。


    何況,也算不上沒有緣由。


    毋庸置疑,強占了滕昭身體的聞語,便是這個世界的“不穩定因素”,看看與他糾纏不清的那些人——滕昭的父兄不說,其他人在小說裏,都與滕昭有一定的聯係,促進著劇情的發展。


    原著確實是種田為主,但滕昭的山莊,最終能享譽全國,甚至吸引了到當地旅遊的外國遊客……其努力與用心自是至關重要,卻也免不了龐大的人際關係網的支持。


    而聞語用著滕昭的身體,直接將這個關係網上的半數人發展到了床上。


    真是……


    中叔暉一時找不到合適的詞語形容。


    劇情已經崩得差不多了,但這個世界還好好地運轉著,中叔暉心想,暫且不用急吼吼地掰正劇情——也“掰”不回來。


    等消除了“不穩定因素”,再發展劇情也來得及——時間上,四年後才是劇情開始的時候。


    根據之前的經驗,隻要“主線劇情”差不齊,符合小說最終的“結局”,就可以判定掰回了劇情。


    撇開被聞語弄得一團糟的關係網,這個男主種田文的主線,中叔暉覺得挺簡單的,隻要他先賺夠足夠的錢,再參照滕昭的路子按部就班,應該可以把農莊發展起來……大不了多花錢,花更多的時間,反正小說後期時間線模糊的很。


    首先還是解決聞語吧——吸取了前幾個世界的教訓,中叔暉決定不要再往後拖遝了。


    花一個晚上適應新的世界,中叔暉休整的同時,一邊盤算著在這個世界往後的一二三四計劃。


    次日一大早,他就離開了賓館,去為狙殺聞語做些準備工作,比如易容偽裝,尋找最適合的下手時機等等——畢竟現代科技太發達了,他雖然有武功與異能傍身,但為了之後穩定發展劇情,還是不要留下任何蛛絲馬跡。


    至於為什麽中叔暉果斷選擇殺人?


    他既是替滕昭了解執念,實現願望……站在滕昭的立場,第一件事可不就是向霸占了他身體、害了母親與妹妹的人報仇嗎?


    以中叔暉之見,一刀了解性命,對聞語來說著實占了“便宜”——畢竟,滕昭靈魂被困的兩年,所受到的心裏折磨,那種無能為力的憤恨,那種被淩·辱的羞恥,是語言無法描述的。


    不過,中叔暉行事一向追求幹淨利落,鮮少費盡心思想著怎麽反過來折磨人,且,若是滕昭的殘魂有知,怕也會覺得自己的身體被那樣的人多占用一秒,都是不能容忍、惡心至極的事情吧?


    縱然回歸了現代文明社會,過去那些經曆以及鍛煉出來的心誌是不易改變的。


    殺一個人,中叔暉不覺得有多少為難。


    為求一擊必殺,中叔暉暗中跟蹤了聞語數天——圍觀到各種閃瞎眼的戲碼,看得他心理潔癖發作,要不是意誌力還算不錯,簡直都要作嘔了。


    深感飽受折磨的他,終於等到了天時地利人和的時機。


    聞語身邊的男人們都是十分厲害的人物,他被保護得密不透風,雖然為難不了中叔暉,但考慮到還有個有防護技能的係統,一番斟酌後,他還是選擇按捺不動,直到當前,對方落單了。


    隱蔽半封閉的空間,沒有監控與第三個人,正適合下手。


    在聞語驚疑的目光中,一個相貌平平身材普通的中年人淡定地走至他一米靠近處,目光肆無忌憚地上下仔細打量著……


    滕昭清朗俊雅的長相,硬生生地被魅力值與加成屬性值,改造成極品妖嬈受——說個題外話,中叔暉這幾天一直瘋狂補習各種類型小說,包括*,於是知道了不少新概念。


    中叔暉有點不理解那些人的審美,反正如果他哪一天搞上了男人,肯定不會選擇這種美麗掛的,而是找非常非常男人的男人,比如像伯皇那種感覺的……


    額,扯遠了。


    聞語溫和地出聲問:“先生你有什麽事嗎?”


    頂著那張平庸的中年人麵皮,中叔暉忽地揚起了嘴角,迎著對方不解的視線,緩緩抬起一隻手——


    蘊藏著可怖力量的手掌,隔空便足以捏死一個不會武功的人。


    卻在這時,變故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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