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乃情乃極乃我?


    天地乾坤孕育芸芸眾生,一萬個人便有一萬種思想,每一種思想又衍生出變化莫測的無數個念頭,自然是難以一言而述,但在金花婆婆卜羲玄蒼看來,天下萬物皆有情,由情而致極,致極則唯我,唯我則無它。


    是以,在麵對那天上的魔尊,那不可一世赫赫傳說,那令人戰栗的遠古氣息時,她並沒有後退,而是毅然決絕的衝向了天空,如同皓日騰飛,滿眼俱是金光,那燦烈光芒甚至壓過了頭頂的烈***得人睜不開眼來。


    假身白玉京的若木眼睜睜看她向那旗峰與峰上的人撞去,他的眼睛瞪得奇大無比,臉上的神情是那般的不可思議,在他的念頭裏,魔尊是至高無上的存在,理當世世代代受苗人頂禮膜拜,他想也不敢想,在自己已經道出魔尊的來曆後,居然有人竟敢私心覬覦!所以,當他看見卜羲玄蒼向天上衝去時,他還以為她是想飛得近些,從而匍匐拜見。


    無心的老樹,豈能得知世人念頭變幻?


    是以,若木慢了一瞬。


    一瞬間,一世紀,一須臾,便是一萬年。


    當卜羲玄蒼拉起一道金光直衝九霄時,青陽與小青侯同時飛身而起,雖然在李錦蘇的眼裏,酒鬼車夫與小丫頭一直在鬥嘴,真真是兩個沒心沒肺的人物,但實際上,青陽與小青侯一直在留意著金花婆婆的一舉一動,這對兄妹雖說長得天差地別,但卻有一點執拗的類同,那便是:敵人尚未魂飛魄散,那便切切不可大意!而敵人想要做的事,那便萬萬不可其逞心如意!


    而不幸的是,卜羲玄蒼正是他們心頭共同的敵人。


    是以,當若木還在震驚,當血花與銀花還在疑愕,當匍匐跪拜的人群猶在發愣時,小青侯已然拉起一道月光,由下往上斜斜一挑。青陽奮起餘勇,身形急疾疾掠起,猶若一隻奔天灰鶴,朝著那耀眼的金光,猛地一震酒葫蘆,爆出一柄青劍。


    月刃與青劍所向,卜羲玄蒼後背。


    小青侯與青陽不可謂不快,但卜羲玄蒼卻比他們更快,她的人雖直直飛向那旗峰與魔尊,後背卻似長了眼睛一般,便見得,她反指彈出一道金線,將月刃一繞,也不多作糾纏,隻斜斜一扯,便將小青侯扯得一歪,再度一揮指,金線化金針,迎上青陽的壺中劍。


    針尖對劍芒,嘀的一聲響。


    青陽倒退,卜羲玄蒼的去勢反而更快。


    “截住她!!!”


    這時,若木方才一聲怒吼,急衝衝地朝天上飛去。


    啞奴一心隻在特蘭阿尼與血花婆婆母女倆身上,聽得這一聲怒吼,身子驀然一震,急急抬頭看去,隻見金光似海,蕩起一波又一波的漣漪,從那漣漪裏滾落兩個人影,一大一小,正是阿尼的情郎與那個大眼睛小丫頭,而在那如幕似牆的金海上方,飄著一座旗峰,峰上有一人正將手掌由上往下按去,那人微微皺著眉頭,眼神專注而唯我,眼中有赤光時隱時現。在那人的背後,金光蒸騰,漸漸凝成實影,雖然隔得如此遠,可是卜羲玄蒼那一身華麗金袍,腳上精致的金鞋,雪嫩長腿,以及那纖細的手掌都秋毫畢現。


    她,她想幹什麽?


    啞奴看著卜羲玄蒼渾身蕩出金海,手掌卻向峰上那人的頭頂按去,他的心頭狂跳如雷,神海混亂不堪,他雖然沒有舌頭,卻仍覺口幹舌燥,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嘴唇,然後爆出一聲嘶吼,猛地一頓足,高舉著拳頭,直衝蒼穹。


    其狀,勢若瘋虎出籠,其勢,摧山崩雲若披靡。


    誰知,半途卻有一道血光打橫一攔,那血光來得極快極巧,恰恰將箭矢般的啞奴擋住。乍見血光來襲,啞奴竟然一呆,便是這一呆,那血光瞬間便將他裹得個結結實實。


    “呃,呃……”啞奴嘶吼連連,拳頭破風摧雲,打出道道氣浪翻滾不休,但一物克一物,血光似綿若羽,他一時半會也難破禁鎖。


    “血花,你,你……”或許是變化太快,或許震驚於人心難測,正往金光海洋與旗峰飛去的若木一呆,指著身下的血花婆婆,嘴唇亂抖,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血花婆婆冷然的注視著若木,此時她已脫離了特蘭阿尼的攙扶,獨自一人站在萬毒殿門口,一身血袍肆意張揚,滿頭雪發無風四泄,雙手則變幻著指印,將那啞奴困得死死的,冷冷的聲音卻響了起來:“若木,你背後陰我,毀我萬毒穀於一旦。你是布局者,自是視局中棋子如無物。但你可有想過,竟然也會有被棋子算計的一天?哈哈哈……”笑聲瘋狂,卻有一種說不出的豪氣幹雲與痛快淋漓。


    “哈哈,姐姐說得是。若木啊若木,你把天下人瞧得恁也小了!”


    斂沉穩重的銀花婆婆笑了起來,伴隨著她的笑聲,一道銀弧經天縱貫,朝著那呆怔的若木直直奔去。兩廂匍一觸及,若木回過神來,當即操起七具獠牙青屍與銀弧戰作一處。


    戰得幾合,難以速勝,若木心中擔憂,高聲叫道:“汝等此舉,不締於欺師滅祖!”


    “欺師滅祖?”


    銀弧如幽魂上下翻飛,無孔不入,死死纏著七具獠牙青屍與若木,冷聲道:“若說欺師滅祖,咱們三姐妹與大師兄在數十年前便已然有過一回,現今再來,也不過是生與死而已。若木啊若木,你長生萬年,自是不知生與死的真義所在!”


    若木側身避過銀弧貫頭之險,怒道:“糊塗,誰想要你們性命?我若想要殺你們,早便下了死手,豈會留你們到現在!又豈會,豈會陷入如今之境!!”心頭不甘,怒意盡顯。


    “唉,說你不知,便是不知,與你一株空心老樹談生死,我卜羲玄蒼也真是對牛彈琴……”銀花婆婆聲音冷然,言語嘲諷,但卻傲氣橫生。


    而此時,青陽與小青侯將將落地。


    青陽彎著腰,喘著粗氣,一張臉通紅如血,方才與金花婆婆那硬碰硬的一擊,便似冰山對撞,震得他五髒六腑齊齊動搖,無邊的痛楚陣陣襲來,牙齒也在格格作響。


    小丫頭倒無甚大恙,擔心的看了一眼青陽,提著月刃,說道:“酒鬼,這老鳩婆好生狡猾,也好生厲害,現在該怎麽辦?”


    青陽抬頭看了看天上的光景,再把上下左右混亂不堪的情勢一看,隻覺胸口裂痛得厲害,但卻揚著酒葫蘆,笑道:“你不是常說麽,狹路相逢勇者勝,這老鳩婆再如何厲害,如今也已受了不輕的傷,不趁現在與她拚個你死我活,等她吃了那什麽鬼魔尊,那就糟了!”說著,抹了抹嘴角的血跡,凜然一笑,拔身直飛。


    “不是糟了,是糟糕透頂!”


    小丫頭眉頭大皺,正欲隨青陽再度飛起,卻見身旁掠起一道藍影,直貫長空,下意識地驚呼:“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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