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寧將手上的湯藥一飲而盡,旁邊的琳琅連忙上前接過藥碗,呈上了一碟蜜餞。


    忍住了嘴裏欲吐的苦味,葉寧喝了一口茶水,卻碰都沒碰那碟蜜餞。


    肅王不愛甜津津的東西,連帶著他也不能吃。


    期間,暗七進來了一趟,在葉寧身邊耳語一陣之後,很快退了出去。


    葉寧神色不變,依舊躺下休息。


    宮中,觀蓮亭。


    雪白的宣紙被風吹起了一角,葉清鈺將手上的畫筆放下,接過內侍捧著的濕巾擦了擦手道:“攝政王什麽都沒說嗎?”


    “攝政王似乎傷重,神色間多有疲累,並不多話。”


    葉清鈺將手上的濕巾扔回托盤,半倚在欄杆上,懶懶的拿著魚食,看著水下的魚兒們蜂擁而至,爭奪著食物的樣子。


    良久,他拍拍手,看著那一池殘荷道:“告訴太傅,天氣深寒,孤下午就不去上課了。”


    “是,陛下。”


    當天下午,葉寧收到了老太傅被氣病的消息。


    對葉清鈺這種明顯試探的做法感到有些好笑,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個孩子確實足夠聰明。


    這個王朝並不需要一個聰慧好學的繼承人,或者說,攝政王並不需要那樣一個傀儡。


    葉清鈺的母妃身份低下,這在他年幼時是一個致命的缺點,意味著他無人幫襯。


    但假以時日,待到葉清鈺長大成人,這也將成為一個十分強大的助力。


    畢竟,滿朝文武,又有誰會拒絕成為下一個皇帝的母族呢?


    葉清鈺隻要保證自己不要在成年之前出現意外,成為一個“病弱”的皇帝,就一定能等到自己的婚姻成為政治籌碼的那一天。


    到了那個時候,他離親政也不遠了。


    葉寧覺得這個孩子真是有點虐,身為皇帝,明明是天底下最尊貴的人,卻連光明正大的學習都不敢。


    話是這樣說,但該做的事情還是要做的。


    當天晚上,葉清鈺接到九華殿的傳召。


    看著隨行太監趾高氣揚的樣子,葉清鈺眼中閃過一道冷光,疏忽不見,示意身邊的小太監將荷包遞給隨行太監。


    葉清鈺笑道:“蘇公公,不知母後有何事相商?”


    被叫做蘇公公的太監隨手掂量了一下荷包的重量,這才眯著眼笑道:“也沒什麽大事,隻不過是攝政王關心陛下的學業,多問了太後娘娘幾句......”


    沒有說完的話顯而易見,無非是太後娘娘那邊迫於壓力,這才讓您過去一趟。


    “有勞公公了,小德子,送公公幾步。”


    葉清鈺捏了捏掌心的東西,笑的熱情又天真。


    葉寧坐在九華殿的主位上,很是有些如坐針氈。


    現在他有點懷疑劇情的真實性了。


    說好的葉清鈺的娘是唯唯諾諾的小白蓮宮女呢?為什麽他看到了一個煙視媚行的宮廷妖姬?


    僵硬著臉推開了一直試圖把前胸往他身上蹭的葉清鈺他娘,葉寧看著眼前羞羞答答,欲說還迎的女人,有些頭疼。


    若不是他早就將肅王的關係網都捋了一遍,還真的要懷疑原身是不是跟這個女人有一腿了!


    就在這個時候,遠遠的唱喏聲傳來:“皇上駕到!”


    葉寧就看著女人瞬間撩起了衣裳,遮住了半露的酥胸。


    葉寧:“......”原來這個衣服的樣式本來是這樣的,女人的世界我真是不懂。


    還未等葉寧感歎完畢,他的視野中便出現了一個大白團子。


    葉清鈺幾乎是小跑著進來的,他的身後跟著一大批太監宮女,都在急急的勸他:“皇上,您慢著點,小心摔著。”


    葉寧眼看著他像個毛線球一樣滾到了他麵前,臉蛋似是凍的,有些紅紅的,笑道:“皇叔,外麵的雪下的正大呢!”


    他一說,葉寧才注意到他頭上還未化的雪花。


    他身上穿著銀狐鬥篷,一小圈兒白毛圍在他的脖子上,襯的包子臉粉嫩嫩的,讓人看著就想要捏一把。


    這樣想著,葉寧也這樣做了。


    他捏了捏小包子柔滑的臉,清了清嗓子,板著臉道:“都愣著幹什麽?還不快給皇上擦擦雪水!”


    因為他這一捏,葉清鈺愣了愣,然後再自然不過將手上的暖爐遞給身後的小太監,雙手握住葉寧的手道:“皇叔不用擔心,侄兒帶著手爐,暖和著呢!”


    葉寧捏了捏他的小胖手,果然暖呼呼的,都熱出汗了。


    反倒是他,因為重傷未愈手心反而有些微涼。


    葉清鈺搓了搓他的手掌,往他手心嗬了一口氣,笑著道:“看,皇叔還沒我暖和呢!”


    兩人姿勢親昵,像是世間無數平凡的叔侄一樣。


    身旁年輕的太後娘娘站起身,幫葉清鈺脫掉了小鬥篷,笑著點了點他的小鼻子道:“好了,別貧了,天色晚了,先用膳吧。”


    葉清鈺皺了皺鼻子,撒嬌道:“母後,孩兒今天想到暖閣用膳。”


    太後衝著葉寧道:“這孩子,變著法兒的關心皇叔呢!”


    葉寧看著她臉上散發著母愛光輝的笑容,絲毫不能將她和剛才那副狐狸精一樣的樣子聯係起來,臉繃的越發緊了。


    一行人移駕冬暖閣。


    葉清鈺和葉寧並肩而行,跟在太後身後,童音清脆道:“皇叔,天氣太冷了,侄兒實在起不來,能不能免了每天上午的騎射課啊?”


    葉寧皺了皺眉道:“胡鬧!張老太傅已經被你氣走了,你還想氣走齊小將軍不成嗎?”


    葉清鈺擺出委屈的小表情,眼圈瞬間就紅了。


    走在前麵的太後對身後的動靜仿若未覺,正紅色的裙擺很快消失在冬暖閣的門後。


    葉寧不置一詞,帶著葉清鈺在其後進入了冬暖閣。


    宮中效率奇高,主子們一聲令下,下麵的奴才就已經布置好了一切。


    葉寧看著已經落座的太後,有些慶幸吃飯時用的是圓桌,不然的話,光分清主次位都得費一番周折,尤其是在吃飯的人身份都如此尊貴複雜的情況下。


    一頓飯吃的很是安靜,期間連碗碟相撞的聲音都沒有。


    用過晚膳,葉寧放下手中的方巾道:“從明天開始,皇上下午的課由本王教導,上午的騎射課不準遲到!”


    “侄兒知道了。”葉清鈺有些無精打采的聲音響起。


    出去時仍舊是太後先行,葉寧隻聽見前麵一聲驚呼,儀仗隊伍瞬間亂了起來。


    穿過人群,葉寧看見了跌下台階的太後。


    年輕的女人臉上畫著嬌豔的妝容,臉上是痛苦到扭曲的表情,有血跡在她的身下慢慢蔓延開來,似乎終於反應過來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她近乎瘋狂的護住了肚子,口中喃喃道:“孩子,我的孩子!”


    本來要去扶她的宮女們聽到她的話語臉色俱都變得慘白。


    女人掙紮著爬向台階,看著站在上麵的葉寧和葉清鈺道:“孩子,求求你們,救救我的孩子......”


    隨著她的爬行,在雪白的雪地上留下了一行鮮豔的血跡。


    葉寧臉上的表情並不好看,他沉著臉道:“扶太後娘娘起來,宣太醫!”


    現場很快被打掃幹淨,太醫臉上的表情稱得上驚恐,戰戰兢兢的道:“太後娘娘是...是小產之像。”


    “今日之事,不準外傳!”


    “臣下知道。”


    屏退左右,葉寧看著葉清鈺,正準備說話,就見小孩子像一枚炮彈一樣砸進了自己的懷裏。


    直到懷裏溫軟的小身體輕輕的顫抖著,葉寧才發覺葉清鈺竟然在哭。


    他哭的極為隱忍,幾乎沒發出任何聲音,讓葉寧原本準備推開他的動作一頓。


    輕輕的撫摸著葉清鈺的腦袋,感受著溫熱的液體滲進衣服,葉寧輕歎一聲,不管再怎麽心狠手辣,麵對母親的背叛,心裏也是不好受的吧。


    哪怕以後會成長為冷心冷情的模樣,但現在的葉清鈺,終歸隻是個孩子而已。


    最後,葉寧抱著臉上還掛著淚珠的葉清鈺,將他放在了床上。


    當晚,九華殿走水,包括太後娘娘在內,六十名宮人,無一生還,都徹底的消失在了熊熊烈火之中。


    葉寧身披寒露,回到了攝政王府,琳琅迎上來,幫他脫掉了大氂,笑著道:“王爺可算回來了,廚房裏熱著上好的燕窩,奴婢現在就去給王爺端來。”


    葉寧在她的服侍下換上常服,正準備答話,卻覺嗓子一甜,吐出了一口血。


    “王爺!”


    琳琅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驚叫道:“暗九快去請孫大夫過來!”


    葉寧半靠在床上,看著孫言為他診脈。


    不過一會兒,他就覺得冷到不行,要蓋上好幾層被子才覺得舒服。


    孫言皺眉道:“王爺是不是接觸過鬆草?”


    葉寧無力的搖了搖頭。


    “王爺再好好想想,此草葉如鬆子,聞之味苦,是上好的調香配料。”


    葉寧想了想,確定自己最近根本沒有聞到什麽微苦的味道。


    孫言的眉頭皺的愈發深沉:“若是平常,王爺碰到鬆草也無礙,隻是最近王爺體內餘毒未清,沾染到鬆草的汁液就會引起毒發。”


    葉寧腦中靈光一閃,想起葉清鈺帶著潮意的手心,今晚發生的事情瞬間連成了一條線。


    好一個一箭雙雕的計謀,他真是,小瞧了葉清鈺。


    嗬嗬,去他媽的隻是個孩子!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快穿之那串數據有毒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暗戀著1998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暗戀著1998並收藏快穿之那串數據有毒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