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遠血紅的雙目立刻圓睜,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他沒想到到了這關鍵時刻,居然有人出手擋下了這一拳。


    當下警惕心大起,喬遠連忙一個閃身退後數丈,雙目死死的盯著那隻仿若是由怨氣形成的大手。


    怨氣乃是一種無形之物,濃鬱到一定程度,顯現出來的便是這種灰蒙蒙的霧氣。


    而再將怨氣壓縮,便可形成那怨珠中的液體,但是,喬遠絕不相信有人能將怨氣凝成實質,化成一隻手。


    更何況,他剛剛與那大手接觸之時,明顯的感受那是血肉之軀。


    果然,不出片刻,那隻大手上方便顯現出了手臂,緊接著是肩膀、胸膛、身軀,一個完完整整的人便就這般出現在他的身前。


    此人一身白衣勝雪,身材中等,容貌被霧氣所遮掩,看不清晰,渾身上下透著一股說不出的氣質,有些虛無縹緲,似下一刻便會化作霧氣消散。


    喬遠看到此人的刹那,心中竟莫名的生出了一股熟悉之感,似曾在哪裏見過。


    這倒是怪了,就這兩天,他竟接連出現了這種熟悉之感,讓他都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感覺出錯了。


    “你就是那個隻走過了三重幻心殺陣,便明悟了出陣之法的修士?”


    那人立在原地不動不動,細細打量了喬遠一遍,這才開口道。


    喬遠眉頭微蹙,有些不明白他的言語。


    此刻眾修士拚盡全力為他們爭取破開出口的機會,赤春子更是忍受著常人難以想象的煎熬,他可沒有時間與眼前之人囉嗦。


    無論此人是誰,有多麽強大,喬遠也絕不可能退縮,因為他的身上寄托著三十多名修士的性命與信任。


    思及此,喬遠眼中殺機一閃,全身戰神血脈之力迅速向著右臂湧去。


    腳步一蹬,整個人便如勢如破竹的利劍,直逼那人胸口。


    剛剛他並沒有凝聚出所有戰神血脈之力,一拳被擋,倒也沒有好奇怪的,可如今,他不信此人還能以手接住。


    兩人距離本就不過數丈,以喬遠的速度,刹那便至,一拳轟出,那人竟不閃不避,依舊抬起手掌,看似十分隨意一推。


    拳掌相碰,一股莫大之力直接順著他的拳頭鑽入手臂,直逼心神。


    喬遠心中大駭,立刻調轉靈力阻擋,同時其手臂傳出砰砰之聲,血肉頓時飛濺而出,看起來極為慘烈。


    他整個人在這股大力下,直接倒飛出了三十多丈,四周的怨氣都在這拳掌相碰下,激起了一層層波浪。


    另一邊,那人卻隻是手掌微顫,向後退了一步,好似剛剛隻是被鳥雀撞了一下,並無一點損傷。


    兩人在上方的交戰的餘波同樣傳到了下方,頓時讓不少人心中一沉,眼中的一絲希望漸漸被絕望吞噬。


    “大家不要慌,老夫相信以喬道友的實力,絕不會輸。”


    白袍老者知曉軍心一旦動搖,此次行動便算徹底失敗了,當下便神情振奮的大喝一聲,讓得不少人又燃起了一丁點的希望之火。


    也幸好他們看不見剛剛喬遠與那人交手的結果,否則這白袍老者就算巧舌如簧,能將死的說成活的,也挽不回大局。


    上方赤春子可是清晰的看見了那一幕,喬遠主動出擊,反而遭受重創。


    另外,那被霧氣遮掩麵容的神秘人給了他極大的壓力,若非此刻無路可退,赤春子早就奪路而逃了。


    再說回喬遠,右臂被重創,體內有了暗傷,但這些遠不如那人帶給自己的心理衝擊。


    要知道,他凝聚所有戰神血脈之力的一拳,足以開山裂地,除非是肉身極為強悍的體修,否則即便是元嬰大圓滿修士,也不敢以手去接。


    可那人不但以手接住了,而且看起來還是那麽隨意,似彈開一隻飛蟲,不費吹灰之力。


    如此對喬遠的心理打擊,絕對比身上的外傷內傷加起來都要重,足以讓他喪失一戰的信心,甚至還會讓他產生畏懼、退避的想法。


    “有些力道,但還不夠。”


    那神秘人搖了搖頭,語氣中似帶著一絲失望。


    這句話就猶如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換做任何人聽見,恐怕都會瞬間絕望,生出無力反抗之感。


    可喬遠卻並不認輸,即便身體敗了,心也永遠不會認輸,這是成為強者最基本的條件。


    心之強者,重要的是心要變得強大,而非空有實力,隻敢挑戰實力不如自己的對手。


    思及此,喬遠心中的鬥誌立刻燃燒了起來,不管眼前的敵人有多麽強大,他也絕不會退後。


    這便是心之強者的姿態!


    “經曆了三重幻心殺陣,便能有如此明悟,有意思。”


    那神秘人見到喬遠氣勢高漲,隱藏在霧氣中的雙目不由閃過一絲讚賞之色。


    可讚賞歸讚賞,兩人終究仍是對手,那人腳步一邁,整個人瞬間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現時,竟直接站在了喬遠身前。


    “心性、悟性各方麵都不錯,肉身尚可,就是修為太低,改造一番,勉強可以做主君的道仆。”


    兩人相對而立,不過一尺之距,他抬手便落在了喬遠的肩頭,禁錮其行動,自顧自的說道。


    喬遠雙目瞳孔猛地收縮,調動全身靈力,想要攻擊此人,但卻發現靈力似被鎖在了經脈之中,根本無法抽出。


    “主君?道仆?”


    而當他聽到這兩個詞時,心中不好的預感頓時上升到了極點。


    那神秘人似也沒有浪費時間的意思,抬手便要按向喬遠的天靈。


    眼看那冰冷的大手就要將一切塵埃落定,卻沒想到,喬遠拚盡全力微微張開了口,一座黑色小塔一閃而出,直接撞在了神秘人的胸口。


    一聲悶哼傳出,那神秘人倒退數丈,看向那座黑色小塔,身子微微有些顫抖,似懼怕,又似興奮。


    趁此時機,喬遠已然恢複了行動,其左手一招,琉銀破雲槍出現在手中。


    槍出如龍,趁著那神秘人恍惚之際,直接刺進了他的胸口。


    本應迸濺的鮮血沒有出現,隻是遮掩其麵容的霧氣緩緩出現了消散的跡象。


    喬遠心中大驚,暗想他到底還是不是人,被琉銀破雲槍刺穿了胸口,居然連一滴血都沒有流出。


    隻是下一刻,他卻沒多餘的心思想這個問題了。


    隻見那神秘人伸手握住槍尖,指尖微彈,便將喬遠左手震的發疼,長槍直接被他奪了過去。


    “好久不見……”


    那神秘人輕輕摩挲著槍身,似在把玩自己最心愛的物件,片刻之後,他才緩緩傳出一聲唏噓之聲。


    與此同時,遮掩他容貌的霧氣也消散了大半,一張儒雅俊朗的麵容清晰地映入了喬遠的雙目,讓他心中頓時掀起滔天巨浪。


    怪不得,怪不得之前喬遠就覺得此人有些熟悉,這人不是別人,正是琉銀破雲槍的原主人,烈天修。


    一個早在四千年前便已隕落的人,此刻真真切切的站在他的麵前,喬遠心中的震驚與不敢置信早已到了無法形容的地步。


    他甚至都開始懷疑,這一切都是假的,這不過幻陣所製造出來的幻境。


    但若真的是幻境,守心又怎麽可能發現不了,況且他身上流的血和傷口處傳來的疼痛,都是真真切切的。


    “你認識我?還有此槍,你從哪裏得來的?”


    烈天修見到喬遠那般震驚的表情,自然看出了一些東西,緩緩開口問道。


    喬遠回過神來,深呼兩口大氣,等心中的波瀾稍微平複了一些,這才恭敬開口。


    “晚輩不但認識前輩,還在草靈穀得到了前輩留下的東西,與您的囑托,至於此槍,就是在禁源之地獲得。”


    說罷他揮手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枚玉簡,攤在手心。


    烈天修隻瞥了一眼玉簡,便點了點頭。


    “沒錯,是我當年留給蒼太的玉簡。”


    “不知前輩可還想見蒼太?”


    喬遠想了想,並未通知蒼太,畢竟當年之事,它有錯在先,烈天修想不想見還不太確定。


    烈天修神色微變,顯然也被喬遠這一問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蒼太?他脫困了?”


    喬遠點了點頭,並未多說。


    沉默了片刻,烈天修似有了決定,搖了搖頭,歎息道。


    “往事如煙,我已不是烈天修,它也不再是蒼太了吧,不見也罷。”


    “前輩這話是何意?”


    他能感受到烈天修的歎息中,透著一股深深的無奈與悲傷,似失去了靈魂,就如一具行屍走肉。


    烈天修並未回話,而是反手將長槍扔給了喬遠,聲音驟然冷了下來,仿若又換了一個人。


    “看在你身負囑托的份上,我可以放你離去,但你必須馬上離開禁源之地,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喬遠低頭沉默,三種上古藥草已然獲得,他的目的可以說是圓滿達成,並且還額外獲得了琉銀破雲槍與萬禁塔,收獲極大,直接離開禁源之地,遠離這趟渾水,自然是上佳之策。


    可是,此地存在凝結完美元嬰的唯一希望,一旦錯過,恐怕他的一生都將留有遺憾。


    而且隻有凝結出完美元嬰,他才能替清蓮逼出屍毒。


    另外,他還答應了守心一件事,這件事也必須在核心之地完成。


    隻此三點,喬遠便不會輕易退縮。


    思及此,他看向烈天修,緩緩搖了搖頭,眼中露出決然與堅定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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