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淋淋的心髒活力旺盛,還纏繞著數不盡的黏稠血管、血絲,砰砰跳動劇烈,觸目驚心,而對此,宋家老祖竟麵不改色,似握住的不是自己的心。


    這詭異的一幕,若是換了從前,喬遠定會警惕小心,不再主動上前,可如今他卻似根本沒看見,暗月印出,緊隨其後,拋出琉銀破雲槍,流月扇再次一揮,用盡一切手段,不計代價,欲要一擊滅殺宋家老祖。


    血氣驚天,刹那便將天空染成了一片暗紅,讓人有種誤入修羅戰場的錯覺。


    宋家老祖手中的心髒驟然枯萎下來,追在喬遠身後的血紅骷髏頭與血色骨臂化作一片血霧消散,縈繞在宋家老祖周身,急速湧動間,竟重新凝聚出了一副血色骨架。


    這一幕說來話場,可實際上隻是短短一瞬間發生的事情,宋家老祖取出心髒後,全身氣息削弱到極點,肉身與心髒一樣枯萎下來,半白的蒼發齊齊脫落,露出了鬆弛如樹皮爛泥般的頭皮,極為可怖。


    與此同時,血色骨架飛速凝聚,隻是轉眼便化作了一尊足有十丈高的猙獰骷髏血鬼,四肢齊全,沒有皮肉,但卻有一顆碩大的心髒懸在其空空的胸腔內,血管密布,仿若無數紅色的絲線將這血鬼的所有骨頭捆綁連接在一起。


    一股驚天動地的氣息驟然爆發出來,卷動八方血氣迅速回縮,融入其身。


    天空再次恢複如常,骷髏血鬼的氣勢以一種難以形容的速度暴增起來,刹那間,竟超過了喬遠,超過了宋家老祖,達到了一個讓人難以望其項背的層次。


    “化魂境?”


    陷入瘋狂的喬遠,感受到那骷髏血鬼的氣息,心髒猛地一跳,呼吸都滯緩了下來。


    那種氣勢,那股驚天的氣息,喬遠絕不會感受錯,已遠遠不是元嬰期能達到的層次,似天與地,大海與溪流,凡人與螻蟻的差距,半步化魂的宋家老祖在喬遠麵前,已然強悍如高山,難以逾越,可與這骷髏血鬼比起來,卻是差了太遠。


    若真要比較,現如今整個月河宗,也唯有南鬆子與墨陽子能在氣勢上壓過它。


    “能將老夫逼到如此境地,小雜種,你可以含笑而死了。”


    宋家老祖盤坐在地,枯槁如朽木的身軀似連站立的力氣都沒有,鼻中有氣進,無氣出,若沒有那骷髏血鬼,此刻連一個沒有修為的凡人都可將其了結。


    話說完,那骷髏血鬼張開大口,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嘶吼,音浪滾滾而去,蘊含了足以碾壓元嬰大圓滿的力量,將臨近的暗月印立刻崩潰,琉銀破雲槍倒卷,滔滔火海黯淡熄滅,喬遠施展的一切殺招,頃刻間灰飛煙滅。


    餘留的音浪落在喬遠身上,如一柄萬斤巨錘擊中心口,立刻將他震動倒飛,臉色一白,嘴角有鮮血溢出。


    這還是在他身披月無痕道袍的情況下,若非如此,那餘留的音浪,不說要了其性命,至少也要將他重傷。


    剛剛還瘋狂似入魔的喬遠,立刻便被一盆冷水澆在頭頂,神色陰沉,目中殺機不減,他知道,以自己的實力,不可能戰勝這已踏入化魂境的骷髏血鬼。


    甚至在它的威勢下,喬遠絕無一點還手之力,不是這月無痕道袍護身,不出三招,他必將隕落在這血鬼手中。


    情況急劇扭轉,若換了他人,恐怕早就心生絕望,再生不出任何反抗的心思,可喬遠卻是死死地盯著宋家老祖,準確的說是他手中的一枚灰白色珠子,目中蘊含了焦急。


    “婉晨,我說過……隻要有我在,就不會讓你受到半點傷害,除非……我死!”


    此時此刻,他想起了淩如淵曾說過的預言。


    宿劫之人,必將會為對方帶來的宿命生死劫,無法避免,也許這一次便是他們的生死之劫。


    陣法之外,蘇真淩空而立,雙手掐訣不斷,一道道奇異晦澀的符文之光落在白色光幕上,掀起陣陣波紋回蕩。


    隱隱的,眾人可以看見,那光幕內盤膝坐著一名名修士,每一次波紋回蕩,就有一名修士身軀顫抖,似正在艱難抵抗蘇真的破陣之法。


    “哼,這宋家的老匹夫,果真是心狠手辣,居然讓自家族人化作陣靈,要知道,這陣法一旦被破,這些人無一能夠存活。”


    段天固心中怒極,殺意凜冽,可卻對這陣法無可奈何,隻能在一旁氣急謾罵。


    四周賓客聽見,都對宋家老祖狠辣瘋狂的舉動有了猜測。


    要知道敢付出這種代價,其所圖必然極大,而且若隻有他一人,定不會如此冒險,可以想象,這場驚變的幕後,定然有人暗中推動。


    而整個南泰,有實力,有膽量在月河宗山門中掀起如此風浪的,除了那風頭正盛,隱隱坐穩南泰第一宗門名號的封陽門,還能有誰?


    想到這一點的人不在少數,但敢說出來的人,卻沒有,隻是暗中有不少人將目光投向了護月山頂峰,那似成對立之勢的南鬆子與墨陽子。


    就在宋家老祖不惜一切代價,展開血鬼枯心功,凝聚出那化魂期骷髏血鬼時,南鬆子與墨陽子同時有所察覺,目光齊齊凝聚在下方的陣法光幕上,神色微變。


    墨陽子是覺得有些詫異,可南鬆子卻是皺起了眉,神色一片凝重想了想,他邁步之下,便要直奔那陣法而去,但墨陽子卻是攔住了其前路,淡笑開口。


    “道友何需如此著急,再看看不遲,我倒覺得喬小友並非沒有一點勝算。”


    南鬆子冷哼一聲,毫不廢話,腳步再次一邁,身下竟刹那凝聚出了一道陣法,波紋回蕩,整個人消失在了原地,再出現時,已然到了那白色光幕的上方,狠狠一掌落下。


    這一掌蘊含了禁製道念,可破天下萬般陣法禁製,瞬息落在那光幕上,將其震的搖搖欲墜,隱隱可見所有融入其內的修士,身子劇顫,竟呈現出了消散了跡象。


    隨之,那白色的光幕漸漸變得透明起來,顯露出了裏麵狼藉的場景,那一尊龐大猙獰的骷髏血鬼,還有血鬼身後形如枯槁的宋家老祖,以及披頭散發,狼狽不堪的喬遠。


    一掌之力,終究還是差了那麽一點勁力,難以破開這空間剝離大陣,墨陽子眉頭一蹙,身影瞬間追上,也不再維持表麵的友好,出手便是道念神通。


    南鬆子輕歎一聲,深深看了一眼光幕內的喬遠,知道自己再沒有出手的機會,轉身與墨陽子大戰了起來。


    兩位跺一跺腳便可讓南泰抖三抖的存在,突然出手戰在一起,這一幕立刻讓眾人大驚失色,疾馳後退,雖然他們有人早已感受到此次大典充滿了*味,但卻沒想到,兩位化魂期修士竟會真的出手。


    同時,也有人注意到了那光幕內的骷髏血鬼,神色駭然,那股強悍到讓人頭皮發麻的氣息,即便隔著陣法,眾人都能感受到。


    “那……那是什麽?氣息竟如此強大。”


    “天呐,這股氣息就算不及兩位前輩,恐也相差無幾,這……這宋家老祖莫非隱藏了修為,或是飼養了魔物?”


    驚呼嘩然之聲響起,廣場上不免眼力過人之輩,一眼就看出那骷髏血鬼並非飼養的魔物,而是氣血所凝。


    段天固、淩如淵、蘇真等人齊齊神色大變,盯著喬遠,心中又是擔憂又是焦急,此刻再顧不得兩位前輩在天空中酣戰,立刻施展出全部手段,轟擊那看似脆弱的如一層水膜的陣法。


    嘶吼陣陣,如從鬼獄修羅場傳出,雖有陣法阻隔,但落在眾人耳中,依舊讓不少人眼露恐懼的吐出了大口鮮血,氣息萎靡下來。


    就算是段天固與蘇真也不得不退後倒飛,體內有了傷勢,唯有淩如淵能抵抗一二,可時間長了,也難以承受。


    但就是這般恐怖的嘶吼,眾人卻是見到,光幕內那一道虛弱的似隨時都要跌倒的身影,隻是倒飛出了十多丈,便再次穩下腳步,抬頭挺腰間,目中毫無畏懼。


    “不管你有多少寶物,今日……你必死!”


    宋家老祖被南鬆子的一掌所驚,心中沒了折磨他的心思,緩緩抬手,伸出一根幹瘦如枯枝的食指,驀然指向喬遠。


    這一指之下,那骷髏血鬼終於邁開了大步,向著喬遠轟轟而去,十丈高的身軀,看似不大,可那排山倒海的氣勢散開,身後恍若有百萬惡鬼咆哮奔襲,讓人難以生出半點反抗的心思。


    呼吸從急促慢慢放緩,喬遠徹底冷靜下心神,後退間,神念沉入丹田之內,試圖溝通吸收了木靈種子,已發生變化,陷入沉睡的小葫蘆。


    麵對如此強敵,除非他使用黑貓贈予的三根毛發,可在月河宗,一旦施展,整個宗門必將毀於一旦,若非到了生死邊緣,他實在不想動用。


    至於南鬆子給的玉盒,他早就使用過,就是不知是因這裏被陣法隔絕,還是為何,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此種情況下,他唯一自救的希望,便在那神秘的小葫蘆上。


    步步後退,直至喬遠背觸光幕,已無路再退時,小葫蘆依舊沒有任何回應。


    眼看骷髏血鬼帶著嗜殺的氣勢大步臨近,不偏不倚,猛地一腳向著他狠狠踏去,似踩踏一隻毫不起眼的螻蟻。


    生機危機逼近,喬遠渾身汗毛豎立,手中緊握黑貓毛發,就要將其觸發時,他雙目內陡然爆發出了兩道刺目的金光,透著冷漠與無情,抬頭看去,似靈魂轉變,完全換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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