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指與之前的一指大為不同,還未出手,便有澎湃的靈力湧出,讓宋家老祖眉心隱隱作痛,死亡的感覺如潮水般襲來,他的目中立刻有了恐懼與掙紮。


    別看宋家老祖先前主動交出空間珠,一幅認命的姿態,實際上他隻是為了拖延一些時間,最好能讓喬遠放鬆警惕。


    活的年歲越久,往往對死亡越發畏懼,更何況他距離那高高在上的化魂境隻有一步之遙,且有了淩婉晨的血脈,他這一步邁出,便足以碾壓如南鬆子這等踏入化魂境多年的修士,一躍成為南泰近萬年來,第二位修為與肉身同時化魂的存在,除了在四塊大陸都鳳毛麟角的化魂中後期修士,他便是當之無愧的王者。


    就算背叛了月河宗,殺了喬遠與淩婉晨,宋家也不會畏懼絲毫,更不用說,他的背後還有封陽門撐腰。


    簡單來說,自宋家老祖出手的刹那,擺在他麵前的便隻有一條路,前行一步,步步青雲,宋家自此成為南泰第一修真家族,昌盛千年,還可以擺脫已控製他們數千年的月河宗。


    但身後一步,便是深淵地獄,萬劫不複,不僅他會身死道消,連帶著占據了整個萬戰山脈的宋家都會轟然坍塌,如一座失去了頂梁柱的龐然宮殿,一夜大廈傾。


    如此功敗垂成,叫宋家老祖怎能甘心,怎能認命,掙紮之下,他硬生生將體內幹枯的氣血擠壓出了一團,凝聚在眉心,在他那怨毒、憤恨而又不甘的目光下,其頭顱轟然炸開。


    沒有惡心的紅白之物迸濺,隻有一團血霧急速湧動,凝聚成一根血矛,成為宋家老祖絕地最後一擊,刹那刺在了喬遠一指而來的指尖。


    “噗!”


    畢竟是宋家老祖凝聚全身最後一團氣血,以自爆頭顱換來的一擊,且距離如此之近,喬遠避無可避,左臂衣袖奔潰,血肉模糊一片,張口噴出鮮血,身子向後疾馳退去。


    可即便一條手臂暫時廢了,喬遠臉上也沒有任何多餘的神情,目光依舊冷漠無情,金芒璀璨不散,體內神秘力量流轉,化作一股暖流,將其血肉模糊的左臂以極快的速度治愈,就連之前與宋家老祖硬碰硬而半廢的右臂,都迅速恢複如初。


    這一幕說來話長,可實際上隻是短短片刻間發生的事情。


    從喬遠被血鬼骷髏逼入角落,再到他一指滅血鬼,兩指宋家老祖頭顱崩潰,逆轉的太過突然,太過匪夷所思,落在他人眼中,幾乎難以讓任何一人相信,甚至有人還伸手揉了揉眼,打了自己兩把掌,確認自己沒有做夢,沒有眼花後,這才倒吸一口涼氣,看向那喜服破爛,但威勢驚人的俊秀青年,心髒控製不住的加速跳動。


    連南鬆子與墨陽子都停下了手,矚目下方,神色一片凝重。


    就在宋家老祖自爆頭顱的刹那,墨陽子眉頭緊皺,再無法有所保留,大袖一揮,一個不過巴掌大小的翠色玉瓶出現在其身前,沒有催動,便有瑩潤的光芒散出,引得南鬆子驀然轉頭看來,目中寒光更濃。


    “綠方界瓶,封陽門自古流傳下來的空間至寶,據說有吞山煉海之威能。”


    下方宋家老祖頭顱自爆之後,身軀也完全報廢,但他並未真正的死亡,隻見一個紅色小人一閃從其丹田內飛出,神色焦急的向著遠處遁去。


    喬遠自然不會放過他的元嬰,沒有追擊,而是抬起已經恢複的右手,一指點去。


    這一指與第二指一樣,隻是動用了尋常之法,滅去宋家老祖虛弱到極點的元嬰綽綽有餘,可就在這關鍵之時,天空上,那被南鬆子稱為綠方界瓶的翠色小瓶中有一道幽光忽閃而出。


    速度極快,除了南鬆子與墨陽子兩人有所察覺,其他人根本沒有絲毫感應。


    那幽光一瞬破開了搖搖欲碎的白色光幕,沒有衝向喬遠,而是直奔宋家老祖的元嬰,在千鈞一發之際,替他擋下了喬遠的一指。


    神色仍舊平靜,目光依舊冷漠,喬遠並未因這突然出現的幽光,有絲毫心緒波動,似乎就算天塌下來,他也不會有心緒波動。


    幽光慢慢消散,一位身形幹枯的老者慢慢顯露在了眾人眼中,那老者腰背微駝,頭發花白,滿臉爬遍了樹皮般的皺紋,身上不露絲毫氣息,看起來就似一名行將就木的普通老人。


    隻是任何看到這老者的人,都不會傻到認為他隻是一個普通的老人,能在此刻,以那種詭異的方式出現在喬遠身前,救下宋家老祖,這種人豈能普通?


    “枯化老魔,你果然沒死。”


    南鬆子冷然開口,神色中看不出太多意外,似早就料到這老者藏在綠方界瓶中。


    “嗬嗬……多多積行善德,自然天佑老朽。”老者咧嘴一笑,滿臉皺紋擠在一起,不但不顯得可怖,反而透著一股讓人親近的慈祥。


    若是隻聽他的言語,看他的麵相,定會有不少人認為這是一名善心老人,但南鬆子說出的名號落在一些見聞極廣的元嬰期老怪耳中,卻是讓他們立刻大驚失色,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看向那老者的目光再沒有其它情緒,唯一存在的隻有恐懼。


    一些年輕一輩的修士,見到自己的前輩長輩如此,都立即露出了不解之意,可當他們詢問之後,非但沒有得到長輩的解答,反而被嚴厲的嗬斥,告誡不許在此地提“枯化”這個兩個字。


    枯化,這兩個字若是放在千年前,足以讓人談之色變,稚童聽聞都哇哇大哭。


    那時南泰修真界出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凶名赫赫,所過之處,生靈塗炭,寸草不生,而被那魔頭所殺之人,屍體無一例外,都被吸幹了血肉,如變成了一堆枯木。


    因無人知曉這魔頭的名號,便以其殘忍的殺人手段,稱呼他為枯化老魔。


    這魔頭在千年前殺人無數,手中染的血匯合在一起都足以匯成一江一河,就連十六宗門的各長老弟子,都有不少葬送在其手中,足足殺戮十數年,在南泰掀起了一場極大恐慌。


    據說,還是當年封陽門的一位化魂期修士出手,才將那老魔滅殺,為修真界除了一大害,因此封陽門得到了不少散修與修真家族的好感。


    枯化老魔的出現,一度讓南泰陷入了一個黑暗的時代,所以各勢力都不願提及,能避之不談便不談,以至於除了那一代還存活的老怪,現在的年輕一輩都對“枯化”這二字不太敏感,甚至都少有知曉。


    如今南鬆子提起了這個久遠的名號,一下子便牽動了不少老怪年少時的記憶,段天固臉色微白,目中有驚恐浮現,淩如淵、燕塵子、紅裳童子等這一輩的人,皆神色大變,看向那老者,心中惡寒陣陣。


    多多積行善德,自然天佑老朽,這等話語換做任何人說,都有那麽一絲可信度,可這話偏偏是千年前殺人如麻的枯化老魔說出,這讓一幹聽過其凶名的老怪敢怒不敢言,隻能在心中跳腳惡罵。


    不過南鬆子倒是一點不怕這老魔,猛呸一聲,不掩心中厭惡與殺機的譏諷道。


    “天道有靈,你這老魔作惡多端,就算多苟延殘喘幾年,也不過是活在陽間的惡鬼,總有一日必遭天譴。”


    “哈哈……道友的見解實在讓人不敢恭維,天道無情,可不會因老朽多殺了幾人便降下責罰,況且,你等所修之道便是道,老朽所修的殺人之道,便不是道?若不是道,老朽又如何會有這等境界?”


    聽到南鬆子的譏語,那老者非但不怒,反而仰頭大笑起來,似是聽到這天地間最大的笑話。


    他無名無姓,或者說早已忘記了本名,世人稱其為枯化老魔,他也就認了,索性將自己的功法也改名為枯化神功,元嬰大圓滿後,所修所感悟的為枯命之道,因此他才屠戮殺人,化作魔頭,手染滔天血海,隻為……求道。


    至於傳言中,他被封陽門化魂期修士滅殺的事情,自然封陽門故意放出的消息,實際上,他本就封陽門之人,隻是在外殺人,自然不能冠以封陽門的名號。


    此事整個修真界沒有多少人知曉,但南鬆子是清楚的,不是千年前便清楚,而是百年前,他的師兄,這一代月河宗老祖,樸月道人告知他的。


    南鬆子心中冷笑,今日這一切都在他的計劃之中,無論是宋家老祖叛變,還是墨陽子出手,包括這枯化老魔出現,都點滴不漏,唯一讓計劃有所偏差,讓他大為意外的,隻有一點,那便是喬遠。


    “師兄算策一生,今日恐遇到了這最大的變數,他的體內到底隱藏什麽樣的力量?”


    就在枯化老魔大笑之時,喬遠神情冷漠的再次抬起手指,一指劃去,目標並非是他,而是躲在其瑟瑟發抖的宋家老祖。


    這一指沒有一絲靈力散出,看起來簡簡單單,平平淡淡,若沒有見識過之前的一幕,這枯化老魔定會不以為意,但現在,他眉頭一皺,心神不由凝重了起來。


    一指落,天地間冥冥中的絲線再次被撥動。


    枯化老魔雙目瞳孔猛地一縮,體內道念都出現了顫抖,再沒有任何試探的心思,他立刻收走宋家老祖的元嬰,一手撕開空間,整個人鑽入其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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