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溫度的變化得很慢。


    大雪過後,天地皆白,此後的數天雖然連續都有太陽出現,原本厚實的積雪融化了不少,但大地山川仍然一片雪白。


    青石鄉距離安陽縣城不足三十裏,是安陽縣十三個鄉之一。青石鄉下轄七村,分別為薑家村、王家村、大石村、張家村、青南村、小彎村、陽塘村,共有民過八百戶,四千餘人。


    張家村位於青石山以東約六裏,有民近一百五十戶,是青石鄉內僅次於薑家村的第二大村。


    桑娘神神廟被薑家村青壯蕩平的第五天後,張家村東北方向位置,一座占地接近一畝半的院子聳立著,院子的廚房中,一老一少兩名仆人正在仔仔細細的清理建在牆邊的土灶。


    再過一天便是臘月二十四,祭灶節,不少人家已經開始提前做準備。


    距離廚房約五丈開外。


    一動半新的木屋中。


    一名身材挺拔,但嘴唇極薄,眼睛狹長,相貌人給人以刻薄之感的青年雙臂張開著。在這男子的身後,一名看起來隻有十三四歲的小女仆正小心翼翼的給這青年男子整理他剛穿上的白色的儒生長衫。


    “真是的,李公子、吳公子、柳公子他們居然邀少爺你去青石山賞雪,少爺前幾天明明已經和陳公子他們去過青石山了,這不是打擾少爺您念書嗎?”


    “少爺來三月可就得參加學院的大可考了。”


    小女仆撇著嘴說道。


    雖然年紀不大,穿著也不算華麗,但是她眼神中帶著同齡女孩沒有的嫵媚。


    “就你話多。”


    白衫男子微笑著斥責道。


    “你知道什麽?”


    “少爺我陪李兄、吳兄、柳兄他們去青石山賞雪雖然會耽擱些時間,但李兄、吳兄、柳兄與我同在行思書院進學,而且是各自家族的嫡係弟子,與他們交往對我和我張家都是有好處的。”


    白衫書生接著說道。


    這白衣士子名張鬆,是青石鄉張家主家一脈的嫡長子,也是如今張家在行思書院進學的唯一子弟。


    “那些大道理奴婢不懂,反正他們就是會耽擱少爺念書。”


    小女仆聳了聳鼻子,故作不滿的說道:“再說了,青石鄉在行思學院念書的又不是隻有少爺你一個人,薑家村離青石山不也很近嗎?”


    “縣丞大人昨天去了薑家村,給了薑家村全村免稅三年的大好處呢,說是為了獎勵薑家村青壯剿滅了白蓮邪神。聽說薑家村那薑玄公子已經痊愈了,他還被縣丞大人誇讚有儒家弟子不懼邪祟的風骨呢。”


    “他們怎麽不去找薑家村的薑玄少爺?”


    小女仆嬌聲抱怨道。


    “你給我閉嘴!”


    張鬆突然冷聲喝道。


    小奴仆一愣,錯愕的把頭抬了起來,心裏生出了深深地驚慌與畏懼。


    “少爺,奴婢錯了!”


    雖然並沒有意識到自己何為引得張鬆憤怒,但小女仆依然瞬間跪下。


    她不過是張家村內一個活不下去的佃農賣給薑家的奴仆,身份卑微無比,要不是有幾分姿色,早早就被張鬆看中,前天與昨日還連續兩日夜宿在薑鬆的臥室,她今天早上絕不敢用撒嬌的語氣和張鬆說話。


    此刻她更是絲毫不敢頂撞張鬆。


    現今張家雖已經超過了薑家成了青石鄉第一豪族,獲得了青石鄉鄉宰職位,但是張家可不像薑家那般曾經是縣中大戶,而且世代書香。


    張家是在最近數十年迅速崛起的,此前張家隻不過是擁有較多土地的普通鄉豪罷了,比王家村的王家好不了多少。


    而且張家對待村民的手段也不似薑家那般柔和。


    最近十餘年間,攝於張家威勢,薑家村內部被迫將田地乃至兒女賣個張家的村民可不是一家兩家。像她這等已經賣身且已經失身的女仆,能成為張鬆的妾就是就是最大的奢望。


    “你下去!”


    張鬆開口說道。


    “是……是,少爺。”


    小女仆聲音顫抖的應道,連忙爬了起來,而後迅速退了下去,腳步聲很快消失。


    “薑玄不僅沒死,還得到了縣丞大人的誇耀?”


    張鬆聲音低沉的說道:“王家村的那桑娘神早就有神異之名,確實是一個非常靈驗的神明,曾經讓數個冒犯她的王家村村民遭受了報應,現在她更是暴露出了白匪邪神的底細。”


    “薑家村的那村正薑營是旁係弟子,威望不足不說,手中的田地也遠不及薑玄一脈。薑玄加冠成年之後,必定會威脅他族長之位,若非不得已,薑營是不會出手幫助薑玄的。”


    張鬆狹長的眼眸中充斥著惡意


    張家村與薑家村最近數十年來一直都處於競爭狀態,最近十餘年張家才好不容易把薑家壓下。要是讓底蘊本就深厚的薑家再次崛起,必定會對張家在青石鄉中的地位以及鄉宰職位造成強烈的衝擊。


    家族利益方麵,薑家和張家存在激烈競爭。


    張家時刻警惕著薑家。


    薑玄才氣逼人,深得學院夫子喜愛,來年三月被舉薦為貫生的概率極高。可貫生名額是有限的,而且其中過半的部分名額幾乎注定會落在安陽縣內部的幾個大戶手中,數十名來自安陽各縣豪族的書生隻能競爭區區幾個名額,而張玄幾乎必定占據其中的一個名額。


    個人前途方麵,張鬆與薑玄存在激烈競爭。


    張鬆在競爭中處於下風。


    薑玄才氣逼人而且性格執拗,曾經數次在學院的辯論中把張鬆壓下,並且曾經直言張鬆此人性格虛偽陰鷲。


    個人感情方麵,張鬆極度厭惡薑玄。


    同時還帶著嫉妒。


    正是因為如此,桑娘神是邪神,而且將要被王家村供奉為土地神的消息在桑娘神神廟建好的當天傳入了薑玄的耳中。同一天,薑玄很受薑營忌憚的消息傳到了桑娘神的神婆耳中。


    而後薑玄一病不起。


    “那桑娘神從我這裏知道了薑玄受到薑營忌憚的消息,她必定不會對在她立廟的當天站在廟門前大肆謾罵的薑玄留手。”


    “家族不支持,而且得罪了惡神。”


    “在這等情況下都沒死,難道薑玄真得到了祖宗的保佑?”


    張鬆心頭憤恨。


    約一刻半鍾後,張家村村頭,張鬆帶著一個書童朝著西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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