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做選擇?你給了我什麽選擇,你以為你親手逼我拿掉孩子之後,我還會留在你身邊?”江曉曉咬著蒼白的唇瓣,緊緊地盯著他,似乎想從他神情裏發現一絲感情。


    可惜,沒有。


    “我不強求你留下。”沈夜冥也望進了她的眼裏,平靜的語氣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她深吸了口氣,他的意思是即要拿掉孩子,也不想讓她留在他身邊,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之久,她才低聲問,“那天你對我說的那三個字,是在騙我?”


    雖然是她逼他說的,但是她以為他不會欺騙她的。


    他審視了她幾秒,在她期盼的眸子低冷地吐出:“我用得著騙你,隻不過是隨口一說。”


    他的話如利刃刺入她的心髒,她滿心高興了這麽久的話,竟是他隨口一說,他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她垂下眸,看不清表情,“這麽說,這麽久以來都是我自作多情?”


    沈夜冥不置可否,但更像是默認,深邃的雙眼仿若一個漩渦,能吸引進任何事物。


    見他沒有再說話,江曉曉緩緩抬眸,自嘲地扯了扯唇,“不否認就是承認了,所以現在是被我煩的忍無可忍了,所以才想拿掉孩子再趕我走?其實不需要這麽麻煩,隻要你看著我的眼睛,對我說一句你不愛我,我絕不會再留在你身邊。至於這個孩子——”


    “算不了什麽,我說過拿掉他,我一點也不會難過。”比起他,這個孩子確實不算什麽,而她真正難過的是他的絕情。


    她想要他親自對她說,她想……對他死心,否則她怎麽也有股不甘心。


    話音剛落,沈夜冥移開了看著她的目光,輕飄飄掃過她的下腹,毫不猶豫地低沉道:“我從來沒有愛過你。”


    江曉曉克製著身子的顫抖,握緊了手心,好半響才控製住自己的情緒,最終,緩緩揚唇,“我喝。”


    她認輸了,她堅持不下去了,原來對他再多的愛都無法承受,他的一句從來沒愛過她。


    站在一旁的白無常也別過了臉,不再看這一幕。


    而沈夜冥卻一瞬不瞬地凝著她,仿佛直到親眼看到她喝下那藥,才會安心。


    她收回了視線,不再看他,隻是將手裏的藥放進了嘴邊,剛剛要喝,一旁的夜月就跑過來阻止她,“別聽他的,曉曉你怎麽能聽他的話拿掉孩子?我們還給他起過名字了,他是活生生的一個生命,男的叫沈簫冥,女的叫沈筱,這些你都忘了嗎?”


    聽罷,沈夜冥似乎動了動睫毛,若有所思地望向了夜月,連名字……都取好了?


    可是她的力氣怎麽可能阻止得了江曉曉,她微諷地笑了,仿佛在嘲諷當初那麽認真的跟夜月說要姓沈的自己,別人棄之敝履的,她也不會要。


    她緩緩仰起了頭,喝下了那晚黑乎乎的藥,眸子卻不經意的閃過濕潤,對不起……


    直到她喝完那碗藥,藥效來得很快,江曉曉捂著劇痛的肚子,臉上滲著冷汗。


    見狀,已經嚇得說不出話的夜月,連忙扶著她坐到了床邊,替她擦拭著冷汗,手忙腳亂的,然後望向了站在一旁的男人,恨聲道:“現在你滿意了?她不想再見到你,滾出去!”


    沈夜冥眼底閃過戾氣,好半響,才收斂了一些,瞥過地上那空空的碗,她應該已經全部喝下了。


    那這個孩子肯定保不住了。


    他抬眸緩緩瞥過她痛得慘白的小臉,仿佛多停留了一秒,隨即移開了視線,漠然地轉過了身,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身後的白無常緊跟了上去,可是他卻回過頭,看了一眼江曉曉,這女人為什麽偏偏愛上冥王,真是自找罪受……


    兩人離開後,夜月簡直氣得發瘋,嘴裏一直在罵著那個男人,但也一直在照看著痛得一個字都說不出的她,那麽痛不欲生。


    隻是身上的痛,不及心裏。


    江曉曉緊緊握著被單,指甲陷入手心,緩緩流出了血絲,她仿若沒有感覺,也不喊痛,眸光直直地望著夜月,又仿佛穿過她看著什麽。


    夜月順著她的視線看去,那是一雙編織精致的小鞋子,她親手在這一個月內一點一點做的,當時就是無聊打發時間,可是現在看上去卻無比酸澀。


    夜月起身去將那雙小鞋子取了過來,遞給她,可是她卻未接過,隻是從唇縫吐出:“扔了它。”


    夜月眸光澀然,也對,不想讓她觸景生情,隻能聽她的走出房間扔了那雙鞋子。


    再次回到房間時,隻見地上一灘可怕的血跡,江曉曉卻臉色蒼白一動不動地坐在床沿,仿若已經麻木,沒有任何感情。


    見狀,夜月上前,觸碰了下她冷冰冰的手,緊緊握著,“賽巴不懂得珍惜你,那我們就不要他了,我們……離開冥界吧。”


    好半響,江曉曉才抬起了沒有情緒的眸子,冷冰冰得應道:“嗯。”


    她和他已經走到了盡頭,她的愛他棄之敝履,她的孩子他親手拿掉,她若是再死皮賴臉纏著他身邊,那就不是那個心高氣傲的她了。


    為了他,她放下了太多,放棄了最初的自己。


    如今,孩子沒了,愛已經變成了恨,她再也沒有留戀的必要了。


    她揣緊了拳頭,沒有了對姥姥的執念,僅剩下他,而他也終於離她而去,她已經沒有了任何支撐的信念,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未奔潰,還有什麽在支撐著她?


    或許,她比想象中更冷硬。


    沈夜冥,不是沒有了你,我就活不下去。


    兩人正要走的當即,一個身影走了進來,兩人頓了頓步伐,夜月見到他似乎有些激動,但又克製了情緒說,“夜禦,你怎麽才來?你都不知道剛剛賽巴對她做了多少過分的事……”


    夜禦打斷了她,隻是望向了她身旁緘默不語的女人,那臉上的蒼白讓他斂了眸,最終,隻是說,“走吧,我帶你們離開。”


    ……


    他們走得毫無阻攔,一路暢通,想必是冥王默認了他們的離開。


    而當走到奈何橋,江曉曉冷漠的視線緩緩掃過了孟婆,隻見她正在給鬼魂派發孟婆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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