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仍然在嘩啦啦的傾倒,屋外一片的昏暗,頭頂的烏雲裏電閃雷鳴,整個世界不時的被銀光籠罩,分辨不出這是白天黑夜。


    沙發上,一道身影蜷縮成團,不停地顫栗抽搐,嘴裏發出微弱的呻吟聲,不過外麵轟隆隆的雷聲響個不停,除非是湊到他麵前,否則根本都聽不到。


    身影的旁邊,在沙發的另一頭,皮皮被毛巾包裹著隻露出了個小腦袋,眼睛半閉半張,小身子一動不動,就像是死去了一樣。


    地毯上,一個開著口的狗糧袋散發著誘人的香味,不過裏麵連粉末殘渣都沒有留下,早就被他們分了個幹淨。


    時間一點點的過去,暴雨逐漸的開始減弱,閃電變得很久才落下一道,唯有天色,仍然是無比的昏暗。


    窗戶外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道身影,在那前麵微微晃動,時刻都歇不下來,仿佛被寒風凍雨給冷傷了。


    幾縷金色的頭發貼在額頭上麵,身上濕漉漉的,雨水不停地往下流淌,在腳下形成一大攤水跡。


    一雙血紅的眼睛茫然的看著四周,每當天空雷聲響起,它便會不由自主的打個哆嗦,身體往後退上一些,驚懼的看著天空的閃電。


    暴雨將喪屍身上的汙垢給衝刷得幹幹淨淨,露出了原本的麵貌,雖然皮膚成了灰褐色,雙眼變得血紅,嘴裏不時的呲起尖牙,可仍然依稀能夠看得出這是個二十來歲的白人青年。


    喪屍不知道從哪裏跑過來比喻,它站在窗外不停地哆嗦著,被幾道電閃雷鳴嚇得轉過了身不敢再看,雙手按在玻璃上,身體哆嗦個不停,將腦袋貼得窗戶緊緊的,恨不得將身體都擠進去。


    房間裏非常的昏暗,以它的視力什麽都看不清,隻有一片模糊的影子。


    一絲狗糧的香氣從窗縫裏傳了出來,喪屍嗅了嗅,有些疑惑的停止了抖動,開始聚精會神的觀察著裏麵的動靜。


    那種氣味它並不在意,不過,在那裏麵,它仿佛聞到了一些人類的味道,還有極其淡的血腥味,隻是這些味道並不純粹,既像是人類又像是喪屍,讓它有些分辨不出來究竟。


    寬大的沙發遮擋住了喪屍的視線,沒辦法看得到,它想要找尋的就靜靜的躺在它的麵前。


    郭飛神誌有些不大清醒,他一會兒感覺自己在冰天雪地之中,一會兒又感覺自己身處於烈火裏麵。


    一會冷一會熱,嘴皮已經焦枯,身體顫栗不停,大汗剛剛從身上流淌出來,還不等流到剩下的沙發上,瞬間體內一股寒流湧出,那些汗珠都幾乎凝結成冰。


    牙齒哢哢的撞擊在一起,郭飛不斷的變換著姿勢,蜷縮成一團身體索索發抖,過不了多久,又將身體張開,大口的呼吸。


    體力耗盡,身受重創,在冰冷的汙血雨水裏長時間的浸泡,最關鍵的,是與光頭裏特的廝殺裏沾染了屍皇的病毒。


    這是他從來沒有體驗過的病毒,即便是吞食了準屍皇的腦漿精華,那濃度和進化都遠遠的趕不上光頭裏特指甲縫裏帶來的那些可怕,郭飛的身體已經變成了巨大的戰場,病毒驟然爆發,全麵的浸襲身體每一處地方。


    冷,那是因為病毒占據了上風,使得他變得和喪屍一樣冷血。


    熱,是因為體內免疫係統發動了反攻,驅散了病毒,重新奪回了掌控。


    這樣的戰鬥不斷的在他身體裏拉鋸,細胞在這樣的變化裏逐漸變得更加的堅實緊密,肌肉的線條凸現,卻並不是刀削那樣的突兀,而是既彰顯著力量,卻又矛盾般的帶著一絲柔和。


    其實之所以會被病毒浸襲,除了他從來沒有接觸過真正的屍皇病毒,另一個,就是體力耗盡,身體得不到任何能量補充。


    就像是一個健康人要想著涼感冒那並不容易,可是當他身體虛弱不堪的時候,也許一陣冷風就會讓他鼻涕流流。


    沙發那頭的皮皮仿佛感受到了這裏的冷熱,嘴裏嗚嗚了兩聲,掙紮著往旁邊躲了躲,離得這邊遠了一些。


    窗戶外的喪屍仿佛聽到了什麽,血紅的眼睛驟然間亮起,瞪大了眼睛,使勁的往裏麵看。


    隔著玻璃,昏暗的視野裏隻能看到模糊的影子,那聲突如其來的怪聲消失不見,喪屍激動了一陣後,終於的慢慢消停下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暴雨變成了大雨,仍然不斷的從天上傾倒下來,仿佛要將地麵上所有的汙穢都衝刷幹淨。


    街道上已經看不見喪屍的身影,它們本能的選擇了各個角落去躲避著冰冷的雨水,那些曾經滿世界追擊的屍群也都散開,三三兩兩的站在屋簷下,天橋底。


    沒有了雷電的肆虐,喪屍變得沒那麽驚懼,目光在街頭上遊走,掃視著一切發出聲響的地方。


    一個垃圾桶被風吹得翻滾起來,瞬間大片血紅的眼睛注視了過去,甚至有些性子急的,都已經嗬嗬叫著衝到了它的麵前。


    看似這個世界被暴雨衝刷顯得安全了許多,見不到那些天天遊蕩的身影,可隻要敢出現在它們麵前,或者是發出一絲的響聲,這些怪物,馬上就會讓人們知道,這裏仍然是喪屍的國度。


    咕咕,咕咕。


    屋子裏傳出了奇怪的聲音,窗戶外的喪屍正搖晃著身體在屋簷下遊蕩,突然聽到聲響,迅疾的衝到了窗前,瞪大眼睛往裏張望,手掌按在窗戶上,隻是輕壓,那玻璃就發出了喀嚓喀嚓的脆裂聲,一道道龜紋在上麵密布。


    皮皮眼睛微微的睜開了一條縫,蔫蔫的看著麵前的景象。


    小肚皮癟了下去,那點點狗糧根本都不夠它和郭飛吃,時間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早就不知道消化到什麽地方去了。


    餓極了的感覺湧出,皮皮掙紮著從包裹的毛毯裏爬了出來,嗚咽著,一瘸一拐的向著郭飛身邊爬去。


    後腿的骨骼已經修複,腰腹也已經恢複原貌,隻是,這樣的修複僅僅是表麵完好,裏麵的內髒仍然爛肉一樣,那愈合合攏的骨頭上,一道道深深的裂痕密布,看上去隨時都有斷裂的危險。


    小身體趴在了郭飛身邊,嗚嗚叫了兩聲,得不到回應,皮皮伸出舌頭在郭飛臉上舔了舔,感受到他體溫的變化,小家夥不再作聲,將下巴擱在爪子上,靜靜的看著郭飛,眼裏露出擔心的神情來。


    窗戶上投射出一個模糊的身影,怪物聽到了裏麵的聲響,變得激動起來,嘴裏嗬嗬的亂叫著,手掌揮動,玻璃劈啪就碎了一地。


    寒風瞬間從外麵吹了進來,把溫暖卷走,變得有如冰窟般寒冷。


    蜷縮成一團的郭飛打著哆嗦,將身體縮得更緊了些,牙齒哢哢的撞個不停,嘴裏發出一陣無意識的呻吟聲。


    皮皮怒了。


    牙齒呲了出來,喉嚨裏發出陣陣低沉的嘶吼聲,黑色的毛發炸開,身體一下子變得膨脹了許多。


    窗外的怪物聽到了聲響,變得更加的激動,雙手亂舞,把窗戶給打得稀爛,半個身體都鑽進了窗戶裏,揮著手臂,向著沙發上那兩個身影不停地舞動。


    沒有了窗戶的隔斷,裏麵的氣息被寒風一卷,瞬間被它察覺。


    血腥味非常的淡,幾乎都感覺不到,不過屋子封閉,裏麵的人氣長時間的聚集著,濃鬱極了,就像火炬一般呈現在喪屍麵前。


    牆壁被它撞得晃動起來,窗戶下的磚石開始龜裂,大塊大塊的碎石嘩啦啦的掉落在地上,隻要在往前擠動幾次,它就能撞爛牆壁衝進這屋子裏,把那可口的血肉吞食。


    哧溜。


    一道黑影迅疾的從沙發上竄起,快如閃電。


    幾點寒光與黑影同時的到達喪屍的腦袋上麵,不給它絲毫的反應機會,頭骨被掀開,露出裏麵白花花的腦漿來。


    激動的喪屍驟然啞火,往前撲張的雙臂啪嗒一下落在窗戶下麵,腦袋低垂下去,身體怪異的掛在窗戶上一動不動。


    腦漿從腦殼裏慢慢的流淌出來,掉了滿地都是,一顆紅色的果凍在裏麵微微搖晃著,即便四周昏暗,仍然遮擋不了它的光芒。


    皮皮從一旁一瘸一拐的走回,胸膛急速起伏,眼裏都是痛苦的表情。


    內髒都還沒有長好,就連外麵的皮肉也隻是看上去光整,裏麵其實都是爛肉,這一些撲擊,把它快要長好的地方統統都給撕開,相當於重新遭受了一次重創。


    擔心的看了眼破碎的窗戶,皮皮轉頭看著郭飛,正想過去,鼻子抽了抽,慢慢的,將頭轉過去,目光盯在了那些腦漿上麵,瞬間眼睛亮了起來。


    偷偷地看了眼昏睡的郭飛,小家夥輕手輕腳的走了過去,探頭看一眼,見不到郭飛任何反應,開心的將頭低了下去,大口的吞咽著這些漿汁,隻是幾口,就將它們吞進了肚子裏麵。


    對於皮皮來說,這些腦漿就相當於滋補品,平時這樣的腦漿它根本都看不上眼,不是屍王級別的,它望都懶得去望,可是現在,身體嚴重受創,肚子又餓得咕咕叫,以前嫌棄的現在成了寶貝,眨眼工夫就被它吞食幹淨。


    心滿意足的舔了舔嘴唇,皮皮將頭往外張望了幾下,卻找不到第二具怪物的身影,不得不遺憾的回到了郭飛身邊。


    寒風呼嘯著從破碎的窗口席卷進來,把屋子裏的東西吹得淩亂無比,狗糧紙袋在空中亂舞,窗簾飛起,劈啪的抖動不停。


    郭飛身體蜷成一團,不停地打著哆嗦,臉上變得蒼白許多,眼珠胡亂的轉動著,仿佛做著噩夢。


    皮皮瞪著眼站在他麵前看了看,再看看破損的窗戶,突然張開大嘴,一口咬住了他的肩頭,輕輕一拖,把他從沙發上拽下。


    身體嘭的砸在地毯上,隻是,昏睡的郭飛仍然保持著蜷縮的動作,絲毫都沒有感覺到身體在移動。


    輕輕的咬住了肩頭,小心的避開那幾個剛剛愈合的創口,皮皮倒退著往後拖動,一點點的將他拖到了樓梯口,慢慢的扯上樓梯。


    嘭嘭嘭。


    郭飛的身體不停碰撞著台階,皮皮咬住他一步步倒退,嘴裏嗚嗚叫著,強忍著身上的劇痛,逐漸的,消失在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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