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公子對沈姑娘的情意,真是叫人感動。”張璃瞥了眼君天瀾,語帶暗示,“再過兩年,沈姑娘便該及笄了吧?”


    感動你個鬼,及笄你個鬼!


    沈妙言很想將杯中酒水潑到張璃臉上,卻生生抑製住衝動,陰陽怪調地開口:“怎麽,這還沒嫁過來,就開始想著將我從國師身邊弄走?”


    說著,當著張璃的麵抱住君天瀾的胳膊,翻了個白眼:“你這樣的女人真可怕,還沒進門就指手畫腳,若是進了門,豈不是要將國師府重新翻個天?”


    “沈妙言,你說話不要太過分!”張璃蹙眉,以扇掩唇,視線落在她抱著君天瀾的雙手上,眼底都是憎惡。


    沈妙言恍若未覺,將君天瀾抱得更緊些,唇角腹黑地翹起:“國師,看見沒,這個女人表麵上端莊得體,實際上,嘖嘖,好凶狠哦!妙妙好害怕!”


    “沈妙言……”


    張璃慪得要死,卻見沈妙言鑽進君天瀾懷中,探出一雙靈動的眼,其中滿滿都是對她的鄙夷。


    她的胸膛劇烈起伏,最後還是世家貴女的修養讓她勉強平息掉怒火。


    她寒著一張小臉瞥向君天瀾,見他對沈妙言在他懷中亂拱的行為毫不在意,於是隻得生生忍下這口氣,將目光投向場中正比賽棋藝的公子。


    韓敘之輕而易舉便戰勝了幾位公子,而射藝那邊,張振理獨占鼇頭,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注目。


    半個時辰後,韓敘之終於獲得圍棋第一,而與此同時,張振理也拿到了射藝第一。


    張璃麵含微笑,自己的弟弟如此優秀,叫她這個做姐姐的,也倍覺麵子上有光。


    “韓兄精通詩文詞賦,卻不知射藝如何?”張振理笑著作了個揖。


    “略通一二。”韓敘之撩起袍擺,接過一旁侍者遞來的弓箭,眼角餘光帶著驕傲,瞥向沈妙言,神情中滿是誌在必得。


    張振理拈弓搭箭,朝著大廳盡頭的一張靶子射去,正中靶心。


    他微微一笑,望向韓敘之:“韓兄請。”


    韓敘之不以為意,試了試弓箭韌性,便當著眾人的麵,將弓箭拉成滿月。


    這弓箭最考較人的臂力與眼力,韓敘之看起來不過是個柔弱公子,竟也能拈弓搭箭,無論射中與否,都已叫在場的人刮目相看。


    箭頭瞄準了靶心,韓敘之最後望去的,卻是獨自坐在角落飲酒的韓棠之。


    他用功練習禮、樂、射、禦、書、數,不過都是為了向父親證明,他比韓棠之更加優秀。


    秋閨考試時,他輸給了韓棠之,可聖上到底是看重他的,竟然破格封他為六品下承議郎。


    他如今才過弱冠之年,將來的錦繡前程,自是不可估量。


    他總會,比韓棠之更加優秀。


    這麽想著,便信心百倍地瞄準了靶心,很快鬆開拉弦的手。


    長箭呼嘯而出,直接射落了張振理的那支箭。


    人群震驚地寂靜了片刻,隨即爆發出高呼,紛紛讚歎韓敘之射藝高超。


    而韓敘之站在萬眾矚目的視線中,緩緩放下弓箭,目光落在地麵的那支斷箭上,卻想起小時候,韓棠之每每輕而易舉就能射中靶心。


    他則在韓棠之離開射場之後,發奮練習射箭,一次又一次,最後終於能夠成功射落他的箭。


    唇角勾起一道驕傲的笑容,挑釁的目光落在角落,韓棠之卻正同一名身著半舊梨花色長裙的姑娘說話。


    是想以此掩飾尷尬嗎?


    韓敘之放下弓箭,享受著眾人的恭維,暗自覺得,韓棠之麵對如此優秀的他,一定是麵子上抹不開,才故意同女子說話掩飾嫉妒。


    張振理拍著巴掌,笑道:“韓兄文武雙全,這座白玉蓮花燈盞,合該——”


    話未說完,卻忽然頓住。


    大廳中安靜得駭人,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從座位上站起的男人身上。


    他站在月光裏,一身黑色繡金蟒織錦長袍無風自舞。


    頭戴黑金發冠,幾縷長長的碎發從額間垂落,愈發襯得那張麵龐如白玉般冷峻精致。


    他是位高權重的國師,卻也是禍國殃民的絕世美人。


    眾人目光發直,喉頭微緊,這樣絕美的畫麵,乃是畢生都難以看見一次的。


    而君天瀾性感的薄唇,勾起一抹微不可察地輕笑,他緩步走下台階,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撩起衣袍,在棋盤邊落座。


    眾人一怔,這是,要挑戰韓敘之的意思?


    國師君天瀾為世人所熟知的,乃是三點。


    第一,權傾朝野,一手遮天。


    第二,冷情冷麵,陰毒殘酷。


    第三,風姿絕世,世無其二。


    可他究竟擅長什麽,眾人卻一無所知。


    韓敘之靜靜注視著這個囂張的男人,好勝心被徹底激發起來。


    這個男人淩駕於在場所有人之上,甚至連他那位清高孤傲的兄長,都唯他馬首是瞻。


    那麽,這是不是意味著,隻要他打敗君天瀾,就能夠證明他比韓棠之優秀得多?!


    他清秀的麵龐上逐漸浮現起一抹輕笑,走過去,在君天瀾對麵坐下:“國師大人,這一局,下官可不會讓你。”


    沈妙言端坐在上座,素白襦裙委地,靜靜看著君天瀾的背影,許是喝了兩口果酒的緣故,這麽看著,竟覺得他的背影比平時高大許多。


    棋盤上,棋路縱橫交錯,韓敘之本抱著如臨大敵的心情,可是同君天瀾走了幾步棋之後,那份如臨大敵便被輕視所取代。


    君天瀾的棋藝,太爛了。


    他暗自想著,不由抬眸瞟了眼對方,對方麵色淡漠,看不出絲毫異樣。


    是在強裝鎮定嗎?


    他想著,又走了一步棋。


    四周觀棋的人皆都保持安靜,臉上表情卻異彩紛呈。


    有屏息凝神的,有強忍住笑意的,有鄙夷輕視的。


    隻因君天瀾的棋藝,實在是太爛了。


    看上去,竟是一點章法都沒有。


    反觀兩人,韓敘之一派淡然,甚至悠閑地品起了茶水。


    而君天瀾,則擰眉深思,雙指夾著棋子,許久都不曾落下。


    韓敘之幾乎不用思考便走了下一步棋,可君天瀾捏棋的手卻越來越緊,盯著棋盤,唇角微抿,似乎是在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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