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侍女莫名其妙被冷冷瞥了一眼,雙腿抖了抖,差點跪下。


    沈妙言雙手揪著衣擺,臉色蒼白,緩緩抬起眉眼,直視坐在屋簷下的男人。


    二月的陽光照不穿屋簷,他坐在輪椅上,籠在陰影中,暗金色的雕花麵具冰冷得沒有人氣。


    庭院寂靜。


    良久後,君天瀾無法直視被那雙無辜的琥珀色瞳眸,心底隱隱作痛,冷聲道:“可知罪?”


    沈妙言咬住慘白的唇瓣:“昨晚,我道過歉了……”


    “本王說的不是那件事。”


    沈妙言歪了歪腦袋,雙眼更加無辜:“那是什麽?”


    君天瀾受不了她這樣的目光,他怕自己會心軟。


    於是他挪開視線:“你昨夜伺候不周,該罰。”


    “伺候?”沈妙言蹙眉,被撕裂的疼痛若隱若現地浮現在腦海中,她不禁眼圈微紅,“昨晚你弄得我很不舒服……”


    旁邊的小侍女忍不住低聲提醒:“沈姑娘,你是咱們院子裏,第一個伺候王爺的女子,不該說不舒服。咱們生來就是服侍王爺的,你該順從王爺,王爺說什麽,你就做什麽。王爺說你該罰,你就該說榮幸。”


    沈妙言聽著這番教導,撲哧一笑:“他罰我,我才不覺得榮幸呢!”


    這麽一笑,眉眼之間仿佛又恢複了從前的靈動。


    君天瀾眼角餘光瞥了她一眼,卻又暗罵自己犯賤。


    不過是副皮囊罷了,再如何光鮮美麗,也遮不住她內心的卑鄙,哪裏值得他多看一眼。


    一陣風刮過,沈妙言禁不住打了個噴嚏。


    君天瀾盯向她單薄的衣衫,躊躇半晌,顧明忽然匆匆跑來,輕聲附在他耳邊低語。


    他聽著,薄唇不禁流露出一抹冷諷的笑:“本王回來這麽多天,也不見他前來拜訪。這女人一來,他倒是連著來了兩趟。”


    “那……王爺見是不見?”


    “讓他來。”


    “是。”


    沈妙言站在冷風裏,見顧明走了,剛想問君天瀾討一件衣裳穿,對上那人的眼眸,就察覺他似乎比剛剛要陰沉許多。


    她什麽都沒做,他在生氣什麽?


    過了半晌,白衣勝雪的美貌男人出現在朱紅曲廊中。


    沈妙言看過去,君舒影一頭順滑烏發披散在腰間,簪一根烏木發簪,麵容絕豔出塵。


    他迎風而來,寬大的袖袍搖曳生姿,猶如高山上俯視蒼生的神仙。


    真好看。


    她看得有些呆。


    君天瀾盯著她那副花癡模樣,攏在袖中的手禁不住緊緊攥起。


    都淪落成他的通房了,卻還想著別的男人……


    “四皇兄,這是在做什麽?”君舒影在君天瀾身邊站定,含笑注視沈妙言,聲音宛如玉珠滾落般動聽。


    君天瀾不想開口。


    那日地底,他的聲帶被火灼傷,每次發音都嘶啞難聽。


    君舒影瞥了他一眼,笑吟吟的,“今兒風涼,妙妙怎的穿這樣少?”


    說罷,正要脫下自己的外裳,君天瀾忽然冷聲:“過來。”


    君舒影修長的手指頓在衣襟上,漂亮的丹鳳眼轉向沈妙言,這小姑娘抬步,怯怯走到君天瀾身邊。


    然後,被他一把抱到懷中。


    沈妙言沒料到君天瀾會當著外人這般抱她,正要掙紮,那人的手在她腰間不輕不重地掐了下,語調徐緩:“昨晚,下身可有傷到?”


    沈妙言一怔,臉蛋漸漸變紅,眼角餘光瞥了眼君舒影,頗有些羞惱,“你當著旁人的麵,提這個做什麽?!”


    君舒影仍舊保持微笑,隻是眼底多了絲難以察覺的殺意。


    “今晚本王會溫柔些。”君天瀾說著,麵無表情地撫摸她的麵頰,當著君舒影的麵,親了親她的額頭。


    君舒影姿態閑適地倚在旁邊曲欄上,似笑非笑地盯著滿麵通紅的沈妙言:“妙妙如今到底是個什麽身份?既沒有婚禮,那便是通房了?”


    通房身份比丫鬟高些,可說到底還是個丫鬟。


    沈妙言麵色瞬間難堪,君舒影仿佛察覺不到,笑開的模樣令人驚豔:“我還當四皇兄有多喜歡你呢,沒想到……如此,我也無需改口稱呼你嫂嫂了。說起來,鎬京城一些官員,喜歡相互交換美妾,不過妙妙無需擔憂,你到底是四皇兄疼寵著長大的,想來定會將你放在身邊夜夜寵愛,不舍得把你換出去讓旁人享用。”


    一番話,叫沈妙言臉色唰得變白了。


    她抬眸望向君天瀾,君天瀾罕見地勾起唇角,單手把她的腦袋按在寬闊的胸膛上,另一手箍著她的腰肢,語帶嘲諷:“怎麽,五弟嫉妒本王有此美妾?五弟即將成婚,未婚妻姿容傾國,又出身世家大族,樣樣都比妙言好,何必嫉妒?”


    話音落地,修長的手指掐了下她腰間的軟肉,沈妙言狼狽地驚呼出聲,可聲音中卻透著十足的嬌怯與說不出的媚意,聽得人都酥了。


    君舒影眼底冷凝,唇角笑容不改:“四皇兄的未婚妻乃是薛家大小姐,容貌豔麗絕倫比妙言更勝一籌,琴棋書畫樣樣俱全,父親又是當朝相爺。聽聞前些天賜婚聖旨已經下來,說起來,四皇兄可比我有福氣多了。”


    沈妙言被禁錮在君天瀾懷中,聽到這些話,委屈得不行,正要哭,君天瀾忽然又不輕不重地掐了下她的腰。


    她輕呼一聲,圓圓的眼睛像是蓄了層水霧,在他懷中不安地扭來扭去。


    許是扭得狠了,那個惡劣的男人,竟輕輕給她撓起癢來。


    她哭笑不得,渾身幾乎軟成了一汪春水。


    君天瀾像是後知後覺般,也不理君舒影,隻低頭看她:“怎麽了?”


    沈妙言渾身輕顫,臉蛋紅得能滴水,鵪鶉般將臉埋在他懷中不說話。


    君天瀾抬頭,含笑望向君舒影:“你剛剛說什麽?”


    君舒影也笑,笑容冰冷:“皇兄既然‘公事’繁忙,臣弟告退。”


    說罷,冷著臉拂袖離開。


    他的背影消失在廊角,君天瀾重又恢複成麵無表情的冰冷模樣。


    他低頭盯著鑽進他懷中的女孩兒,聲音淡漠:“趴在本王懷中,舒服嗎?”


    沈妙言茫然地抬起頭,臉蛋兒潮紅,圓眼睛濕漉漉的,紅潤的小嘴微微張開,像是被迫綻放的花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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