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澈把衣裙扔到錦被上,桃花眼裏含著淡淡的笑意,“姐姐,我打了敗仗,今夜特來負荊請罪,你可有什麽想說的?”


    “勝敗乃兵家常事,有什麽可說的?”沈妙言撿起那件衣裙,看見是自己的裏衣,麵色又難看了幾分,隨手塞到衣櫃裏,“連澈,你今後不許踏進我的寢屋。”


    連澈滾進床榻裏側,嗅著錦被上的甜香,語氣裏透著漫不經心地拒絕:“君天瀾能踏得,君舒影能踏得,為何偏我就踏不得?”


    沈妙言實在不想把時間浪費在跟他鬥嘴上,見他沒有離開的意思,於是也不沐浴了,從衣櫥裏掏出套夜行衣,繞到屏風外匆匆換上,淡淡道:“我要去拉緹帕斯一趟。你守著軍營,萬不可掉以輕心。”


    連澈翻身坐好,“你去哪兒做什麽?”


    沈妙言對著青銅鏡束好頭發,聲音極冷:“想拿下草原,就得把顧欽原弄走。且等著吧,我會叫他狼狽地退出草原。”


    她說罷,將黑色彎刀挎到腰上,徑直離開了大帳。


    連澈望著被風翻卷起的帳簾,邪肆地挑了挑眉頭。


    沈妙言騎快馬,在淩晨時分抵達了拉緹帕斯。


    草原的都城並沒有城牆,一眼望去,全是連綿起伏的純白大帳。


    沈妙言仗著輕功好,輕而易舉混了進去,又打暈了一個婢女,換了她的衣裳和發飾,低著頭悄悄靠近其中最大的一頂帳篷。


    帳中還亮著燈火,偶有女子痛苦卻夾雜著歡愉的哭聲傳出,大約正是謝昭。


    她在外麵等了會兒,裏麵傳出拓跋烈懶散的聲音:“端水進來。”


    守在外麵打瞌睡的侍女揉了揉眼睛,大約是懶得進去,餘光瞧見還有個值夜的婢女,於是抬手指向一側小帳篷,低聲用草原話說了些什麽。


    沈妙言聽不懂她說了什麽,見她閉上眼又睡了過去,於是連蒙帶猜地去了那頂小帳篷,果然在裏麵找到了清水和水盆。


    她端一盆溫水,低頭進了大帳,迎麵而來愛事過後的腥甜氣息,令人作嘔。


    帳中傳來謝昭嬌笑的聲音。


    沈妙言輕輕將水盆放到木架子上,小心翼翼掃了眼旁邊的梳妝台,正要折身過去,謝昭忽然出聲:“慢著!”


    沈妙言背對著帳簾,低垂眼簾,一動不動。


    帳簾被挑開,謝昭一絲.不掛,嬌媚道:“把桌上的茶給我端來。”


    沈妙言鬆了口氣,低頭端起桌上的茶水到床榻邊,謝昭喝了茶,把茶盞遞回她手中,又合攏帳簾,繼續與拓跋烈歡愉。


    沈妙言小心翼翼摸到梳妝台邊,趁著帳中兩人渾然忘我,輕手輕腳地翻開那梳妝台,找到擺在最裏麵的一支昂貴金簪,繼而悄無聲息地離去。


    她摒著一口氣,飛快離開拉緹帕斯,騎上來時的駿馬,終於趕在黎明時回到營地大帳。


    連澈還懶懶睡在她床榻上,被她進來的動作吵醒,揉了揉眼睛,見她麵龐上難掩激動,不禁翻身坐起,“姐姐可是得了什麽好東西?”


    沈妙言在圓桌旁坐了,從懷中取出那支金蓮花發簪揚了揚,“瞧。”


    “嘖,原來姐姐是看中謝昭頭上那支發簪了,竟還特意過去偷,當真是可愛得緊。不如我為姐姐戴上?”


    沈妙言白了他一眼,認真分析道:“這簪子乃是金蓮花造型,金蓮花是草原特有的花卉,而純金用料又極為貴重,可見這簪子是拓跋烈專門送給謝昭的。我去偷它的時候,它被放在屜子最深處,可見謝昭平時不怎麽戴,所以即便被偷,她一時半會兒也發現不了。”


    她頓了頓,眉眼狡黠如狐,“你說,若我在拓跋烈出征後,派侍女將金簪假借謝昭之名送給他,以謝昭的名義命他帶兵北上奇襲鎬京,憑著他對謝昭的癡迷,他信是不信?”


    連澈不覺坐正,讚賞道:“姐姐好算計……”


    “還不止如此呢,且等著瞧吧。”沈妙言把玩著金簪,輕笑出聲,“總之,我要大敗拓跋烈,再把顧欽原……趕出草原!”


    連澈靜靜注視她,但見她琥珀色雙眸中流光溢彩,極為耀目美麗。


    翌日,沈妙言遣了文臣去拉緹帕斯下戰書,約定七日後決戰。


    拓跋烈打了一次勝仗,因此極為輕視沈妙言,壓根兒不曾問過顧欽原的意見,就爽快地應下了戰書。


    等到顧欽原得知有這件事兒時,已是七日之後,拓跋烈意氣風發地帶兵,早已浩浩蕩蕩地離開拉緹帕斯了!


    拓跋烈沒走多遠,喬裝打扮成草原侍女的添香,被草原將領捉到他跟前,稟報道:“可汗,卑職在大軍附近發現了這個鬼鬼祟祟的女人!”


    拓跋烈騎在高頭大馬上,皺眉望向添香,“你是誰的侍女?”


    添香掙開那名將領,提著裙裾奔到拓跋烈馬下,規規矩矩行了個草原禮節,用地道的草原話說道:“可汗,小婢乃是伺候王妃的侍女!您離開之後,王妃派我騎馬來追您,說有句話想告訴您。”


    “哦?”拓跋烈居高臨下地望著她。


    他眼中隻有謝昭,對她身邊的婢女倒是不熟悉,也不知道昭兒身邊是否有這麽個侍女。


    添香往四周望了望,輕聲道:“可汗可否屏退左右?”


    然而追隨拓跋烈的漢子們生怕添香是敵方派來的刺客,專門前來行刺他們可汗的,哪裏肯走!


    拓跋烈撫著絡腮胡子,粗聲道:“女子而已,不必多慮。”


    那些將領們都退了開來,添香笑了笑,脆聲道:“可汗果然是人中豪傑!王妃叮囑我務必轉告可汗,說您勇猛威武,是世間少有的真男人,當為天下主!顧相爺已然率領大周軍隊歸順我草原,可汗可迅速帶著草原兵馬北上大周,以奇兵奪取鎬京!”


    她見拓跋烈眼中半信半疑,於是又取出謝昭的那支金蓮花發簪,恭敬地雙手呈給他,“可汗您瞧,這是王妃派我送給您的信物呢!”


    拓跋烈接過那支金簪仔細瞧過,隨即豪放大笑,“不錯,這正是本汗去年送給昭兒的金簪子!怪不得本汗常常看見昭兒和顧欽原混在一塊兒,原還懷疑他倆有私情,原來是昭兒美人在特意為本汗勸說顧欽原歸降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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